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色啞然，不過王公公卻低頭不再說話，她也不好追問，若是真的如同他所說，那王公公果然配得上“忠”字。

一夜纏綿，第二日裁云起來時養心殿早已已經曦光爛漫，滿殿碎金了，她撐起身子，渾身酸軟，想起昨夜的事便滿臉緋紅，忙喚風色。

風色進來服侍裁云穿衣，裁云有些著急地問道：“幾時了？”風色安慰道：“辰時三刻，娘娘莫急，已經過了晨昏定省的時候了。”

裁云嘆氣，“怕是又讓人落了口舌。”

風色端來水盆為裁云梳洗，勸解道：“無妨，皇上已經派人與皇后娘娘說過了。”裁云無法，也就默默應了，寧帝讓人為裁云準備了餐點，裁云略吃了兩口，便回了悠然宮，剛到悠然宮門口，只見小宮女清瑩從旁處急急地走了過來，見到裁云一驚，連忙請安道：“奴婢參見娘娘。”

裁云有些奇怪，不過清瑩只不過是個粗使宮女，連內殿都沒怎么進過，裁云隨意地點了點頭便拋之腦后。

而后幾天一直是風平浪靜，除了福嬪時常與裁云抱怨，肚子經常會無緣無故地痛之類的話，裁云心里知道有人在算計她，在算計福嬪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卻不能說出口，只能愈發細心地囑咐福嬪。

誰知道終究還是出了意外，那日是個陰天，山雨欲來風滿樓，裁云正瞧著院里的芙蓉花出神，只見靈犀和小關子極慌忙地從外邊跑了進來。

裁云微微皺眉，只是吩咐他們二人去內務府取些檀香，怎么跟小貓撓了腳似的，眼瞧兩人到了跟前，才不緊不慢地問道：“怎么了？”

靈犀平復了一下，才道：“福嬪娘娘小產了。”

裁云大駭，不小心將繡花的針刺入掌心，連擦血都沒來得及，忙睜大了眼睛問道：“什么？欣兒怎么了？”

小關子瞪了靈犀一眼，才道：“福嬪娘娘小產了，但還不知道龍兒怎么樣，如今太醫已經在清涼殿了。”裁云緩緩舒了一口氣，靈犀真真是說話不過腦子，她慌亂地站了起來，也顧不上儀容，提腳去了福嬪的清涼殿。

去時殿內一片狼藉，還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裁云快步走了進去，和皇后，婉夫人等人點頭示意之后走到了一臉蒼白的黃娘子旁邊，問道：“怎么了，這是怎么回事？”黃娘子扶到裁云的手臂才稍稍鎮定了些，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眼中積著大片水光，“我，方才和欣兒一同說話，欣兒忽而說自己腹痛，我忙叫了太醫，然后就……”

黃娘子的掌心一片濕潤，還微微發抖，裁云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強忍著心中的不安，“沒事，太醫這不是來了么？”黃娘子應了一聲，他們三人之中最有主見的便是裁云，如今裁云過來，才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裁云緊張地握著黃娘子的手，沒聽到太醫的消息，卻見寧帝凝神走了進來，一張臉幾乎陰沉地能夠滴出水來，想來他對福嬪肚中的孩十分重視，他快步走到皇后身邊問了幾句情況，臉色稍微晴朗了些，才往裁云身邊走。

“出了什么事？”他聲音略微有些冷淡，裁云知道是因為擔心福嬪，所以并不計較，黃娘子怯怯地回答道：“方才嬪妾和福姐姐一起說話，姐姐忽然說肚子痛得很，然后請了太醫過來，便是如此了。”她又看了看裁云，道：“逸姐姐是才過來的，并不知道情況。”

寧帝嗯了一聲，執裁云的手坐在福嬪外屋的小炕上，手心是不同往日的微熱，也不說話，抿唇望著內室，匆匆忙忙，眾人亂騰騰地看著心煩，裁云暗暗想道：寧帝是真的緊張了。與他相處半年有余，對他的習慣神態早有了思量。

裁云眼瞧著，心里微微一澀，隨即被焦慮和不安蓋了過去。不多時，終于有個太醫急急地出來了，跪在寧帝面前，大汗淋漓，“回皇上，福嬪娘娘的龍胎已經保住了，并無大礙，只不過身子疲軟，如今已經睡過去了。”

寧帝面上雖無大變，但就坐在一旁的裁云卻能感受到他似乎輕舒了一口氣一般，接著便聽寧帝清清冷冷的聲音，“今日福嬪小產，為的是什么？”裁云卻不知為何，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地惶恐，卻強忍著壓了下去，冷眼瞧著這太醫。

太醫汗流浹背，忙回話道：“是……是麝香。”

眾人皆驚異，寧帝面色愈沉，先是王嬪被投毒，再是太醫疏漏，如今又是麝香一案，自從選秀之后，宮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福嬪肚中的龍胎，不知被多少人覬覦，如今果然出事，寧帝怎么能不生氣。

他將手上的茶盞狠狠一擱，茶水濺灑出來，怒聲道：“速速查來，今日朕就是用盡闔宮人力物力，也要將這在宮中為非作歹的人抓出來。”太醫忙退下，一眾太醫，懂藥理的宮女太監，福嬪宮里的宮人，并上王忠，立刻去屋內搜查。

寧帝忽而想起太醫疏漏一案，皇后還沒有與自己稟告，此時更是怒氣磅礴，“皇后，上次太醫疏漏一案，已然多少天了，竟還沒有答復？”皇后神色不安，忙走了上去，眾人齊齊望向她，她微微屈膝，道：“臣妾已經查出來了，只不過還沒來得及與皇上通報，就得知福嬪小產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

寧帝冷笑一聲，卻并沒有為難她，只是道：“且說。”

皇后泰然答道：“查出來魏太醫的哥哥原系順天府之人，因為徇私枉法被福嬪的父親楚昌運給革職查辦，家境潦倒，恐怕是為了報仇，才會如此陷害與福嬪妹妹。”裁云心中冷笑，事情絕對不會是這么簡單，一個區區太醫，怎么可能有膽子毒害龍胎，若是沒人指示，他怎忍拋下妻兒，只為了給大哥報仇？

寧帝卻頷首，裁云深知他不會在追查下去了。

果然只聽得他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嗯，果然是如此的話，朕交由前朝查辦便好。”說罷溫和地握了握皇后的手，“辛苦你了。”

皇后臉上勾起一抹溫婉大方的笑容，“臣妾不辛苦，為了皇上，臣妾如何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