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寫字真好看。”云想殷勤的將替換的素箋鋪好，順手將銅蓮香爐續上新香料。果然大丫鬟就是不一樣，暖暖和和只需討得主子開心，不用做那些粗活。

“是啊，小姐的書法可是先皇后教的。”在內室換置新梅的沛月探出小腦袋，滿面驕傲。

“獨孤逆，過來看我寫的好不好看？”肆長意只彎唇一笑，抬頭看著門口那個身覆薄霜的青衣侍衛，無聊間逗趣的心思驀然襲來。

獨孤逆聽話的看起那清秀的簪花小楷，認真的點點頭：“好看。”

哈哈哈！

忍不住拄著下巴發出陣陣輕笑，鳳眸氤氳著難以言喻的歡悅。

“奴婢先下去了。”云想看肆長意的臉色分明就是要逗人玩，忙朝著剛出來的沛月使著眼色，弓身退了出去。

“你不會寫字吧。”肆長意繞到獨孤逆面前，眸間盡是躍躍欲試。

薄唇動了動，獨孤逆與她對視瞬間又低了頭：“屬下不會。”

“那本小姐教你，坐下。”當然不會，他的字還是她教的。以至于最后兩個人的字幾乎一模一樣，后來她被爹責罰時，還叫獨孤逆幫她抄了不少經書。

獨孤逆僵著身子坐在書案前，目不斜視的望著眼前的筆墨紙硯。

“這樣拿筆。”扯了凳子坐在獨孤逆身邊，將干凈的毛筆塞進他的手中，一點點掰著他的手指將姿勢調整正確：“會了沒。”

細膩溫暖的手指不斷握住他的手，淺淺淡淡的清香時而悠遠時而親近。蒼白的臉龐更顯僵硬，通紅的耳朵格外惹眼。獨孤逆猛然偏身拉開距離，低聲道：“屬下寒氣未落，小姐莫要過了寒氣。”

“真是麻煩。好好看著，這是一橫……這是……”肆長意嘟囔一聲，重新取了毛筆，寫一筆就讓獨孤逆跟著寫一筆。

獨孤逆握筆的姿勢還算標準，只是那一筆重墨下去，歪歪扭扭的好像喝醉了的毛毛蟲，實在不忍直視。

嘴角抽了抽，肆長意瞥過那緊抿的薄唇忍下心中的怒吼，盡量平和了語氣，再一次示范：“要提著一點力氣，持續綿長，習武之人的手上力氣怎么這樣沒勁。”

他第一次學寫字的時候寫的這樣丑嗎！

三歲的孩子都寫的比他好啊混蛋！

“是……”獨孤逆鼻尖出了薄汗，乖乖在那一筆之下又添了一筆。

嘶……

細微的紙張破裂聲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柔軟的筆尖在獨孤逆手上好像變成了刀刃，那樣平直光滑的裂口叫肆長意實在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的。

是的，均勻，持續他都做到了！

就是把紙劃破嗎？

注意是劃破不是戳破！

故意的吧！

獨孤逆似乎感受到了肆長意的暴怒，偷偷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故作冷靜的盯著自己的作品。

肆長意發誓，她看到了無辜！

“獨孤逆！你是不是故意的！”無辜！還敢跟她裝無辜！是她教的有問題嗎！

“屬下無能。”獨孤逆局促的看著她，認錯的態度十分誠懇。

“看著！”臉色變了又變，肆長意沒好氣的一吼，抓住他的手重新蘸取了墨汁：“再給我劃破紙你這個月就不要領月錢了。”

纖手覆住那冰冷的大手，雖然話里威脅，手上卻放慢了速度。察覺到獨孤逆的僵板，也只當他是手生：“放松，不要繃著力氣。這樣……這個字是長！長意的長。”

“嗯……”耳邊能感受到溫熱的氣息，他雖然低著頭，卻知道他只要偏頭就……

“這個……這個是意。長意的意……”最后一筆結束，肆長意站直了身子：“記住沒有？”

“記住了。”紙上兩個漂亮的字還未干，獨孤逆低低回答，溫潤的觸感似乎還在手上。

“記住了？本小姐不能白教吧。”肆長意懶散的往椅子上一坐，得意囂張的樣子特別像街上的無賴：“我現在乏的很，你來給我捶捶背。”

斬血堂在江湖上翻云覆雨，他們所求的人物，獨孤逆的來頭必定不小。

“這恐怕不妥。”獨孤逆只站在她的身后，猶猶豫豫的說道：“屬下去喚沛月進來。”

“慢著！”不悅的抬手擋住他的去路，肆長意鳳眸暈出難言的神色：“現在敢跟我討價還價，以前……”

話到半路停止，室中的暖意仿佛瞬間消散，沉默的叫人害怕。

揉了揉額心，斂目輕嘆了一口氣。

以前她說什么獨孤逆向來順從不問緣由。對與錯，他也從未站到過道德立場上說過什么。

那時候她習以為常，現在卻不知道為什么恨極了他那為她生死的樣子。

現在很好，至少他還會被她逗的多說兩句話……

“長意。”肆云蘅的到來打破了一室安靜，詭異的看著兩人的表情：“姑母壽誕……”

“下去吧。”肆長意將手邊一摞宣紙帶著剛剛寫好的字遞給獨孤逆：“練不好這兩個字明天就別學了！”

“是！”獨孤逆將宣紙抱好，垂眸退了下去。

隱隱聽的身后……

“你竟親自教他寫字！”

“大哥，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你是不是瘋了，霖王也不管了閑……”

薄唇漫出一絲笑意，平輕輕劃過紙上那個名字。

陰云密布遮了明月，寒冬的夜晚格外寒冷也叫人格外疲憊。

深夜之中將軍府已陷入了安眠，千毓閣偏屋一道燭光卻溫和的始終未滅。

“嘖，這是你寫的字？”一道綠影翻了進來，望著那認真一筆一劃寫的起勁的獨孤逆猶如見了鬼。

“嗯。”涼涼輕應手上沒有半分停歇。那不大的書案上已經整整齊齊的堆了厚厚一摞宣紙，偌大的‘長意’二字雖然歪歪扭扭，卻比起白天時強了許多。

“這才幾天，怎么……丑成這樣。若叫那群人知道，你的一世英名……嘖嘖。”綠影的溫潤面容皺成了包子盡是嫌棄，忽然眼前一亮抬手要拿起最前頭的那張素箋：“這張還挺好……”

“啪。”

綠影被毛筆桿重重挑開那只爪子，吃痛的低呼一聲：“哎呦，我好心來看你，至于嗎你。那肆大小姐真是好功力，能忍得了你。”

“她……”獨孤逆終于停了筆，低沉的掃過呲牙咧嘴的綠影：“去查查她身邊是否曾有個人與我長相相同。”

“得了。”綠影不叫喚了，又換上正經面孔：“斬血堂最近不老實，你自己小心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