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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企業家精神到底是什么?

犧牲

2015年10月16日晚,在“秦朔朋友圈”上線慶祝會上,我請老中青三代8位企業家共同探討什么是企業家精神。當晚有兩個說法最觸動我。一個是萬得資訊董事長陸風所說,“天天有操不完的心就是企業家精神。”一個是喜馬拉雅FM的聯席CEO陳小雨所說,“企業家精神就是犧牲——我創業后所有的生活只有一件事,就是工作。”

差不多晚上12點,我連續收到了小雨發來的三條微信:“剛在院子里散步,想了想您今天討論的主題。我旁觀了自己每天的真實狀態:整天琢磨最多的就是怎么能讓用戶更爽,怎么滿足用戶需求。我覺得能活出來的創業者,最具共性的就是這點。所以如果我們算是企業家,那企業家精神中第一條應該是:為人民服務。”“這種為人民服務的精神,不是因為道德水平高、天生具有自我獻身的覺悟,而是被殘酷的市場競爭逼出來的。不竭盡全力替用戶著想、為他們服務,就沒有發展和壯大的機會。”“按這個動因深挖下去,企業家精神中還必然存在著比多數人更強烈的對成功、對自我價值實現的執著。為了這份執著,承受比普通人更多的壓力和辛苦,這應該是創業者的真實寫照。另外,我見證了證大從小到大的歷程(注:陳小雨創業前擔任戴志康創辦的證大集團的投資總監)。在戴總身上,我注意到當企業家逐步成長、掌控的資源和財富達到相當的能級后,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從原發的純粹個人價值奮斗,到逐漸擁有更多的社會責任、理想和抱負。”

我想:這可能就是企業家的精神狀態吧。心中一旦種下了那顆種子,它就會一直生長,哪怕深夜散步,思緒還在腦海里縈繞不散。

欲望

沒有企業家的經濟,就像《王子復仇記》的舞臺上少了哈姆雷特。如同一部馬力強勁的汽車需要性能優良的發動機,一個優秀的企業家必然擁有強勁的、從內心源源不斷涌出的驅動力。

1997年前后,我在《南風窗》發表了一組獨家策劃,總題為“文化就是力量”,報道了一些最具文化競爭力的企業,包括華為、平安和萬科。20年過去了,這三家企業依然是同業中的佼佼者,而作為創始人的任正非、馬明哲和王石依然是企業的領導人。他們用自身的精神帶動了整個組織文化的形成。這種力量猶如不熄的篝火,風越吹反而越旺。

喬治·吉爾德在《企業之魂》開篇寫道:“精神和信仰才是企業家的生活方式。”任正非非常推崇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的觀點:戰爭打到一塌糊涂的時候,高級將領的作用,就是要在茫茫黑暗中,用自己發出的微光,帶領你的隊伍前進。就像高爾基筆下的英雄丹柯一樣,企業家要把心拿出來燃燒,照亮后人前進的路。1988年創辦華為以來,任正非幾乎隔一兩年就有一些驚動企業界的文章發表:《華為的冬天》,《讓聽得見炮聲的人來決策》……他很少談具體業務問題。他談得最多的都是思想觀念、文化和隊伍。

2009年3月,為了寫博士論文,我給幾百位中國企業家發了相關的調查問卷。后來某一天,我收到一封寫了好幾百字的郵件,是馬明哲寫的。他認為企業家狀態的核心有三個要素:欲望(激情)、正向思維和動手能力。

馬明哲寫道:“企業家取得一時的成功,可能是靠運氣。取得長時期持續的成功,他們的內心往往有非常強烈的欲望。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內心深處,一定有某種強烈程度超過常人的極大熱情在支配、驅使著他。企業家創業面臨的挑戰和壓力是巨大的,有時會是孤獨、無助的,只有當他的欲望大大超過了對壓力和挑戰的恐懼,他才會有持續的動力,才會有源源不斷的創造力。”

所有創業者、企業家都會面對挑戰和壓力。2008年的金融危機,讓平安集團收購比利時富通集團的努力化為泡影,平安集團損失慘重。我不知道馬明哲是怎么走出危機的。在我看來,不是上市成功,而是走出危機的歷程,才是平安歷史上最值得汲取的財富。那段日子,馬明哲從每天晚上吃三片安眠藥,減少到吃兩片、一片,慢慢才不再服藥。后來我問他,他淡然地說都過去了,“我去普陀山,大法師告訴我,人生的路就像海灘上的腳印,看起來很深,但只要你的腳抬起來、往前走了,海水很快就把過去的腳印沖沒了”。

價值

由于工作上的便利,我有機會接觸很多企業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由于自己不愿意去了解他們,“錯過”了深入研究的機會。其中最突出的例子,是京東的劉強東和融創的孫宏斌。

大概10年前,有一次我去參加國美的論壇。送我去機場的朋友說,其實京東的3C產品賣得很便宜,比國美還便宜。我第一次聽到京東這個名字,但我覺得其規模和蘇寧、國美比差太多了,有點不以為意。2012年8月京東進軍大家電,和蘇寧、國美爆發了一場“口水戰”。劉強東的名言是:“如果蘇寧敢把價格降到1元,京東就敢降到0元。”當時他們打得不亦樂乎。我覺得這不符合規律:燒錢能持續多久?所以當聽蘇寧一位朋友說“大炮打蚊子,我們不玩”時,覺得講得真好,認為劉強東說不定就是吳曉波的下一個“大敗局”的案例。京東的多次活動邀請我我都沒參加,直到今天也沒去過。和劉強東認識也只是因為在2015年“哈佛論壇”上碰到,問候了兩句,沒有任何交流。

不久前,我偶然看到劉強東關于京東戰略的一個演講。他說:“創造價值才能獲得回報,這是所有商業模式的基礎。”“我們的一切都是基于每項業務能夠帶來什么樣的獨特價值。如果不能超越市場上的已有價值,或者沒有帶來額外的獨有價值,戰略一定是行不通的。”他講了京東商城是如何降低供應鏈成本,提升效率,從而在售價、綜合運營費用率、存貨周轉率、SKU數量等方面遠遠超過競爭對手的。他全部以數字說話,非常有說服力。我意識到,從研究的角度看,我真的錯過了京東和劉強東。

孫宏斌也是這樣。因為受王石影響,我對多元化、“大躍進”等經營手法一直抵觸。所以當年孫宏斌創辦的“順馳”如一匹黑馬崛起、揚言要超萬科時,我和王石都認為他肯定出問題。果然!這再次印證了“管理跟不上業務拓展,現金流跟不上規模擴張,必出問題”的道理。我內心頗為得意,覺得自己有預見性。

2015年初,《第一財經日報》某天的報題會上,有地產記者梳理去年樓市,說孫宏斌的融創是上海樓市銷售額冠軍。我大吃一驚:“怎么可能?我怎么覺得融創老是受挫呢?”記者說:“現在還有哪個房地產老板能像孫宏斌一樣用腳去丈量市場的呢?融創進入的城市不多,主要在一線,但在每個城市孫宏斌都經常徒步暴走,熟悉地塊。孫宏斌在房地產老板中外語水平數一數二,幾乎每天都瀏覽《華爾街日報》和《紐約時報》,可以說又土又洋。從2009年到2014年,融創的資產增加了9倍,銷售額增加了5倍。”記者說:“大家只知道宋衛平反悔和融綠分手,卻不知道融創收下了綠城上海(除了黃浦灣)的資產。因為佳兆業集團出不了年報,融創、萬科、恒大都收購不了,可是大家只說融創失利。融創成功收購了中渝置業和天朗的地產業務,但大家卻視而不見。”

那天我想了很久。上海消費者是全國最精明的。在上海,我腦子里的地產標桿是萬科、中海、保利、華潤、綠地。融創能超過它們,我完全沒想到。孫宏斌這個全中國地產圈最著名的“失敗者”,其實早已從黑馬變成了“大白馬”。

有很多“成功”不過是在重復過去。對企業家來說,它們只增加財富,而并不創造新價值。中國有很多富豪,但真正的企業家要少得多。而許多挫折恰恰是有價值的,因為企業家在嘗試和探索新的路徑,比如孫宏斌一直堅持不懈地探索收購。他進杭州、深圳,現在又到了南京,也許都不如愿。so what?可能再試幾次,上帝就會為他開一扇門。

企業家是開創一個新生意并承擔風險的人。約瑟夫·熊彼特曾說企業家要對“做新的事情或用新的方式做已在的事情”(the doing of new things or the doing of things that are already being done in a new way)負責任。而在本質上,企業家不是一種身份,而是一種職能和狀態。美國《企業家》月刊在目錄頁固定登載的《美國企業家的信條》中有這樣的表述:“我寧愿向生活挑戰,而不愿過著有保證的生活,寧愿要達到目的的激動而不要烏托邦的毫無生氣的平靜。”(I prefer the challeng-es of life to the guaranteed existence; the thrill of fulfillment to the stale calm of Utopia.)熊彼特說,企業家有征服的意志,戰斗的沖動,創造的歡樂。他們要“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把一種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只要他們實際上在從事‘新的綜合’,他們就是企業家。而一旦他們功成名就,他們就不再是企業家了”。

劉強東、孫宏斌,他們在嘗試中煎熬的時候,也許更像企業家。

限于篇幅,我只討論了犧牲、欲望和創造新價值這三個方面的企業家精神。按照彼得·德魯克在《創新與企業家精神》中的說法,任何有勇氣面對決策的人,都能夠通過學習成為企業家,并表現出企業家精神。這里暗含了“人人都是企業家”的思想。社會有分工,不可能都去商界。但即使不在商界,你也可以擁有企業家的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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