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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少年人

搬離李子壩

解放后,我家在李子壩老宅住的時間不長。1950年下半年的一天,有幾個穿著軍服的人到我家來,說是軍管會的,要看看房子。不久父母親告訴我說:“克俊,我們的房子保不住了,解放軍要買。”我問:“不賣行嗎?”父親說:“不行,不賣會出問題的。胡伯伯家也要賣了。”胡伯伯是左邊鄰居,兩個兒子和我玩得很好。右邊鄰居也同樣遭遇。當時像我們家這種有產階級,對共產黨是有極大戒心的,絕對不敢頂撞。很快我家就變為租房戶了,曾在觀音巖的桂花園租了一棟兩層樓洋房的一層居住。當時我父親沒有工作在家閑居,我母親肺部發病,每天要注射很貴的鏈霉素,臥床休養。軍管會隨意付了一筆錢,我記得好象是五千萬,也就是后來的五千元。一棟二層樓洋房,加花園總面積兩千至三千平方米,加兩個停車庫,就這樣易手了。那時是供給制,以后一般干部工資每月三五十元。房子賣得真便宜。我家那棟房子和大花園后來成為重慶人民出版社的辦公樓,至今還在,只不過加修了不少樓房,面目全非了。不久后,為了租更便宜的房子,我家又遷到城邊曾家巖(就是抗戰時周恩來辦事處的地段)附近的建國村,一個用竹籬笆墻圍著的小院,是歐式建筑,尖屋頂,很陡的坡形,屋頂下四間小房,一個尖頂閣樓能從房外樓梯上去。旁邊還有兩間平房,一個簡單灶屋。左面下坡是嘉陵江,大水溝火電廠就在江邊。重慶偌大一個城市,就靠這電廠供電。從抗日時期到解放后50年代,重慶電力不足,電燈昏暗,且經常停電,從我小時就知道要經常備用蠟燭和煤油燈,家家都有這些玩意。

在建國村住得比較穩定,從1951年住到1954年。重慶標識性建筑,人民大會堂,就坐落在建國村我家小院對望的地方。那兒原來是一個山丘,被削平了,修建一座天壇式的仿古建筑,正對原國民黨重慶市政府大院。

這一時段,父親已適應了解放后的時局,開始考慮長遠的職業問題。解放前的公司經營已不能做下去,只靠積蓄過日子,不工作時間長了,經濟難以支撐。他當時也就三十來歲,年富力強,新中國當時又很需要專業干部,于是他報名就讀于私立的“人物補習學校”,學合同預算專業,一年后以優秀的成績畢業,即被是中央建工四局招收為工作人員,在安裝公司任職。

我父親受的是美國文化教育,我從未在他口中聽到過有關國學的文采,他對我不太管束,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情感交流,至今我一點記不起他對我有過什么肯定或否定的說法。記得的兩件事,一件是解放初,在李子壩老屋時,我用泥土做了一支很逼真的左輪手槍,作為手工課的作業,父親看了說真像,隨后他又說:“你為什么要做槍呢?別人見了會問你在哪里見過這種槍,會有麻煩的。”又一次是在1960年我在貴陽大水溝結核病院住院期間,有一天他來探視我,帶來一塊我要的刻木刻的木板,他只說了一句:“慢慢刻,不要累著了。”當時我心里一種涌動的情緒。

父親不守財,老屋賣了,他在七星崗街邊租了一間門面,請二伯父每天坐在那里賣家里的東西,比如大型的家具,整套的瓷器餐具。有一套清康熙年制的皇家官窯餐具,黃色彩繪,非常漂亮,家里也不經常使用,只有很隆重的宴請才拿出來,尤其是配套的象牙鑲銀紋的筷子,精致極了。賣掉的還有幾十套高級西裝、皮鞋玉器、手鐲、戒指、珍珠項鏈、鉆石項鏈等等,但沒有字畫。我父親不喜歡這種東西。這間屋子一直開業了兩年才結束,于是家里什么貴重的東西都掃地出門了。當時才解放,這些東西不值錢,賣得很賤。這些錢和賣房子的錢,支撐一家十來口人過了很多年簡單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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