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劃水嗎？”歡歡看了眼身旁眼神迷離的明玉，轉移了話題。

“不會，都不會。”明玉淡淡的應了句。

“都？”歡歡想了想，突然明了似的又自顧點了點頭，“你可想學？”

“……”明玉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已年幼幾歲，身形卻和自已差不了多少的孩童，突然覺得這個孩童有著強韌的生命力。“嗯。”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有了某種默契。

“這條荷塘兩頭，我們可以悄悄把木樁截斷，只要把四截去掉，以我們的身形便可以穿過。兩頭都要打通，這樣以做備用，一頭不行，另一頭也可。”歡歡想了想，對明玉說道。“這樣即便他們到時發現，他們一時也不知道我們是究竟往哪邊走向的。”

“嗯。”明玉應了聲，接著道：“如此一來，我們必須在司令來宅之前備妥一切，每回司令來定會送走一些人。”

“不錯。”歡歡正聲應到。

明玉突然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雖然不知道司令何日來，不過眾人抬柴火焰高，以我們兩人之力應當不難，只不過先只我倆著手著，如若人多了半夜聲響大，必然會走露風聲。”

“是的，先不要讓我妹妹知道，不然以她那直性子，必然哪日脫口而出惹大禍。”歡歡自始自終都覺得不到那一日，定不能先讓自已的妹妹知道。

“墨蘭我是定然要帶她走的，在這個宅子里只會斷送了她。”說至這里，明玉便不似平日里的淡然，口氣中有著少有的執著。

“姑娘，如若你再一直盯著我看，我還是會不好意思的。”明玉輕輕的用書在桌上敲了敲。臉未轉過看墨蘭，不過嘴角卻有難掩的笑意。

“你最近有點奇怪，不對，是很奇怪，公子。”墨蘭收回視線，撇了撇嘴，說出自已底對最近頗為反常的李明玉的疑惑來。

“姑娘何出此言？”明玉笑著看著怪里怪氣的墨蘭。

“嗯……說不上來，”墨蘭冥思苦想了番，接著又說：“不過真的要說，還是有好些個奇怪。”

“好吧，那你一個一個把這些個‘好些個’說來聽聽。”

“比如說，我覺得雖然公子你是明眸皓齒、面如冠玉，不過總覺得臉色蒼白，最近覺得你臉色不那么蒼白了。”墨蘭偏著頭說到，“還有，以前公子你身材纖長，總覺得風一來你也便會隨風去了似的，最近覺得公子你腳步穩重了不少呢，還有……”

“還有的沒完沒了，”明玉輕輕拍了下墨蘭的頭，打斷墨蘭的細細數落，“好個鬼靈精。”

“我覺得你有秘密……”墨蘭正兒八經的晃了晃小腦袋。

“呵……呵……”明玉突然沒有接話下去，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才接著說下去：“墨蘭”

“嗯？”

“你覺得我們未來會是什么樣的？”

“不知道，只有我們出宅的那一天才能知道吧。”

“你有想過嗎？”

“當然想過啊，我想著我也有個哥哥該多好，哥哥帶著我放風箏，爹娘還在就更好了。”說到這里，墨蘭的眼神突然發出閃閃光亮。不過轉瞬間又暗了下來。“不過，我們沒有親人，斷了過去，注定沒有未來，這是我們的命。”

“誰和你說過這些話？”明玉覺得墨蘭本身是個非常樂天的孩子，不可能自已會有如此消積的想法。

“纖纖小姐，”墨蘭想起了那個纖纖落淚的午后，她的眼里有著期盼，卻又有著無可奈何的落寞，“我們沒有親人，沒有期盼，更不會有未來。”

“我會是你的親人。”明玉突然有點激動的捧起墨蘭那黑黑小小的臉，“墨蘭，我做你的哥哥，親哥哥，我們會有家，會有爹娘，會有好的未來，家人在一起相依為命。”

“哥哥？爹娘？”墨蘭茫然的看著眼前的明玉。

“是的，墨蘭，如果我們能出去，我的爹娘也會把你當成親女兒。”

“……”墨蘭驚訝的張開嘴，嘴角慢慢開始往兩頰向上彎起。“真好……但是我們能出去嗎？”

“會的，所以不要再說什么命。你只要跟著我走便是了。”

小小的墨蘭心中突然覺得近一段時間變的好生奇怪，但是她平時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再來關注明玉，因為纖纖小姐至去年冬天到今年日漸消瘦了下來，走路必須都要個人扶著，人也變的十分憔悴。婆子們說纖纖的病生的十分奇怪，墨蘭覺得纖纖是心病，心病不治，郁結在心。

纖纖一直是對自已最好的人，墨蘭看著她現在病成這樣，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暗自著急。

纖纖已經病了大半年了，一直未有起色，反而病情越發嚴重了起來。現下總是臥病在床，與之前那個在宅里迎風起舞，面若桃花的少女完全判若兩人，現在的纖纖面色蒼白，時而嘆息伴著長咳。

婆子們說纖纖得的怕是癆病，但是墨蘭覺得纖纖不過得的是心病罷了，心病久無醫，郁郁寡歡終成疾。

墨蘭終日伴在纖纖身邊，也有許久未上明玉處讀書學畫，除了有幾次在人群中見過明玉幾次外，私下再也未得空見過。上次管他學畫紙鳶竟在春日里未派上用場，未自已親手放上一回風箏。

墨蘭每日喂藥給纖纖，纖纖時有茶飯不思，墨蘭便為她做些湯粥。有空之時，墨蘭中午時分便會搬個椅子在門口，讓纖纖曬曬太陽，自已坐在旁邊的矮凳上，給纖纖講講自已干活時遇到的趣事，有時拿出一兩本纖纖愛的詩集，站在纖纖的面前，用自已稚氣的聲音靜靜的朗讀給纖纖聽。

如此，纖纖也總是安靜的看著墨蘭，微笑的聽著墨蘭念著的詩集，自已坐在墨蘭站起時擋在自已面前的陰影里，陽光灑在墨蘭那富有生命力的瘦小身上，多么的美好……仿佛這世間一切都如這孩童般美好。

有時，墨蘭突然停了下來，就偏著小小的腦袋看著也正微笑看著自已的纖纖，兩人陷入沉默，就這么相視而笑著。這景便成了一副動情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