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認識他的時候，是人人都忌諱愛情的雨季，我14歲，上初二，他是轉校生，老師讓他坐在我的前排。

他是優等生，同學眼里的好榜樣，老師心里的好學生。而我是一個上課喜歡偷看小說，自習的時候喜歡說話，下課的時候咋咋呼呼的問題學生。

剛開始，我是極討厭他的，討厭他的傲氣，討厭他總是如眾星捧月般高高在上。我從不主動與他說話，也不像其他同學那樣向他請教問題。就這樣，我們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態一前一后地坐了一年。

初三的時候，面臨中考。突然之間我有了一種緊迫感，成績平平，拿什么去考重點高中，考不上重點高中，我又該何去何從？

“學習成績這么爛，要怎么辦呢？”一日，因為對未來的迷惘，我情不自禁地發出這樣的感嘆。

“我可以教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無比真誠，讓我不得不放下對他的成見，從此他便成了我的小老師。

我漸漸地喜歡上了他的書卷氣，所以我也慢慢地變得沉靜起來，不再暴躁，不再輕狂，并學會體諒一些人和事。課后也很少咋咋呼呼地呼朋喚友，而是靜靜地坐在教室里，或者看書，或者在發呆。

有時候想想，我還真要感謝他，如若不是遇見他，我的性格也許依舊糟糕，我也許不會發現書中的奧妙。

我越來越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天早上，我都會早早地去學校，然后趴在桌子上邊看書邊等他。我會先看到他的身影映在窗簾上的剪影，然后他人出現在教室門口。這是我一天中最為期待的時刻了。

在我沒有意識到那個或許會有愛情發生的年代里，愛情或許早就悄然而至，只是我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

我想這就是愛情。

在那個我還沒來得及懂得愛情的季節，愛情就這樣偷偷地發芽了，就像春日的竹筍，“噌噌噌”不停地往上長。

003

聽到很多閑言閑語，他從不理會，依然給我講題，記住我喜歡與不喜歡的東西，時時逗我開心。只是他不知道，其實他一點也不適合開玩笑，他的玩笑都很冷，和他的性格一點也不符。他是那么溫暖的一個人，就像冬日的陽光，讓人貪戀。

“你真適合當老師，耐心真好?！庇浀糜邢嗤囊坏李}，他很耐心地給我講解了五次，我還是學不會，當時我崇拜地說。

“其實我一點也不適合當老師，也沒有耐心。因為是你，所以才有耐心?！彼苷J真地回答。

“有你這樣的好朋友真好?！彪m然聽到他這樣的話，我的心頭已經小鹿亂撞，竊喜地認為我在他的心中是不一樣的，但是我依然波瀾不驚地如此說道。

我想，那時的我，在他的心中一定是與別人不相同的，一定是的。

時間猶如指間沙，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從我們的指縫中流逝。中考結束，在他的幫助下，我順利地考上了縣里的重點高中，他也如愿考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

吃散伙飯的時候，大家圍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我靜靜地望著人群里跟大家說說笑笑的他，明亮的雙眸，潔白的牙齒，以及永遠雪白如新的襯衫……以前從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他，每當他回過頭來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都無法正視他的眼睛，找他講題的時候，也只能用余光偷瞄他白色的球鞋。突然想到，自此以后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眼睛脹得難受，我強忍著悲傷，沒有哭出聲來。

“看什么呢？想得如此入神?！彼蝗蛔搅宋业纳磉?。

“呃，沒什么，這些人，以后就很少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吃飯了?！蔽艺f。

他突然看著我，很認真地說：“其實，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是個膽小鬼。”

我愕然，是啊，聰明如他，我那些小心翼翼卻又拙劣的掩飾怎么能逃得過他的眼睛呢？我的心里一痛，那些我從來沒有說過的話，原來他也是知道的。那么，他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又是什么意思呢？對于他，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什么。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和另外一個男生走在我后面，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投在我的前面，就如他投放在教室窗簾上的剪影一樣，我所能大膽地去看的，也只是他的影子而已。

那天，直到他們把我送到我家樓下，我們都沒有說話，最后的道別只是普通不過的“再見”。我以為我不會難過很久，卻沒有想到的是，在這之后的幾年里，我都沒有緩過來。

004

分別以后，我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他，對最好的朋友也不曾提及。所有人都以為他對于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同學，都以為我已經忘記他了，但是我知道我沒有。

我經常在草稿紙上寫他的名字，然后草稿紙上都是他的名字，日記本里也到處是他的名字。只要聽情歌，就會想到他，然后眼淚就不停地落下。

高一那年，“非典”鬧得厲害，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感冒了，雖然被學校隔離的是我，但是當時我卻擔心的都是他，很怕他生病，很怕再也見不到他。

暑假的某一天，好友到我家來看我。她對我說，她剛到母校去轉了一圈，在學校她看見他了。好友走后，我哭了很久，雖然自己沒有見到他，但是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了，至少他現在好好的，他沒事。

高二的某個周末晚上，我去看望年邁的爺爺奶奶，回家之后，媽媽說我的一個同學打電話找我，出其不意地聽見了他的名字，我很錯愕。

后來媽媽找出那個電話號碼，讓我回個電話給他，我恍惚地接過電話，緊張地聽著電話里“嘟嘟”的聲音，正當我想著如何跟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電話接通了，卻是一個彪悍的女聲。

原來，這是一個街角報亭的公用電話，那個女人并不認識他。

那晚，我在被窩里哭了很久，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他那天為什么打給我。

高三是緊張而忙碌的日子。記得那天吃午飯的時候，在食堂里偶遇初中時候的一個男同學，于是我們坐在一起吃飯，閑聊的時候，突然說起他，還說他有問起我。結果，那天下午的數學測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考什么。

高中三年，我都在很努力地學習，不只是當時我對學習感興趣，更主要的是我要努力奮斗，考上一所好大學，只為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我能與他并肩同行。

當時的我，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如愿以償，可是渾渾噩噩的，最終，我的高考成績并不理想，最后只能上了本市的一所二流大學。而他則不負眾望地從這個南方小縣城，走進了令無數學子艷羨的燕園。

他在未名湖畔的故事我注定無法參與，我們之間的距離也注定會越拉越遠。

005

每年假期的時候，我都盼著能夠開一次同學聚會，想著也許會再見到他。直到大學畢業之后，我們才第一次開了初中同學會。臨到聚會的日子，我卻突然害怕見到他，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去了，想著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應該早已不一樣了，該釋懷的終須釋懷。

出門之前，我整整梳了四次頭發，走出門了又回來照了一下鏡子，確定并無不妥，方才出發，我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緊張。

因為在家里磨蹭太久的緣故，我遲到了，但是他沒在，我也不好意思向旁人打聽，他是否參加，就這樣心不在焉地等待著。

后來，陸陸續續地又來了一些人，他也來了。幾年的時光，足以讓一個人改頭換面，他不再是那個青澀的少年，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老成穩重。

他依然是眾人的中心，滿面春風，談笑風生。后來我們聊了一會兒，他說的話和他的表情，都讓我發現，他早已不是那個在年少的時候給我講題的溫暖少年。

那一天，我喝了很多酒。我恍惚聽見他說：“其實，那個時候我喜歡過你，喜歡那個驕傲的，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孩?！?

往事一幕幕倒退，回到散伙飯的那晚。

他說：“其實，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是個膽小鬼?！?

原來，他的話并不是讓我拋棄對他的幻想，原來，他只是想對我說，他跟我一樣是個膽小鬼。

我喝下一大口啤酒，滿嘴苦味。年華是封無效的信，他喜歡的是當時那個他眼里的驕傲女孩，我喜歡的是曾經那個優秀得視若神明的男孩。而多年以后的今天，他們都已經消失在時光的洪荒中了。

聚會結束后，他送我回家，我們并肩同行，卻相對無語。到我家樓下，道別，轉身，突然之間淚如雨下。

再見，已回不到從前，只是會記得，曾經有一個人，真的真的溫暖過生命！

006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

憂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地這么想

風車在四季輪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轉

風花雪月的詩句里我在年年地成長

生命與告別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

窗戶上的陽光，如同斑駁的過往，暖暖地灑在我的心上。

若時光可以倒流，我只想回到最初的最初，那個在寒冷的冬日里帶著夏日的陽光翩然而至的少年，你是怎樣讓我把你在記憶里長留？

我想，以后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人，讓我如此地想念了。

4.你是我心中“同桌的你”

我的記憶里，

永遠有這樣一個人，

即使，

你早已不在我的生命之中。

001

一朋友問，最美的愛情出現在哪里？

在最緊張的學習階段，在情竇初開的季節里，身邊有一個人，有一個學期甚至幾個學期的自然相處。然后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

這種感情最純最真最美，能讓人一生回味。

時至今日才知道，有林軒在身邊是一件何等幸福的事。

002

林軒是我高中的同桌，一個非常奇特的人。

她是那種很爽氣的女孩，整個高中階段，似乎都是短發白襯衫牛仔褲的形象，活脫脫一個假小子，整天咋咋呼呼扎在男生堆里打籃球。

令人費解的不是一個女孩子會打籃球，而是這個會打籃球的女孩的成績幾乎是班里最好的。

高中階段，學習成績決定一切，所以即使整日瘋鬧，林軒仍算得上是一個好學生，這讓那群安安靜靜的淑女們對林軒既羨慕嫉妒，又無可奈何。

男生則普遍都很喜歡她。

高中男生瞧不起只知道死讀書的女生，更瞧不起只跟女生玩的男生，而林軒贏得了幾乎所有的男生的認可。只是這認可里有沒有其他什么感情我不敢說，但我自己卻是沒心沒肺地把她當作我的“兄弟”。于是，我們成了一對奇特的好哥們，高二那年班級元旦晚會上，我們還被評選為“黃金搭檔”和“默契同桌”。

我也很奇怪，為啥我倆這么地能折騰。

應該講林軒待我真的不錯，我有些偏科，對物理、化學極端憎惡，有一次考試化學還不及格，物理還創造過三次8分的紀錄，為此林軒不厭其煩地幫我串習化學和物理。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林軒是不是女孩子，如果起了個比較硬氣中性的名字，就能同時擁有男孩的性格和理性思維的話，那我以后有了女兒，我一定會給她起一個英氣的名字，我不止一次這樣想。我對林軒說如果我以后生了個女孩，就借用她的名字。她臉一紅，笑笑說，那要看孩子她媽是不是順眼，如果是王筱就勉強批準吧。

高考前只有林軒知道我對王筱“不懷好意”，如果不是畢業喝醉了亂說話，恐怕世上只有她知道我從初二就開始暗戀王筱，且被王筱拒絕了一次又一次。

003

王筱是我人生的另一段傳奇。

她也是我的同桌，初中的同桌，高中則只有同窗的緣分。和林軒相反，她是靜如止水的那種女孩，很甜很溫順的樣子。與她在一起，再粗魯的男生也大聲不起來。如果說全校的男生認識林軒是因為林軒富有傳奇性的個人魅力，那么，認識王筱的理由則簡單得不能簡單，王筱是大家心中公認的?；?，雖然大家沒有選過，但大家這點共同的價值觀還是有的。

林軒曾經無數次問過我為什么會對王筱“執迷不悔”，屢敗屢戰，說如果她覺得我愛王筱理由充分的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傻傻地托著下巴想了無數堂自修課仍然找不到答案，于是只好作出一副很痛苦的哲學家樣子：愛上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

無論林軒解化學題的本事多大，她終究是個不懂女生心事的假小子，除了從電視學來的毫無實戰性的餿主意，她能做到的，也只能是當個聽眾，不厭其煩地聽我講我的love story，或者皺著眉聽我特抒情地唱《同桌的你》。比較公道地講，林軒做到這點非常不易，我有一副難以忍受的破喉嚨，傳說中的公鴨嗓。

林軒跟我同桌整整三年，從高一到高三。這三年，我壓根沒當她是個女生，因為我覺得我不會對一個女生懷有崇拜、信任、甚至依賴的感情。

高考像過濾器般把大家區分出高低優劣，我考進浙江一所理工大學，林軒理所當然地進了北京那所夢寐以求的名牌學府，王筱則到浙江讀了外語系。

大學里，我只跟兩個女生有書信來往：依然癡心不改地寫情書往浙江寄，依然不時跟北京的林軒天南海北地扯皮。林軒依然力圖幫我追王筱，而且已經真的幫上不少忙，比如，她把別人寫給她的情書寄給我摘抄參考。

可惜的是，那時候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004

林軒進了大學后變化很快，一年后再見她時已是長發披肩。我心中頓時泛起一絲漣漪，可惜僅僅只是漣漪一現而已。

那次同學聚會，林軒破天荒不是跟我們男生扎堆，而是坐在角落里跟王筱聊天，使得男生們總覺得少了什么人。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喝酒太多，再加上沒適應林軒的長發，竟然兩次把林軒叫成了王筱。

這竟然惹惱了一向跟男生一樣大度的林軒，我哄了她很久才使她不再生氣，這使我越發覺得自己的鐵哥們兒越來越女性化。但我心里仍然清楚，追上林軒比較難，我若干次親眼見過優秀男士兵敗如山倒。林軒是個優秀的女孩，用她的話說是“找個男朋友至少也要找個比自己強點的吧”。

我應該沒這個實力吧，我愚蠢地認為我貴在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