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我把藥涂上嗎?”明玉沒有抬頭看她,只是認真的看著手中一本厚厚的書,口氣淡淡地問了句。
“涂哪兒啊?”墨蘭走近兩步到明玉的身旁,偏著頭問到。
“……”明玉淡淡的呼出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厚書,開始不緊不慢地解開自已的衣襟。
“呀……”當墨蘭看到明玉解開衣服的身體上露出來的傷痕時,狠狠的倒吸一口氣。
墨蘭也不再多問,趕緊取來裝著藥的盒子,打開藥,一點一點往明玉身上的傷痕輕輕的仔細抹上。
明玉繼續漫不經心似的翻看著桌上的厚書,不再說話。
“你也識字的?我以為就纖纖小姐喜歡翻書看呢。”墨蘭認真的給明玉身上抹著藥,眼球轉了轉看了眼明玉手中的厚書。
“你識字的嗎?”明玉停了停手上的書,轉眼看著墨蘭。
“識得些,有些不識的字,不懂的詞,我便問纖纖小姐,她人很好,總是愿意教我的。”墨蘭說到書,便又快活了起來,說話也輕快了起來。
“你要下回有不識的字、不懂的詞,也可來問我,我也會教你的。”明玉淡淡地說了句。便又漫不經心似的翻看著書,接著又說了句:“你要喜歡,我這里的書你也可以拿去看。”
“真的,太好了。如若這樣,我倒是要該想法子多找些時間來看書了,不然書太多可該看不完了。”墨蘭打量了眼明玉房中的幾箱書,心中歡喜的不得了,口里說道:“我很小就進了這宅子,所以宅外面是什么樣的我從來都無從知曉,我就很愛看書里的故事和書里的詩詞,它們就像在描繪著一個又一個關于宅外的故事一樣。”
“咦,你的胎記在這里呀?”墨蘭在給明玉涂藥涂到他的左肩時,停了下來。
“是嗎?我自已不知道。”明玉抬頭看著墨蘭眼睛。
“不信你自已轉頭看看自已左肩這塊兒,你瞧瞧是不是。”墨蘭認真的把有胎記的地方指給明玉看。
明玉轉過自已的頭,順著墨蘭的手往自已的左肩上看去,果然看到一塊褐色月牙狀的胎記。
“嘻嘻,胎記我也有的,在我手上。”墨蘭伸出自已的左手,在她左腕正上方,有一塊褐色太陽圓般的胎記,墨蘭笑嘻嘻的解釋道:“我聽說,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屬于自已的胎記的,一是記著他們前世是怎么死的,二是讓他們前世的親人好在這一世容易找著相認。”
“果真是如此嗎?”明玉看了看自已肩上的胎記,又看了看墨蘭手腕上的胎記,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似的自言自語接了一聲。
“真的。”墨蘭正兒八經的看著明玉點了點頭,肯定道。
明玉陷入了沉思中,不再作聲。墨蘭也不再說話,幫明玉一處一處的抹藥。屋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屋外冷風狂刮樹枝嗚嗚地作響。
“都抹好了。我也該回去了。”墨蘭邊說邊著手收拾手邊的東西。
“等等。”明玉作聲制止著墨蘭的離開,合上手上的書:“去那邊把架子旁的花瓶和水盆取來。”
墨蘭聽罷不以為意,樂乎樂乎地小跑過去取過花瓶和水盆。花瓶內并無插花,但是裝著大半瓶水。拿在手里走動時,還隱隱約約聽到瓶內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起身接過墨蘭手中的花瓶與水盆,明玉把花瓶內的水往水盆內輕輕一倒,哐哐幾聲,瓶內的東西盡數進入水盆內。
墨蘭只見瓶內倒出好些個東西來,有白的珠子、綠的翡翠,有些是墨蘭在纖纖屋里見,有些是墨蘭未見過的。
“這里邊的東西若有你喜歡,你便拿了去吧。”明玉看著墨蘭,“若都喜歡,都給你了。”
墨蘭看看水盆里的東西,又抬頭看看明玉。“給我?”
“嗯。”
“給我做什么呀?”
“……”明玉皺眉深思了會,接著看著墨蘭說:“不喜歡嗎,若不喜歡這些,另一個花瓶內也有些,只要你喜歡,都給你。”
墨蘭聽到這里頓時有點開了竅,別人可能會費盡心機找地方藏好這些值錢的東西,免得被別人摸了去,但是明玉只是把它們放在瓶內用著養花用,在明玉的眼里,這些只不過是好看的討人喜歡的石頭罷了。
“我只不過是個丫頭,我若放著帶著這些東西,別人不得說我是手腳不干凈從哪兒摸來的。我才不要這些,再說了,我也不喜歡這些。”墨蘭搖了搖頭,晃了晃她那略顯瘦小的身板。
“……”聽了墨蘭的回答,明玉頓時語塞,心有所思,確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于是又接著問道:“那你喜歡什么?”
“我喜歡什么?”墨蘭抿了抿嘴,偏著頭認真冥思苦想了會,“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么呢。”想了半天沒想到,墨蘭放棄苦想,垂了垂肩。
“那你現在是喜歡看書識字的?”明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呵呵,這個倒是一直喜歡的。”墨蘭似乎被一語驚醒,終于想到了自已喜歡的。
“那你高興便過我這兒來,我教你讀書識字。”明玉也終于松了口氣似的,暗自歡喜的抿了抿嘴。
“那敢情好,那我怎么知道公子你何時有心情方便教我呢。”笑意浮上墨蘭的小臉龐。
“這樣吧,我若方便時,便在窗戶縫里往外夾根白帶子吧。”明玉想了想。
司令這次寒冬應該是年前最后一次來了,這次呆了好些個日子,日日請洋人來飲酒作樂。宅里還搭起了戲臺子,司令迷上了聽戲。于是宅里的孌童們比起之前的唱歌跳舞吟詩之類,又多了樣花樣——學著唱戲來討司令的歡心。
司令走后,又少了好些孌童,同時也多了好幾個孌童,其中最讓人喜歡的便是一對龍鳳雙生胎——歡歡和喜喜兄倆妹。這對兄妹本是一個流浪戲班里伶人的孩子,在這個時代,唱戲的伶人戲子和剪發洗頭一樣都是三教九流之徙,沒有地位可言。
在這伶人前些日子來宅里唱戲時,身邊的這倆靈泛可愛的雙生子深得司令喜愛,于是不管伶人如何含淚祈求,仍是把這對年僅八歲的兄妹留在了宅里。但是這對兄妹樂觀開朗,所經之地都是歡聲笑語一片,就像寒冬里照暖大家的太陽一樣。當大伙聚在亭廊里唱唱跳跳時,他倆更是成為了新的中心,他們會唱戲會演花旦會演武生會演丑角……他們那美麗可愛的臉龐因模仿丑角而故作扭曲時,往往得到大家笑聲掌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