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看著坐上老者，心想他應該就是國師大人了，可是以前分明沒有見過，給佟夕巖的感覺很是陌生。

他的打扮像是個和尚，但又不是和尚，他身邊有個年輕的男子，也像個和尚。

疑惑的走上前，佟夕巖行了個大禮：“民女拜見國師，家兄尚未歸來，有失遠迎，還請國師見諒。”

“無妨，佟小姐還是快快請起，”國師和藹地笑了笑，他定睛看著佟夕巖，仔仔細細的從上到下打量著，欣慰而又滿意地點點頭，“佟小姐真是天姿國色，舉止大方啊。”

像，太像了，太像清清當年的模樣了。

“國師過獎了，”佟夕巖起身，略微羞澀，“家兄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還請國師稍等片刻。”

“韓柏這小子倒是會照顧人，當年那么艱苦的環境下，都能把你培養的亭亭玉立。不知，佟小姐是否記得老朽了？”

再仔細想了一陣子，佟夕巖還是沒想出他到底是誰，便無奈搖搖頭：“還請國師提點。”

“嗯，”善念國師笑了起來，“當日我易裝出行，且你處于昏睡之中，不記得老朽也是正常。”

“您是……”

“五年前的那日，正是老朽陰差陽錯，救了你啊。”

原來他就是當初救我的那個老大夫！佟夕巖一驚，世上竟然還有這么巧的事情，她當日的確昏睡，對他怎么救自己的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記得一些模糊的畫面，之后具體還是后來柏哥哥告訴自己的。

“多謝國師救命之恩，小女子定當涌泉相報。”突然跪了下來，佟夕巖感激的磕了一個頭。

善念點點頭，喃喃念道：“這救命之恩，可不好報啊。”

待佟夕巖起身，善念讓她坐下，留下主位，與他相談，以等待韓柏。

話說韓柏從大殿下處離開后，便來到城門，坐上馬車直奔韓府。

抵達韓府之后，韓柏便朝著客廳走來，一路觀察著，看樣子下朝后，國師并沒有回靠近天山處的居住處暫歇，而是直接來到了韓府拜訪。

大步跨進客廳的門檻，韓柏匆匆道：“讓恩師久等了。”

見韓柏終于來了，善念便開心笑說：“不要行禮了，快快坐下。”

“老朽剛與佟小姐相談甚歡，你便回來了。”

“學生接待不周了。”

“哪里哪里，”善念摸摸胡子，看了看韓柏，又看了看有些羞澀的佟夕巖，心頭越發了然，心想既然情投意合，不如就給她們做個主罷了，“韓柏，近日朝堂之上也無大事，向來都是老朽和大殿下與太子有些小隔閡，最近的一些問題，你也就不要參與討論了。”

韓柏想了想今日所見所聞，便無奈答應：“恩師說的是。”

“這幾日也不比你剛上任之時繁忙，”善念微笑著，他品了一口茶，漫不經心道，“還是多陪陪佟小姐吧。”

聞言，兩個年輕人都雙頰一紅，佟夕巖更是不自然的將額前少許碎發別至耳后，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韓柏沒說什么，表情很是正經，但是臉卻一直紅到耳根。

“何不趕緊選個吉日，了結了這樁心事，”善念放下茶杯，又一次順了順胡須，“把人家女兒家晾在那里多不好。”

“恩師教訓的是。”韓柏的頭低了下來。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像是所有人都在等對方說話。

未過一會兒，韓柏突然站了起來，雙膝下跪，行了個大禮：“還請恩師主婚。”

主婚！佟夕巖有些不知所措，驚喜地不知所措。這就意味著，他們要結婚了！她要嫁給韓柏了！

“老朽倒是無礙，”善念點點頭，“你怎的就不問問人家女兒家的心思？”

韓柏突然明了了什么，他起身，當著眾人的面，面向佟夕巖，無比正經，又有些結巴地問道：“阿巖，嫁，嫁給我吧。”

這根本就不是個問句好么！

心里吐槽著，佟夕巖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瞅了眼國師，又瞅了眼身后笑得開心的芳年，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但是卻掩蓋不了內心的欣喜。她輕輕的“嗯”了一聲，便低著頭趕緊走了出去：“我，我先回房間，你們聊。”

“好，好好。”善念高興的點點頭，清清，你的女兒也長大了，她也有了好的歸宿，由老朽來主婚，你的在天之靈，也就安息吧。

佟夕巖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連忙坐了下來，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伸手摸了一下滾燙的臉，心里很欣喜又有些緊張。

芳年跟了進來，看著坐在梳妝臺前的佟夕巖，會意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看你，倒害羞起來了，把客人丟在那里。”

“芳年，我太高興了。”

“我知道，”芳年扶著她的肩膀，幫她理了理稍微有些亂了的碎發，“估摸著這會在商量日期呢，這下韓府又多了一樁喜事。”

“沒想到，我要嫁人了！”佟夕巖一臉的期待與欣喜，上輩子以單身狗的身份結束了生命，來到這里，終究有了依靠。

“是是是，你要嫁人了，你要成為韓府的太師夫人了。”芳年裝作很為難的樣子，“到時候，可有我忙的了，前前后后肯定好幾天合不上眼。”

佟夕巖笑了笑，嗔道：“臭丫頭，就你忙。”

客廳處，韓柏遣散了侍從侍女，只有善念與明念二人與他相談。

“韓柏，圣女的身份不可泄露。”善念囑咐道，“現在還不到時機，近日就準備大喜之日便可。現在這個局面，還是老朽的一時疏忽害了你。”

“恩師言重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韓柏待您如親父一般。那日若非巧遇恩師，我這一生也許會碌碌無為吧。”

“韓柏，你要記住，冥冥之中，天有注定。總有一日，周朝復起，這擔子，不是在你身上，也不是在大殿下身上，而是在圣女身上。她總會成長，總會經歷很多，有些事情，人無法避免。”

“我只愿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煩惱地扶著額，韓柏笑得有些無奈，“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我一定會盡力保全她。”

善念點了點頭，他背靠椅背，有些擔憂：“不知太子殿下下一步，如何打算。白將軍遺留下的重要物件，老朽早就已經交到適合之人手里。你我的命運，老朽雖觀天祭祖，通曉未來，卻不可言說。”

“依我看，目前我們還是按兵不動為好。皇上近些年月身體狀況不是很佳，且朝中之事，都是由大皇子與丞相太子出主意，其他大臣也都看情況決定歸屬，衷心之人鮮少，所以還是先看他們如何出棋。對了，我方才從大皇子殿中出來，他讓我告訴恩師，他已經知道那個物件放在哪了，讓恩師速與他聯系。”

善念點點頭，看著窗外楓葉凋落，喃喃道：“冬天來了，這時景，卻剛好趕上十五年前那場奔逃……事發那一日，也是楓葉凋落，清清她懷著孩子，站在楓樹下，一切恍如昨日。”

思緒飄遠，那鮮紅楓樹下的人影似乎有些孱弱，風吹動她的長發，白皙的頸脖上有一朵紅色的杜鵑花。

她有著寧靜美好而又柔和的面容，安靜的不受人打擾似得站在那里，傾聽著樹葉沙沙作響。

“清清，外面冷，還不進來嗎？”當年已是接近耳順年紀的善念站在門口，正如喚親生女兒一般，喚著女子進屋。

“善念爹爹，你看這楓葉，掉得多快啊，又是一個冬天了。”女子轉過頭來，她的微笑晃了他的眼，仿佛涵蓋了所有的美好。

但就在那一日，周朝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