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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被擒

我被歐陽謙拖著有一腳沒一腳地在石子路上走著,今晚沒有月亮,原本白色的巖石顯得黑漆漆的,更是讓我看不清腳下的路,歐陽謙均勻的呼吸聲在一片寂靜中更加堅定地環繞在我的耳邊,不知是不是走得太久,我的心跳無意間加快了,我松松垮垮的衣袖已經被拉扯得沒有了形狀,走幾步,我就得重新拉一下衣襟。

“就是這兒。”歐陽謙終于停下腳步,指指前方。

我的眼睛幾乎直了,幾百架比我爹的打鐵臺巨大得多的架子整齊地排在空地上,那些鐵架臺有些做得比平常人家住的小茅屋都要大得多,一堆又一堆的赤石旁擠著堆砌成山的墨石,一些模具穩穩地立在架子旁,周身散著灰亮的光澤。

“這兒應該是金陵的最大的打鐵場了吧。”歐陽謙看到我驚呆的表情,有些得意,“你要找的東西,里邊應該都有。”

我的血液里有股熱流瞬間在身體中流動起來,在這樣一個地方,要鍛造出最精良的鐵器真是無不可能,當被打燒得通紅的鐵塊從那大架子上抬下來,再猛地浸入到冷水中,那該升騰起多大一片煙霧吶。

我的喉頭開始溢出一股涼意,幾乎要撲到前方的鐵架字上去。

歐陽謙也不攔我,也許他事先已經查探過了這兒沒有異樣,當時我的腦子里只有滿目的赤石與鐵具,在我向那片土地狂奔過去時,連歐陽謙的叫喚聲也沒有聽到。

我站到一個鐵架前,雙手顫抖著看著旁邊的兩籮石頭,赤石周身透著通紅,一顆顆大而飽滿,墨石已經被磨成了粉末,安靜地放置在一旁,我似乎能聽見它們呼喚著我的聲音。

“來打造我吧,來打造我吧……”

我顧不得許多,燃火石就在我的右上方,一個嶄新的風爐吐著大嘴呆在鐵架旁,而大鐵錘的柄上被打鐵的人握著很是光滑。

不由自主的,我升起了火,看著那堆熊熊的火焰將鐵架燒得通紅,心中滿是興奮。爹生前打鐵的情景清晰地浮上心頭,我將袖口卷到了手腕上方,把一層赤石鋪在鐵架上,又將墨石粉灑在上邊。

歐陽謙白色的身影從遠處慢慢靠近了,我的余光瞟見他邊跑邊向我揮動手臂,可我的心思全在面前的鐵架上。

火終于將赤石溶解了一些,在歐陽謙跑到我面前時,我拎起錘子狠狠地在上邊敲打了一下。

“叮”地一聲巨響,無數火花從赤石上濺了出來,也嚇了我一跳,我突然清醒過來,那聲巨響狠狠地扎進我的耳朵,我這才想起我們現在還在采石場的旁邊。

我看到歐陽謙眉頭皺起,臉上透出一股無奈,他嘴里說了句什么話,接著拽著我就往外跑。

可是太晚了,就在一瞬間,人聲鵲起,幾百名拿著火把的人從東邊的一個小屋子里像螞蟻般一下子涌出,他們一下子就把我們圍了個扎實,那些人身上的衣衫都穿得非常整齊,有一些甚至還穿著盔甲,他們手中的長戟一齊對準我們。

我傻了眼站在原地,看看歐陽謙。

“你們是什么人!”一個看起來很是威嚴的男人從里邊走出來,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拽拽歐陽謙的衣袖,低語道,“這兒有人看守嗎……”

歐陽謙白了我一眼,他的臉對著那些看守,綻開滿臉的微笑,嘴巴模糊著回答,“我綁了下腰帶,誰知你就沖過去了。”

“竊竊私語什么!好大膽子,敢私闖火鴻君的屯兵庫!”那個威嚴的男人逼近我們,咬著牙說。

“屯兵庫……火鴻君?”火鴻君的樣貌馬上在我腦中浮現出來,我這才看到,在一片鐵架的后方還有縝密的一排房屋,想必那些兵器制造出來后就會直接被屯放在后邊的屋中。

歐陽謙的臉上還是一貫的微笑,不過他沒有說話,我能想象他的腦中現在是怎么樣迅速地搜集策對,但那些人的戟已經抵到了我們的胸前。

“私闖屯兵庫,格殺勿論!”那個長著絡腮胡子的男人狠狠地說。

“等等!”歐陽謙忙說,“這位是越國遺臣的女兒,越王劍就出自她祖輩之手,她精通一切鐵器,前來這兒是想打造出一把上好的鐵劍,能夠吹毛斷發,披金斬石,而我身負奇術,更能助這位姑娘一臂之力。”

我驚慌地看了眼歐陽謙,他沉穩地說著,眼神沒有一絲波動,我看到那個絡腮胡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又把目光投向我,我只能詳裝鎮定地與他對視。

絡腮胡魁梧的身子動了動,引得他身上的盔甲發出摩擦的響聲,他往歐陽謙那里走了一步,凝視著他。

“身負奇術?這位先生若不拿出個令人信服的理由,那休怪……”他的語氣緩和了些,居然用先生一詞來稱呼歐陽謙。

“理由?”我見歐陽謙的嘴角又自信地揚了起來,他將雙手攤開,把空空的掌心示意給眾人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他的雙手,只見他將手猛地合上,接著唇湊近手合并在一起的那條縫隙處,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他的手一開,只見一團火焰猛地從他的雙手間竄了出來,嚇得伸頭觀察的絡腮胡忙縮回腦袋,我離他很近,真切地看到那是一團正的火焰,正乖巧地在他手心舞蹈跳躍著,眾人發出一片驚呼聲,只見歐陽謙將手一合,啪地一聲,那火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呀,這真是神了……”一個士兵感嘆道。

那絡腮胡忙捉住歐陽謙的雙手,可那雙手心依舊白皙一片,沒有一絲燒焦的痕跡。

“對不住,您的胡須……”歐陽謙指指絡腮胡。

剛剛騰起的火將絡腮胡的胡子邊緣燒得卷曲了起來,看上去厚實了許多,絡腮胡忙用手一縷,附在表面的一些嬌嫩的胡渣就紛紛掉落下來。

“先生果真奇人。”絡腮胡并無慍色,佩服道。

“不敢不敢。”歐陽謙笑道。

我剛想舒一口氣,只見絡腮胡神色一轉,他手一揮,周圍的人便圍上來,將我們五花大綁起來。

“這是?”歐陽謙疑惑著問。

絡腮胡一拱手,對我們正色道:“明天我會帶兩位去見火鴻君,以確認你們是否真為火鴻君效力,今晚就暫時安置在此,這位先生若非江湖騙術,就更要看得牢實一些。來人吶!把他們帶下去!”

話音剛落,我和歐陽謙就被架了起來,那隊士兵將我們死死架住,往旁邊一個木屋走去。

“將軍,又發現一個!”一個士卒突然拽了一個人出來,向剛剛的絡腮胡報告道。

我轉身看去,只見一個高挑纖細的女子被喝令跪在地上,待她抬頭時,我才發現這是帶著藍頭巾的那個女孩,她臉上沒有絲毫畏懼,而是漠然地看著絡腮胡。

“她和你們是一伙的嗎?”絡腮胡問。

那女孩沒有答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我看著藍頭巾,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把臉別開了。

“全部壓下去,好生看守,天亮前出了任何事你們誰也擔待不了,明白嗎!”絡腮胡豹眼圓睜,命令道。

“是!”

我們靠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看著士卒把墻角的最后一捆稻草也全搬了干凈。

整個木屋就是一個褐色的空間,里邊除了些依稀能辨別的樹圈花紋外,什么也看不見,連門的顏色也與墻壁的木色十分接近,看上去就像是我們三人被丟進了一個封閉的箱子中。

“早知道這樣就變個別的把戲。”歐陽謙把位置挪了挪,扳了下肩,“那樣他們還能留些稻草來當靠背。”

是的,那些士卒怕歐陽謙耍花樣,將屋子里所有東西,別說鐵斧鐵劍,外邊安排了好幾圈的人將我們看守得嚴嚴實實。

“你不是能瞬間掙脫繩子逃到外頭去嗎?”我想到第一次遇見歐陽謙時他表演的戲法,不禁有點期待。

歐陽謙努了努嘴,很是遺憾地對我說,“那是把戲,能成真我們也不會被捉住了。”

整個安靜的房間里只聽見我和歐陽謙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藍頭巾女孩獨自坐在墻角,她的手也被向后綁著,漠然地聽著我們的談話。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會在這?”我問藍頭巾。

她緩緩抬頭,把垂在臉前的頭發向后甩了甩。

“晴奴。”她說,“看到你連著兩天偷偷半夜跑到外邊……”

晴奴說著,瞧了瞧歐陽謙。

屋子外風很大,風聲擦著木縫發出嗚嗚的鳴叫聲,又沉悶得進不了這個屋子,晴奴靠近了我們,一股暖意涌上了我的心頭,雖然被綁在屋子中,但我突然覺得如今并不是一個人,我對晴奴敘述著我的身世,有些遺漏的地方歐陽謙總是笑著適時地插幾句,晴奴仔細傾聽著,時不時點頭,我們三人低語著,就像三個嬰孩一般。

我終于知道晴奴是一個獵戶的女兒,她的爹娘在十幾年前的饑荒中死去了,她只身一人在街邊流浪,什么粗活都干過,我終于能了解為什么她的眼神總是冰冷的了。

晴奴聽罷,直起了身子,屋子里沒有燭火,以致我們都只能大概地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她小小的臉龐埋在黑暗當中,沉吟了一陣,突然說道。

“鐵花,你有試過加些別的東西一起煅燒嗎?”她說,“雖然我對打鐵不是很懂,但為什么不試試將其它堅硬的東西加在赤石與墨石粉里一起燒呢?”

“可是,大家一直是只用……”我想到爹向我強調赤石與鐵石的重要性。

“所以沒有人造出比鐵更堅硬的東西來。”晴奴篤定地說。

我看看歐陽謙,他的頭微微偏著,靠在墻角,顯然也對晴奴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不過明天就要被押去見火鴻君,來得及嗎?”我有些擔心。

歐陽謙的手不知何時撫上我的頭,他輕輕地拍打了幾下后,道:“到時候再說,誰讓你見了鐵器就不要命了呢。”

我看不清歐陽謙的表情,只感覺他依然盈盈地笑著。

晴奴的影子動了動,她的發絲飄動了一下,接著躺了下來。

“睡吧,過不多久天就要亮了。”

我點頭,挨著她躺了下來。

當感覺一件柔軟的布料蓋在我們的身體上,歐陽謙嬉笑的臉現在很清晰地映在我眼前,他將袍子給我們蓋好后就走到屋子的另一個角落,將身體靠在墻壁上。

晴奴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她的發絲纏繞在我面前,我蜷起身子,歐陽謙的袍子依舊透著那股淡淡的香味,讓我不安的心鎮定了許多。

第二天一早,絡腮胡將軍就把我們請進了轎子里,臨時,他不忘把我們的手腳牢牢綁住,特別是歐陽謙,他外邊的那件袍子若是撩開,就能見到他幾乎全身都被繩子用各種奇異的繩結圍繞地緊緊的。

“若證實你們說的是真話,趙某自當賠罪。”他說罷,沖歐陽謙拱了下手,就把我們三人分別抬進了三臺轎子中去。

我的心還在砰砰挑著,不知道再見到火鴻君后該怎么證明自己能打出那把鐵劍來,雖說一般打鐵的流程我已熟記于心,但至今也沒有一把劍完整地從我手下打出來。

晴奴說可以在打鐵時加一些更加堅硬的東西,可世間最堅硬的是什么呢,石頭?玉翠?我的腦子被這些亂哄哄的東西擠滿,可我卻始終不能從那些東西中找到一樣能確信增加鐵的硬度。或者那些東西加進去之后鐵根本無法成形該怎么辦……

時間似乎沒有過去多久,我的轎子便停了下來,我身體直直地向前一傾,咚地一聲腦袋就撞到了轎子里邊的橫梁上。

“請稟告火鴻君,趙某有事求見。”我聽見了絡腮胡的聲音,雖然他看起來是個粗人,但做事確實十分謹慎。

我聽見了侍從點頭稱是的聲音,接著是他們吧嗒吧嗒的跑動聲。

面前的轎簾猛地掀開,突然闖進來的光線讓我眼睛瞇了起來。

趙將軍的手下幫我解開了繩子,我終于站在了火鴻君的大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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