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結
- 花月正春風
- 青梔未白
- 2385字
- 2017-04-10 13:17:37
我不怪風祁墨,但到底落下心結,總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一次,想來便覺得心里難受。
風祁墨說:“你病中顯得很弱,也沒有傻乎乎的模樣,倒叫我瞧得你順眼了許多。我找了個農家住下,想就近讓你養傷。養了三天,傷勢已見好轉,只是你仍舊不清醒,恰巧這時,沈別緒來到了意安溪旁。”
“沈別緒認識家父,這我知道,因此我也不設什么防備,將你的情況同他說了。加上霧云山莊知曉天下事情甚多,你離家出走,你爹爹尋過你,我瞧你身上衣物華貴,一雙鞋更是江南郡也難以找出五雙來,便猜測你是秦則暮之女,這點,我也同沈別緒說了。”
“沈別緒見你本是練武奇才,烏衣堂那時正是起步之時,大缺人才,而你又是江南郡首富的女兒,自然打起了你的主意,而我什么也不知道。待得沈別緒讓常三將你帶走時,我才反應過來,說道你是我救下的人,怎能隨意和他離去。沈別緒那時候一笑,說,便是你爹在此,也不敢攔我帶人。然后他負手而立,向我道,出招吧。”
風祁墨說的輕巧,然我卻知道,憑他這樣高傲的性子,那一場斗爭肯定十分激烈,甚至要至死方休。但他現如今并沒有死,而是好端端的站在這里,一定是當年沈別緒手下留情了。果然他說:“我沒有打過他,于是只好讓他帶你走。這許多年,因他那一次的手下留情,我也不好去尋他麻煩。只是,霧云山莊能成現今這樣,在我和瞿映月手里,讓天下誰人都不敢小覷,”他的臉轉向我,目光灼灼,“秦花月,你功不可沒。”
最后,風祁墨又問我:“花月,以前我沒能護住你,讓你在世間和那群殺手一起掙扎,你心里面記恨我么?”
我茫然許久,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記恨。那時候的秦五什么也沒有,雖然我也曾想過,若當時那位俠客帶我浪跡天下,而不是進什么烏衣堂,說不定會好上許多。然,想過也只是想過,我以為自己被許多人厭棄,比如說爹爹,比如說謝岑君,比如說當時的風祁墨,這樣的浪跡江湖只是想想罷了。說到底,這幾年來,我是同常三一起殺遍承沙郡清御郡,順道還惹了江南郡的江家,將將是名震朝野,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我恓惶地同風祁墨說:“我并不記恨你。風二公子不覺得你這樣說話對我太好了么?秦五不過一個覆滅了的烏衣堂中的小小殺手而已,若說當年有什么不甘心,也只是當年罷了。風公子算下來已經救我兩次性命,秦五只有無以為報,恨不得以身相許的份,怎會怨恨與你?”
說罷我起身往洞口坐了坐。
若說絲毫沒有不甘,怎么可能。在烏衣堂中,雖然和沈別緒常三廖九都處的開心,卻也要時刻提防著,提防著沈別緒覺得我沒甚用處,提防著下次出任務時碰上厲害角色送命他鄉。
風祁墨嘆口氣,又說:“你卻不說實話,怎么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又想起一事,更加來氣,問他道:“我養成這樣性子又如何?比你這樣害我甚苦,在客棧外面喊你,你竟也沉在溫柔鄉,打死不應的好。”
“原來你還在生這樣的氣。”風祁墨嗤笑一聲,解釋說:“丁杏這一次做了萬全的準備,先前早已尋了幾個不怎么樣的黑衣人將我引開。大約是不知從哪里請來的江湖嘍啰,我閑閑追了一會兒,頗覺不對,回來之時才聽阮姑娘說你被逼至此,順著路徑匆匆趕來了。所幸你們才走沒多久,我漸漸地看到了最末幾個黑衣人的身影,這下便咬死不放,直至跟到林里。”
我一聽,他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便不好再說什么。倒是風祁墨默了一會兒,忽然笑說:“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你要以身相許么?”
我咳嗽兩聲,扶著墻起身道:“哎呀,你瞧今天天氣十分不錯,不然我們找找出山的路徑吧,這么老呆著可也不是個事。”
風祁墨輕輕一笑,然后正色道:“雖然我霧云山莊以前同丁家是世交,但她這次做的委實過分,你下回見到她時不必手下留情。”
雖然我早已想好下次遇見丁杏提劍就上,然而總怕風祁墨從中插手,對他的怨念也少了許多,便過去拍拍他肩膀,贊許道:“這說的還像個人話。”
風祁墨把我的手從他肩上拿下,握住說:“走吧。該出去了。”見我一副想掙脫的樣子,他握的越發緊了,悠悠地道:“你也不想想,你受傷昏迷得那樣,誰為你裹傷。總歸都看完了,我扶一扶你也沒什么要緊,若再掙扎,我便點了你穴道背你。”
我張口結舌。這一番口舌之爭,風祁墨大獲全勝。
全勝的風祁墨顯得心情很好,山路走的也頗順,遇到難走的地方,他便二話不說攬住我,堪堪用輕功飛過。我雖覺得男女授受不親的好,然,總歸是他所說,已經看得徹底了,我便也橫下心來,由他去了。
走了一天,總算遇到了一位獵戶大哥,這大哥十分熱情,將我們引到他在山間的木屋,又為我們燒了些水擦洗,見我衣裳有幾處破了,穿的是風祁墨的外衫,便又拿來自己的粗布衫子,贈與風祁墨。
到得第二天清晨,風祁墨問清路徑,知曉從西邊下山之后,就是去越湖郡的必經城鎮故秦,便帶上我,向獵戶大哥辭行,臨走前到底塞了一兩銀子給他。
這一路總算順順當當,半點差錯也沒出。待到故秦,風祁墨便找最好的客棧訂了兩間房,去買了兩套衣衫,將舊的換下,喚小二來準備了熱水。我們分別整理之后,他才來找我,向我說:“走吧,去吃飯。”
我本來坐著梳頭發,見他來了,隨意挽起來,就準備起身隨他下去,他走來,按住我的肩膀,笑話道:“你連梳頭也是不會?真是蠢笨。”
我訝然一下,跟著反抗怒道:“怎么不會?這挽的不是又簡單又大方么?”
風祁墨嘖嘖兩聲,將我頭發散下來,我張牙舞爪地就要打他,他又將我一按,說:“你再鬧,就這么瘋婆子模樣出去,我也不幫你挽發了。”
我尚未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他已經拿起桌前的木梳,左一下右一下,為我梳起頭發來。我驚得很,半晌沒回過神來,待得他喚我道:“你看如何?”我才瞧見鏡子里,自己竟也有了幾分美人的意思。
須知我原來在烏衣堂,從不梳這樣繁復的發髻,并非我懶,而是我不會。烏衣堂本就男多女少,何況梳了起來,砍人的話多不方便,是以這是我十四歲離家以來,第一回梳這樣好看的頭發。風祁墨見我不答,滿意地點點頭:“唔,沒想到打扮一下,竟也能和丁杏平分秋色。”
我心說你還記掛這狠心的小賤皮,立時臉上一黑,起身就往樓下大廳走,半聲謝謝也沒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