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小姐
- 花月正春風
- 青梔未白
- 2681字
- 2017-04-10 13:17:37
阮盈袖還是繼續說:“本來我也不確定,然而你先前對丁杏下了狠手,之后卻又露出惶然的神色。我知曉你以前見得多了,實則并不計較丁杏是不是值得可憐。當時在場的只有我和風公子,對于我,我自己想不到有什么值得秦姐姐你需要改了自己的性子,懷疑自己的做法的。所以只有風公子,再結合著后來花見青對你的敵意,我便曉得,風公子待你,大約是有什么不一樣了。”
“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這會兒也能看得明白。那么我想問問秦姐姐你,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呢?若要敢愛敢恨,就別現在躊躇。”阮盈袖說了這番話,就肅然看著我,等我給她答復。
只是我卻不敢告訴阮盈袖,在她同我分析這一篇大道理之前,我也是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已經有了風祁墨。可是她這么一說,我又覺得十分貼合我的心思,卻原來,我擔心風祁墨覺得我殺人如麻,心黑意狠,和之后我聽見花見青差點和風祁墨訂婚而心里微堵,都是為著我已經喜歡他了嗎?
過了良久,我才說:“我自然會尊著自己的心意來。小丫頭放心。”
阮盈袖舒了口氣,展顏笑著:“那就最好。千萬別錯過了。”
我心里對阮盈袖這番剖析是感動的,正要說兩句什么謝謝她的話,屋內忽然有聲很細的聲音傳來,是個男子一聲低喚:“御兒。”
我想著大約是程厲醒了,而阮盈袖內力不如我,并沒聽到,我便提醒她說:“你程大哥似乎醒了,我不方便陪你進去,就先走了?”
阮盈袖驚訝了一下,倒邀請我一起進去,說:“程大哥人很好,認識認識也不妨。”
我點點頭,究竟是阮丫頭的意中人,我探望一下也是應該,便隨著阮盈袖進了屋。
想是程厲一直拿藥吊著命,屋內藥味彌漫,他本來睜著眼看床頂,聽見我們進來了,就掙扎著要起身,同時輕輕笑道:“盈袖,風公子平安接到你了。”
阮盈袖也是笑瞇瞇的:“風公子早就接到了,只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才回來的晚,讓程大哥你憂心。”然后她轉過頭來介紹我,“這個是秦五秦姑娘,江家本來要找我麻煩,多虧路上她救了我。”
程厲沖我點點頭,臉上是貨真價實的感激:“多謝秦姑娘。你救了盈袖,對程某實在是大恩。”
我擺擺手:“救阮盈袖小丫頭也是碰巧。不必這樣客氣。”
程厲仍微笑,果然如同風祁墨所說,不善言辭。
阮盈袖給程厲掖了掖被子,曼聲吩咐著:“好好養病,先前都是我醫治的你,萬一你有什么意外,就是砸了我的招牌,你若膽敢這樣,我可是追到地下也要狠狠罵你的。”
我見到程厲眼里劃過了一抹痛心,然后就聽他說:“盈袖,你是不是沒有聽我講過,我和御兒的故事。”
阮盈袖臉色白了一白,我心說完蛋,這又是要說八卦的步調了,雖然我十分想聽,然而終究是他們仨之間的私事,我參與了多不好,便準備起身告辭,剛抬了抬自己的老腰,程厲已經看出來,懇切地說:“秦姑娘請留下聽我一起說。到底是我對不起江家姑娘,這一生也不能再回報盈袖救命之恩。我只想請姑娘了解了來龍去脈之后,替我好好開解盈袖,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盈袖,她不愿我死。”
程厲話說的也算很直白了,阮盈袖的情意昭然若揭,他這是變相的拒絕。阮盈袖咬了咬唇,末了竟又笑說:“聽程大哥說故事還是第一遭,那就快說吧,我和秦姐姐洗耳恭聽。”
要認真說這個故事,非得從十年前開始講起不可。
十年前,江南郡豐城還沒有第一美人兒,因為江家四姑娘才八歲。而程厲十歲。
程厲家境不大好,父親是有名的混球,整日混跡賭場,母親見生活無望便在他七歲那年改了嫁,十歲以前,程厲都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非常凄慘。
到了十歲上,終于不那么慘了,并不是他父親改邪歸正,好好待他,而是他父親終于賭輸了全部家當包括那所本來就難以遮風避雨的房子,無路可走之下,將程厲賣給了江家做下人。
不得不說,在江家做一個規規矩矩的下人,要比和他那個父親生活在一起好多了。至少吃得上飯,時不時還有點上面不要的肉食,可以偷摸拿來解解饞。
程厲年紀小,嘴巴也不甜,平常的下人都欺壓他,使他去做些粗活,譬如挑水這種討厭的活計,通常都是程厲的。
江府修得很好,引了城外的活水在府內建了個小湖,程厲挑水便是到這個湖來。途中要經過江家幾個兄弟練功的地方。
程厲平常默默,心里面的盤算卻很多,他知曉自己不能一輩子在江家當下人,作為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自己識字不多,武功卻是看著江家幾兄弟平常練習就也能得知一二的,他想著,偷著學點武功,來日找個小鏢局去走鏢也不錯,便每次挑水經過練武場的時候,都斜著眼把江家武功的一招一式記下來。
程厲學的頻繁,江家的水缸,也因此總是滿滿當當,卻始終沒有人懷疑他在偷學武功,反倒是管著程厲的小總管見他這么勤奮,常常夸獎他。有了這么一層,程厲挑水再頻繁,旁人也只道是他想討小總管歡心,并不起疑了。
然則程厲卻是個聰明人,他學不到江家的武學心法,只能在招式上鉆研。招式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套,他每晚都要過上好幾遍,早都爛熟于心,閑暇時間,就潛心琢磨江家招式里的破綻。沒成想在武學上,他也算個英才,三年下來,竟生生創了套每一招都能制住江家的武功。且這套武功和江家的武功招招吻合,若是打起來,只會讓人覺得是江家同他約好了,演給旁人看的。
程厲到底年輕,十分得意,卻苦于沒有人說,只好憋在心里,每天在腦袋中比劃一招一式,挑水時,吃飯時,幾乎睡覺時都心心念念。
便是這個心心念念,導致了難以挽回的現在。
程厲十四歲上,已經長成了一個孔武有力的少年,然而因為沒有門路,仍舊干著之前的粗活。也是這一年,江四小姐惹了個禍,被江壑老爺子罰到湖邊的一個小院子里關禁閉。院子門倒是開著,只是門口站了兩個黑臉門神,不論江四小姐怎么折騰,他倆都默不作聲,只是不放她出去。
而程厲這天挑水,經過江四小姐被關禁閉的院子時,恰巧是她大發脾氣之時。
兩個黑臉門神仍然黑臉,江四小姐使個九節鞭,抽了他倆幾回,都被順手接住了,絲毫傷不了他倆,四小姐氣的不行,正正看著程厲挑著倆水桶從門前經過,便厲聲道:“那小廝,你過來,陪本小姐打架。”
說是打架,其實憑著她的脾氣,就是挨揍罷了。程厲一是心心念念著自己的武功,完全忽視了外界,二是他早都耳聞江四小姐的脾氣,到了這院子附近腳步加快了許多。眼見程厲飄飄然就這么加著速度過去了,江四小姐氣上加氣,使喚著門口的黑臉門神道:“你們!去把那個小兔崽子揪過來!我的話也不聽,反了天了嗎?!”
黑臉門神對視了一眼,并不挪步,江四小姐跺跺腳:“爺爺只說關我禁閉,沒說不能讓人伺候我吧?屋里那幾個丫鬟伺候的不好,我要那個小兔崽子伺候!還不快去!”
黑臉門神又對視一眼,覺得有理,其中一個點點頭,另外一個就追隨著程厲的腳步去了。
程厲被抓過來時簡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這位姑奶奶。江四小姐把他帶到內院的空地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看的他毛骨悚然。末了,他還是行了個禮,恭敬道:“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