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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最艱難處顯奇才(2)

為了攻克語言關,常常是別人已經熄燈就寢,劉伯承還要獨自跑到室外走廊里,利用走廊里的燈光背俄文單詞。他“視文法如錢串,視單詞如銅錢,視疑難如敵陣”,經過數月努力,終于提起“錢串”,攻克“敵陣”,達到了能直接聽教官講課和閱讀俄文教材的程度。

從“一戰”前的沙皇時代起,蘇聯的軍事教育就以嚴格著稱。上課教員提問,學員起立回答得不對或不完全對,教員都不會讓你坐下,只有等到下一個學員回答得對的時候,他才會示意你坐下來,這種教學法被稱為“照相”。

劉伯承在入學之初就被校方介紹是“中國著名的軍事將領、南昌起義的參謀長”,可有時也要被“照相”,這讓他“硬是很惱火”。可是他很快就體現到“照相”自有“照相”的好處,那就是可以促使自己在學習中更加全神貫注。

南昌起義后,劉伯承曾經感慨:“當軍人就不能怕打仗。”蘇聯學習讓他得出一個新的體會:“蠢人是要打敗仗的。”

要想不做打敗仗的蠢人,實在沒有其他便捷途徑,只能不怕吃苦頭,不怕丟面子,用勤能補拙的辦法來增進學識。

在沙皇時代的俄國,一方面,軍事教育極其嚴格,學員簡直沒有一分鐘空閑;但另一方面,教育內容卻又非常簡單機械。背條令、隊列勤務、閱兵訓練占了課時的絕大部分,留給實踐和掌握戰斗技能的時間反而很少。

當時的學員幾乎每天都要練正步走,練習操槍動作和敬禮已經到了機械的程度。所有初級指揮官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不是如何在戰場上更好地指揮士兵作戰,而是“死盯著長官”以及在本部隊所有長官面前立正。

有一個笑話,說有一位“軍官大人”喝醉了酒而且近視。他乘著輕便馬車到訓練場視察,下車后便把手舉到帽檐邊,對著學員們大喊一聲:“你們好,年輕的機槍手!”

沒人回答。他又重復了一遍,依舊寂靜無聲。軍官生氣了,他走近其中一個“機槍手”,用從不離身的手杖打了一下,罵道:“蠢貨,你們怎么不說話?!”

這時他才看清,“機槍手”原來都是用于訓練的一動不動的假人。

“一戰”前的俄軍缺少優秀將領,但不乏優秀的士兵,十月革命后紅軍和俄軍中所涌現的著名將領,大部分都出身于士兵或基層士官。應該說,這與俄軍的軍事教育過于保守僵化有一定關系。

蘇聯軍事教育避免了舊時代的弊端,高級步兵學校設置的課程就囊括了一個指揮員所要掌握的基本內容,包括戰略學、戰術學、地形學、射擊學等。除了因為失去右眼,實彈射擊只能及格外,劉伯承在其他三門課上的成績均能達到優秀。

半年后,劉伯承調入伏龍芝軍事學院,開始接受蘇聯最高級別的軍事教育。

紅埔

蘇聯軍事科學的成形,起自于蘇聯名將伏龍芝。伏龍芝不僅深入地總結了蘇聯國內戰爭的經驗,為編寫蘇軍條令、教令打下基礎,而且對未來戰爭有過前瞻性的闡述。

伏龍芝軍事學院以伏龍芝的名字命名,他本人也曾在這所軍校執教。在劉伯承入學時,伏龍芝已經去世了三年,但軍校仍以伏龍芝的思想為主導。劉伯承一走進去,迎面看到的就是一條大標語:“任何戰術都只適用于一定的歷史階段,如果武器改進了,技術有了新的進步,那么軍事組織的形式、軍隊指揮的方法也會隨著改變。”

這是伏龍芝的經典名言,短短一句話卻含義深刻,從此對劉伯承的軍事理念產生了極其深刻的影響。

如果說在蘇聯高級步兵學校屬于中級培訓,進入伏龍芝軍事學院就等于進行高干深造。接受深造的中國學員也由三十人減到了六人,其中就有后來的八路軍副總參謀長左權。

學院所開設的課程具有相當高的水平,教員全都是在戰術和戰史學方面很有修養的專家,在講課時會引用許多“一戰”和蘇聯國內戰爭中的戰例。對于已把軍事作為自己終身職業的劉伯承來說,這些內容無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每講一門課,他都會聯系過去自己親身參加或指揮過的戰斗,從中總結經驗教訓。

劉伯承還由此養成了一個習慣,即以后不管事務如何繁忙,戰爭如何緊張,每打一次大仗,他都一定要做一個總結,并附上自己的思考所得。

學是為了能夠致用,在蘇聯學習期間,劉伯承非常關心國內的政治形勢。到1930年,中共已從大革命的失敗中恢復過來,全國紅軍達到十萬之眾。

在這種情況下,劉伯承結束了在蘇聯的學習,于8月奉召離蘇回國,回國后即被委任為軍委參謀長。從那時起,他就被視為中共黨內的孫武、吳起(“論兵新孫吳”),各省來匯報請示軍事工作,多由周恩來與他一起接談,有時還由他單獨接談。

中共中央在上海完全處于秘密地下工作狀態。1931年,由于高層領導顧順章、向忠發相繼被捕叛變,上海地下黨系統已很難立足,于是便成立了臨時中央,并開始將機關人員陸續遷至中央紅軍的首府瑞金。

1932年,劉伯承到達瑞金,出任紅軍學校校長兼政委。就任之前,毛澤東專門找他談話,并且談到“新舊軍閥都很懂得有權必有軍,有軍必有校這個道理”。

最早的“舊軍閥”不用說了,張作霖在東北,蔡鍔在云南,程潛在湖南,抓的都是講武堂,也各自成就了他們的一番事業。輪到“新軍閥”蔣介石出頭,軍校同樣是起家資本,僅其嫡系部隊就可以按軍校出身分為陳誠的保定系、湯恩伯的士官系、胡宗南的黃埔系。

毛澤東強調:“我們要把紅校辦成‘紅埔’,要鍍這個紅點子,把紅校辦成培養干部的基地。”

要把紅校辦成“紅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蘇區的教員不足,同時也沒有現成的適用教材。于是劉伯承決定組織人員重新編寫教材和講義,并且親自執筆參與撰寫。

此時的劉伯承剛剛四十出頭,身體硬朗,精力充沛。為了撰寫教材,他常常挑燈夜戰至拂曉,其用功努力的程度,連一般紅校的教員都自愧不如。

新教材并非建立在空中樓閣之上,它對國民黨軍隊的教程以及蘇軍的戰斗條令都有所借鑒。當時蘇軍在經歷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國內戰爭之后,已經形成了一套相對先進合理的軍事理論,而這些理論在蘇軍條令中有充分反映。劉伯承花了很大精力,著手將一部分蘇軍戰斗條令的內容翻譯了過來,以作為紅軍正規化教育和建設的參考。

早期紅軍的各種軍語和名詞大多沿襲自國民黨軍隊,而且叫法上很不規范,劉伯承依據“蘇軍步兵戰斗令條”一一加以推敲,重新予以定名:紅軍軍官改稱為指揮員,士兵改稱為戰斗員……

甚至于營級指導員的職位最早也源自于劉伯承——原先紅軍里沒有營級指導員,是劉伯承根據蘇區和紅軍的特點,在軍隊中增加了這一設置。

進入“紅埔”就讀的紅軍干部大多是從農村出來的青年小伙兒,個個身強體壯,愛蹦愛跳,活像一群小老虎。在戰場上沖鋒陷陣是沒說的,但要讓他們坐下來看書寫算,那就很傷腦筋了。針對這一情況,劉伯承采取了頗有“紅埔”特點的教學原則:切合實用,少講多做,少課堂多野外。

有一個科目是筑城法。起初學習挖散兵坑、掩體,這倒沒有什么問題,可是后來學到坑道作業時,就集體卡住了——教員說:“坑道開口,按類型分‘垂直’、‘水平’掘進。”大家一聽,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垂直”、“水平”。

教員見狀,便用硬紙疊成坑道模型,上面寫明各部的名稱和尺度。眾人看過模型,終于弄清楚了何謂“垂直”、“水平”。

搞明白道理后,教員再帶學員們到野外進行實習。學員們日夜不停地挖坑道,到了晚上,就在坑道外點起汽燈,坑道內點起蠟燭,一連挖了三個星期,才將坑道作業的基本技術學到手。

兵家大忌

有些人在農村上過小學,當地的小學教員跟私塾先生相仿,手里都會拿一根竹鞭子。學生一見,就像老鼠碰到貓一樣,動都敢不動,生怕挨打。如果小學校長來教室巡查,更是不得了的一件事,學生在幾天前就膽戰心驚,不知所措了。

劉伯承作為前軍委參謀長,現任紅校校長兼政委,官已經很大了,但身上卻沒有一點官架子。他也經常親自給學員們授課,開課時,只穿一套灰色單衣,打著綁腿,笑瞇瞇地就走進了課堂,態度十分溫和謙遜。

劉伯承授課,非常善于用大家常見的事例來解釋科學道理。某次講彈道時,他問道:“子彈出了槍口,是直的還是彎的?”

問題提出來后,有學員說是直的,有學員說是彎的。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在學員們中間討論過多次,大部分人都相信彈道是直的,即便教員說是弧形的,他們的腦子還是轉不過彎來。

劉伯承在黑板上畫了個簡圖,也沒有說什么道理,只是說:“你們都看到過小孩子挺著肚子小便吧?彈道和小孩子小便差不多,你們說是直的還是彎的?”

眾人哄堂大笑,對于彈道是弧形的這一點,都不再抱有懷疑的態度了。

按照伏龍芝的觀點,武器和軍事技術會改變軍事組織的形式和軍隊指揮的方法。劉伯承對技術兵種給予了格外關注,紅校有一個工兵連,他經常關照管理員:“工兵連同志辛苦,日夜作業,必須在生活上多加照顧!”

工兵連每人每天發一角二分的菜金,頓頓一菜一湯,每逢周二、四、六還有一頓葷菜吃。除此之外,每人每年還發給灰色軍衣兩套,白襯衣一套,一個月一塊肥皂,兩個月一條毛巾。

為了照顧體力勞動多的工兵連,劉伯承又特地多發給他們每人每天菜金三分,每月肥皂一塊,毛巾一條和每年藍衣服一套。碰上晚上作業,另外加餐。依當時中央蘇區所能提供的條件來說,這種生活待遇是其他部隊望塵莫及的。

1932年10月,一直為紅校工作忙碌的劉伯承被通知到江西寧都參加會議。就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被解除了兵權。

不久,劉伯承調任紅軍總參謀長,以協助周恩來、朱德在前方指揮軍事。自五年前率南昌起義軍南下轉戰之后,他又一次站到了戰場前沿。

1932年年底,蔣介石對中央蘇區發起第四次“圍剿”,并委任陳誠為中路軍總指揮。

陳誠即所謂的保定系首領,實際上他這個派系更準確的名稱應該叫“土木系”。“土”拆開是“十一”,“木”拆開是“十八”,二者都對應于陳誠的基本部隊第十八軍第十一師,“土木系”由此得名。

“土木系”的將領并不是只包括保定軍校畢業生,實際上,里面的黃埔畢業生更多。當然,這些將領無一例外都與陳誠有過部屬關系,并以陳誠為核心。

在第四次“圍剿”之前,陳誠及其“土木系”正處于飛速發展的階段。蔣介石對陳誠非常賞識,在他的暗中授意下,陳誠將第五十二師、五十九師并入了其嫡系的第十八軍,作為進攻中央蘇區的先鋒。

1933年2月,中央紅軍圍攻國民黨軍的重要據點南豐,激戰一晝夜,仍無法接近城墻。考慮到陳誠所派的援軍將至,如果繼續相持下去,紅軍將有被夾擊的危險,劉伯承與朱德、周恩來商議后決定改強攻南豐為佯攻,轉而用圍城打援的戰術來截殺敵人援軍。

南昌起義時,劉伯承曾嘗到過缺乏情報以及情報有誤的苦頭。這次圍攻南豐,他專門將軍委情報局局長曾希圣納入幕僚班子,隨自己一道行動。

曾希圣奉命收集情報,隨后向劉伯承進行報告。劉伯承從中得知,來援南豐的先頭部隊正是第五十二師、五十九師,兩師分左右平行前進,而且他們中間還隔著一座大山,難以聯絡不說,一旦遭遇攻擊,更無法相互救援。

毫無疑問,這種行軍路線觸犯的乃是兵家大忌。其原因是當時日軍正在進攻熱河,何應欽、熊式輝等人主持的南昌行營希望盡快結束第四次“圍剿”。在這種急不暇待的情緒支配下,他們給統一指揮兩師的第五十二師師長李明發來電令,要求所部迅速向規定地域集結。

南昌行營的電令對兩師而言,無異于一道催命符。由于何應欽、熊式輝與陳誠之間存在派系之爭,事后甚至有謠傳說熊式輝故意泄露了行軍路線,通過促成陳誠的失敗來打擊對方的驕橫之氣。

劉伯承聽完報告,意識到這是一次難得的戰機。他立即向朱德、周恩來提出了實施大規模伏擊戰的建議及其方案。

天助我也

李明原系陳炯明所部林虎的部下。這名北洋時代的粵將身上有著很重的舊軍閥習氣,且又愛財如命。他的軍需處長徐德吾系司務長出身,平時也是錙銖必較,慳吝異常。兩個人配合在一起,真是能將屬下的校尉士兵刮到干干凈凈。

“九一八”之后,國民黨軍隊發“國難餉”,但待遇尚可,每月在可領到的伙食費上,軍官有十二元,士兵有六元,月底還有軍餉。陳誠的十八軍嚴禁克扣伙食費和軍餉,李明和徐德吾不敢克扣,但他們另有生財之道,就是千方百計地拖延發放,以便將這些公款存入私人銀行獲得重利。

第五十二師出發前,徐德吾借口來不及點名發餉,只派軍需在行軍途中每人發一元錢,就這一元錢還是“借支”。該師士兵對李、徐二人恨之入骨,并且怨憤地說:“借一塊錢,我們就打一塊錢的仗。”

將有貪心,兵無斗志,第五十二師打仗必敗,早在許多人的意料之中。要命的是,李明所部還是側敵行軍,其行軍隊伍的南側就與中央紅軍集結地點相鄰。

2月27日,第五十二師在大龍坪遭到預伏紅軍的攔腰猛擊,很快被截成數段,之后全部被殲。第五十九師隔山聽到槍炮聲,還以為五十二師在進行實彈演習,接著也一頭闖進包圍圈,遭遇了同樣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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