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三位嗎？”

“不……不是這樣的！”

“那應該還有一個。”說著，調查主任對著站長說，“火車現在應該到了N調度場，請立即打電話給他們逮捕這個人。”喬介卻忍不住笑出了聲：“別亂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如果兇手是我，我早就跳下火車逃命去了。試想，如果火車在H站出發時，兇手就在車上，那他是怎么得到的兇器？假設他能夠得到兇器，又為何非要在火車停靠車站時行兇呢？這樣只會徒增被發現的可能性，要知道，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在一列疾駛的列車上，更加適合行兇的地點隨處可見，但不是在車站。”

“其實，這樁案子還有很多疑點，比如第一具尸體令人費解的姿勢、鶴嘴鋤木柄上的孔洞、急速駛離車站的火車頭以及第二樁命案中的兇器等。能夠看出，兩名死者是被不同兇器所害，而且根據驗尸結果，以及第二具尸體留下的血跡是從放置第一具尸體的地點開始滴落的來看，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兩名死者是在同一時間被害的。”

“這就意味著兇手要么是兩個人，要么是一個人借助特殊的方法殺的人。再聯系到鶴嘴鋤木柄端的奇怪孔洞，那么就不難推想到兇手利用的是特殊的兇器。”

“所以在這里我要提醒一點，兇手是在列車停靠后上車的，殺人后又離開了火車。”

這時，副站長說：“如果像你所說，那火車豈不是在自動行駛……那后果就嚴重了！”

四

站長好像也對喬介的說法嗤之以鼻，臉色也有些難看。

喬介的情緒絲毫不受影響，仍然平靜地問副站長：“本站有和七十三號同型號的火車頭嗎？”

“有兩輛，就在那邊停著，你要做什么用？”

“我想實地驗證一下，希望你作一下安排，就讓一個同型號的火車頭從一號線駛過來。”

副站長盡管滿臉狐疑，但還是去安排了。

很快，一個二四型的水箱火車頭沿著下行一號線上西行的方向來到我們面前。接下來，在喬介指揮下，火車頭在駕駛室門口的地板正對著路面上血跡起點的位置停了下來，隨后，喬介借助梯子爬到了給水塔的正中央，他指著由塔側腹凸出的一根直徑約1厘米、長度約0.6米的鐵棒，問副站長：“這是什么東西？”

“你看到面前那條連接水箱開關閥門裝置的長鏈了吧？那根鐵棒就是用來為鏈條做支撐的。”

“原來是這樣，請把那只鶴嘴鋤遞給我。”

副站長隨即遞上了鶴嘴鋤。

喬介接過副站長遞過來的鶴嘴鋤，將凸出的鐵棒插入了它木柄上的孔洞中。于是喬介握住鋤柄，以洞孔為中心旋轉至鋤刀朝上接近垂直位置時，將木柄和鋤刀接合處鉤在了凸出的另一支撐鐵棒的頂端，最后又把系于連接水箱開關閥裝置的長鏈上、第二根鐵棒上的粗短鐵絲，鉤在了同一個鐵棒的中間。

做完這些，喬介下了梯子，進入火車頭駕駛室，拿出圓鍬，沿著車頭汽罐上的邊架，走到和給水塔梯子相對的一側，伸出一只腳踏在了給水塔的墊腳臺上，這樣就以一個大字形跨在了火車頭和給水塔之間。

“實驗就從這里開始，假定我就是第一位受害者。在給火車頭加水時，我并沒有發現頭頂上的可怕機關，當我以這樣的姿勢將火車頭側箱和給水口接上后，為了打開給水塔的開關，就要緊握這條長鏈，用力一拉……”

頃刻間，鶴嘴鋤以柄端為中心，以極快的速度畫出了一個半圓的輪廓，朝喬介后腦襲來。喬介轉身，并用圓鍬擋開了鶴嘴鋤。大家心有余悸地看完了實驗，副站長問：“依你看來，兇手是從哪里來的，因為這里根本沒有路。”

喬介向上指了指：“對于一個較瘦的人來說，完全可以從給水塔頂踏著給水塔、堆炭臺、燈室、貨物月臺行走……”

這時我才驚異地發現，喬介所說的幾處建筑物果然是很偶然地連在了一起，我想我也能夠在它們上面行走。

“案發前曾下過雪。”說著，喬介爬上了水塔頂部，我、調查主任還有副站長也都跟著爬了上去。在上面果然發現了鶴嘴鋤留下的痕跡，還有一些雜亂的腳印和掌印。

喬介趴了下來，查看那些痕跡，因為只有這種姿勢才能保證他不會摔下來。

調查主任忍不住說：“看來，兇手是從這里走到了火車頭上，行兇后又駕駛火車頭離開了。”

喬介笑著說：“這上面還有一道往回走的腳印，難道你沒看到嗎？”

副站長立即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慌忙說道：“糟糕，事情可能嚴重了……”

臉色蒼白的副站長匆匆叫來了相關人員，通報無人駕駛的七十三號火車頭可能已經釀成了重大災禍……

五

另一邊，喬介對調查主任說：“現在我說一下兇案的大概過程。兇手布置好機關后，就趴在梯子中央等候七十三號火車頭到來。火車頭一到，他就跳到了火車頭上，并繞至另一側的邊架上。副駕駛土屋良平進行加水作業時，被鶴嘴鋤擊中，跌落地面。正駕駛井上順三聽到異動后，從駕駛室探出頭，蹲在一側的兇手趁機沖入駕駛室，用利器從背后將井上順三刺殺。”

調查主任很驚訝地問道：“那么，你也認為兇手駕駛火車離去了？”

“你說對了一半，因為火車頭不可能自行駕駛。不過兇手是一個懂得列車駕駛的人，行兇后，他將駕駛室內的驅動桿拉起，并將加速器固定到了最高車速，隨后，才沿著給水塔逃走，并將鶴嘴鋤丟在了堆炭臺和燈室之間。另一邊，由于突然加速的火車駛上了彎道，倒臥在駕駛室地板上的井上順三的尸體就被甩了出去。”

“還有，兇手在沿著給水塔逃離時，也是像我剛才一樣選擇了爬行，但是，他留下的只有右掌的痕跡，也就是說，他是一個沒有左手的人。”

喬介下了梯子，找到副站長：“本站工作人員中，有沒有只有右臂的人？”

副站長聞聲臉色大變：“有……站長就是。”

調查主任隨即帶人前往站長室，但還是晚了一步，他已經自殺了。

“糟了！”喬介道，副站長和火車庫主任則向車站控制室飛奔了過去。

“應該是為了復仇！”對于我提出的殺人動機的問題，喬介這樣簡單回答。

副站長從控制室了解了情況后，走過來對喬介說：“我快要瘋掉了，據N車站的回電，七十三號火車頭竟然不見了蹤影……”我們隨即登上了一輛馬達搬運車，沿著軌道開了出去。當搬運車行駛至第二具尸體處時，喬介要求停車，并對副站長說：“七十三號可能是從這里的交叉線，轉向了下行主線。”“對，就是這樣。”

喬介笑了笑：“事實并不是這樣，請看尸體所在位置，如果七十三號經過交叉線，那么尸體就不會被甩在彎道內側。另外，你是否注意到了一號線的延長線上并沒有積雪，顯然火車頭從上面經過了。對站長來說，要在轉轍器上動些手腳簡直太容易了。這條線路的終點通向什么地方呢？”

“是一條避難側線，中間設有車輛攔阻器。當然，也可以通過途中的轉轍器，讓列車通往三里外的廢棄碼頭。”

“我們去看看吧！”

切換轉轍器后，馬達搬運車循著沒有積雪的路軌向前行駛，中途經過一個圓形轉轍器，終于開向了前往廢棄碼頭的銹蝕路軌……喬介再次問副站長：“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現在我想知道站長是怎么失去左臂的？”

“半年前，在現場監督時被一輛火車頭撞掉的。”

“哦，你還記得那輛火車頭的編號嗎？”副站長思索了片刻：“啊！就是那個二四型七十三號！”

幾分鐘后，在廢棄碼頭，我們已經看不到七十三號火車頭的蹤影，只有附近海面上還在不斷冒出的氣泡，向我們宣告了它的最終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