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悲憤地說完，那雙金魚眼睛就在李艷麗的身上掃。眼里是滿滿的厭惡，她恨這對母女倆，包括……大房的那一家子。

羅氏和李艷麗聽的一愣，今天這萬氏是怎么了？平時，可不會這樣公開的和老許氏唱對戲頂雷的啊。

老許氏更是愣住，這老二家的，一直以來就是個渾的。可象這樣的公開頂嘴，卻是極少的。這人平時雖然德性壞，可也不是那起蠢笨的。相反的，她在這家里還是很奸猾的類型。今天這沖動的事兒，不象萬氏會做的啊。

老許氏啥人啊？能讓人這樣頂撞自己！

她年輕的時候被李老實寵壞了，那時候嫁過來一個孩子接一個孩子的生。家里婆婆對她好，幾乎沒干活。婆婆死了，孩子們也能接手做事干活兒。

這么些年，她一直就是被男人寵，孩子們慣著活過來的人。娶媳婦后，更是享起了婆婆的福。何時，會被人象今天這樣頂嘴？

當下，老許氏瞪圓了眼睛，呼呼喘息著，掄起身邊地上一根柴禾棍子就往萬氏身上招呼過去。

“你個懶婆娘，讓你去干活兒你不去，你嚷嚷著這兒疼那兒疼的。每天都擱家里就燒點火做點飯，你還叨咕不停。艷麗這孩子就是招人疼，我寶貝稀罕怎么的？你還能來管我這婆婆心眼兒偏與不偏。你要是能生出個象艷麗這樣的閨女來，我也把心往你這兒偏了來。

我呸，看看你這慫樣兒下胚子德性，你能生的出艷麗這樣的寶貝兒么？就五丫兒這樣的丫頭，還想讓我當祖母的疼，我呸呸呸呸……丟人不丟。”

說著，說著，那棍子便狠命地往萬氏身上招呼去。

萬氏嗷嗷叫著，這會兒到是不敢頂嘴了。畢竟老李頭可是很護著這個婆婆的。

不過，她也不會老實地挨打，就在廚房里跳來閃去的，一個追，一個逃，這婆媳倆熱鬧鬧地上演著全武行……

屋里，小許氏好不容易哄睡了女兒，便趕緊起床開始洗尿片子。自打生了孩子后，尿片子全是她一個人在洗。正搓揉呢，聽到院外老許氏一聲炸吼。緊接著，便是自己婆婆尖叫著跑動的聲音。她嚇的一哆嗦，丟下尿片子趕緊跑了出來。

出來時，便看見羅氏母女倆就站在一邊兒，嘴里吆喝著，“二嬸兒，你怎么能這樣頂撞咱祖母呢，趕緊給祖母道歉啊。你這般大不孝的行為，可是讓村里人說道的呢。”李艷麗沒太多誠意的勸說著。

“唉呀，我的親娘呢，你千萬別生氣，傷了身可怎么辦啊？咱二弟妹也不是有意的。她這人啊，就是有嘴無心的，沒象別人家的對你動手就算是不錯了。”這羅氏是來勸架的，還是來燒火的啊？

小許氏聽的窩火，但她一小輩兒的，也不敢勸。只是搶上前幾步把萬氏拉到身后，“祖母，你就放過我娘吧，她有啥不是，我來給你賠禮。”

老許氏正窩火不已呢，打了半天這身子都沒挨著，反倒是累的一身汗。她輪圓了眼睛狠狠地瞪著萬氏，嘴里顧自罵個不停，“好你個老二家，我平時待你也不薄的。自打你嫁進我老李家，我對你哪一點不好了？你個沒良心的，居然還說我偏心。我就偏心了，你要怎么著？有你這樣說我這當婆婆的么？你都是當婆婆的人，你那手指頭一伸出來是齊整的？”

說著說著，老許氏又來氣了。

她掄著棍子就往呲牙咧嘴的萬氏揮去。萬氏被嚇住，趕緊拽住小許氏往身前擋。

“砰……”

沒擋住，小許氏挨了個重的。“啊……祖母……”小許氏慘叫一聲，身下，突然間就來了紅。

“這，這是怎么了？”

老許氏和萬氏都呆呆地看著小許氏的身下，產了丫頭也有近十天了，可小許氏還在來紅，且，看量，似乎還挺多的。這樣下去？

萬氏內心有些不舒服了，老許氏也想到了一點。看著這個孫子媳婦瘦弱的風都能吹倒的樣子，再想到大朗總是嘀咕，說這小許氏不會服侍他，滿足不了他……老許氏有些了然。

“哼，今天就放過你，還坐月子的人呢，別出來丟人現眼，趕緊窩屋里去。一身的晦氣，看著就倒霉。”萬氏氣的一撩撥小許氏，嘴里更是惡毒地說著。小許氏羞慚地垂頭，遮攔著往屋里去。

羅氏緊盯著小許氏的背影，看似隨意地說了一句，“唉，大朗人長的不錯。可是，這找的媳婦子，怎么就這么差呢？我看啊，這么久還在來紅，怕是身體熬壞了吧。以后還能生養么？大朗這以后……莫不是月中癆這些相病癥？這種病，可是能禍害一生啊。”

小許氏聽的內心一緊，她最擔心的，就是身體不行了，最后被老李家休棄。大朗這人雖然在屋里不體貼，但終歸是她的夫。若是真的被休棄了，以后？小許氏全身都冰冷一片，沒敢再呆在這外面，急匆匆地跑到了自己房間里面。

屋里，小囡囡還在哭鬧不休，小許氏摟著小家伙就無聲流淚。

大朗在外面游手好閑地回來后，看屋里還在做飯，便折回房里悶在床上。

瞅著一邊的小許氏還在喂奶，孩子許是吃的沒太多的勁，便把乳頭吐了出來。

緊盯著小許氏敞開的衣衫子，曠了些時日的大朗便覺得有點躁熱。他湊到小許氏面前，一把將她按住往床上壓。

“別……別……我，我現在不能來的……”小許氏嚇的面色慘白。

她雖然娘去的早，但也聽老一輩兒的人說過，這女人月子間是不能來的。且，她這情況，還露著紅的呢。

原本興致勃勃的李大朗，聽到她這反抗的聲音后，瞬間就沒了興趣。

“啪……”“掃興娘們，生個賠錢貨還這樣做，做死去吧你。老子以后都不碰你了，看你還嗷嗷叫個屁啊。你給我等著，以后求爺們兒辦你都不來。”

罵完，大朗轉身就要離開這個家。小許氏慌了，想到下午老許氏和萬氏幾個的冷眼，她慌亂地抱住大朗，“你，你想要……就來吧，只是，我我……”

她說不下去，說自己還在來紅，身上臟不干凈！

大朗卻是沒了興致，一腳把她踢開。“滾一邊去，敗興的娘們，自打娶了你進門，我就沒一件順心的事兒。黃臉婆，以后別出現在我面前。”

小許氏原本就沒幾分精力，產后惡露不斷，休息也不好，這會兒再被男人如此狠踢在心窩兒，一口氣沒上的來，伏在地上半天沒動。大朗也不管，看也沒看她便徑直離開了家門。

屋外，萬氏換好衣服出來聽到這動靜，悄悄探頭看了看。見小許氏正往床上挪。便也呸了一聲，“光生賠錢貨的敗家娘們兒。坐個月子到現在也沒干凈，難怪男人會嫌棄。就你這樣的德性，我看著也礙眼兒。要是不行，你也甭拖累我家大朗啊，早些個死了還干凈點。”

這般惡毒的話，雖然日日聽習慣了，可落在今天，小許氏卻有些個受不住。她死扣住嘴，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掉落。萬氏嫌她這樣難看，便再度數落開，“就你是當媳婦的？老娘我也是當媳婦的人呢。你看看，沒事棍子就往身上招呼。起碼我還沒打過你吧，你這哭給誰看？把你臉上的水撿起來，我看著就惡心。”

罵完了，屋外老許氏又在叫喚，讓趕緊把飯做好，家里干活的男人得回來了。萬氏這才吐了口水往外去。

屋里，只剩下女人哀傷無助的哭泣聲，以及小女嬰兒微弱的啼哭。小許氏覺得，自己看不到未來，爬將起來，緊盯著屋角的一截繩子，一咬牙，把繩子往屋頂上搭了上去……

與屋里的冷清相比，屋外老許氏和羅氏可就婆媳相處愉快了。

羅氏把一包糖悄摸地塞到老許氏的手里，“娘，這是店里的一些玩藝兒，你拿著吃。”

老許氏滿意地把糖放到一邊兒，她老閨女看著有吃的，便上前接了過來，“娘，好吃。”

看著這老閨女吃的臉胖乎乎的，老許氏也愁，“老么啊，你到是少吃點呢，這些個東西吃著是香嘴兒，可也架不住它要長到你身上去啊。”

瞅瞅自己家老閨女的身材，老許氏是真的犯愁。

這老閨女也有十四歲了。象她這樣年紀的閨女，農家院子的人兒早就是訂了親的。老來女……有點肥，一般的人家不愿意上門來提親。這若是不好的人家啊，她也不想嫁女。

畢竟這老來的雙胎，可是她心頭肉。若是嫁過去受了窮，挨了餓，她還不得心疼的去死啊。

“娘，我就吃一二塊，你放心不帶長肉的。”李賢鳳大口地嚼吮著糖塊兒，她就愛吃，胖又怎么了？只要香了嘴兒，管它身體胖還是瘦。

一邊的李艷麗看她這樣，眼里劃過鄙視。但卻親熱地挨著坐到李賢鳳的身邊兒，“祖母，我老姑這是有福氣的人兒。你看看她這臉兒，這腰兒，這屁股，一般的人家若是娶著咱老姑，只會善待她的，有福氣啊。”

農村人有講究女人屁股大的說法，所以老許氏聽到孫女兒這樣夸獎老閨女，一張臉就樂成了菊花臉兒。

“也是呀，咱家閨女，可不就是個有福氣的么。我一把年紀都能生出鳳兒和明兒這樣的龍鳳胎，最后更是因著這對孩子得了福嬸兒的稱謂。咱們家鳳兒明兒，可不就是對有福氣的人兒！”

羅氏聽的撇了撇嘴，但也熱情地奉承，“唉呀這可不么。娘你是不知道啊，咱在外面一提到我們家是石頭村的。你猜測怎么的？那些人立馬就問我，‘唉那誰，我聽說你們石頭村有一個全福嬸子啊？一把年紀了還生了對龍鳳胎，是真的有這樣事兒？”

“我一說這人是娘你，那些人都高看我一眼。再聽說咱們家鳳兒還沒許人，一個個更是熱情的很。都說這當娘的有這樣的福運，當女兒的，還能差了去。咱老姑啊，福氣多多的人兒。”

越夸獎，老許氏就越是開心，看著羅氏母女倆的眼神兒也就透了些溫柔。家里五個兒子，四個兒媳婦兒。

可就這羅氏說話行事最合她心意，也只有這羅氏，行為舉止最讓她滿意，收拾的也干凈利落的。

“也就是你們母女倆回來了，才能讓我開心一點。唉呀，這一次趁著老婆子我生辰，索性就在家里多呆二天兒，陪陪我和你老姑幾個。”

羅氏聽的內心暗自叫苦，得，馬屁拍過頭了，這會兒居然想把她母女倆留下。正想說些推諉的話兒，一邊的李艷麗卻歡喜地點頭，“好啊，陪祖母和老姑我很樂意的。對了，咱們家……今天有肉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