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輕斷食:戒糖篇
- (英)麥克爾·莫斯利博士
- 1555字
- 2019-01-05 02:18:21
第二章 逆轉糖尿病:你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你患有II型糖尿病或前驅糖尿病,你能逆轉它嗎?你有可能治愈自己嗎?
對于這個問題,羅伊·泰勒將真心地回答你:“能。”他是紐卡斯爾大學的藥物及代謝教授,另外他還在那里主持著一個糖尿病研究團隊。他身材修長,行動積極,并且有一種高冷的英式幽默感。
支持者們認為他的極低熱量飲食完全扭轉了他們的生活,但與此同時,他也是眾矢之的。他第一次嘗試出版自己的發現時,對方拒絕了他,編輯并不相信他的研究成果。
“人們覺得那不是真的,”泰勒教授說,“好的,你也許可以在一個反常的研究中得到這個結果,但它沒什么意義。在你是一個醫科學生時,在你整個的醫療職業生涯中,你所知道的都是II型糖尿病病人只會持續地每況愈下,并最終需要注射胰島素。在各種醫學出版物上,有足夠多的文章堅稱,當你被告知患有II型糖尿病時,你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這個事實。然后我冒出來,對他們說事情未必如此。”
最近的某次講座后,他最突出的反對者之一走到他身邊,說:“我錯了,你是對的。”如果泰勒教授是那種外放型的人,他可能會握拳慶祝勝利。
泰勒教授的研究成果受到如此大的阻力,這一狀況本身就令人震驚,因為多年前就已經有明顯的證據,證明II型糖尿病可以通過急劇減重達到逆轉——減肥(減重)手術的效果最為驚人。
20世紀80年代,泰勒教授在造訪北卡羅來納州的格林維爾城時,無意中發現了減重手術和糖尿病間的聯系。這座城市人口的肥胖比率非常高,泰勒教授說,街上的人常常盯著他看。“我想他們很少看到這么瘦的人。”
格林維爾的沃爾特·波里斯醫生也做這一類手術,他不僅為肥胖病人動手術,還長期隨訪研究,調查病人術后的情況。
有一項研究追蹤調查608位嚴重肥胖病人長達14年之久。這項研究的標題有點長,名為“誰能想到?事實證明一項手術可最有效地治療成人糖尿病患者”。并非每位患者的病情都能得到改善,但大多數患者的減重成效都相當可觀。手術后第一年年末,患者平均減去1/3的體重(45公斤),而且他們的減重效果一直保持至該項研究結束,即14年后。伴隨著體重的降低,患者的血壓也發生顯著的降低,他們的睡眠質量改善了,因心臟病致死的風險也大幅度下降。
無論如何,最引人注目的改變可能發生在那些有血糖問題的人身上:在該項研究的608名對象中,有161位II型糖尿病患者和150位糖耐量受損(前驅糖尿病)患者。
在這些病人中,大多數人的血糖水平都在手術后顯著下降。《研究者觀察報告》稱:“通常,糖尿病癥會在數日內迅速消除,其幅度之大,可使糖尿病最嚴重的減肥手術病人不再需要任何抗糖尿病藥物。”
一位需要注射大劑量胰島素的病人在手術后一周內停止了注射,三個月后,她的血糖恢復到了正常水平。更令人驚嘆的是,14年后,她和另外83%的前驅糖尿病患者一樣,依然處于“正常狀態”。
那些手術效果并不是很好的人,在手術前就已經患糖尿病多年。
而患有前驅糖尿病的人,也就是血糖很高但未進入危險范疇的患者,他們的手術效果是最好的。其中99%的人血糖水平都恢復了正常,并始終保持。
必須聲明的是,手術并非一個簡便的選項。盡管其死亡率很低,有時候病人還是會因感染或傷口出現問題而重新住院。手術也有可能會導致進食后的“傾倒綜合征”,它聽上去就令人不快。你的心率會變得飛快,你的胃翻江倒海,腹瀉如影隨形。
研究者們注意到,手術會使胃腸激素水平發生改變,這些激素掌控著你的食欲。因此他們認為,血糖水平的顯著改善肯定和手術改變激素的方式相關。
然而泰勒教授對此并不認同。“我對胃腸激素有所了解,它們非常重要,但是它們對代謝變化的影響很小。我立刻就知道他們的結論肯定錯了。但它變成了一種既定的信仰,整個科學界都相信:胃腸激素的改變可以解釋術后血糖為何能恢復正常。”
他認為應該有一個完全不同的解釋,它將可以說明為什么許多超重的人沒有糖尿病,而許多瘦子卻患有糖尿病。
最糟糕的脂肪堆積處——它出乎你的意料
胰島素決定脂肪的存在,但決定脂肪去處的是一種酶,它名叫脂蛋白脂肪酶(LPL)。
我們并不會全身都變胖(前額是不會有脂肪的),脂肪會被安置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而這些脂肪是囤積在你的腰上、大腿上、臀部還是胯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LPL。這種酶一旦被激活,就會在胰島素的協助下從你的血液中吸取脂肪,并將它們粘進儲存區中。
男人腹部的脂肪細胞中通常會有更多的LPL,因此他們的腰部容易肥胖。而女人則是在臀部和胯部的脂肪細胞中有活躍的LPL,也因此,她們的這些位置容易肥胖。
好消息是,LPL也出現于肌肉中。如果你通過運動激活了肌肉中的LPL,那么身體系統中多余的卡路里就更可能被傾瀉在肌肉細胞里,以作為能量燃燒,而不是儲存進脂肪細胞。
幾年前,我正在制作一個名為《運動的真義》的紀錄片。當時我參加了格拉斯哥大學的一項實驗,以證明哪怕最少的運動量都能引發改變。
實驗內容包括吃一頓豐富又油膩的早餐,有各種油炸食品,如培根、雞蛋和羊肉布丁。一個小時后,詹森·吉爾博士抽了我的一點血,把它放入一臺精密的離心機,將紅細胞和血漿分離開來。
完成這個步驟后,他給我看分離的結果,在我的血漿上方浮著一層混沌的脂肪。它們就是我在早餐中吃下去的油脂,現在正在我的動脈中游蕩。
接著他讓我快步走一個小時,我遵從了。第二天早上,我們重復這個步驟:我吃一頓油膩膩的早餐,之后被抽血,血液被離心分離。
然而這一次,血漿上方的脂肪層薄了許多。昨日午后的步行打開了我腿部肌肉中的基因開關,激活了其中的LPL酶,于是這些酶從我的血液中吸取了大量脂肪。
令人遺憾的是,我們大多數人在餐后都不會進行一次積極的長距離步行,或者不如說,任何時候都不會。豐盛飯食中所含的熱量更可能被血液中的胰島素引導至脂肪細胞,其中一些成為皮下脂肪,聚集在你的臀部、大腿和胳膊上。它們相對而言是無害的,但其他部分會變成內臟脂肪,這些隱藏脂肪包裹著你的心臟、肝臟和腸道。這些脂肪藏在身體內部,而不是在體表可以看到的地方,因此你可能顯得相對苗條。
在業內,這樣的人被稱為TOFI——外瘦內胖者。
我曾經也是其中一員。
內臟或內在脂肪尤其危險,因為它們會侵犯你的器官,如肝臟和胰腺。
脂肪過多的肝和胰腺——問題核心所在
我們不覺得肝臟也是會“胖的”,但肝臟實際上是脂肪最先堆積的位置之一。它就像你的銀行活期賬戶:一個儲存閑錢的快捷方式。但就如泰勒教授所說的,這個賬戶“利率高得可怕”,因為它會導致各種問題——不僅是血糖異常,還包括非酒精性脂肪肝(NAFLD)。30%的歐美人都有NAFLD,它會導致肝硬化和肝功能衰竭,是西方世界肝疾病最常見的病因。
泰勒教授的研究表明,造成一切麻煩的原因就是肝臟和胰腺內的脂肪堆積。這兩個器官負責控制胰島素和血糖水平,當它們被脂肪堵塞時,其彼此間的通信就中斷了。最終機體將不再產生胰島素,而你就會患上II型糖尿病。
另外,泰勒教授堅持認為我們有自己的“個人脂肪閾值(PFT)”,這一臨界點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基因。你的臨界點決定你的脂肪在開始涌入肝臟和胰腺,并導致II型糖尿病之前能累積到什么程度。
在某些人身上,PFT似乎特別高,而另一些人的閾值則低得驚人。
好消息是,無論你的PFT閾值是多少,只要你耗盡肝臟和胰腺中的脂肪(本書的節食方法將在這一點上協助你),你就能逆轉糖尿病,使血糖恢復正常水平。壞消息是,如果不清理這些脂肪,它們不僅會導致糖尿病的并發癥,還可能對肝臟造成永久性的損傷。
“人們會跟我說:‘洛娜,你沒什么要擔心的。你這么瘦。’”
當驗血結果表明洛娜·諾曼有血糖問題時,她的醫生非常震驚。“你會和我一樣難以置信。”
洛娜是素食主義者,而且一向吃得很健康。她每天訓練自己的狗,并且經常游泳。在此之前,她從未出現過健康危機。她最初是因為過度疲倦才去看醫生的,但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癥狀。
醫生讓她去找護士,后者讓她不用擔心,只要像平常一樣生活就可以。“后來回頭一想,”洛娜說,“那是我最不應該做的事。”(常見錯誤第一名)
“人們會跟我說:‘洛娜,你沒什么要擔心的。你這么瘦。你看起來很好。’”(常見錯誤第二名)
她繼續食用大量碳水化合物——意大利面、面包、烤土豆。(常見錯誤第三名)“現在我知道吃這些根本就是錯的,但是當時專家們建議我這么吃。”有好幾年,她的血糖水平都在邊界線上徘徊。
但是接下來,她的血糖開始慢慢爬升,就如同墻面上的一道濕跡。她在秤上稱出的體重是60公斤,相對于她的身高1.62米來說并沒有超重。但關鍵是,她多出的重量似乎漸漸集中在了她的腰腹部。
下一次就診時,她的血糖再次升高了。這是她一直以來最怕聽到的消息,她患上了糖尿病,醫生告訴她,她需要立刻進行藥物治療。(常見錯誤第四名)
泰勒醫生的研究認為極低熱量飲食能使血糖降到正常水平,洛娜將這個研究告訴了她的醫生,而后者對此表示懷疑。“他對我說,‘你沒有超重,你的身體質量指數(BMI)也很正常。你真的不該吃這一類的飲食。’他覺得那是胡扯。”(常見錯誤第五名)
她決定勇往直前。“我只是覺得,有任何方法能讓我不用吃藥,我都會試一試,”她頓了頓,“我女兒可能會說我是個控制狂。”
她用了4周時間將BMI降到了19。她精確計算,確保自己攝入了足夠多正確的營養。她每天喝3升水。但事情并非一帆風順。她的行動卓有成效,然而她的血糖水平有時又會往上升。“這個方法可能對某些人無效,我想我一定是其中之一。”(常見錯誤第六名)
她堅持到底,也不再那么頻繁地進行體檢,這讓她不再那么焦慮。她還練習瑜伽和冥想,“我開了洗衣機,在旁邊冥想,直到它響起蜂鳴聲。”她的壓力水平下降了,由此也降低了皮質醇的水平,這種激素會迷惑性地影響血糖。
令人驚嘆的是,在完成這一切的同時,她仍在為家里的另外三個成年人準備飲食。她甚至一直在掌廚。“我會給他們做好飯,然后坐下來吃我自己的那一點點東西。”
她最輕時減到了54公斤。“很多人都說我看上去瘦得要命,但老實說,我不在乎。人們更傾向于關心你的外貌看起來怎么樣,而不是祝賀你不用再面對一種致命的疾病。這真的非常古怪。”
兩個月后,她擺脫了糖尿病,其決定因素可能是她的腰圍減少了10厘米。
只靠吃藥會怎么樣?
我們都知道,減肥并保持其效果需要大量的努力。因此,如果醫生對你說“對,你有II型糖尿病,但是吃藥就能輕易對付它”,那么你很可能就會選擇這條捷徑。
但是糖尿病并沒有那么簡單。哪怕你接受藥物治療,這種病也會使你的壽命減短10年。
而且它要花一大筆錢,無論是你自己出錢,還是哪位包攬了你的醫療費用。要花錢的不只是藥物,還有并發癥的治療費和你的誤工費用。II型糖尿病的診斷書還會使你更難加入人壽保險和健康保險,并且要花更多錢。甚至旅行保險都要追加費用,因為其風險增大了。
在英國,國家每年至少要為II型糖尿病花費200億英鎊。美國則差不多要花2450億美元。
目前市場上最暢銷的抗糖尿病藥物是二甲雙胍,其每年的銷售額接近20億美元。它已經出現很久了,有如此多的患者在使用它,你可能會覺得它一定非常有效。然而最近的一篇研究論文發表了13個隨機對照試驗的觀察結果,這些試驗涵蓋了13000多名患者,卻找不到多少令人信服的證據,以證明服用這種藥物能減少心臟病發生率或腿部截肢率,又或是能延長預期壽命。
二甲雙胍能在最低限度上協助減少體重(可能是通過反胃之類的常見副作用),但這通常只是邁向更強效、更昂貴的抗糖尿病藥物的第一步。另外,這些包括胰島素在內的藥物大多會使病人更加饑餓,從而使他們變得更胖。就如一位專家告訴我的:“我們越強制性地治療,患者就變得越胖。”
在某些方面,糖尿病的現狀讓我想起自己制作的第一個電視紀錄片,那是20世紀90年代的事了。它名為《潰瘍戰爭》,內容關系到一位名叫巴里·馬歇爾的年輕澳洲醫生。
在那個時候,胃潰瘍是一種十分常見且痛苦的疾病,每個人都知道它是因為胃酸過多引起的。
很多人都認為胃酸過多是壓力過大及生活方式不健康導致的。你把自己弄成胃潰瘍,是因為你過得很糟糕。
幸運的是,偉大的制藥公司研發出了對癥的藥物,它們通過減少胃酸來減緩你的癥狀。但是,由于這種病是不治之癥,你就只能在余生不停地服用昂貴的藥物,否則潰瘍會卷土重來。
然而馬歇爾醫生并不認可這種解釋,他堅信胃潰瘍實際上是由一種從前未知的細菌引起的,它名為幽門螺桿菌(Helicobacter pylori)。他和同事羅賓·沃倫一起在病人摘除的胃中發現了它,這些可憐的病人因潰瘍暴發不得不切除自己的胃。
他們試圖用幽門螺桿菌感染實驗動物,但是失敗了,最終馬歇爾決定以身犯險。他沒有告訴自己的妻子,他坦率地對我說,因為“她會試圖阻止我”。
在一切開始前,他說服一位同事將內窺鏡胃管推入他的喉嚨,好好觀察了他的胃。它完全正常。
接著他讓一位技術員培養了一大燒杯的細菌(它們來自一位感染患者的胃),一口氣把它們全喝了下去。那種東西你大概一口都不想嘗。
數天后,馬歇爾生病了,開始嘔吐。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他再次用胃鏡觀察,這一次醫生看到了發炎的斑點,并從馬歇爾的胃中取樣。在觀察顯微鏡下的切片時,他們看到了組織中群集的細菌。
馬歇爾的妻子當即堅決要求他停止實驗,因此他服用了抗生菌混合劑,以及一種叫作佩托比斯摩的藥物,后者對細菌有微毒。數天后,他的癥狀得到了緩解。
就在我制作關于巴里·馬歇爾的紀錄片時,他和其他人一起治療了許多病人。另外,他的醫療成果表明,服用抗生素不僅能治愈大多數胃潰瘍,還能減少其發展成胃癌的概率。
但是少有醫生愿意聽取這些意見。對于我的紀錄片,醫療界僅有的回應是在《英國醫學雜志》上發表了評論,稱其為“片面且偏激的”,通俗點說就是“垃圾”。
然而數年間,對這種療法的佐證已勢不可當,患者的需求如此強烈,乃至抗生素三聯療法被廣泛應用。2005年,巴里·馬歇爾和羅賓·沃倫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
和胃潰瘍一樣,你當然可以用藥物來控制糖尿病,但是治本是不是比治標要好得多呢?如果你得了傳染病,你是不是更愿意在它發展得更嚴重前徹底擺脫它,而不是僅僅壓制它的癥狀?
“醫生們會爭辯說,他們太忙了,哪里有空監督你減肥。但是從長遠來看,如果他們抽空做了這事,那真的能為他們節省非常非常多的時間。”
科林·貝蒂花了4個月時間說服他的醫生。幸運的是,他是位政治家——他是蘇格蘭國會成員,因此他知道要怎么和人辯論。他據理力爭,不厭其煩。
63歲的科林在4年前被診斷出II型糖尿病,從一開始,他就幾乎完全接受了這個診斷。醫生讓他早上吃一片二甲雙胍,晚上再吃一片。兩年后,藥片劑量就必須翻倍了,因為他的血糖水平仍然在攀升,于是他就必須每天服用四片藥。接著,他被告知要開始使用他汀類藥物。到了2013年年末,當他再次造訪診所時,醫生說他的血壓太高了,給他開了另外一種藥,它是用來為他的腎臟增添供血量的。
就在此時,科林開始認真琢磨這些越堆越多的藥片。“我開始想——等一下,我的生活就要一直這樣下去?吃越來越多的藥?”
科林著手做了一些調查。他發現了泰勒教授關于極低熱量飲食的研究工作,及其逆轉II型糖尿病的潛力。他的醫生對此并不樂觀。科林說:“他顯然是在擔心會有一大堆人涌進他的診療室,要求他就這種飲食提供幫助,而診療室將無法應對這種情況。”
到那時為止,科林所接受的一直是常規的飲食建議,即食用更多的水果蔬菜,避開油膩的食物。“它看上去像是正常的、善意的告誡,是為了讓你吃得更健康。”但是科林在極大程度上十分有預見性地無視了這種建議(哦,你也會這么做的,不是嗎?因為你的醫生似乎認為你應該持續服用那些藥片,并且讓你不要擔心)。科林解釋說:“我傾向于隨時隨地吃我能吃的東西。魚、薯片、牛肉派、兩餐之間的各種點心……典型的蘇格蘭飲食。”
醫生漸漸厭煩了與這位政治家對坐爭論,后者反對他的意見,炫耀著大把的事實證據,并闡述為何一種速成食療法能夠見效。他極不情愿地贊成科林繼續進行這種食療,并同意監督其進程。這包括了初始的驗血、每周檢查科林匯報體重和血壓的郵件,并在科林應該重返藥物治療時通知他。不過總的來說,科林并不像醫生擔心的那么難伺候。
科林把這種飲食療法當作藥品使用,我認為這是他成功的關鍵。它可以被視為一個減重處方。由于科林的日常生活充滿了壓力和變數,他決定使用減肥食品而不是真正的食物。每次進餐200卡路里,所以正常的一天包括早餐一小碗粥、午飯一碗湯、晚飯一根能量棒外加一盤蒸蔬菜,這些加起來一共800卡路里。
“我做了兩件我覺得有用的事,”他現在說,“我確保每個人都知道我要執行這個計劃,其中包括新聞界,這有助于我始終保持緊迫感。另外,我堅定不移地禁止自己中斷它,我知道如果中斷了一次,那下一次就會更容易,然后還會再有下一次。我毫不動搖地堅持它,直到最后一天。”(他說這話的時候已在出門前吃了一塊牛肉派。這事我們就不要多提了,不過這說明他只是個普通人類。)
在兩個月后他減掉了20公斤,他的腰圍收縮了15厘米,最后他從藥物治療中解放了。
忽略掉偶爾的牛肉派,科林努力甩掉了多余的體重。一旦體重又悄悄往上升了一兩斤,他就重新調整食譜。他現在以宣揚低熱量飲食為己任。令他吃驚的是,有那么多人告訴他他們也患有II型糖尿病,而且他們所得到的協助少得可憐。“醫生們會爭辯說,他們太忙了,哪里有空監督你減肥。但是從長遠來看,如果他們抽空做了這事,那真的能為他們節省非常非常多的時間。”
蘇格蘭有236000位II型糖尿病患者,其中不包括那些不知道自己患了這種病的人。在去年剛被診斷出此病的患者中,有5個4歲以下的兒童。
紐卡斯爾的研究
泰勒教授很確定一點:如果他能讓一位糖尿病患者減掉足夠多的體重,那么后者胰腺和肝臟上的脂肪就能耗盡,其糖尿病就能得到逆轉。但由于有太多其他醫生對此表示懷疑,他知道自己必須整理出強有力的證據。
首先,他得能夠測量出患者肝臟和胰腺脂肪水平的實際變化量。只靠抽血的針管是絕對行不通的。
基蘭·霍林斯沃思是系里的一位物理學家,他早已在使用核磁共振儀測量肝臟脂肪。泰勒教授問他:“你能也測量一下胰腺嗎?”基蘭頓了頓,抬頭盯著天花板好一陣子后,回答說:“可以。”
接下來,他需要資金做一個實驗。“非常幸運的是,”他說,“我得到了英國糖尿病協會的資助。他們認為這個實驗絕對不可能成功,但其中某位人士覺得它聽上去很有趣,便設法說服了委員會的其他人。錢不多,但足夠做一次一年期的小研究。”
資金到位時,他們招募了14位病人。其中3位志愿者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很早就退出了,最后剩下11位病人在堅持。
這11人的正常藥物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嚴格的800卡路里/日的飲食方式,它包括流質食物和無淀粉蔬菜。
第一周,他們平均減掉了3.9公斤,大多數人都發現堅持這個節食計劃竟然很容易。泰勒教授對我說:“饑餓感似乎在48小時內就消失了,這讓我非常驚訝。”
當堵塞肝臟的脂肪冰消霧散時,他們的癥狀開始得到改善。“肝臟似乎在7天后就恢復良好,并且一天比一天好。胰腺的反應比較慢,7天后它好了一點點,然后在接下來的8周多時間里漸漸改善——這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
志愿者堅持執行這800卡路里的節食食譜,在僅僅8周的時間里減掉了平均15公斤的體重——這段時間非常短。他們的腰圍也小了十幾厘米。到最后,他們的血糖全都下降到了糖尿病的閾值之外。
這個結果讓泰勒教授目瞪口呆。“這太令人振奮了,實驗結果的確定性遠遠超出了我的期待。”
深入研究
艾倫是實驗對象之一,他56歲,已婚,有4個孩子。他被診斷出糖尿病時有97公斤,醫生對他說的話基本上相當于:請你直面人生。當聽說泰勒教授正在尋找志愿者時,他毫不猶豫地抓住了機會。他自己的醫生對此并不樂觀,說:“失敗了也不要沮喪。”
但艾倫沒有失敗。“我從不覺得我要失敗了或是想要放棄。我覺得自己像個沖鋒者,而我在做的事非常重要。”
8周后,艾倫減掉了13公斤,這幾乎是他初始體重的14%。3年后,他的體重幾乎一直沒有反彈,血糖值也一直保持在健康范圍內。
“我不是圣人,我還會吃外賣食品、奶酪,喝葡萄酒和啤酒。我有一件特別的黑襯衫,它的作用就好像保鮮膜。我常常穿它,好看看它是不是還合身。只要它合身,我就沒問題。”
艾倫和其他志愿者一樣,在實驗前都是剛診斷出糖尿病不久。那么,這個方法對患病更久的人有沒有用呢?
后續的研究成果在2015年出版,泰勒教授的團隊讓29名II型糖尿病患者實驗了這個節食計劃。其中一些人已患糖尿病超過8年,另一些人也患病許久,不過未超過4年。
他們又一次發現,人們很容易就能堅持執行它,而且實驗結果甚佳。在這次實驗中,短期組87%的人員和長期組50%的人員都在不服用藥物的前提下,使自己的空腹血糖值恢復到了正常水平。
那么,如果缺乏合適的臨床條件,泰勒教授是否擔心人們使用該節食方法的效果?
“完全不,”他回答道,“不過我有兩個明確的前提條件,每一個都和藥物有關。如果你在服用抗高血壓的藥物,那么在開始這個節食計劃之前,你應該和醫生商討一下是要減少藥量還是完全停藥。你的血壓會直線下降,如果繼續服藥,它會降得過低。相同的是某些格字開頭的降血糖藥物,如格列本脲和格列齊特,你可能必須停用這些藥物,因為它們會讓血糖降得非常低。”
有些人擔心兩個月的低熱量飲食會有潛在的危險,泰勒教授對此有什么意見呢?
“一直以來,關于節食的焦慮都太過夸張了。這部分是因為美國長期盛行的400卡路里劣質食譜。但我對8周均衡的每日800卡路里攝入完全沒有一點擔心。只不過,從理想層面上,人們應該和醫生或糖尿病治療團隊商討計劃,以獲得個性化的醫療建議。”
實行這個飲食計劃時,食用天然食物而不是營養奶昔,他對此有何看法?
“我覺得這樣更好。當這個節食方法最初向公眾公開時,77個人獨立完成了這個飲食計劃,其中一半人吃的是天然食物。他們的減重效果和我們在研究受控狀態下的減重效果是一樣的。食用天然食物是完全可以的。”
泰勒教授的團隊表明,積極的人完全可能逆轉II型糖尿病。現在關鍵是要大規模測試這個理念,以查明它最適合的人群,以及其長期效果,后者至關重要。
目前,他和同事們正參與一項更大型的研究,同事中包括格拉斯哥大學的人類營養學教授麥克·利恩。志愿參加DIRECT(糖尿病痊愈臨床實驗)的患者被隨機分配,一組患者接受的是II型糖尿病目前所能獲得的最佳護理,另一組則實行800卡路里/日飲食。實驗將持續進行5年,執行者將囊括英國全境30多名醫生。
與此同時,有許多人也采取了個人行動。
“我已經為死亡做好了準備,但是突然間有人告訴我這種病有治愈的方法!”
卡洛斯·塞萬提斯本來是會死的。他對此全無疑義。這位55歲的美國人完全是無意中發現了泰勒教授的研究,而實際上在此之前,他已經斷定自己的人生走到了終點。“我認定了在這個夏天死去挺美的,”他對我說,“這個想法并不是出于絕望,而是對當時狀況的一個實事求是的評估。”
卡洛斯當時面對的境況是:他的體重達到了最高的138公斤,他的腰圍有140厘米,他的腳趾開始變黑,他的耳朵被真菌感染,而醫生警告他說失控的足部潰瘍意味著他需要截肢。他的房子隱匿在華盛頓州圣海倫斯火山的山坡上,在臥床的旁邊豎著他的拐杖。胰島素注射對他已經沒用了。在測他的血糖時,機器已經無法讀數。他測了一遍又一遍,但事實證明他的血糖值已經高得超標了。
這位輕聲細語的男士之所以被絕望籠罩,有各種各樣的原因:
1.他的醫生放棄了他。“這讓人非常傷心,”他回憶道,“我沒有得到任何幫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我就是病得一塌糊涂。”他把二甲雙胍叫作“催胖劑”,因為這種藥物對他產生的副作用是讓他變得更重。卡洛斯富有黑色幽默感。
2.他的II型糖尿病癥狀非常嚴重。當真菌開始以血液中的糖分為食時,我們要面對的就不是所謂的臨界癥狀了。他所咨詢的每位醫學專家都說,II型糖尿病是逐漸惡化的,而卡洛斯似乎已經處于病癥晚期。
3.過去他嘗試過許多食譜,沒有一種是有用的。卡洛斯的母親在他5歲時因癌癥逝世了,他用食物來彌合情感的創傷。他9歲時已經胖得可憐,開始初步嘗試以阿特金斯健康飲食法減重。“它對我沒用,”他現在可以對此大笑出聲了,“基本上它們都沒用。我減掉一些體重,然后它們又全部反彈回來。”他無法抵御巧克力布朗尼蛋糕,當然還有一些其他食物。
4.他背負著巨大的壓力。痛失血親令他萬念俱灰,信貸危機又摧毀了一份極有前途的房地產事業,財政危機困擾著他。
接著,某一天,卡洛斯在半島新聞上聽說了紐卡斯爾飲食法。這完全是碰巧,它只是一條占時兩分鐘的新聞。“我已經為死亡做好了準備,但是突然間有人告訴我這種病有治愈的方法!”那是什么樣的感覺?
“我不敢相信我聽到的話。”卡洛斯開始自己在網上進行調查,他發現了泰勒教授的一個郵件地址。他說:“我知道醫生會跟我說它沒有用。我決定自己采取行動。”
卡洛斯無法忍受被頻繁推薦的營養奶昔,所以他選擇了天然食物——只不過它們和他過去吃的東西不同,而且要少很多。蔬菜、水果、瘦雞肉、沙拉……每一種食材每天都被精確稱重,如果他要吃奶酪,就得按量切出一小片。到了第10天,他的血糖值首次降低了。64天后,他減掉了30公斤——相當于一條成年愛爾蘭塞特犬的體重。當他達到自己期望的78公斤時,他的糖尿病癥狀消失了。“它的治愈效果超出了我的期待,”他說,“我甚至覺得它超出了人類的能力范疇。”
從那以后,他改變了自己的飲食方式——偶爾也會犯規。
他估計自己的食物中有95%是健康的,有5%是垃圾。“餐盤中央是一堆蒸熟的新鮮蔬菜,周圍是一圈健康谷物,邊上有一片魚肉或雞肉。”他偶爾仍然會吃巧克力蛋糕、冰激凌或墨西哥玉米片,不過他說它們不再像過去那樣影響他了。“還是糖尿病患者時,這些東西我都不能吃。健康食譜清理了我的肝臟和胰腺。變胖對我來說已經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我可以迅速瘦成一道閃電,就好像我的新陳代謝又恢復到了年輕人的水平。”
他現在的褲腰尺寸是80厘米。“我喜歡現在鏡子里的自己,”他說,“不過有時真的很難認出那是我自己,在成年后的整個人生中,我一直都胖得很病態。”
他現在是附近一個互助小組中的糖尿病志愿伙伴,這個小組為飲食不良的人服務。在我們開始交談時,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為任何一位糖尿病病人帶來希望和痊愈的曙光。”無須懷疑,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