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1章 借刀殺人

魯莊公自干時之戰大敗回國后,整日魂不守舍。想到兩軍陣前交戰的慘烈情景,渾身都不寒而栗,若非梁子將軍裝扮自己舍命相救、秦子將軍以死相拼,此刻自己恐已成齊軍刀下之鬼。公子糾幾次求見,都被他借故婉言拒絕,他要好好地想一想。此次貿然出兵,是對還是錯。

施伯是魯莊公手下第一謀臣,他此刻所想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他向魯侯建議說:“主公,魯國之所以潰敗,是因為沒有賢人,現有曠世之才隱居在魯國,主公何不用之。”

魯莊公驚問道:“曠世之才在哪里?”

“管仲,就是輔佐公子糾的管仲。小白已篡齊君之位,管仲歸國已無期,他對小白恨之入骨,此時禮聘,委以重任,其必當答應。”施伯說。

“寡人未見管仲有何過人之處。”魯莊公不相信地說。

施伯說:“管仲足智多謀,只是時運未到,事業未成,現避難于魯,主公應委以魯國大政,他如果接受,就可以削弱齊國。”施伯說。

“啊!”莊公問道,“若不受呢?”

“不受就殺了他,免得他為齊國所用。”施伯陰沉地說,“管仲若不能為魯國所用,終將為魯國之大患,殺掉他,一來可以永除后患,二來還可討好齊國,這比不殺他更好。”

魯莊公同意了施伯的建議,但是,尚未付諸實行之時,齊國太傅鮑叔牙率戰車五百乘已自臨淄兵發魯境,屯兵于才從干時之戰中從魯國奪走的汶陽城。并派遣隰朋、豎刁二人出使魯國,向魯莊公呈上國書。

魯莊公得鮑叔牙之書后,急召施伯等大臣商議。他將鮑叔牙之書遞給施伯說:“這是齊之太傅鮑叔牙所修國書,你先看看。”

施伯接過帛書,只見上面寫道:

外臣鮑叔牙,百拜魯侯殿下:古之有訓,家無二主,國無二君。齊公子小白已奉宗廟,登君位。公子糾欲行爭奪,天地難容。我主上念及兄弟之情,不忍親手加戮,愿假手上國代為處死。管仲、召忽,乃齊君之仇敵,欲親戮于太廟。大兵屯于汶陽城,專待魯侯之復。

魯莊公臉有愧色對施伯說道:“上次未聽你的勸諫,以至兵敗干時。今齊國大兵壓境,逼我殺公子糾,遣送管仲、召忽回齊。是殺公子糾有利呢,還是不殺公子糾有利?請施大夫為寡人一決。”

施伯說:“小白初即君位,便能選賢任能,敗我兵于干時,其能耐可見一斑,絕非泛泛之輩,非公子糾所能比。現齊國大兵壓境,我兵初敗,元氣大傷,難以與齊軍抗衡,不如依鮑叔牙之言,殺了公子糾,與齊國修好。”

“不可以這樣呀!主公。”曹沫痛苦地說,“齊國這是借刀殺人之計,主公若不欲與齊為敵,那就將公子糾交給齊國使臣,是殺是留,由他們自己決定,我們何必要做此惡人?齊國大兵壓境,又有何懼,臣愿率兵,與齊軍決一死戰,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施伯冷笑道:“曹大司馬,干時之戰你可是大將,魯國三百乘戰車十損其八,兵士傷亡不可勝計,你當時的勇氣呢?”

曹沫聽到施伯的冷嘲熱諷,羞愧得無地自容,重重地嘆了口氣。施伯見此,緩和了些口氣說:“我不是故意勸諫主公行此不仁不義之事,也知道這是鮑叔牙借刀殺人之計,但是,魯國初敗,元氣大傷,齊國五百乘戰車駐扎汶陽城,直逼曲阜,魯國在干時之戰中剛損失了二百多乘戰車,已是無力招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可為一公子糾,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賠進魯國千秋基業呀!”

曹沫無可奈何蹲在地下,抱頭痛哭。

“只好如此了。”魯莊公有些無奈地說,“管仲、召忽呢?是否交給齊國使者?”

“不行,管仲、召忽二人不能交給齊國。”施伯果斷地說,“以臣之見,齊國要活著的管仲、召忽,不是要殺他們,而是要重用他們。特別是管仲,學貫古今,有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匡時之略,猶如潛伏于深潭之龍,聞雷即可升天。得管仲者得天下。其事業此時之所以無成,只是時運未至而已。齊國若得到他,必將委以重任,將來定為魯國之患。趁機殺掉他,將尸體交給他們。”

“不行呀!”魯莊公反對施伯的意見,“鮑叔牙在書中言明,齊侯要活的管仲,欲親戮于太廟。我們殺了管仲,齊國若追究起來,寡人怎么交待?鮑叔牙屯兵汶陽,其意圖已顯露無遺,就是要逼魯就范,若違背了他們的意愿,定當發兵曲阜,若此,魯國危在旦夕。”

“俯首聽命?實在是心有不甘啊!”施伯試探地說,“臣有一辦法,既不叫管仲、召忽活著離魯,魯也不因之而得罪于齊。”

魯莊公問:“有何妙策?”

“讓他們自己死。”施伯附在魯莊公耳邊,小聲說出自己的計策,魯莊公頻頻點頭。

魯莊公召見齊國使臣隰朋和豎刁,說道:“隰朋大夫,豎刁將軍,寡人決定,替齊侯除去公子糾,由公子偃和施伯配合你們行動。”

隰朋聞魯莊公只字不提管仲、召忽二人之事,察覺有異,料知施伯在耍陰謀,立即用一種帶有威脅的口氣說:“魯侯,外臣使魯之時,齊侯特別交代:管仲、召忽乃齊國的叛賊,是射殺齊侯之兇手。齊侯要親手處死管仲、召忽,以報一箭之仇。并在宮門外立一恥辱柱,向天下宣告,定要親手將管仲釘在恥辱柱上以雪前恥,報一箭之仇。外臣一定要將管仲、召忽二人活著帶回齊國。”

施伯見鮑叔牙態度如此堅決,更堅定了他對齊國要活管仲、召忽意圖的判斷,笑著說:“隰朋大夫,魯侯是按照貴國國君之意辦事,絕無加害管仲、召忽二人之意,請你放心。”

隰朋一時也沒有瞧出破綻,于是說:“但愿施伯大夫心口如一,不要口是心非,倘若耍什么花樣,違背齊侯意愿,后果自負。隰朋言盡于此。”正是:

齊兵壓境迫魯君,逼殺子糾索叛臣。

施伯一眼識玄機,預設機關欲殺人。

隰朋似察有奸計,義正詞嚴先示警。

管仲生死成關鍵,斗智斗勇誰能勝?

公子糾聞鮑叔牙率兵駐扎汶陽,派遣隰朋、豎刁出使魯國,正自驚疑不定,欲待派人前去探個究竟,忽侍從來報,說是魯國公子偃、施伯帶領數十名武士向公子的住所行來,同行的還有齊國大夫隰朋、豎刁,兩乘檻車相隨。公子糾聞魯國公子偃、施伯同齊國大臣向他的住處走來,且還帶有兵丁,頓時緊張起來,對管仲、召忽說:“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召忽聽公子糾之言,正欲起身,公子偃、施伯帶人一擁而入。召忽見來者不善,正欲去墻邊取兵刃,幾名武士迅速逼了上去,將召忽夾在中間,動彈不得,管仲從座位上站起來,幾名持刀武士迅速靠了過去,管仲知道大勢已去,輕輕地嘆了口氣,重新坐下。

隰朋見魯國武士逼住管仲、召忽二人,擔心二人發生意外,大聲說道:“不得對管仲、召忽無理!”此話一方面是警告魯國武士不準亂來,另一方面,則是暗示管、召二人。

管仲聽到隰朋之言,心中一動,預料齊國來使的目標是公子糾,而非自己和召忽,他有意無意地向隰朋瞟過詢問的眼光,正與隰朋的眼光碰在一起,隰朋暗暗地向管仲點點頭,馬上將頭轉向一邊。管仲閉上眼睛,一顆懸著的心,完全放了下來。

召忽怒斥道:“施伯大夫,你們要干什么?”

施伯不理睬召忽,直接來到驚魂未定的公子糾身邊說:“公子一向可好,卑職奉主公之命,前來問候公子。”

“施大夫帶兵前來,意欲何為?”公子糾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施伯。

施伯幸災樂禍地說:“齊侯小白容不得公子,欲置公子于死地,魯侯推之不得,無奈之下,只好令在下前來送公子一程。”

施伯的話音剛落,公子偃向身邊一名武士示意,這名武士手持托盤來到公子糾面前,只見托盤上放著一把匕首、一段七尺白綾、一瓶鴆酒。

公子糾見狀,知道死期已到,聲嘶力竭地叫道:“魯侯賊子,為何害我?”

召忽厲聲喝道:“施伯,魯侯乃堂堂一國之君,為何行此不仁不義之事?”

“召忽,這里還輪不著你說話。”施伯蔑視地看了召忽一眼,轉而對公子糾說道,“公子,你在魯國避難數年,魯侯一直待你為座上賓。為擁戴你為齊國之君,不惜動用戰車三百乘護送你回齊國,誰知輔佐你的人乃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酒囊飯袋,將到手的君位拱手讓人。”說到這里,他有意無意地瞟了管仲一眼。

召忽聽到此言,暴跳如雷,怒喝道:“施伯,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士可殺,不可辱,你有本事,干時大戰,還不照樣大敗而歸。”

施伯不理召忽,故意示弱地對公子糾說:“干時一戰,魯國大敗而歸,魯侯為公子,損失了二百多乘戰車,還賠進去數千名將士的性命。如今,鮑叔牙又率五百戰車屯兵汶陽城,遣隰朋、豎刁出使于魯,欲取爾等性命,魯侯如果不殺死你們,鮑叔牙揚言,要將曲阜城踏為平地。你們兄弟手足相殘,何必要連累我們魯國呀?這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

“施伯匹夫,我要殺了你。”召忽是個急性子,受不了此辱,欲掙脫魯國武士的控制,兩名武士使勁地將刀壓在召忽的脖子上,召忽終于沒有掙脫。

隰朋似乎明白了施伯的用意,向隨行的幾名齊國武士施個眼色,幾名齊國武士分頭向管仲、召忽靠攏。隰朋見幾位齊國武士站好位置后,厲聲警告說:“施大夫,別忘了魯侯答應過的話,也別忘了本大夫的警告。”

“隰朋大夫,不必多心,錯不了。”施伯轉頭對公子糾道,“公子聽到了吧?托盤上的三件物什,請公子自選一件吧!”

“你們滾,我不會死的。”公子糾歇斯底里地對召忽、管仲道,“二位師傅,快來救我!”

管仲無奈地嘆了口氣,召忽想反抗也掙不脫。

施伯拿起托盤上的小酒瓶,不耐煩地說:“公子,誰也救不了你,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還是安心地去吧!”

公子糾突然跪下,帶著哭腔說:“施大夫,求求你,不要殺我,給我一條生路,等我當了齊國之君,一定會報答你再生之德。”

施伯不屑地看看公子糾,又對召忽和管仲掃了一眼,弦外有音地說:“常聞齊人驍勇善戰,性格剛烈,視死如歸,今日一見,果然令人刮目相看,君不君,臣不臣,貪生畏死,茍且偷生。真是令人汗顏!”

召忽本就性格暴躁,哪受得了如此奇恥大辱,大聲吼道:“公子,死則死矣!何必如此卑躬屈節!為子死孝,為臣死忠,此乃臣之本分。臣先走一步,到黃泉路上等你,下輩子還是你的臣子。臣不愿茍且偷生,受此奇恥大辱!”說完,奮力掙脫魯國武士的控制,一頭撞在殿中立柱之上,腦漿迸裂,倒地而亡。這真是:

莫道斃命須利劍,言詞如刃也殺人。

召忽暴烈難受辱,怒撞殿柱命歸陰。

公子糾看著召忽鮮血淋漓的尸體,嚇得呆若木雞。管仲似乎識破了施伯的陰謀,面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坐在那里,似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施伯暗自佩服管仲的定性,知激將法對管仲無用,嘆道:“忠臣不事二主,召忽真乃忠臣也!公子有這樣的忠臣作師傅,實在是難得!”

隰朋驚見慘劇發生,完全明白了施伯的伎倆,拔出腰刀,快如閃電地搶到管仲身邊,推開站在管仲身邊的魯國武士,與隨后縱上的齊國武士將管仲團團圍住,劍指施伯,厲聲喝道:“施伯,豈有此理!”

“召忽可是自愿走上黃泉路,與我可無關。”施伯見隰朋動怒,只好打消繼續刺激管仲的念頭,揚著手中的鴆酒說,“來人,服侍公子飲酒!”

兩名魯國武士上來,強行將鴆酒灌進公子糾的口中。稍停片刻,公子糾痛苦地倒在地下,七竅流血而亡。

管仲看到眼前的情景,嘆了口氣說:“召忽追隨公子于地下,可以說公子有為其死事的忠臣,我活著,一定要回到齊國去,公子糾可以說有生臣。死者完成德行,生者完成功名,生名與死名不能兼顧,德行也不能兼得。召忽,我與你兄弟一場,生死在我們兩人是各盡其份了。”說完起身,自行鉆進院中的檻車之中。

魯國大夫施伯藥殺公子糾,氣殺召忽之后,取了兩人首級包好。然后押著檻車,回去向魯莊公交令,管仲就關在檻車之內。

施伯回宮對魯莊公說:“臣觀管仲那種處亂不驚的氣概,以及隰朋重視管仲的程度,料定管仲必不死,而且一定能得到齊侯之重用。此人乃天下奇才,若為齊侯所重用,齊必稱霸于天下,魯國自此以后皆居于齊之下。請主公修書齊侯,叫他不要殺了管仲,將他留在魯國。管仲若不死,必感恩于我,感恩于我則能為我所用,則齊不足慮。”

魯莊公說道:“管仲是齊君的仇人,而我卻要留下來。雖然殺了子糾,彼此之間的怨怒卻未解除。”

施伯說:“主公以為管仲不可用,那就殺之,以其尸交與齊。免得放虎歸山,使其成為魯之大患。”

魯莊公覺得此計甚妙,立即表示贊同,準備將管仲殺掉,將尸體交給齊國。隰朋知道魯侯的打算后大驚,馬上找到魯莊公,威脅說:“在齊國殺人,是殺齊國的犯人,在魯國殺人,是殺魯國的犯人。管仲射齊國國君帶鉤,齊國國君對管仲恨之入骨,欲手刃管仲,以報一箭之仇。若得不到活的,等于你和齊國之叛賊站在一起,這不是齊國國君想要得到的。齊、魯若因此而刀兵相向,責任可不在齊。魯侯,別怪隰朋沒有提醒你。”

魯莊公見隰朋態度如此強硬,再次和施伯商量,施伯見隰朋強硬,只好改變主意說:“臣看還是將管仲交給他們,聽說齊侯的性格頗為驕傲,管仲雖然有濟世之才,并不一定能得到齊侯的重用。如果齊侯真能用他,管仲的事業就會成功。管仲是天下大圣人,若回齊國執政,天下都將歸齊,豈止魯國?現在如果殺了他,他可是鮑叔牙的好友,鮑叔牙勢必要為他報仇,假如鮑叔牙真的率兵來犯,魯國將會遭到滅頂之災。還是將管仲交給齊國吧。”

魯莊公猶豫再三,還是答應將活管仲交給齊國。再令人專門做了兩個木匣,將公子糾與召忽的首級裝在里面,連同關押管仲的檻車,一并交給隰朋。隰朋稱謝而出,押著檻車,帶上兩個木匣回了驛館。

主站蜘蛛池模板: 渝北区| 登封市| 察哈| 海盐县| 乌兰浩特市| 丰镇市| 镇宁| 惠东县| 亳州市| 克山县| 华亭县| 云梦县| 定州市| 全州县| 霍林郭勒市| 五常市| 洪洞县| 衡水市| 东兰县| 凉城县| 东辽县| 新密市| 西峡县| 剑河县| 朝阳区| 萝北县| 承德市| 鲁甸县| 黑山县| 沙洋县| 赤水市| 昂仁县| 江阴市| 台州市| 仁寿县| 徐闻县| 柘荣县| 旌德县| 拜城县| 汶川县| 衡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