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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百科全書 咖啡和愛情

  • 巴黎往事
  • 符曉著
  • 5480字
  • 2016-07-19 11:21:49

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寫過一本叫作《三大師》的書,為巴爾扎克、狄更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三位文學(xué)大師列傳,讀其中的《巴爾扎克》會讓人熱血沸騰。如果肯再多花一些時間,讀讀他專為巴爾扎克所撰的長篇傳記,那真是一件更加令人愉快的事情。把這兩部傳記讀完,就可以走進(jìn)位于塞納河右岸的巴爾扎克故居了。

巴爾扎克在巴黎市內(nèi)的很多地方都生活過,現(xiàn)在說的是他位于十六區(qū)雷努阿爾大街47號的住所,巴爾扎克來到巴黎的第九個地址。

他出生在安德爾—盧瓦爾省首府圖爾,法國畫家路易·布朗熱所畫的巴爾扎克像至今還掛在圖爾美術(shù)館的展室里。巴爾扎克是個農(nóng)民的兒子,十五歲就已經(jīng)隨父母來到巴黎,之后的種種早都被鐫刻在文學(xué)史的方尖碑上了,不說也罷,只能說也許是苦難和意志給了巴爾扎克成為文學(xué)家的勇氣,雖然篤信上帝,但他絕不是個聽命于天的人。

然而到搬到帕西區(qū)的寓所這一年,他確實已經(jīng)債臺高筑了。那一年,也就是1840年,英國發(fā)行了人類的第一枚郵票黑便士并發(fā)動了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拿破侖一世的遺骨被運(yùn)回巴黎安葬在榮軍院,印象派畫家克勞德·莫奈和小說家埃米爾·左拉出生。那一年,巴爾扎克已經(jīng)四十一歲,開始度過生命的最后十個春秋。

雷努阿爾大街其實不算太長,是為了紀(jì)念戲劇家和羅曼語言學(xué)家弗朗索瓦·雷努阿爾而命名的,沿著街路右側(cè)向哥斯達(dá)黎加廣場的方向步行,就會看見右手邊一排鐵柵欄的盡頭有兩扇嵌在石制門框中的淡孔雀藍(lán)色大門,那是現(xiàn)在巴爾扎克故居的正門,門側(cè)是一段矮墻,上面刻著“巴黎市政府·巴爾扎克的家”,不大不小,簡單樸素,矮墻和正門之間有一棵樹,看上去是20世紀(jì)的產(chǎn)物,但也給此景平添姿色。倘若趕上某個伴有暖陽的冬季午后,日光會在這面矮墻上投下門和樹斑駁的影,安靜如一幅畫,像極了《幻滅》的插頁。

進(jìn)門后需沿著左側(cè)高墻下的多級樓梯一直走下去,才會來至故居的房門前,如果愿意,你現(xiàn)在就可以像當(dāng)年的巴爾扎克一樣,大步流星,匆匆而入。但這畢竟是大文豪生活了七年之所,有必要先耐心地瞧瞧。

這是一座文藝復(fù)興時期的建筑,但不是文藝復(fù)興風(fēng)格的建筑,只是簡單的單層民房,白房子,綠窗欞,屋頂是黑色的瓦,有煙囪一座,從北面看見的故居僅此而已。但如果從南面回看,這單層民房又另有洞天,因為建筑在一片坡地上的緣故,北高而南低,所以剛剛提到的“單層民房”一下子成了這個單體三層建筑的最上層,南面一樓也有房門,門前是一個較小的庭院,庭院大門再往南就可見塞納河了,巴爾扎克之后的七年一直生活在這幢小樓的第三層。故居有點(diǎn)復(fù)雜,即使巴爾扎克生活的那個時代恐怕這種建筑也不多,不知他當(dāng)年找房子花費(fèi)了多少心血和工夫,之所以找這么一個前后都有房門的房子,純粹是因為可以即刻逃開登門討債的債主和稅警而已,說白了有種狡兔三窟的感覺。如果需要第二個喜歡居住在這房子的理由,那么也可以認(rèn)為這里足夠安靜,房子西山墻外是一個小花園,雖然小巧但植被豐富,月季、竹子和石板路映襯在一起,生機(jī)盎然,遠(yuǎn)處是綻放的巴黎,但對于巴爾扎克來說那已經(jīng)是另外的天地了。文學(xué)史家和憑吊者也許會猜測這位正值盛年的男人是不是也如其他思想家一樣常常在自己的花園里踱步思考,那是無根的猜測,因為巴爾扎克的壓力實在太大,創(chuàng)作實在太快,債務(wù)實在太多,以至于他可能忘記了還有個別樣的小園就在住所的窗外。

話說回來,誰會愿意相信,大文豪巴爾扎克的生活竟至如此不堪,除了《人間喜劇》,他什么也沒有。

所謂“人間”者,當(dāng)然是指法國社會。巴爾扎克在1842年為《人間喜劇》所作的序言中說,“法國社會將成為歷史家,我只應(yīng)該充當(dāng)它的秘書”。他絕對是個合格的秘書,他讓《人間喜劇》成為法國社會的“百科全書”。已經(jīng)沒必要知道是誰何時何地給予這部巨著這樣一個稱呼,或者給予巴爾扎克這樣一個稱呼,因為巴爾扎克和《人間喜劇》都不需要標(biāo)簽,他們本然地就是“百科全書”。早在一年之前,他就給自己制定了宏偉的計劃,要完成138部小說,這對一般的小說家來說也許是不可能的,而巴爾扎克從來就沒想過可能不可能,因為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像他那樣預(yù)算《人間喜劇》的寫作時間,以周計,以天計,甚至以小時計,這不是玩笑,不是神話,也不是傳說。《人間喜劇》今天就安放在巴爾扎克曾經(jīng)創(chuàng)作的斗室內(nèi),那個暗紅色的小房間,有一把椅子一張桌子的暗紅色小房間,椅子是巴爾扎克曾經(jīng)坐過的椅子,深棕色木制扶手椅,坐處和靠處是帶有深紅深綠色交織花紋的絨布,椅子扶手處已經(jīng)被雙手摸得泛黃,桌子是巴爾扎克曾經(jīng)用過的桌子,木制,相當(dāng)小,像是小學(xué)生用的課桌。除卻故居管理者放置的書柜和塑像,這些幾乎是巴爾扎克書房的全部家什了,但不知為什么,至此的每個人無不懷著景仰和崇念。尤其是夕陽的光透進(jìn)門窗灑在橫豎錯落的木質(zhì)地板上,更把房間的暗紅色凸顯出來,萌生出融融暖意,讓人倍覺100多年的時光就那么在這間小室里倏忽而逝。

巴爾扎克就是在這間小屋子里,創(chuàng)作了《人間喜劇》的大部,鑄就了一部關(guān)于法國社會的百科全書。

即使是大作家,也很少有人成為百科全書,茨威格甚至說,“把長篇小說看作內(nèi)心世界百科全書的思想是隨著巴爾扎克開始的——幾乎也可以說是隨著巴爾扎克停止的,如果不是來了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其實,巴爾扎克成為百科全書并非偶然,他早已閱盡人間的美麗與哀愁,他學(xué)習(xí)過法律,也涉獵自然科學(xué),做過職員,也開過印刷廠,這些使他容納了法國社會的林林總總,更重要的是,他不但思考整個帝國的命運(yùn),也熟知一個蝴蝶結(jié)到底價值幾何,他不但領(lǐng)會了資產(chǎn)階級和貴族的塔羅牌,也了解赤貧者的內(nèi)心世界,所以他的頭腦才成為百科全書和兩千四百多個人物的索引。至于索引對于小說本身的意義,那是巴爾扎克的文筆問題。巴爾扎克愿意像玩魔方一樣按照自己的意思轉(zhuǎn)動文字的搭配,愿意像玩數(shù)獨(dú)一樣將各種形容詞動詞名詞準(zhǔn)確填空,愿意像玩七巧板一樣拼出各種不同的形象和意義,這一切讓他更重視小說的細(xì)節(jié),“小說如果在細(xì)節(jié)上不真實,那它就沒有任何價值”,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高老頭》中那么一句話,“胖子西爾維立即上來報告女主人,說有個漂亮得不像良家婦女的姑娘,裝扮得神仙似的,穿著一雙毫無灰土的薄底呢靴,像鰻魚一樣從街上一直溜進(jìn)廚房,問高里奧先生的房間在哪兒”。傅雷先生譯成漢語的美文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法語原文了。

茨威格似乎知道人們都想了解巴爾扎克的工作狀態(tài),所以對此大書特書。巴黎人吃過晚飯在街上散步的晚上八點(diǎn),巴爾扎克在睡覺;巴黎人在舞池翩翩起舞的晚上九點(diǎn),巴爾扎克仍然在睡覺;巴黎人的喧鬧聲漸漸消沉的晚上十點(diǎn),巴爾扎克還在睡覺;巴黎人走出舞會和沙龍的晚上十一點(diǎn),巴爾扎克依然未醒。而當(dāng)巴黎人和整個巴黎都睡去的午夜時分,巴爾扎克開始工作:穿上袍子,點(diǎn)上蠟燭,伏案創(chuàng)作,一直到巴黎再次蘇醒。早上八點(diǎn)鐘仆人的早餐會讓他想起自己還需要休息,泡個熱水澡,邊放松身心邊思考小說的思路,然后迎接那些約稿者,之后繼續(xù)寫作,直到下一次昏昏睡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很多年以后,巴爾扎克漸漸讓自己從作家變成了偉人。

作家一旦成為偉人,很多現(xiàn)實與非現(xiàn)實就會一并變成傳說了。

傳說巴爾扎克一生喝了無數(shù)杯咖啡,這是解釋他為什么每天伏案十幾個小時最主要的原因,至于“無數(shù)”究竟是多少,有人說可以以噸計,按照這種說法,假如巴爾扎克從搖籃就已經(jīng)開始喝咖啡一直喝到墳?zāi)梗刻煨枰认挛迨俗笥遥蟾哦灞@基本是不可能的;有人說他每天大概喝六七杯左右,這樣算來,假設(shè)巴爾扎克二十歲開始喜歡咖啡,他的后半生也要消耗掉一百多公斤的咖啡;他自己曾說“我將死于三萬杯咖啡”,倘若一共喝了二十年,那么每天大概四杯左右,已經(jīng)相當(dāng)之多。一語成讖,巴爾扎克之死或多或少都與咖啡有關(guān),這不是傳說。

咖啡,是巴爾扎克的鴉片。

茨威格說:“沒有咖啡他就不能工作,至少不能按照這種方式工作。”

這位奧地利作家在傳記中援引一位巴爾扎克朋友的話,嘗試還原巴爾扎克與咖啡的情緣,那朋友說﹕“他這咖啡包括三個品種,波蓬、馬提尼克和摩沙。他買波蓬到蒙特布朗街,買馬提尼克到老奧德萊特街,而買摩沙則要到圣日耳曼鎮(zhèn)的大學(xué)街上一家商店,名字我忘記了,雖然我曾多次在采購的遠(yuǎn)征中陪伴著巴爾扎克。每次都要半天的旅程,橫穿巴黎。不過對巴爾扎克來說,好咖啡是值得這么麻煩的。”巴爾扎克是邋遢大王,穿衣不會搭配,時常“丟盔棄甲”,如果天氣熱起來,油垢就會順著頭發(fā)滴到領(lǐng)口,加上本來就其貌不揚(yáng)的面相,能讓他自己也忍不住在小說里調(diào)侃一番,無論是畫家還是雕塑家,都沒有勇氣按照大肚子巴爾扎克的身軀去塑造一位文學(xué)巨匠本有的氣質(zhì),巴爾扎克像對于大藝術(shù)家羅丹來說也是天大的難題,倒是漫畫家能琢磨出其中意趣,于是大胖臉、寬下巴、小胡子總是能成為某些漫畫手冊的座上賓。這說明,其實巴爾扎克并不在乎自己的“雅致生活”。然而,他卻很在乎杯中咖啡的質(zhì)量。就像他朋友說的那樣,巴爾扎克非要自己橫穿巴黎去挑選咖啡豆,波蓬、馬提尼克和摩沙,他并不是偏愛其中的一種,而是喜歡它們混合在一起的那個集合,人們或許想象不到美洲咖啡和非洲咖啡混搭后的味道,但對巴爾扎克來說那并不是一次實驗,而是歷來如此:用他那盞白瓷鑲絳紅色邊的咖啡壺煮上一大壺,不加奶,不加糖,要的就是特濃咖啡三合一的本色,他說:“咖啡滑下去到了胃里,它就將一切推向運(yùn)轉(zhuǎn),思潮猶如大軍中各路縱隊勇往直前。”大作家是真心享受咖啡,也正是咖啡,使巴爾扎克麻醉了自己的神經(jīng),每天筆耕不輟工作十幾個小時,創(chuàng)造出一個巨大的王國。巴爾扎克無形中忽略了這個事實,咖啡,本是苦味的。

當(dāng)然,比咖啡更苦的,還有愛情。

多情似乎是才子的標(biāo)簽,巴爾扎克亦如是,他二十三歲時就已經(jīng)傾慕貝爾尼夫人,一個對他有很大影響的半老徐娘,是情人,也是朋友、母親和顧問,因為那時候夫人已過了不惑之年。貝爾尼夫人是巴爾扎克的第一個伴侶,但是絕不是最后一個。巴爾扎克還年輕,這使他游走于多位情人中間而游刃有余,剛剛告訴妹妹他已經(jīng)有了私生子,又馬上給情人寫信說他這幾年的貞潔一如處子。在愛情面前,那個極力在小說中傾倒民間疾苦的巴爾扎克早就藏在塞納河的某個大橋底下見不得光了。

巴爾扎克畢竟是個大文豪,即使是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很多寄給他的信件都帶著少女和少婦的濃濃愛意,雖然巴爾扎克早已司空見慣,但是就在巴爾扎克搬進(jìn)雷努阿爾大街47號八年之前,1832年2月的一封信還是引起了年輕人的注意,這封信足夠長,對巴爾扎克足夠了解,足夠敬佩,足夠愛慕,可惜的是,并沒有署名。接著是第二封。可以理解成是寫信人對他的理解打動了巴爾扎克——敬佩和愛慕巴爾扎克的女性實在太多——讓作家更加對她好奇,于是他在1832年12月的《每日新聞》上刊登尋人啟事,想知道回信該寄往何處。寫信的女子名字叫作埃韋利納·漢斯卡,波蘭貴婦,一個地主的嬌妻,丈夫年長她近二十歲,抑郁癥患者,看上去找不到任何理由讓這個19世紀(jì)的文學(xué)女青年對她的病丈夫保持長期而穩(wěn)定的興趣和忠貞。事實的確如此,她果然紅杏出墻了。在和巴爾扎克長達(dá)一年的秘密通信之后,他們成了彼此的情人,第二年終于在阿爾卑斯山腳下的瑞士見面。奧地利畫家費(fèi)迪南德·格奧爾格·瓦爾德米勒描摹出了巴爾扎克初見埃韋利納·漢斯卡時這位貴婦的樣子,也就是1830年代的漢斯卡夫人,發(fā)髻自然,眉目清秀,面容安靜而略帶愁色,身穿鵝黃色襯有雪絨花的拖地長裙,雖然素雅但亦有華貴之氣。她的美麗和魅力讓巴爾扎克嘆息,對她一見而鐘情,然而,那時候的巴爾扎克卻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巴爾扎克。

漢斯卡是有夫之婦,沒辦法和巴爾扎克遠(yuǎn)走他鄉(xiāng),于是長期通信和幽會后,他們相約只要丈夫瓦茨瓦夫·漢斯基死去,兩人就馬上永結(jié)同好。那一年,巴爾扎克三十四歲,他以為漢斯基將不久于人世,但是誰想到這一等就是八年,直到有一天漢斯卡告訴他丈夫已經(jīng)去世,舊情才再一次燃燒起來。巴爾扎克開始瘋狂地追求舊情人,目的只有一個,將心上人娶回巴黎,但這遭到漢斯卡夫人一次次的拒絕,而當(dāng)拒絕的理由一個一個被化解掉的時候,又將近十個冬夏,巴爾扎克和漢斯卡夫人終于在1850年舉行婚禮。漢斯卡成為世界文豪巴爾扎克的夫人,本是值得欣喜的事情,然而茨威格卻寫道:“她有沒有愛過巴爾扎克,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愛其聲名過于愛其本人。”巴爾扎克的愛情悲劇不止于此,他把苦戀將近二十年的新夫人接回巴黎還不到一百天的時候就一命嗚呼了。巴爾扎克從不聽命于天,但上天就真的和他開起了玩笑。

巴爾扎克彌留之際,新夫人已經(jīng)在別人的臥榻上安眠。

巴爾扎克在最窮苦的時候搬進(jìn)了雷努阿爾大街47號,在最闊綽的時候卻永遠(yuǎn)離開了人世。

雨果最后一次走進(jìn)巴爾扎克的房間,看到老巴爾扎克的臉斜向右側(cè),臉色青紫,胡子沒有剃,灰白的頭發(fā)剪得很短,兩眼睜著,目光呆滯。這是人們可以想見的巴爾扎克的最后的儀容,當(dāng)天夜里,巨星隕落,作家與世長辭,時年五十一歲,那天是1850年8月18日。

巴爾扎克死后,被葬在巴黎東部的拉雪茲神父公墓,和夏爾·諾迪埃以及卡齊米爾·德拉維涅墓穴相鄰,墓碑分兩部分,上半部分是他的頭像,斑斑銹跡,下半部分是石質(zhì)底座,中心處刻有十字,下方鐫刻著巴爾扎克的全名:Honor de Balzac(奧諾雷·德·巴爾扎克),墓碑前部還有一本書和一支羽毛筆的小型雕塑,以證明作家不朽的身份。送葬的那天天陰雨濕,大仲馬走在靈柩的左側(cè),雨果走在靈柩的右側(cè),待到出殯的隊伍走到緩坡上的墓地,那里早已人山人海。雨果為老朋友撰寫的葬詞值得一讀,他在葬詞中說:他的一生是短促的,然而也是飽滿的,作品比歲月還多。

如果有一天去到拉雪茲神父公墓,千萬不要錯過法國作家巴爾扎克的墓地,那里埋葬著一部百科全書,扉頁上還書寫著作者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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