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還記得嗎

您八十五歲那年

我們有一個約定

只要我在北京買了房子

您就坐火車來看天安門

從那以后我就鉚足了勁

期待著那一天早點來臨

爺爺，時間為何越過越快

一轉(zhuǎn)眼您就九十五歲高齡

這期間，我們的祖國

發(fā)生了很多或好或歹的事情

北京呢，鬧過非典，后來

還舉辦了一屆熱鬧的夏季奧運

這些事情一轉(zhuǎn)眼就成為記憶

只有房子問題一直讓人傷透腦筋

爺爺，其實孫兒我知道，其實

您不止想看看天安門，還想看看

國家大劇院、鳥巢和水立方……

唉，爺爺，請不要怪孫兒我食言

其實我一直都在拼命工作努力攢錢

但攢錢的速度總是跟不上房價飛漲

報紙上總在發(fā)布樓盤打折的消息

但占便宜的好事卻永遠輪不到我

我也幾次等來過房價下跌的行情

但每當走近那些拔地而起的樓盤

再拿出自己的銀行存折看看

就覺得買房子的事情總是遙不可及

爺爺，二〇〇八是北京的喜慶年

卻是孫兒我無比沉痛的一年

那年歲末房價真的開始降了

我以為還沒有探底，就一直觀望

我等啊盼啊，沒有等到再跌

最后卻等來了它的扶搖直上

爺爺，您失戀過嗎？對我來說

比二〇〇八更沉痛的是二〇〇九

我深愛的女友突然不辭而別

她在出租屋里給我留了一張紙條

跟大多數(shù)小說描寫不同的是

這張紙條沒有留下一點淚痕

八年了，我們的愛情

就像一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

笑過，哭過，鬧過

夢想過，傷心過，糾結(jié)過

心很累。無望的等待

已耗盡我的青春年華

我再也等不起了

父母也不允許我再等了

請原諒我如此世俗

沒有房子，居無定所

到哪里安放我們的婚姻

爺爺，您一定記得，那一年

我整整六個月沒有給家里打過電話

因為我一不小心弄丟了自己的愛情

弄丟了您曾贊許有加的準孫媳婦兒

您不知道，爺爺，那時我有多悲痛

直痛得心率不齊，人生觀從此改變

我的前女友，后來她居然閃電般地

嫁了一個大她二十歲的干癟的老男人

那個老男人結(jié)過一次婚，長相平平

離了婚之后，在四環(huán)內(nèi)還有兩套房子

爺爺，您知道的，從那以后

北京就成了我的傷心地

但是我的夢想還在這兒生長

我的性格生來就和您一樣倔犟

哪怕萬箭穿心，痛徹肺腑

我也不會輕易離開這個地方

爺爺，我現(xiàn)在還是和原來一樣

在北京每天擠地鐵，早出晚歸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

不再去關(guān)心房價和愛情的問題

爺爺，時間過得真快啊

一轉(zhuǎn)眼您就到了耄耋之年

爸爸那天打電話來說

去年您的一只耳朵已經(jīng)失聰

今年您的視力也大不如從前

爺爺，請恕孫兒我不孝

我是否可以修改一下

我們原來的那個約定

即使孫兒我買不起房子

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

您也一定來北京看看天安門

2011.12.11

本詩根據(jù)一個北漂的故事寫作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