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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夢殤(3)

  • 夢醒時分
  • 恍然若夢
  • 4984字
  • 2017-03-23 17:06:17

“太玉師父很少親自教他們的,都是由入門最早的寧公子來教?!毙∩徴f。

“他武功很好么?”我打量著背對著我的那個人,大師兄寧云河。古代是不是生態環境好,大氣污染少的原因?俊男特別多,這個寧大師兄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不過他俊則俊矣,冷得像塊冰,不如允倜溫和可親,我和他遠遠見過幾次,從沒有說過話。想到允倜,咦,我好像好幾日沒見他了。

“當然很好?!毙∩徯Σ[瞇回來。

“比允倜呢?”我順口問。

小蓮搖頭:“我不知道?!蔽彝蝗粊砹伺d致:“讓他們比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允公子不在,他很少在山上的?!毙∩徴媸莻€老實小姑娘,我撲哧一笑:“傻丫頭,就算允倜在,他們也不會為我們的好奇心比試?!?

寧云河突然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凜冽,仿若冰刀,我打了個寒戰,卻也回瞪過去,我又沒得罪你,干嗎這樣看我!

寧云河冷冷的眼光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我伸個懶腰站起來,“曬太久,頭有點暈,回吧?!?

小蓮忙問:“不舒服么?要不要緊?”“不妨事。”我回答,只是想避開那個沒趣的人而已。我抬腳往回走。頰邊一陣涼風掠過,一道清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就是師父說的那個病秧子原夢蝶?”

我猝然一驚,心怦然亂跳,回頭看時,寧云河那張冷冰冰的臉就在我身后,他是用飛的么?練功場離我坐的屋檐好長一段距離,讓我走一下起碼要三分鐘。我轉身時他分明還在那里。

捂住胸口,我怒:“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看你樣子雖是挺嬌弱,說話中氣倒是挺足的,想來你已調養得差不多了?!睂幵坪拥卣f。

“那又怎樣?”我挑眉反問。

“就是說你可以開始練功了?!彼浇窍聫?,目光如冰。

“好啊,小蓮,你去請師父來。”我轉身繼續向房內走,一陣疾風從身邊掠過,寧云河擋在我面前:“去哪里?”

“回房休息。師兄,讓一讓?!蔽以捯暨€未落,只覺身子一輕,眼前晃了下,我已站在練功場上,場上的人都停下來看我。

“都看什么?繼續!”寧云河的吼功可能比武功更好,所有人一懔之下,又各就各位操練起來。

“今天你就扎個馬步吧?!彼粚ξ艺f,回頭喚道:“五師妹,教她扎馬步?!?

一個紅衣少女越過眾人走過來,十五,六歲年紀,很清秀的模樣,對寧云河行了個禮:“是,大師兄。”轉臉對我溫和地一笑:“你就是夢蝶小師妹吧?請照我的姿勢做?!?

我翻翻眼,不就是扎個馬步么?在上戲時,形體課就如魔鬼訓練營,我都挺過來了,還怕你個小小馬步?掃了小姑娘一眼,照做。

“腰要立直,背挺起來。”小姑娘糾正著我的姿勢。我努力照她說的擺正姿勢,千算萬算,我居然忘記了現在的身體不是我從前那具堅韌可愛的軀殼,原夢蝶這個身體,實在是僵硬如尸。明明那樣簡單一個動作,我硬是沒辦法指揮現在這個身體做得正確到位。

小蓮這時候才氣喘吁吁趕到來:“寧公子,太陽太大了,小姐會受不了的。”

“哦?最基本的都不能學,你入天龍門干什么?”寧云河眼中的輕蔑激怒了我,我咬牙:“小蓮,讓開。”頭這會是真的有點暈了,原夢蝶,你最好不要給我丟臉!

我最后聽見的聲音是小蓮的尖叫:“小姐!”這丫頭,小小個子,嗓門真大,我笑了笑,倒下去。

師父的狂吼功力絕對比大師兄來得強。我醒過來時,正是他吼得最響的時候:“你這個臭小子,我讓你教她了么?扎馬步,就她那個身子骨,能先練外功嗎?你是初入門啊?半年了,好不容易把這丫頭的命保住,身體調養得好一些。你這樣一來,讓我前功盡棄!真是氣死我了?!?

寧云河垂著頭,一語不發地接受著太玉的訓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看到他低垂的脖頸上的青筋,一爆一爆的,顯然很隱忍??粗@個氣焰囂張的人被師傅訓得低頭無語,我心里一陣高興。不過看他低頭挨訓的模樣,挺可憐的,我現在這個樣子,并不全是他的錯,也怪原夢蝶這個破身子不爭氣。算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與他計較。

“美人兒師父,您可不能氣死,夢兒還沒死呢?!蔽蚁胝f大聲點,可實在是沒法辦到,聲若蚊蠅,太玉師父聽到我聲音,急急俯身看我,手搭上我的脈門,輕輕舒了口氣,俊臉一下子笑顏如花,“還好,還好,無大礙,休息下就好了?!碧ь^又瞪了寧云河一眼,“小子,以后可不能胡來了!”

“是,師父。”寧云河的聲音悶悶的,少了先前的飛揚。

我轉眼看他,大師兄轉向我的俊臉,依舊千年冰山一般冰冷。只是他看著我冷冷的目光中,我看到了絲欣喜,還有一絲歉疚。

師父端起只青花瓷碗:“喝了藥再睡會子?!?

“不要,我餓了?!蔽铱嘀樋粗幫胝f,該死的中藥,不想喝。

“我去叫廚房煮點粥。”大師兄說,轉身欲走,又回頭問我:“蓮子粥可好?”

“蓮子要去心,加點桂圓,少放糖?!蔽艺f,大師兄靜靜看我一眼:“好。”

“這小子?!蓖鴮幵坪拥谋秤埃駧煾感αR?!皩α?,”他轉臉看我:“你剛才叫我什么?”

“美人兒師父呀?”我給了他一個可愛的笑容,天知道以我三十多歲的高齡做此表情心中實在是汗顏。

他又開始瞪我,杏眼圓睜,別有一番媚態,我吃吃地笑,他終于搖著頭:“沒大沒小,你父親是太寵了你了。”

“師父,貴庚?”“怎么?”他不理我,我伸手拉他衣袖,拉長聲:“師父?”

“好啦,30?!彼麩o奈。

我瞇著眼斜睨著他,小樣,比我小么。我又問:“頭發怎么會是銀色的?”難道這年代也有染發劑?這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很早就想問他了。

“你精神很好啊,要不要起來練功?”他終于惱了。

我翻身睡倒:“頭暈,我睡會子。”

“夢兒,”師父的聲音溫和,“明兒開始,練入門內功吧。我給你護法?!彼翘蹛邸拔摇钡?,不過,他眼中的我,是原夢蝶。

一個月后,我終于有了點內功基礎,這期間出的糗可以形容為罄竹難書,以我的天資,也不能不對原夢蝶這付病弱的軀體嘆一聲“I服了YOU!”腦中想的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一回事,這軀體的動作之不協調,手腳之笨拙,在現代,她絕對體育永不能達標!加上動不動就給我來個昏倒,常常是我玩得正歡的時候,她老人家就暈了。

穿過來我最熟悉的事就是在眾人注目下從昏迷中幽悠醒轉!

好在我健康堅韌的魂魄最是百折不撓,終于小有所成。體質也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動不動就昏倒。武功真是個好東西啊,在我嘗到練武的甜頭后,我要求繼續深入,并加學拳腳功夫時,師父卻說:“你能做到這樣就不錯了,你爹也只是想你身體好點,不用太勉強自己。對了,以后如有人問起,別說我是你師父,也別提天龍門?!?

我問為什么,師父的臉色有點尷尬,我一怒之下發誓,絕對要青出于藍勝于藍,師父當時看我的眼神我不想形容!侍立在師傅身邊的大師兄板著張撲克臉,眼中卻滿是笑意,我白他一眼,你就得瑟吧!

山中的歲月,寧靜而清閑。不知不覺中,我已漸漸適應了這里,師父非常疼愛我,師兄姐們都很親切,對我照顧有加,我慢慢融入這個集體中。

寧靜的生活雖然愜意,時間長了也悶得慌。來了這么久,在師父的禁足令下,我的活動范圍僅限于山上玉龍門總部方圓幾百米的地方。看到師兄師姐們常常有機會下山游歷,回來時聽他們將經歷講得津津有味,個個神采飛揚時,心里那個郁悶啊,罄竹難書!

在我悶得快要發霉時,我決定主動出擊,為自己找點樂趣。聽師兄們說,這里最熱鬧的就是山下五天一次的集日,四方的商販都會云集在玉龍山下的白石鎮,集市上什么都有,除了琳瑯滿目的商品外,還有各色美食,雜耍表演,熱鬧非凡。我聽得心癢至極,一心想要下山見識一下。

無奈,我所有的努力,都讓寧云河無情地打回,不留一點希望。

第一次:

“大師兄,我要吃橘子。你會不會挑橘子?要不要我陪你去?”我追著每個集日都要下山采購生活用品的大師兄。

“想吃橘子了?好啊,我給你帶回來。”大師兄頭也不回。遠去的背影在羊腸小道深處迅速消失。回來時,果然帶回一筐金燦燦的橘子。可惜我志不在此,再好的橘子我都沒胃口。

第二次:

“大師兄,小蓮說要繡線,什么是繡線?你不知道吧?我陪你去選?!边@次,我換了理由。

“好啊,小蓮要的,讓她隨我去挑好了。聽說你根本不會繡花?!睂幵坪拥卮稹?

眼睜睜看著小蓮興高采烈地隨著寧云河下了山,我氣得快吐血。小蓮用新買的繡線繡了個荷包給我,我直接丟在枕頭下,看都不要看。

第三次:

“大師兄,山下的集鎮好玩不?我去看看有沒有我要的東西好不好?”這次我繼續改變方針,這樣問了,總找不到理由不帶我去了吧?

“你要什么?我給你帶回來。”

我一腳踢飛腳邊的小石子,小石子骨碌碌滾下山,滾的速度都沒大師兄逃似的背影消失得快。

大師兄回來時果然守信,帶回很多小玩藝兒,可惜我早過了對小玩具感興趣的年紀。

……

第N次:

“大師兄,你一個人下山買東西,不好拿怎么辦?我陪你去吧?!蔽蚁阎樧吩趯幵坪由砗箦浂簧岬貭幦∠律酵嬉蝗Φ臋C會。

寧云河終于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我滿臉期盼,試圖做出最誠懇的表情來讓這個心如鐵石的家伙能心軟一回。

“小師妹,別白費力了,師父不同意的事,我怎樣都不會做的,你養好身體,以后有的是機會玩?!?

他一句話掐滅了我的希望,想讓師父同意我下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本想在大師兄這里找突破口,看來是不可能了。我一下子泄了氣,沒精打采準備回房睡覺。

“那個,小師妹。”師兄喚住我的聲音此時如天賴一般美妙,我大喜回頭,幾乎是奔了回去:“大師兄,你肯帶我下山了!”

寧云河搖頭:“下山不行。”

切,那你叫我做什么。我心里嘀咕著,很想問候他祖宗。

“等我回來,帶你去后山玩。”

“真的?”我猛地回頭,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一迭聲地問:“后山有什么好玩的?”

“去了就知道了。不過,你可不能告訴師父。否則,我不帶你去了。”他警告我?!皫煾附^對禁止我們帶你出門的?!?

“知道了?!蔽倚Φ瞄_懷。寧云河冰樣的臉瞬間有點異樣,再看時,又變回原來那個萬年撲克臉。只是看著我的眼,仿佛多了點什么,興奮之余,我哪里有心思去細想。

大師兄果然守信,回來后沒多久,就抽了個空,帶我去了后山。在玉龍山住了這樣久,我居然不知道咫尺之間,竟有這樣好的去處。

清水澗名符其實,水清見底,山上流下的清亮亮的山泉水,泛著漩渦,湍急地奔下來,在山谷中形成這個深深的水潭??赡苓@里處在深谷中,地氣暖和,初冬時節,水潭邊竟還是花紅草綠,一簇簇不知名的山花,開得燦爛鮮艷。

“魚!有魚!”我探頭向潭中看去,興奮得大叫起來,魚??!活魚!我來這里快半年了,山上伙食簡單,葷菜基本只有肉類,大部分時間還是風干的。就算偶爾有魚,也是山下集市中買來的死魚,再怎樣精心烹調,口味與鮮活的魚總歸大不相同。

寧云河探過頭來,看了看潭中的魚,不明白我為什么這樣興奮:“水里當然有魚?!?

“師兄,你會不會釣魚?”我興致勃勃地看著潭中的魚。在現代,我可是釣魚高手,最愛的休閑活動就是垂釣。

“不會,魚好好的,釣來做什么?”他不解。

真是個木頭人啊,我嘆息:“魚可以吃的啊。”

“撲哧。”嗯?我有沒聽錯?我詫異地回轉頭,寧云河百年不變的撲克臉竟然笑逐顏開,“小師妹,我向來以為你是個雅人,面對著這樣的美景,腦子里想的竟然是吃魚,實在有焚琴煮鶴之嫌?!?

“嘿嘿,”我笑得有點尷尬:“解決了饞蟲問題,再談風花雪月?!?

寧云河笑:“我想想辦法?!?

“其實很簡單的,跟小蓮要幾根繡花針,放火上烤,掰彎了就是漁鉤子了?!蔽以秸f越興奮,一把拉起大師兄的手:“走啊,回去做釣竿去!”

寧云河仿佛被火燙到一般,迅速甩脫我手,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急急扶住我。站穩身子,我氣呼呼剛要開口指責,卻看到他臉都紅到了脖子根,這才意味到我剛才的行為在這個世界可是非常唐突的。

“這個,不好意思……”我訥訥地準備道歉。寧云河頭也不回,大步往前:“走吧,回去做釣竿。”

“好啊?!蔽覓佅聦擂?,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

有了清水澗這個地方,日子一下子變得豐富起來,我三天兩頭纏著大師兄帶我過去,玩耍之余,順便帶兩條魚回來。

大師兄只要有時間,總會滿足我的要求,雖然依舊臉似千年冰霜,惜言如金,但我偶爾側頭時,會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暖意。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已近年關。

快過年了,大家都忙碌起來,采辦的,換窗戶紙的,扎燈貼對聯的……山上人手少,連小蓮都被派了任務。

人人都在忙,美人兒師父興致大發,親自在寫對聯,作為幾乎是“目不識丁”的我,旁觀時自是不能顯出太多的興趣來。其實我是很想寫一下的,往年在家時,每年春節我都會與父親比試一番,讓天立做評委,不過這個人從來不公正,每回都是我輸,老爸大喜之余,會和他小飲一杯,年夜飯其樂融融。

不能想,我吸了吸鼻子,在這里也不錯,所有人對我都很好,只是,我好想念家人。

天太冷了,師父怕我又生病,除了去大廳吃飯,嚴禁我邁出房門,我躍躍欲試地要與大師兄下山采辦年貨的想法直接給兩人否決掉。于是,我只好坐在房中看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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