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卓瑪在燈火下亮的驚人的眼睛,凌丁當心頭微暖。她沒想到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這份細心,看著卓瑪有些發抖的身子,凌丁當在身邊的大包裹里翻出一件小號的大衣遞過去:“穿上!”
卓瑪摸了摸身上厚實的衣服,感激道:“謝謝凌姐姐!”
“這是對你心意的獎勵!”凌丁當正色,轉頭正好看到一處格外醒目的建筑,兩邊還應景地掛上了兩串大紅燈籠,格局大氣凌然,當即決定:“我們就去那吃罷!”
眾人沒有異議,聞了一路香氣,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走到酒樓建筑門口,卓瑪牽著他的小駱駝跟眾人告辭:“凌姐姐,幾位大哥哥,這位老爺爺,卓瑪要回去了,祝你們接下來的幾天平平安安!”
凌丁當笑道:“也好,你路上小心!”
看著卓瑪的背影消失在淼淼燈火中,凌丁當正準備轉身進去,身后東回的聲音悠悠傳來:“這丫頭不錯,懂禮貌,識時務,見識也不凡,就是精明了點。”說著話音一轉:“不過在這種地方,精明點好啊,不精明混不下去啊!”說著也昂首闊步走到酒樓大廳里。
凌丁當上著臺階的腳下一空,差點磕上去,被一旁目不斜視,一臉嚴肅的黑鷹扶住才沒有出丑,“丫頭!嗎?”
臨時改造的酒樓大廳此刻空無一人,別說客人了,臉服務員都不見人影。凌丁當在柜臺前站地腳都酸了,柜臺后方的小門方才打開,一個頭纏雪白頭巾的小伙子從門里閃了出來。
見到大廳里或站或坐的幾人還嚇了一跳,試探道:“幾位,是來吃飯的!”
“廢話,難道你們酒樓不是吃飯的地方?”凌丁當一聽這話不由憤怒的拍了桌子,尼瑪等那么長時間容易嗎她,居然還敢問是不是吃飯的!
小伙子見狀急忙換了笑臉,微微鞠躬以示歉意,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自豪:“諸位,我們這拙玉樓可不單單是吃飯的地方!”
“不知道幾位可曾聽說過‘冠玉集’?”看著酒樓伙計一臉的莫測高深,凌丁當本就不耐,哪知道什么勞什子冠玉集。
鬼伏千璽耳朵一動,踱步上前,右手抱左拳,行了個古意盎然的禮儀,看到小伙子眼睛一亮,這才笑容可掬道:“酒樓里可是凌戟老爺子舉辦的古玉展?”
“不知您是?”陡然聽到面前這位端方君子模樣的人口中的稱呼,小伙子已經下意識地客氣起來了,同樣還了一個姿態差不多,但細節處稍有不同的拱手禮。
“在下鬼伏千璽,溯源孫家!”這同樣是這一層面的規矩,先是報出你的名號,然后才是你的背景。
畢竟有些大家出身平平,但本身在某一層面的造詣驚才絕艷,這樣的人不看背景單是因為你這個人,同樣讓人敬仰。
小伙子剛剛直起身來,聽到這個名號也是一愣。溯源之地的家族歷史悠久,古往今來有四大家族長盛不衰,宋家主武,展家行商,夏侯家主文,公孫家主藝,但什么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孫家。
他不由得定睛看了一眼此刻依舊靜靜站立猶如一棵青松的中年男人,無疑外貌是極為出色的,但那種蕭疏軒舉的風姿更為迷人,心里突然一個咯噔,心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劍氣揮方遒?”
鬼伏千璽沒有猶豫的回道:“風衍落花飛!”
凌泉心頭一震,走到大廳一側推開一扇龐大的博古架,語氣儼然更恭敬了幾分:“鬼伏先生,里面請!”
凌丁當自覺地跟在鬼伏千璽后頭,正要緊接著踏進博古架后的走廊,一條手臂緩慢卻堅定地攔在身前。
凌丁當看著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的鬼伏千璽,跟面前的人強調:“我們一起的!”
凌泉自然知道這些人是一起的,但規矩就是規矩。他怕這幾個人不了解,只好為難的看向鬼伏千璽。
鬼伏千璽見狀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在說話語氣雖然依舊溫和,但已經多了一層冷意:“這位是我的小師妹!”
聽得凌丁當一囧!論年紀我都可以叫你叔叔了啊喂,雖然自己看著那張臉叫不出來!
“那這幾位先生?”
宴周從進來就一直專注在酒樓大廳里一面很是突兀的照壁上,仿佛才回過神來,語氣很淡:“宴上淵!”
說著緩緩繞過照壁踱步向眾人走來。
凌泉攔住凌丁當的手臂一僵,凌丁當距離他最近,把他瞬間變色的臉瞧了個徹底。心里不由好奇,不就一個名字嗎,至于這么,恩,凌丁當想了想,不可置信,驚恐,尊敬。
凌丁當還在摸著下巴回味,這邊凌泉已經在瞬間把姿態放得極低,比起面對鬼伏千璽時浮于表面的尊敬,他下意識的這種姿態說明他對宴周是真正的尊敬,一個是因為背景,另一個卻是因為這個人本身。
“宴公子!您能來,是凌家的榮幸!快里面請!”
走廊深闊,腳步踏在堅硬的石面上回蕩出直敲心底的余音,凌丁當其間一直盯著宴周看,直看到宴周平靜的臉上有繃不住的跡象,才輕輕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上淵,是你的字!”
“嗯!”
凌丁當不語,雙眉一鎖,貓瞳瞬間幽深不見底。
她本來還想跟他說一說自己的猜測,這個凌戟,還有剛剛那個復雜的禮儀,在自己破封的記憶中,隱約聽見過,看到過。
但上淵兩字,可不是誰都有能耐取來當自己的字的。
凌丁當還記得,有個威嚴的聲音曾跟自己解釋過,上,為至高,淵,為宏大,上淵,是最尊貴的字,能把這個字擔起來的人,不是帝王,勝似帝王。
但現在,宴上淵,是自己的男人。
凌丁當不知道為什么心跳的有點快!
古琴音如潺潺流水,眼前乍然一亮,冠玉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