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詩班在大教堂的寬廣臺階上站好，廣場上的人數幾乎超過了米爾沃斯人口的總和，迷信于先賢神諭的教徒全部都站在了這里。

教士捧出千年不曾熄滅過的圣火，在黃金的燈罩下面緩緩燃燒。火焰微弱，但是不曾展現出將逝之勢。司鐸引火點燃了火壇，澆了燈油的木炭不遺余力的為圣火正名自己的威嚴，轟響的點燃聲穿了很遠。

在帝國最初的傳說之中，圣火隱示著王室的血脈，代表著帝國的昌盛。在克利諾斯看來這微弱的火種看似弱不禁風，可見著燃物依舊嘶吼著宣告著自己的輝煌，用來形容現在的戰事是合適不過的了。

普通人察覺不到卷軸傳出的奧能，就連瑟琳娜這樣能感覺道一絲奧能的天賦者都察覺到這個卷軸的不對勁。

唱詩班的歌聲越來越高，司鐸踩著節拍把神諭卷軸擲入了火壇之中，等圣火燃盡就可以閱讀上面的文字了。

年歲驚人的火焰多半是不會摧毀這么一個強大的魔法物品，就等司鐸再宣讀上面的內容了……

“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看看這個……”克利諾斯隨艾薩克的性子說，而且即便這是一個無意義的騙局也沒什么壞處。

克利諾斯從來不相信預言，對神的存在也保持中立。按照他的說法，神這種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的東西任何討論都是沒有意義的。而預言這種事情，克利諾斯是百分之一百不相信的，說起來又是思辯和辯證給他的答案。要是闡述起來，可是沒完沒了。

回頭看去，其他人似乎走散在30萬人的海洋里了。

忽然，四周的飛鳥驚起，狗也夾著尾巴四處逃竄。怪異的聲音從腳下的傳來，一震眩暈想吐的感覺席卷上來。

地震！

地面出現的震動異常巨大，人幾乎站立不穩。巨響是巖石在地表以下碰撞造成的動靜，響聲遮蓋了奔逃的人聲，后來已經不清楚是房屋倒塌還是地震的噪音了。

主持儀式的司鐸還在神諭卷軸和逃亡空曠地點之間躊躇，燃燒著的火壇就應聲而倒，立起一面火墻。教士唱詩班的那些人，早已跑得老遠。司鐸則是沖進大教堂里，一邊驚慌失措，一邊不忘祈禱平安。

相比之下，神之屋檐廣場上則不是很樂觀。雖然大家都處于比較安全的開闊地，但是恐懼于140米高的神之屋大教堂突然倒塌，大家拼命朝著廣場中央逃竄。龐大的人群移動起來，像是墻上密密麻麻的螞蟻，不同的是毫無章法。人擠人的站位自然少不了被絆倒失足的，那些人被理所應當的遺棄，成為了依然可以逃生之人的墊腳石。

象征救贖和恩澤的神之屋大教堂，現在沒有一個人想進去避難，變成了避之不及的災禍。

在如此的人潮之下，克利諾斯和艾薩克剛剛好位于最末端的位置，幾乎沒有被波及到。

在地上依舊燃燒的圣火，逐漸把神諭卷軸的束帶化為了灰燼。卷軸自然而然的平整的展開，比店里剛剛買到的紙張還要規整。隨之迸濺出來的白色亮光，告訴克利諾斯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卷軸，而是貨真價實的魔法卷軸。

見到這束光芒，克利諾斯頭暈無力的感覺越發糟糕了。

地面被地震撕開一個裂縫，克利諾斯很想要施法逃脫，但是那卷軸上的魔法毫無疑問的壓制了他的施法能力。

克利諾斯墜下裂縫之時，看見一線的天空逐漸閉合。因為地震造成的裂口，又因為地震無規律的力重新閉合。

不溫和的著地讓本來就頭暈腦脹的克利諾斯更加不適，忍著硬著陸的疼痛他用手撐起自己身體，嘔出一些東西來。

雖然不適，但是思考沒有停下。

手感上，這是黏質土……略微濕潤，似乎雨水經常浸透表面平坦，看起來這塊空間有些年頭了。摸了一段距離，又發現了光滑的巖石質地。難不成是一個人造的地下設施？避難所，戰時地下工事？

艾薩克亮起一個燭光術，照亮了四周。克利諾斯在回想起來，艾薩克也是隨著自己一起墜入了這里。不過艾薩克不會感到驚恐，所以也沒有大叫，很容易就被忽視了。

“這里是哪？”艾薩克果然看起來還是挺開心的，“古代的遺跡嗎？”

“你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應該緊張是嗎？”克利諾斯自哎自怨的說，結果不適的感覺依然縈繞不絕，身上半點奧能也感覺不到。“不過看起來合成體的魔法沒有收到影響呢……”

一條道路展現在兩人面前，背后是一面粗糙土壤雜石構成的墻壁。看起來只能向前走了……

克利諾斯從地上爬起來，注視著兩人落地的地面，看起來那些松軟的土壤就是為了給自己緩沖用的。

“我們該想辦法離開這里了。”克利諾斯說著，又把胃里的東西嘔出來一些。“那是什么聲音？”

“回音？”

一個人影從道路的盡頭慢慢清晰了起來，“不是回音，是我……”

“你是誰？”艾薩克問道。

“我是影子的智囊，我是鐵血的行刑者……”

“別說謎語了。”克利諾斯嫌棄道：“你是該死的奧格奈爾·尼古拉斯。”

“猜的挺準！”

才不是猜得準，沒人說話的時候帶著沒法掩飾的陰陽怪氣，聽起來像是炫耀一般的口吻。

“我就不問為什么你在這了……”克利諾斯說：“你也沒法用任何魔法了吧？”

“你可以猜猜。”

“漆黑的地下不掌燈，還有什么別的可能嗎？”克利諾斯說。

“你說得對。”奧格奈爾說道：“不過上一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居然下重手想殺我。”

“彼此彼此，我倒是好奇你為什么相信我不會想殺你呢？”

“這個嘛……我們把它當作一個沒有必要再提起的往事就好了。”奧格奈爾敷衍說道：“你可以放心，我的導師禁止我再嘗試殺你了。”

“那么說，上一次就是你導師的默許，或者試探性的進攻嘍？”

“我又不是我的導師，恐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切……”克利諾斯不喜歡這個邏輯騎士的不坦誠，“你來這里干什么？你相信神諭這種事情嗎？”

“啊呀呀，你不懷疑我在監視你嗎？”奧格奈爾陰陽怪氣的笑著說：“是你太自負于自己的反偵察能力了嗎？”

“不，我或許還不到你所說的那種自負。”克利諾斯說：“作為一個法師，預言未來永遠是吸引人的話題。對于未知事物的探索，那是你想要的是吧。你說過，你尋求真理。而關于未來的真理，關于時空連續性的真理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真理，起碼是關鍵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