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神時候，心妍已走到楊殤身前。心中猛然一痛，喃喃道：“楊殤，對不起。”

楊殤一世孝順，為了母親的死耿耿于懷。他說，他一直知道母后有心痛之癥，該命人時時看護，卻一時疏忽，讓母后猝死榻上。太后是個善良、慈祥的婦人。待心妍很好，如親生女兒。

太后并非猝死。而是被人用枕頭蒙了口鼻，活活悶死。心妍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太后死去的人，也是那個手中攥著枕頭的人。楊殤趕到時，心妍剛把枕頭放在太后頭下。

“對不起。殤，我愧對你。太多太多。我的手中滿是你親人、愛人的鮮血?，F(xiàn)在也沾上了你的血?！?

抬手猛然把沾滿黑污的匕首，從他心臟拔出。藏在袖中?！皻?，我很快便追隨你去。你等我一等。”

出宮，上了轎子。轎上有火爐，很暖。

“睿王爺交代，路上不能凍著了妍兒，轎子也要是最好的?？伞倚≈饕哪睦锸沁@些！哪里抵得上王爺來說一個字、遠遠的看上一眼。”草芽的淚掛在眼眶，強忍著不滑下。

“他不會想知道我要什么。怎肯為我動一點心思呢。哪怕我……就要死了?！毙腻酀恍?。垂下眼眸，握緊雙手，指甲劃破了掌心。

顛簸一路，轎子停下。心妍從轎中走出。地面積雪很厚，大地皆是白色。監(jiān)獄門外有兩株臘梅，清香艷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最后一次望到外邊風(fēng)景了吧。不，興許還能再見到一次。如果不會死在牢中，斬刑之時，還能出來一回。

入了獄。厚重烏黑的大門關(guān)起。將人阻隔。程家兩位哥哥、草芽被關(guān)在外面。草芽痛哭，倚在程天驕懷里。

程天侯扶著牢門，悲愴叫道：“心妍，你保重。來世，我還會待你如今生一般好，來世你千萬莫再投奔睿王府……”

心妍心中很痛?？墒菂s一滴淚都沒有落下。“嗯?！?

大牢濕潮，碩大的老鼠自心妍身上爬過，伸出舌頭舔。舐她身上傷口的濃稠鮮血。她被用了私刑。

她嗜殺君主。人人得而誅之。罪有應(yīng)得。被抽打一百鞭子。道道鞭痕深可見骨，傷口遍布臉上、脖間、身體。她發(fā)絲散亂，臉上濕膩，淚夾雜著血。手指微微一動，身上的數(shù)只老鼠吱吱幾聲，四下跳竄。

刑具上，一滴一滴，血水滴在地下。是心妍的血。

“孫茂?！毙腻撊鯁玖艘痪?。

鐵牢外，站著一名高大男子。鞭子便握在他手中。孫茂是楊殤的屬下。楊殤曾擁著心妍淡淡說著平生之事，他說孫茂與他如親兄弟，為彼此，可舍性命。

“柳心妍，蒼穹最美的美人。當(dāng)時我愛你，你不從。讓皇上剜去我左眼。你當(dāng)時可曾想到，你會教人棄如破履，你又可曾想到，你會落在我的手中?！?

孫茂龐大身軀劇烈的顫抖。鼻梁上面，右眼漆黑如夜，左眼是個黑窟窿，駭人極了。那時，孫茂貪戀心妍美貌。心妍沐浴，孫茂將窗欞紙捅破，左眼從洞中偷窺。此事被楊殤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