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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徐鳳年仗劍拒敵,敦煌城禍起蕭墻(2)

茅柔很快安靜下來,別說五百騎殺一人,就是三百騎,對陣一品金剛境高手,后者十有八九也得被活生生耗死,不過這里頭有一個重要前提,那就是死了一兩百人后,鐵騎陣形不亂,膽子沒碎,不至于被殺潰逃散。對于這一點,茅柔有不小的自信,這五百金吾衛(wèi)騎兵等同于茅氏親兵,她養(yǎng)兵千日,極為看重實戰(zhàn)和賞罰,經(jīng)常拉出去絞殺山寇和馬賊;即便對上前者輕騎輕甲,后者鐵騎鐵甲也是毫不猶豫撲上去好一陣混雜廝殺。每次功成歸來,別說酒肉賞銀,只要你敢拼命搏殺,就算是敦煌城里窯子里的那些花魁,茅柔也有魄力去花錢請來軍營打賞下去。

氣悶的茅柔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惡狠狠道:“玩劍的小子,你死了以后,姑奶奶我用鐵蹄將你的尸體踏成肉泥!”繼而對著手下騎兵高聲道:“別給他換氣的機會,用馬撞死他!哪個家伙第一槍刺中這廝,老娘就打賞他城里全部叫得上名號的花魁,玩?zhèn)€三天三夜,直到你們再沒力氣折騰為止!誰第一個刺死他,老娘親自上陣,給那個走狗屎運的王八蛋來一次玉人吹簫!”

金吾騎兵都殺紅了眼。

徐鳳年面無表情,一手馭劍取頭顱,一手近距離殺馬殺敵。

茅柔看著戰(zhàn)場中驚心動魄的單方面絞殺,冷笑道:“拉開三十步,丟矛擲槍,撿起以后再來!”

與徐鳳年糾纏的半圓形騎陣頓時后撤,第二撥騎兵瞬間丟擲出槍矛,這可不像百步以外的箭矢那般能輕易撥開,能夠成為重騎兵,膂力本就不俗,因此每一次勁射都堪稱勢大力沉。

馭劍不停,斬亂陣營,徐鳳年握住兩柄擦肩的鐵槍中段,在手中一旋,兩槍如鏡面圓盾,所有近身槍矛都彈飛在外。一撥丟擲過后,徐鳳年握住鐵槍,雙手回饋了一次拋擲,立即有兩騎應(yīng)聲落馬,鐵甲通透!

茅柔看得觸目驚心,事已至此,竟然開始麻木,聲調(diào)冷硬下令:“圍住他!”

這名心狠手辣的女將低聲嗤笑道:“老娘就不信你能做到兩百年前的吳家九劍破萬騎,一人如何成就劍陣?”

茅柔給身邊五名嫡系騎兵都尉一個眼神,撇了撇下巴。

五騎開始悄悄提槍急速沖鋒。

一圈六十騎,盡量躲避那柄恐怖飛劍,然后三十步外同時丟擲槍矛。

徐鳳年雙手渾然抱圓,槍矛出人意料地隨之旋轉(zhuǎn),左手錯過一抹,六十桿槍矛反向射出。

雖然這些重騎兵靜止時行動相對輕騎要遲緩,卻也不是稻草垛子,除去十幾根大箭太過于刁鉆,刺死重創(chuàng)了騎兵,其余都只是擦傷或者被竭力撥去,不過最內(nèi)一層圈子開始有破裂的跡象,而六名武力在金吾衛(wèi)中登頂?shù)尿T兵都尉就在間隙中瞬間奔出,同時丟出槍矛,然后抽莽刀,向徐鳳年奔殺過去。紛亂間,一人被春秋飛劍割去半張臉,墜馬身亡,第二匹馬仍是筆直兇悍地撞在了這名可怕劍士的胸口,一撞之下竟然只是讓他一腳后滑幾步,便止住了身形,所幸另一騎側(cè)向撞來,才將其撞飛,另外一名都尉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莽刀當空劈下!

總算見血了!

這幫廝殺到現(xiàn)在的憋屈金吾衛(wèi)騎兵差點熱淚盈眶。

那名砍中書生劍士肩頭的彪悍都尉心頭一熱,才想要將吃奶的勁頭都推到刀鋒上,削去這個年輕狠人的整只膀子,就瞧見那廝那雙不帶感情的陰柔眸子寒光一閃,下一刻,他的莽刀就被崩開,被其給一把拽下馬,用雙手擰斷了脖子。

徐鳳年丟下鮮血淋漓的頭顱和身軀,嘴角扯了扯。

茅柔沉聲道:“都尉唐康戰(zhàn)死,撫恤錢是五十兩黃金,準許他兒子進入茅氏私學(xué)讀書,及冠后立即進入金吾衛(wèi)擔(dān)任都尉一職!”

茅家重諾!

這是一塊比金銀還要沉重的金字招牌,也是茅氏能夠在敦煌城數(shù)次跌宕中始終占據(jù)實權(quán)高位的根基。

軍心再次凝聚。

徐鳳年拿住春秋劍,開始狂奔,直線沖向發(fā)號施令的茅家女子。

成胎大半的金縷和劍胎圓滿的朝露終于出了劍囊。

所到之處,兩側(cè)騎兵脖頸間紛紛綻放出一抹血珠。

茅柔瞇起眼,這一次并未退走。

兩名不起眼的重甲騎兵猛然落馬,手持莽刀,大踏步和徐鳳年展開對沖。

茅柔則一夾馬腹,游入陣形厚重腹部。

她顯然不惜讓金吾衛(wèi)中隱藏的茅氏精銳死光死絕,也要慢慢耗死這個橫空出世的劍士!

宮城白象門外,可謂梟雄林立,各自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茅氏族長茅銳是一個精瘦老者,坐轎而來,此時簾子掀開,車廂內(nèi)擺有一整套精美絕倫的爐瓶三事。香爐是舊南唐官窯燒制的三足瓷香爐,五彩斑斕,是久負盛名的南唐國器,一寸瓷片一寸金;香盒更是蔗段盒,貯藏有一塊海中百年漂游才呈現(xiàn)出純白色的珍品龍涎香,箸瓶插有幾根黃金小箸白銀香鏟。兩名身段妖嬈的妙齡女子跪在一旁,低眉順眼,輕巧焚香。

茅銳瞇起眼,臉色看似安詳,眼神卻尤為炙熱,望向城門口,一只手探入一名侍香女的領(lǐng)口,按在其胸脯上,另外一只手也沒閑著,隔著精絕天下的西蜀緞子,撫摸另外一位侍女的臀瓣兒。茅銳這些年親眼看著那名女子,在城主身邊一點一點,由女童蛻變成嫵媚少女,再長成國色天香的成熟女子,沒有一夜不去垂涎她的身段,尤其是她身上的獨有體香。

車廂香味彌漫出去,連相隔十步以外的一名騎馬老者都清晰聞到,不過顯然這位老驥伏櫪不服老的佩劍老人并不領(lǐng)情,聞著撲鼻而來的香氣,有些厭煩。他曾是錦西州上一任持節(jié)令的舊將,叫魯武,弓馬熟諳,青壯時候更是錦西軍中名列前茅的騎射高手,上了歲數(shù)后也沒落下武藝,對于同枝通氣的茅銳,其實向來看不起。伸手揮了揮香氣,魯武腹誹一句老不正經(jīng)的東西。魯武雖未像茅家這般掌握五百鐵騎,卻也有大量精銳私兵,老人以豢養(yǎng)假子著稱于敦煌城,私兵兩百,其中假子占了一半,這次城內(nèi)金吾衛(wèi)倒戈了兩百,他的幾名假子功不可沒。按照秘密約定,事后坐下來瓜分戰(zhàn)果,那女娃兒和兩三百宮女都歸茅銳這老色胚所有,他則要那宮中所藏的數(shù)百具兵甲,至于武癡城主收集搜刮入藏經(jīng)閣的全部秘笈,則由橘子州慕容寶鼎的一頭走狗去接手。這次不光彩的篡位,算是大家各出其力,各取所需,省得等下分贓不均,到時候再鬧出一場烏煙瘴氣的窩里斗。

當看到那團錦繡衣袖出現(xiàn)在城門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氣凝神,便是茅銳這種老神在在的老狐貍,也下意識停下揉捏嫩肉的動作,微微用力,那名吃痛的侍香女冷汗直流,小手一抖,手持金鏟子的她不小心鏟壞了龍涎香塊,多刮下幾兩香料。茅銳眼神死死盯住那位身段誘人身份更可口的錦衣女子,而一只干枯如老松的手則扯住女婢的頭發(fā),按在香爐上,侍女被燙得嘶聲尖叫,茅銳慢慢松手后,不理睬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的破相侍女。

除了他們這些大人物遙遙對峙,宮外五百金吾衛(wèi)更是劍拔弩張。一批兩百騎,不過有三十黃金甲士坐鎮(zhèn);另外一批人數(shù)占優(yōu),有三百人,而且摻雜了許多魯家假子死士。

更有茅家重金引誘來的一百來號江湖人士,一半是敦煌城本土勢力,一半是近日由城外滲入的亡命之徒。

這批人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聲勢一樣不小。

陶勇是公認的慕容寶鼎麾下的一條惡犬,他在敦煌城內(nèi)勢力只算末尾,主要是滲透得時日不多,才五六年時間,比不得茅家和宇文、端木這三個靠年月慢慢積累起威勢的大家族,不過城內(nèi)許多成名的江湖豪杰都歸攏在他帳下,而且有十幾名慕容親軍打底子,不容小覷。這次他精銳盡出,而且胃口小,只要藏經(jīng)閣那幾十本生僻秘笈,故而有一席之地。他不曾騎馬,只是步行,朗聲道:“姓燕的,你暗中害死城主,整整兩年秘不發(fā)喪,心機如此歹毒,不愧對列祖列宗嗎?!”

暫任紫金宮宮主的紅薯笑了笑,簡簡單單說了一個字,“殺。”

金吾衛(wèi)騎兵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血腥內(nèi)耗。

當魯家假子和陶勇嫡系以及江湖莽夫都投入戰(zhàn)場,使得黃金甲士都悉數(shù)戰(zhàn)死,再去看那名女子仍是輕描淡寫揮了揮手,連宮女和老宦官都掠入門前血河。茅銳有些按捺不住,走下馬車,來到魯武身邊,沉聲問道:“宇文、端木兩家當真不會幫著那小娃兒?”

與那兩個大族有密切聯(lián)姻的魯武搖頭道:“絕對不會。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補闕臺?!?

茅銳松了口氣,譏笑道:“這個你放心,補闕臺有老夫的密探,這次一定不會插手。只要宇文、端木不出手攪渾水,老夫不介意分給他們一些殘羹冷炙?!?

魯武冷哼一聲。

陶勇有些憐憫地望向那名妖艷女子,“敦煌城臺面上就只有這么些人,就算你還有一些后手,也扭轉(zhuǎn)不了戰(zhàn)局。需知馬上還有五百鐵騎入城!嘿,可惜了這副皮囊,真是便宜姓茅的老玩意兒?!?

紅薯形單影只,站在空落落的宮門前,伸出一指,重重抹了抹天生猩紅如胭脂的嘴唇。

她由衷笑了笑,可惜沒大雪,否則就真是白茫茫一片死得一干二凈。

就當紅薯準備出手殺人時,人海漸次分開。

五百騎不曾有一騎入城,只有一人血衣背劍拖刀入城。

一身鮮紅,已經(jīng)看不清衣衫原本顏色。

他手中提著一顆女子頭顱。

這名背劍拖刀的年輕人丟出頭顱,抹了抹滿臉血污,說道:“這娘們兒好像叫茅柔,說只要殺了我,就給他手下動嘴活兒,我就一刀攪爛了她的嘴巴,想來這輩子是沒法子做那活了?!?

然后他指了指紅薯,“她是老子的女人,誰要殺她,來,先問過我。”

煢煢孑立在宮門外的紅薯一襲錦衣無風(fēng)飄搖,眼眶濕潤,眼眸赤紅,五指成鉤。

幾乎剎那入魔。

她親姑姑死時,都不曾如此。

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名背負眼熟書箱的中年男子,對她搖了搖頭。

紅薯的錦緞大袖逐漸靜止下來。

場上,眾人只見那名血衣男子好像是咧嘴笑了笑,然后說道:“放心,我沒能殺光五百金吾衛(wèi),就殺了兩百騎。宰了這個茅柔后,三百騎就逃散去?!?

就殺了兩百鐵騎。

車廂內(nèi)的茅銳那副老心肝差點都要裂了,城外五百金吾衛(wèi)是茅氏數(shù)代人的心血,被茅柔掌握兵權(quán)后,更是力排眾議,輕騎改做重騎,這里頭的算計、付出和代價,早已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盡,你個挨千刀萬剮的跟老夫說就殺了兩百騎?!茅銳踉蹌?chuàng)涑鲴R車,在無數(shù)視線中跑去抱住小女兒的頭顱,顧不得什么顏面體面,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茅柔雖然離二品小宗師境界還差一線,可眾所周知,女子相較男子,登堂入室困難百倍,但只要踏入二品門檻,往后在武道上的攀登速度往往能令人瞠目結(jié)舌,何況茅柔不論武力還是才智,都是茅氏未來三十年當之無愧的主心骨,死了她,絲毫不遜色于失去兩百鐵騎的傷痛程度,甚至猶有過之。一個家族,想要福澤綿延,說到底還是要靠那一兩個能站出來撐場面的子嗣,百人庸碌,不及一人成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茅銳如何能夠不肝腸盡斷?

這期間又有幾道玩味古怪的眼神,來自深知敦煌城骯臟內(nèi)幕的魯武之流。茅銳嗜好漁色,生冷不忌,被嘲笑成一只趴在艷情書籍里的蠹魚,而茅柔年過三十仍未嫁出,看來父女兩人私下茍且多半是真實無疑。不過取笑過后,魯武和陶勇默契地視線交會,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憂慮,一介匹夫之怒,不足掛齒,可當這名武夫臨近一品,是誰都無法輕視的,那些北莽甲字大姓為何不遺余力去聘請供養(yǎng)這些人物?還不是想要震懾宵小,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像眼下這種肯為了個娘們兒去抗衡整整五百鐵騎的瘋子,魯武自認就算把自己正房媳婦偏房小妾一并拱手相送,都舍得!只要那滿身血污的年輕人看得上眼。

那些個被金銀錢財吸引來的武林草莽都早早嚇破了膽,他們比不得那些個抱團家族,自個兒單槍匹馬闖蕩江湖,死了就徹底白死了,都沒人收尸,板上釘釘?shù)模砩衔淦縻y票秘笈都會被人搜刮殆盡。這趟入城是在穩(wěn)操勝券的前提下去博求富貴的,不是來當墊背送死的。一時間跟金吾衛(wèi)廝殺過后還剩下七八十號的這伙人,都蠢蠢欲動,萌生退意。一些個相互有交情的,都提防著其余面生臉孔開始竊竊私語,打算盤權(quán)衡利弊。

魯武有大將風(fēng)度,策馬沖出,問道:“來者何人?!”

徐鳳年只是看著那名撕心裂肺哀號的老頭子,平淡道:“你叫茅銳,我知道你?!?

負弓猛將陶勇猛然喊道:“小心!”同時搭弓射出一箭,眾目睽睽之下,射向茅銳腦袋,讓一些眼尖的旁觀者以為陶勇喪心病狂了,或者是要落井下石。

殊不知箭矢與某物相撞,發(fā)出金石鏗鏘聲。

但茅銳的腦袋仍是往后一蕩,一顆眼珠子炸出一團小血花。

茅銳松開那顆女子頭顱,捂住眼睛,嘶吼越發(fā)凄厲。

眼睛通紅的陶勇咬牙吱吱作響,沉聲提醒道:“此子可馭劍兩柄!”

徐鳳年抹了抹嘴角滲出的鮮血,伸出一根手指旋了旋,有雙劍繞指飛掠如小蝶,問道:“我再刺他一眼,這次你如果還是攔不住,下一次就輪到你了。”

陶勇二話不說,干凈利落地收回鐵胎大弓。

徐鳳年自然輕而易舉地馭劍刺透茅銳手掌,刺破另外一顆眼珠,笑道:“我的女人,好看嗎?可惜你看不到了。”

分明是笑,可看他那一身鮮血浸染的紅衣,還有那扭曲的英俊臉孔,實在是讓人看著戰(zhàn)栗心寒。

徐鳳年不急于殺死茅銳,歸鞘春雷立在地上,雙手搭在刀鞘上,問道:“誰敢與我一戰(zhàn)?!便是群毆也無妨,老子單挑你們一群!”

這實在不是一個能逗人發(fā)笑的笑話。

這名原本只被當作宮中裙下面首的年輕人,滿身的血腥滲出滔天戾氣。

還有那幾乎所向無敵的劍氣和刀意。

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老一輩梟雄都感慨,生子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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