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建軍固防(1)
- 李鴻章:晚清的裱糊匠
- 凡禹
- 4967字
- 2017-09-18 17:33:31
第二篇 投身官場——40年榮辱與共
李鴻章在曾國藩幕府的日子里,得到了系統的培訓與歷練,他變得更加理性與成熟,做事更加老練與穩重。
在軍事上,他看到了建軍固防的重要性,建立了自己的嫡系部隊,建立了北洋水師;在政治上,重出江湖的李鴻章趕上了時勢,他順勢而上,官運亨通,在仕途上扶搖直上,拜閣入相,成為了封疆大吏第一人……
再出江湖得時勢
古人云“時勢造英雄”。重返曾幕的李鴻章雖然算不上什么英雄,但是急劇變化的時勢卻為他實現掌握軍權、獨樹一幟的野心提供了良機。
這期間,形勢發生了轉變。1860年,太平軍摧毀了清政府圍困南京的江南大營,并進一步攻取了江蘇南部大部分地區,只剩上海和鎮江還在清軍的控制之下。
清軍在對太平軍的作戰過程中,表現得十分無能,腐朽的軍隊根本不是太平軍的對手。
因此,清政府不得不依靠曾國藩和他的湘軍了,以前咸豐帝還對曾國藩存有戒心,現在也是無可奈何了,只得任命曾國藩為兩江總督,欽差大臣,督辦江南軍務。
第二年,咸豐皇帝為了躲避英法聯軍,從京城逃到熱河之后病死,他的兒子載淳繼位,就是同治皇帝。
9月,曾國藩在這時攻下了太平軍在安徽的重要據點安慶城,清政府賞加曾國藩為太子少保。李鴻章隨同曾國藩自東流進駐該城,朝夕會商進軍金陵和進攻太平軍的計劃。
11月,載淳生母慈禧太后勾結恭親王奕發動宮廷政變,殺害和罷黜贊襄政務王大臣,奪取清朝最高統治權。
慈禧為載淳舉行登基大典,改翌年為同治元年,任命恭親王奕為議政王,主持軍機處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又稱總署、譯署),隨即宣布垂簾聽政。
慈禧、奕為了鎮壓太平天國,維護清朝統治,進一步依靠漢族地主勢力,于是把江蘇、安徽、江西、浙江這些地方都交給曾國藩管轄。
當時的軍事態勢,江蘇、浙江的大部分地區仍為太平軍所有,湘軍要進攻金陵,非有大支勁旅分別進駐蘇、浙不可,但湘軍力量是顯然不足的。所以為補湘軍力量不足,利用兩淮剛勁風氣,編練淮勇,是曾國藩醞釀已久之事。
恰好這時,太平軍在“合取湖北、保衛安慶”的戰役失利后,采取西線防御、東線進攻的戰略,擊潰東線清軍,進克浙東、浙西大部分地區,直搗杭州,威逼上海。
上海當時是全國最大商業城市和中外反革命勢力匯聚之地。上海官紳面對太平軍的凌厲攻勢,惶惶不可終日,便通過各種手段尋求保護。他們一面倡議向英、法等國“借師助剿”,建立中外會防局;一面通過湖北鹽道顧文彬向江蘇巡撫薛煥、團練大臣龐鐘潞建議,請求派人立即赴安徽向曾國藩求援。
他們派出代表錢鼎銘等一行人,前去安慶面請曾國藩派兵援滬。錢鼎銘拿出當年春秋時期楚國貴族申包胥請求秦兵援助的招式,每日到曾國藩處痛哭,弄得曾國藩一看見他就頭疼。
錢鼎銘還提出,上海的豪紳愿意每月籌集軍餉60萬兩給湘軍。但是曾國藩考慮上海地處偏遠,又恐分兵不利,所以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
錢鼎銘是個公關的良才,他利用自己的父親是李文安同年的關系,開始轉而游說李鴻章,并終于把李鴻章說動了心。
李鴻章勸說曾國藩,說現在湘軍軍費緊張,上海豪紳肯每月給我們60萬兩,能幫我們很大的忙。另外保住上海,對我們也是好事,我們何必要將他們拒之門外?
于是,曾國藩同意派兵入滬。曾國藩對于入滬人選進行了仔細的分析,開始,他選派自己的弟弟曾國荃。
可是,曾國荃一心想拿攻克天京的首功,對上海之事根本沒有興趣。曾國藩又邀請湘軍老將陳士杰出山,可是陳士杰以老母需要照顧為理由,拒絕了曾國藩。
曾國藩想到了李鴻章,也該派這個得意門生出去歷練歷練了。于是他找來李鴻章單獨談話:“少荃啊,這次的任務不輕,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啊。你現在手下的部隊不多,到時候我再給你撥一些。但是這還不夠,你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另外,我會保舉你任江蘇巡撫,這樣就好辦事了。你到了江蘇之后,可以把主力部隊駐扎在鎮江,將小股部隊放到上海,因為畢竟鎮江的位置十分重要,上海只不過是一個偏僻的地方,沒必要坐鎮那里?!?
李鴻章一聽,心里十分高興,李鴻章想到上海人地生疏,不如直接回老家安徽招募淮勇。
趕忙回話:“老師,謝謝你的栽培和信任!軍隊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以前我在協辦團練的時候積累了一些經驗,還交往了一些朋友。先前您命我以您的名義在那里招募了一些淮勇到湘軍里面來訓練,我想這次我可以再回到皖北去招募一批力量。”
其實曾國藩很早之前就有建立淮軍的計劃,此次讓李鴻章擔當此任,應了天時地利人和。李鴻章有在安徽幫辦團練的基礎,加上在曾國藩身邊多年,耳濡目染,學習到很多帶兵之道,所以信心百倍,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好這件事情。
曾國藩點點頭,說道:“嗯,我看這次就以你自己的名義去招人,到時候你的部隊就叫作淮軍。另外我把湘軍里面的淮勇張遇春的春字營交給你,他原本就是你的嫡系,程學啟統領的開字營兩營兵力也給你,還有,再撥兩營我的親兵營給你,由韓正國統領。”
李鴻章對老師的周密安排十分滿意,千恩萬謝,于是急匆匆地到了合肥。
招兵買馬練淮軍
合肥可是李鴻章的天下,親朋好友都在那里。李鴻章原本就是個出名的人物,這幾年在曾國藩幕府接受訓練,更是名聲在外了。因此這次回合肥招募部隊,簡直是一呼百應。
李鴻章把合肥西鄉的一些辦的不錯的團練都聚集了起來。
當時西鄉三山的一些比較有名的民辦團練分別是:周公山下的張樹生、張樹珊兄弟的張老圩;大潛山北的劉銘傳的劉老圩;大潛山西南的唐氏兄弟的唐老圩;大潛山南的董鳳高董老圩;紫蓬山的周氏兄弟的周老圩。
此外還有一些官辦的團練,如紫蓬山就有解先亮帶領的葉志超等人。
在上述團練隊伍中,最能打仗的是張氏兄弟、劉銘傳和周氏兄弟的三支。先此,三支中首領曾效仿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發誓要做出一點功業來。
當聽說李文安的兒子李鴻章在輔佐曾國藩,張樹生曾寫信給曾國藩表達過豪情壯志。當時,曾國藩看完信后,對李鴻章說,此人猶如東晉的祖逖。張樹生年齡較大,得過廩生的功名,是三個人中間的老大。
李鴻章在安慶招募的團練中,最早編練的就是張樹生統率的樹字營,劉銘傳統率的銘字營。隨后是周氏兄弟的盛字營和李鶴章招募的人。還有三河潘鼎新和廬江吳長慶的隊伍分別被編為鼎字營、慶字營。
樹、銘、鼎、慶等各支隊伍到達安徽安慶集合后,曾國藩提出要接見這些團練的頭目。
在張樹生和劉銘傳等十幾個人來到曾國藩的大廳之后,2月22日,李鴻章移駐安慶北門城外營內,曾國藩親臨祝賀。曾國藩一直躲在屏風后面一個多時辰就是不出來,暗中觀察他們的反應。
這些人當中,劉銘傳表現得最為憤怒,一直在大罵,而張樹生表現得最有耐心。曾國藩認為這兩個都是不錯的將才。由于招來的人馬大部分是新勇,缺乏實際作戰經驗,人數也不多,自然不足以保護上海。
于是,李鴻章又從曾國荃那里挖來了程學啟的開字兩營,并請求曾國藩從湘軍中調撥兵力給自己。這樣,淮軍初具規模,有了13個營,共6500人。
3月4日,李鴻章陪同曾國藩檢閱銘、鼎、樹、慶和程學啟、騰嗣林等營,標志著淮軍正式建成。從此李鴻章有了一支自己獨立領導的隊伍,這支軍隊是幫李鴻章正式走上清末政治軍事舞臺的“拳頭產品”。
1862年的上海,清明。天氣暖暖的,還泛著點早春的潮氣。街上的人們悠閑地享受著春天的氣息,互相打著招呼,客客氣氣地各自行路,仿佛上海從來就是這般太平清靜。
其實,從年初開始,太平軍就對上海展開了猛攻。在高橋和七寶兩大戰役中,慕王譚紹光將上海道臺吳煦打得潰不成軍。上海告急!上海城里的洋人決定幫助清軍,他們組織了一支擁有400人、三門炮的洋槍隊。聯軍很快與太平軍交上了火。第一仗果然旗開得勝,殺了千余太平軍,俘虜了三百人??呻S后發生的第二次戰役,洋人就神氣不起來了。太平軍雖然傷亡不少,聯軍也死傷慘重,甚至英軍司令都腿部中彈。
照此情形看來,上海是不會安寧了。表面上悠閑的上海人暗地里都在議論著,究竟會是太平軍占領上海,還是清軍和聯軍把他們打退。人們紛紛猜測,聽說太平天國里女人不裹腳,男人不剃頭,野蠻得很,上海人不喜歡;現駐上海的清軍腐化墮落,一點軍人的樣子都沒有,上海人也不喜歡;賴在上海的洋人飛揚跋扈,上海人更不喜歡。究竟哪種勢力統治上海比較好,成為街頭巷尾人們的談資。
“突突突突……”的聲音從江面上傳來,戰爭中的高度警惕性使人們心里一緊,慌忙朝黃浦江上望去。
只見有二艘,又像是三艘,又好像更多的火輪船冒著濃濃的黑煙,從遠處慢慢駛來。這是誰的船?是商船還是戰船?船上運的是什么?人們紛紛揣測著。
船駛近了,人們漸漸肯定這不是商船,因為每艘船的甲板上都站滿了人,但又肯定不是客輪,因為甲板上的人都穿著同樣顏色和款式的衣服。
岸上的人也終于看清了船上的人,這些人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上面布滿了汗漬和油膩,已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
上海人注意到,船上來的人雖然大多衣不蔽體,但一個個倒是挺注意用布把頭包得嚴嚴實實的。從他們衣服背部依稀綴著個“勇”字??磥?,這是一支軍隊。
這是誰的軍隊呢?駐上海的清軍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官穿袍,兵著褂,腰間氣派地插著排刀,身穿顏色鮮艷的號衣。這些人的長相又顯然表明他們是中國人,并非洋軍隊;他們頭頂前部也沒有留頭發,因此也不會是太平軍。
所有這一切,都讓上海人摸不著頭腦。他們奔走相告:“叫花子兵來了,叫花子兵來了!”
這支“叫花子兵”即后來大名鼎鼎、成為大清主力國防軍的淮軍,首領便是李鴻章。
李鴻章從家鄉招募了這支其貌不揚的軍隊,專程來支援上海清軍對付太平軍。李鴻章因個子瘦高及為人清高,還得了個“云中鶴”的雅號。
李鴻章組建淮軍時,雖得到曾國藩支持而較為順利,但也遇到了許多困難。總的來說有三點:一是軍心不穩;二是缺乏統帥;三是糧餉不繼。
但總的來說,淮軍的建立不僅擴大了湘軍力量,而且也使李鴻章擁有了兵權,為其今后的軍旅生涯奠定了基礎。
淮軍倉促成軍,同湘軍相比較,有不同的特點。
湘軍初創之時,兵將均出自湖南,其組建原則是“選士人,領山農”。其將領主要是一些名利熏心而政治地位不高的地主階級知識分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傳統人生信念在他們的頭腦中根深蒂固,“忠君”思想極為濃厚。
而曾國藩就是依靠程朱理學,以忠君報國的“真誠”“血性”為精神支柱來統率湘軍的。
在組建淮軍的過程中,由于急于求成,隊伍中成分復雜。李鴻章在任命統領時,看重能力,至于他們是否出身貧寒,是否有文化,都不是很在意。
他鄙棄那些空有一肚子才學而不知世事之人,也不認為出身貧賤就低人一等,他甚至敢于任用鹽販子出身的人和太平軍的降將。
在淮軍主要將領中,只有潘鼎新一人是舉人出身,其余的如程學啟是太平軍降將,品德低下,劉銘傳是販賣私鹽的頭子,唯利是圖觀念相當濃厚,卻不知多少忠君報國的大道理。
至于兵勇來說,湘軍士兵一般是山村樸實無華的農人,他們易于接受傳統思想的灌輸。而淮軍主要兵源來自于團勇和太平軍降眾,可謂“兼收并蓄”,雜湊而成。因此,淮軍雖也有濃厚的地方鄉土色彩,但較湘軍為淡,且其將領不學者多,無共同的最高理想,唯以功名利祿是圖,因而軍紀與精神遠遜于湘軍。
但是,湘淮“本系一家,淮出于湘,尤有水原木本之誼”,因而湘軍和淮軍有基本一致性。如營制餉章、編制訓練以及武器裝備上,淮軍與湘軍是一脈相承的??傊?,淮軍既是對湘軍的繼承和發展,又不是簡單重復;淮軍既與湘軍有相同之處,又具有本身特點。這與淮軍所處客觀歷史條件和環境有關,也是由它的統帥李鴻章的建軍、治軍思想決定的。
淮軍既已組成,如何從安慶開拔到上海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安慶、上海兩地不僅相距遙遠,而且間隔太平天國控制區,要突破太平軍防線,千里躍進上海,其艱險程度可想而知。曾國藩原擬令李鴻章率軍由陸路進軍,后因上海紳商出銀18萬兩,雇得洋商輪船7艘開到安慶,為順應上海紳民之情,李鴻章與曾國藩經過商議,最后決定“由水路東下,直赴上?!?。
1862年4月5日至6月上旬,李鴻章統率的淮軍13營6500人分三批由安慶順江而東,躲過太平軍的監視,抵達上海。臨別安慶前夕,曾國藩擔心李鴻章因缺乏閱歷而擺不正“練兵學戰”與“吏治洋務”的位置,因而他告誡李鴻章要把軍事放在首位。在他看來,只有練就精兵,學會作戰,才能站穩腳跟,飛黃騰達,否則將一事無成,甚至有喪失生命的危險。
他又針對李鴻章心高氣盛、急躁、傲慢、任性的致命弱點,特以“深沉”二字相勸。其他好友也紛紛提出忠告,李續宜以“從容”二字規之,沈葆楨、李桓以“勿急”相戒。李鴻章深受教益,對于師友們的勸誡,“當奉為枕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