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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穿越行人生若只如初見(1)

朱七凝著溯鏡,笑著,淚水卻又緩緩滑下。鏡像映著她所有的過往,還有和她有關的人和事。

按照家族取名的規律,朱七很慶幸自己沒有生在王家,又恰好排行第八。

她曾經想改名字,后來作罷,因為這個古怪的名字是父母留下的最后一點牽系。他們死了。伯伯叔叔還有他們的孩子朱1號——6號也很早翹了辮子。

朱家只剩下她一個。

是不是算命的都是瞎子?朱七不知道,但出生的時候,據說有個跑江湖的瞎子為她占過一卦,之后,大駭大喜下抽瘋離去。

“這孩子,命屬凰格。”

鳳凰于飛,梧桐是依。噰噰喈喈,福祿攸歸。

她這命豈但沒有大富大貴,該說是極煞。家里的人,還有阿貓阿狗都給煞掉了。見鬼的瞎子。

她比金田一還金田,柯南還柯,去到哪死到哪。所以,她沒有朋友。遇事不多問,遇人不深交。一個人孤獨也好過讓人死掉。

這話其實有點不對,她還是有兩個朋友的,兩個沒有被煞到的人。

又所以,她對唯二的朋友很好很好,就差沒把命也給了那兩個人。

更所以,他媽的為辛追追簽下一份保書,貸款數百萬,讓她支持人類文明還原的偉大事業——盜墓,不,據說是考古去。

黑乎乎的天,鬼知道現在什么時分了。望著眼前那棟籠在深黑中的大廈,朱七的腳跟還在顫抖,她租了房子在這兒。

她甚至不知道辛追追問什么人貸了款,地下錢莊還是什么玩意兒。但辛追追確實是神秘失蹤了。債主找不到人,她把辛追追的留言信箱都擠爆,也音訊全無。

沒有辦法償還那筆巨債,那些人會殺死她。她也確實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她是一所民辦高校的圖書館管理員,課下時分,巨大的日輪光芒如洗。在寂靜的圖書館門前,她滿眼酸澀地看著林晟挽著他的女朋友離去。林晟是校內年輕的教授,她還沒開始便注定杯具的暗戀。

那兩個人突然出來按住她,銳利的刀鋒擦過她的尾指,破出一道血紅的口。如果不是那只不知從哪里來的詭異的黑貓吼了一嗓子,林晟不會回頭。

那輕若清風拂面的眼光微微一挑。

這一瞥救了她的命。那兩人隱去了。

咬了咬牙,她以最快的速度沖上樓,然后在樓道昏暗的燈光中定住,看著原本雪白的墻壁上的字,鮮紅得華麗麗:

欠債還錢。

現在討債的速度又專業,她這叫不叫自投羅網?把頭貼到門上,試圖確定里面的情勢。

“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

這什么聲音?她嚇了一跳,等等——這是她手機的鈴聲,只是,她的手機還在褲兜里,下午用來轟炸辛追追的。

為什么會在屋里傳出來?她一個激靈,摸了摸褲袋,里面空空如也。

見鬼了!

她該跑路的。但不知為什么,她想進去,也許是已經饑寒交迫了半天,也許天大地大,除了這出租小屋,她真的無處可去。

鑰匙滑入鎖孔的聲音,在這極度安靜里讓人心里也第起了毛。

深吸了一氣,擰開門把。

洞黑的廳堂,幽幽閃著藍光,迎面的桌上,正是她那只偷稅漏稅的水貨手機。

啪的一聲,她把門關上。

好久,咬牙以最快的速度把門再打開,閃進,把電燈打開,才敢關上門。

然后當作什么也沒看見,到廚房燒了壺水,把家里最后的儲糧一包方便面開了膛,又到房間抱了床被子,把自己裹了,抱著碗,顫顫打開了電視。

一枚朱紅色的棺木從天而降。

她大叫一聲,滾燙灑在手上,熱辣辣的痛,拉回了幾分理智。

只是電視里的,這什么狗屁頻道!

“今天下午XX時XX分,考古隊又發現新墓,龐大驚人的墓群……”

熒幕上,棺木的大特寫已經匿了,只有新聞主播在幽幽報道著,一側是挖掘現場,漫天的塵泥,考古隊,一些被掏堆在地上的銅鐵器,一群不明真相的群眾圍觀。

角落里,有細小的人影閃過,眼角下方一枚淚痣。別說那人灰頭灰臉,就算她化了灰,朱七也認得。

辛追追!

朱七顧不得疼痛,索性碗也扔了,死死盯著熒幕。

下午的新聞,那就是說辛追追沒有失蹤!為什么找不到她?她有意避開還是怎么了?

“秋刀魚的滋味,貓……”

那鈴聲又來了。

她心里一陣惡寒,牙咬了又咬,疾步過去把那手機抄起,上面是一條信息。

“阿七,西寧街18號古玩店玉……”

是辛追追發過來的信息!

她又翻了上一條,還是追追的,一模一樣的內容。剛才在門口聽到的鈴聲,敢情就是她的信息?

撥了回去。

回答是——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一個小時以后。

朱七瞟著前面那條幽深的街道——西寧街。

西寧街,白天是一些吃飽了撐的阿公聚集地,花鳥古玩市場。晚上,就著地上被風翻第起的紙梢,古舊黑寢的矮房,這里絕對可以拍見鬼續集,場景布置也省了。

西寧街18號玉……那辛追追有毛病,發了兩條短信,卻還是玉不出個所云來。玉什么?這里有一半的店都是賣玉的!

手機突然響起。

她一看,是朋友二號的電話,大名賈玉環。

“阿七,你知道追追哪兒去了嗎?我找不到她。”

她不提還好,朱七低吼,“那丫頭失蹤了,我債臺高筑,你準備給我收尸吧。”

“阿七不怕,你最近看小說混紅袖添香還是晉江原創?”

“……”

“按定律,如果是紅袖,你很快會遇到一個總裁或者是CEO,如果是晉江,丫會穿越,不會死的。”

“……如果我看起點,是不是就該修仙去了?”

“你怎么知道?”電話那端是驚訝。

“你可以去死了,老娘今晚找不到辛追追就來找你!”

朱七抓狂,按掉了電話。

一路走去,人影也沒一只,只得瞇著眼挨間去找那個18號。

18號,你出來!

突然,她頓住腳步,旁邊有間房子冒著燈光。

睨了一眼,很舊的店面,上面歪歪斜斜掛了個牌匾。

玉碎瓦全。

真是“大吉大利”的名字。她決定無視,繼續走。

“客人,不留步嗎?”背后,橫掃過一個聲音。

明明,一秒鐘前還沒有人,也沒有腳步聲的。這人用手走路的嗎?

哦也,今天的驚嚇已經夠多了。所以——她還是嚇了一跳。

把僵硬的身子轉了轉,“那個,我路過的。”

對方笑了笑,眼里閃過抹促狹。

朱七反倒微微奇怪了。這樣的眼神,不該是這樣一個人所有的。那只是一個小女孩,手腳粉嫩,相貌可愛,看上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卻是二三十歲的眼神。

“這兒就是18號,進來吧。”那孩子蹦蹦跳跳,進了店。

進了去,朱七還在怔愣,小丫頭是壞人咋辦——沒人說五歲小孩不能是壞人,她居然也跟進來了。

店里的發光源是八仙桌上的一盞燭臺。

節約用電?

她咽了口唾沫,打量了一下店面,不大,一排排架子林立在陰暗里,架上是古玩骨董。

她剛想問辛追追在哪兒,那小女孩已經不知跑哪兒去了,她心里有點發毛,架子里突然傳出沙沙的聲音。

思考了幾秒,她迅速轉過身,準備逃跑。

門卻倏地地合上。

她的心跳幾乎沒被嚇停。

“朱七。”聲音從后面傳來,低低冷冷,卻又說不出的好聽。

她一顫,回過頭。最靠出的架子上,站了一個人。

燭光微弱,卻把他照出輪廓。

銀發,藍眸,眉如遠山,眼睛清亮,薄唇兩片說不出的性感,帥哥一枚,鑒定完畢。

現在,她比較關心的是他腳下有沒有影子。

男人淡淡道:“找到了嗎?我一直在找它,如果你找到了告訴我一聲。”

朱七皮笑肉不笑,“找到什么?”

“我的影子啊。”

朱七按住嘴,把那聲即將爆發的尖叫壓下去,道:“我走了,拜拜,后會無期。”

飛快地走到門口,這是那種老式門,門上有兩個銅環,斜斜串在兩個環上的鎖沒有鎖上,她一推,卻紋絲不動。

“門口右手邊有塊鏡子,你看看再走吧。”背后聲音懶散。

她咬了咬牙看去,門側一座長身銅鏡矗立。

鏡面原本朦朧不清,突然一下映出畫像。

她心肝亂跳,那聲尖叫終于破喉而出。

她明明站著,鏡子里的朱七卻是橫著的,滿身鮮血倒臥在西寧街。

“這鏡子叫未,能看到未來的事情。如果你現在走出去,這就是你的下場,被追債的人亂刀砍死。”男人的語氣仍然是不急不緩。

她掩著面,喃喃道:“我只是在做夢,做夢。”

“那你走吧。”

她咬咬牙,轉過身,吼道:“追追在哪兒?這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在八仙桌的一張椅子坐下,道:“你重點搞錯了吧?你現在該關心的是你的小命。”

“信息不是追追發的,是你對不對?”她突然道。

男人輕笑,又一下斂了笑意,“你會死是不爭的事實。”

她深吸了口氣,“你把我找來,不會只是想和我討論這個問題吧?”

“我想救你,朱七,離開這里吧。”

“跑路到另一個城市?”

“不,到另外一個世界,就是你們常說的穿越。”

子不語怪力亂神,朱七欲哭無淚,“我最近混紅袖,不興穿越。”

“命格是不可以篡改的,你在這里注定活不過今晚。一旦你死了,冥境的人就會把你的魂帶走,那時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只有在這之前把的魂魄從身體里分離,帶到另一個時空。”

朱七笑,“死了倒好,反正我這輩子倒霉也沒真正活過,下一輩子重來。”

“眾生六道,天道,修羅道,人道,畜牲道,餓鬼道,地獄道,你認為下一輩子就一定可以再做人了嗎?”男人嗤笑,“你的命格注定你是后三道的命。”

朱七怔愣,好久,疑慮重重道:“你為什么要幫我?你是什么人?或者說,你其實不是……人?”

“那與你無關。”聲音突然冷冽。

朱七咬了咬牙,“救我。”

男人一笑,喜怒無常的面容變得雪妍清麗,“過來。”

朱七走了過去,在桌子對面坐下。

“給。”男人道。

朱七怔怔看著男人遞過來的類似小札的冊子,上面用小篆字體寫了:

云蒼紀·西涼札

她問,“這是什么?”

“那個時空叫云蒼大陸,有十二個國家,你要去的那個國家是西涼。這本是札記,里面記錄著一個人一生中的大事,它會對你有幫助的。”

“札記記錄的那個人是誰?”濃重的好奇心,她不覺翻開那小札,紙頁在指間飛舞。

幽幽麝香,書第流白,卻空無一字。

她正吃了一驚,耳邊,卻藹靄劃過男子的聲音:“朱七,你再看一看,真的就沒有字么?”

她像受了蠱惑,凝神往那書頁里面看去,那紙張卻突然變得層層疊疊,如攏起的漩渦。

似乎有風吹過,燭臺噗的一聲滅了。

眼前,第過黑暗。

“年妃娘娘殯天了。”

“……”

“快稟報太后娘娘,說她死了!”

吵……無止境的吵!

來來去去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在走!他們的步子又急又促!

淡淡的麝香的香氣。

有什么壓在喉嚨,不能呼吸,火辣辣的痛。

眼皮一跳,朱七低低叫了出聲,坐起身來。

她在……床上?

百萬巨債,失蹤了的辛追追,追殺,黑貓,突然消失了的手機,西寧街18號,神秘的藍眸男子,果然只是南柯一夢……

她抹了抹頭上冷汗,不禁一笑。

手好像碰到了什么東西,她微微奇怪,隨手拿起來看。

云蒼紀·西涼札——那本小札?

驚懼涼侵侵的劃過身體,她危顫顫地扭頭看去,床榻下,竟然跪了一地的人。有男有女,都齊刷刷地看著她,臉色蒼白恐懼。

“年妃她又復生了。”

終于,顫栗的聲音炸起,亂了一室。

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紗帳,墻上山水畫,香爐,熏煙……

罩衣,羅裙,跪了一地的男女穿的是電視上那種古裝。

昨夜發生的一切不是夢?她真的穿越了?這里是另一個時空的古國西涼國?

她是魂穿,那現在這一縷魂該系在哪個人的身上?他們剛才說,年妃娘娘復生了……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是皇帝的小老婆?等等,他們說的是復生……難道這年妃已經死了?她穿到了一個死了的女人身上?

她蓋上眼睛,讓木掉的腦袋再木數秒,赤腳下了床,道:“我想問……”

好吧,房里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都嚇得摔門跑掉了。

“帥哥,藍眸帥哥。”她一急,朝空氣就喊。

“干嘛?”

聲音在她耳邊抹過,她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人在哪兒?”她揚手朝空氣中摸了幾摸。

“我還在原來的世界。”

“你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是什么狀況?這具身體是一個妃子的?”

“她叫年璇璣,當朝權相之女,剛被選進宮的側妃,在你進入她的身體之前,她剛被太后賜懸梁自盡。”

“才進宮就被賜死?”朱七黑線聚頂,隨即心里一沉,“她已經死了是不是?”

“朱七,年妃身死的這個時刻,你在現代也已經死了,我把你們的魂魄換了過來,現在冥使勾走的是她的魂魄。”

朱七想起了鏡中所見自己鮮血淋淋的尸體,背上頓時劃過寒顫。

“那即是她代替我死了?不!你不能這樣做!”一陣怒意襲來,她不能這樣自私。

聲音冷笑。

“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的境況。太后要殺你,而你還沒死!”

他的話提醒了她,太后還要再殺她一次!

求生的本能立刻占了上風,她微微顫了聲音,“皇帝呢?他不管嗎?”

“你不知道么?就是因為皇帝,你才會死!舊皇早逝,皇帝少年繼位,重臣輔助,太后垂簾聽政到今天,前不久,皇帝大婚立后,按先皇遺詔,太后需還權給皇帝。”

“那和她殺死年妃有什么關系?”她蹙眉,腦里一團漿糊。

“這位少年天子據說溫文淳樸,并不性好漁色,大婚前,他只有幾個小寵。”

“那很好啊。”

“壞就壞在立后的同時,他還連娶了三房妃子,朱七,大婚那晚,皇帝在的本該是皇后的房里,他卻偏偏召了年璇璣侍寢。”

她越聽越心寒,道:“我不懂,這樣太后就要殺死她嗎?”

“太后的侄女華敏也嫁給了皇帝做妃,你以為呢?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西涼政局詭桀復雜,你自己慢慢去看吧。”

那你還把我扔到這里來?她內里咬牙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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