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云的語氣沖得連下人都聽得出，聶悠的回應亦是一成不變的冷靜平淡，讓聶云的怒火像撲在綿軟的雪堆里，著都著不起來。

大小眼對視了一會兒，先是聶云做爹爹的先放下架子扯掉一臉黑沉，語重心長的說：“十七啊，你可知自己做錯了什么？”

“什么？”聶悠這下到不愿意看聶云了，眼神一轉就飄到白雪身上，白日里看白雪的姿態那可比晚上看得清楚多了，經昨夜的刷洗白雪已經恢復從前那威猛英勇的姿態了，一身皮毛白得發亮，身上的條紋也愈發得清晰，那雙碧色的眸子帶著軟軟的臣服之意，白雪身為森林之王對她是恭敬得不得了。

早知女兒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態度，只不過對做爹娘的他們稍微多答應幾句，聶云就已經和別人不大一樣了，聶云也深知聶悠的脾氣，連聶縱都說不動她，一向沒脾氣的自己又哪里是聶悠的對手，聶云見女兒態度淡薄，最后只得無奈擺手作罷，“唉……罷了罷了，這個家中哪人都說你不得，十七你先去梳洗一番，待會爹爹要問問你關于白雪的事。”

“好。”得了應允聶悠當女兒才敢離去，否則就下人在場她不給聶云半分面子那哪里行得通。

只要不是責備和訓斥，聶悠都愿意乖乖聽話，其他麻煩事情誰愛做誰做去，記得昨夜白雪吃得太多了，聶悠轉身回房的時候沒準下人給它喂食，留著它在外頭和父親聶云大眼瞪小眼兒的，那樣子聶悠真是沒瞧著，聶云在夢庭外踱步幾下最終還是選擇先到水榭那邊等著聶悠梳洗完畢。

白雪沒小主人吩咐它到像是夢庭的半個主人一樣，在山林里時就是早起的野獸有飯吃，昨夜吃多了它還沒消化完，此時它也不餓，看見聶云也不愿搭理，只顧著在花園里追著小蝴蝶一路撲東倒西的，讓聶云在水榭里注視了白雪好長一會兒，聶云都不禁笑起白雪的天真活潑不似猛獸。

秦蒼星等人亦是一年到頭都沒個休息的日子，不管風吹雨淋都得守著聶家小十七，如果不是聶縱親自革除他們的職務，想必他們要一只守護聶悠直至以后很長一段年歲。

白雪的加入讓夢庭多了幾分靈氣，讓聶云都開始寬心了不少，或許養那么一直猛獸也不一定是什么壞事，主要是他的寶貝女兒太過安靜沉穩，要真似普通的孩童一樣玩耍愛吃甜食到沒那么好操心的了，可惜他的女兒無師自通天文醫術以及各種才華，她有時候造出的東西一直讓聶云膽戰心驚的，他真不知道女兒是不是天上星官轉世，否則怎會如此聰慧。

一想起女兒弄出的那名為火藥的玩意兒，那威力真真是一個敵十，那玩意的破壞力實在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在短短的梳洗過程中，聶悠就已經想好了精簡的說辭。

到了水榭那邊，聶云陪著聶悠一塊兒享用早點，他和妻子楊蘭心一大早就趕來夢庭，生怕那雪虎鬧出什么幺蛾子來，想來是他們多慮了，雪虎對別人或許是要鬧得不眠不休，可是對聶悠，雪虎喜愛都來不及怎么會去傷害。

聶悠把心中想好的說辭都以三句話概括了，其一，三年前和父親去其他城巡游商鋪，其二在路上撿到一只奶貓兒，其三，養了近三月余就是昨晚這一只。這三句話非常短，但是在聶云耳里聽到卻已經是聶悠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聶悠從前未對別人一次說過那么長的話，聶云聽了只好在心中自己理解，最終到是慢慢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只貓兒。

原來三年前女兒在山路邊撿到的不是什么小貓兒，那一日撿到的竟是一只雪虎的幼兒，如今恰巧讓古于洋敬獻給他二哥，女兒瞧著眼熟就認出它來了，難怪昨晚女兒行為如此異常，當時聶云不知那雪虎是三年前養過一段時日的小寵物，當真以為它要傷害聶悠，嚇得魂兒都差點沒了，他的妻子楊蘭心一醒起來都熱淚連連，讓他勸說許久才肯相信女兒沒事。

聶悠的早點吃得簡單，平常就是小米粥和包點，重口味都不怎么吃。

“爹爹，一會我要出門去。”

“又出去？”孩子她娘那邊還沒安頓好，一大早又出去，恐怕當娘親的又要操心了，聶云喝著豆乳到是驚愣了片刻。

“約好的。”聶悠不說是誰約了自己，只說與人有約，只要是有約的，聶云大概都不會追問什么，他們都知道她不會亂來，做事比其他孩子有分寸，畢竟她的行為和別家孩子太不一樣，一般做出什么事來他們都已經學會慢慢的接受了。

既是約了人，作為一個守信用的大富商，聶云覺得守時守約很重要，便不阻攔于她。

“可不要太晚回來，你也知道你娘昨夜受驚了，今天你可得好好的陪陪她，要不然你爹我沒法交代，一天天的你總是不愿待家里往外頭跑，你爺爺到說了爹爹好多次，說是爹不關心你，沒辦法給你帶你喜歡的東西回來，唉，爹爹哪知道十七喜歡什么？三天一變的，爹也是無能為力啊。”

“書，看完了。”飯量不大的聶悠在父親的陪伴下，她多吃了一個小包子，嘴巴小就連著吃好幾口，對父親的抱怨她只做出如實回答。

“呃……”早知道他就不瞎抱怨了，聶云這不是自找麻煩是什么，就女人看書的速度來說，那簡直驚為天人。

聶云三天兩天就去購入一些古書籍回來，哪知他的女兒一天就能看完，只要書一搬到夢庭，女兒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埋頭看書寫字，他好幾次翻過女兒寫的書稿，他也是讀書人出身最后從了商，這文稿之事沒是聶永那么通曉，只不過看女兒的字跡注解整齊精簡，聶云愣是沒曉得女兒從哪里學來這些。

聶悠不知該怎么以孩子的姿態和大人相處，她只是做出自己最初的樣子，一點也不摻假。

這一世的父親母親總是多有為難，聶悠心中是有過意不去，卻無法改變。

“爹爹，我已吃好，先出門了。”

“哎哎，好……不過十七啊，你至少還是要帶著蒼星和雷蕭二人出去吧，否則你爺爺那邊又要說為父不是了。”在這個家中，誰的地位都不及他這個寶貝女兒，聶云現在做什么都要以女兒的安危為第一，上頭那位也說了，十七的安危是聶家的大事，不要哪天一不注意小十七就傷到了，到時候老爺子會發威的。

又要帶蒼星和雷蕭出去么？聶悠垂下眼簾沉思著，她自己一人出去本就沒什么，帶人反到顯得突出更惹是非。

若不是爺爺那頭不好應付，聶悠還真不愿意帶暗衛出門，只見父親那期待的小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飄來飄去的，聶悠才不得已的點點頭答應下來，“知道了，爹爹有事先去忙吧，我去去就回的，讓娘親也別那么擔心，白雪很好，女兒大概要養它的，希望爹爹能在娘親那邊多多美言幾句。”

“哎喲，今天怎的話說那么多……”那么長的一段話，真叫聶云大吃一驚了，比起剛剛解釋白雪的事，這一次女兒的發言長得有些過分了，讓他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就平常來說，聶悠做什么都不愿多說的，今天到是開眼了。

聶悠哪里會在意聶云多想什么，她道過別就直徑往夢庭外走去，只留聶云一人在水榭大口灌了一碗小米粥，心中不知有多高興，要知道聶悠與聶云一次說上那么多話那是多么值得慶幸的事，聶云忽然覺得自己在女兒心目中的地位似乎又升高了一些，或許都比老爺子還要多上一些了呢！

在水榭的時候聶悠沒有拒絕父親的請求，便是真就答應讓秦蒼星和雷蕭二人跟著了。

出行的馬車一直是由雷蕭安排的，駕車的馬夫還是昨日那位半旬老者李福。

李福是聶縱直接派給聶悠出行使喚的專屬車夫，聶府其他人是使喚不了的李福的，李福的職責就是照顧好聶家十七小姐出行專用的幾匹馬兒還有清洗馬車，聶悠出行比較頻繁，李福只能在馬室那邊隨時待命，聶家的馬室極大，不過只是李福有幸成為聶悠的專屬馬夫。

聶悠外出都不走正門，奈何今日在外園子碰上一個陌生女子，那人見了她就行禮叩首。

“民女于鶯鶯見過十七小姐。”

“嗯？”聶悠身邊沒個陪行的下人，在沒她的吩咐下秦蒼星和雷蕭也不能輕易現身，一個自稱于鶯鶯的素衣女子那么貿然給她下跪行了大禮，讓聶悠不禁蹙眉駐足。

于鶯鶯一身淺綠色素雅打扮，發上只不過是別了一直雕花木簪子，卻讓這個女人呈現出一種輕靈出塵的雅致，她的容貌雖不是上上等的美貌如花，但是就那么一眼就容易讓人記得于鶯鶯的樣子，至少見過一面也能讓任何人記下這個女人的特別，眉眼間流露出那世間少有的媚韻，只是這樣一個特別的女人一直令聶悠回憶不起自己記憶中什么有過那么一號人物。

因為身份懸殊的關系，于鶯鶯不敢和聶悠直視，可是她對聶悠的恭敬不比見到其他的聶家人要少，“民女是昨日剛剛隨聶湛將軍進府的，昨夜在慶功宴上民女得識小姐威名，不想今日能在這里遇到……”

“遇到？不是特地來見我的么？”在這么偏僻的側門庭院遇見到她，聶悠一開口就說出自己心中猜忌。

好聰明的孩子！于鶯鶯聞言臉色剎那白了少許，但是不仔細看不容易發現她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