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難斷天子監斬復賜愿(3)
- 再生緣:我的溫柔暴君(全集)
- 墨舞碧歌
- 3165字
- 2016-06-01 22:41:37
下一次呢?到抬起頭,皇后清婉素妍的臉慢慢笑開。
清風苦笑,握緊拳,一口腥甜漫上喉嚨,又強壓下。
禁軍密攏,皇帝與那年妃婉轉糾纏,這一邊的人看得清楚,刑場外的人卻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但皇帝震怒的模樣剛才是見過的,這時誰也不敢弄出什么動靜。
張進兩手扒在那木柵上,木刺兒刺入他的手掌,他也不覺,一雙炯亮的眼睛只是緊攫著那重重的禁軍。
他心里只想著那皇帝要對璇璣做什么,當那人抱著璇璣走出來的時候,他也看清了那人眉間的清冽狠辣,他那時便有一個念頭,如若這年妃娘娘不死,他日必定復位!富貴榮華只怕無可限量!
唇角還蜿蜒了銀絲,聞得她氣喘急促,他輕輕放開了她。
她的手無力,他便執起她的手幫她動作。她笑了笑,在滿眼淚水中,抬袖替他把嘴角的涎液擦去。
“阿離,記住,即使你的記憶再牢靠,但記住璇璣吻你的時候,是這樣的。”
“別說話,朕現在就帶你回去,你的身子需要調理?!彼p聲道。
“璇璣不用死了嗎?”
“朕說過允你一個愿望,你還沒完成。”劍眉微擰。
“阿離,我是誰?你知道嗎?”璇璣突然道。
他一怔,“小七?”
她笑:“為什么是小七?”
“因為你說你家中有兄妹七人,你排行第七。”他眼中流過一尾淺笑。
“嗯,是璇璣也是小七?!?
龍非離微微皺眉,目光掃落在她的手上,她低頭抓緊了他的袖子,力道突然很大。
他本就是性冷沉靜的人,她斷了脈息攝了他的心神,這時卻已鎮靜下來。掌下她的身軀無比孱弱,他并不想在這里多做逗留。
“回去再慢慢說。”把她橫抱起來。
璇璣卻道:“雪松宮……嗯,她和孩子還好嗎?”
“嗯?!彼瓚^,抬頭眸光遠凝了一下。
“那就好。”
“那就好,阿離,記住,不要忘記了……”
正想斥她的絮叨,卻只覺那緊攥著他袖子的手,慢慢松開了。
沿著他的錦袍緩緩滑下。
他大震,低頭望去,卻見她已然闔上眼睛。
嘴角凝了瓣淺笑。
冷香。
她已經好了不是嗎?
他一聲不響,看著她的眉眼。
禁軍已經兩邊排開,讓出一條道路來。
所有人都緊緊看向那個男人,突生的變故,驚疑難歇,包括癱伏在地的徐熹,被丈夫緊攬著才能勉力站起的段夫人。
那駭人的黑云越發的沉厚,一些雜什教急遽的風第起,四處飛第的沙礫刺痛了人的眼。
皇帝抱著年妃,他低著頭,青絲風亂,那表情便沒有人能看清。
龍梓錦大駭,璇璣身上再次湮沒了聲息。
剛才只是回光返照嗎?
他距離那兩人最近,他已隱隱嗅到皇帝身上那股一觸即破的戾氣。
倘若,年妃剛才沒有活過來還好,現在——他不敢想象龍非離的反應,飛快上前,也顧不上避嫌,迅速探過璇璣的鼻息。
呼吸已斷!
他驚得后退了幾步,卻聽得皇帝道:“梓錦,傳朕旨意,把帝陵的千年陰沉棺木起出,帝都禁軍撥軍二萬,隨朕即日西渡仙硯臺?!?
此言一出,眾人都大吃一驚。
皇后神色慘白,顫抖道:“皇上,那是你百年以后的棺柩,你要做什么?”
千年陰沉木,世間難尋,卻可保尸首百年不腐。
她瞥向璇璣,死去的女子嘴角的一抹笑,明媚卻教人生怕。
龍非離卻突然道:“段夫人,你與年妃素來交好,朕有一事問你。”
他語氣仍然輕盈,但那匿著的厲戾,聽到的人無不秫怕。
“陛下請說。”段夫人揾著淚趕緊從丈夫懷中走出來。
龍非離問:“年妃在家排行第幾?”
段夫人微覺奇怪,還是恭聲道:“回陛下,娘娘排第六,是老幺。”
龍非離眉心輕擰,“你篤定沒有記錯?”
段夫人搖頭,道:“陛下,晶瑩娘親與娘娘母親是金蘭之交,年相……”她說到這里,意識到年相叛逆的事,頓時住了口。
“說下去。”
皇帝的聲音有點冷。
“年相子嗣不算豐厚,只有四男二女。”段夫人一驚,低頭奏道。
“她上面可有早殤的兄姊?”
“沒有!”
鳳眸微瞇,龍非離的目光落到懷中女子沉睡素靜的臉上。
從把她變成他的女人那晚起,他喚了她三年的小七。她說,那是她的乳名,因為她在家中排行第七。
三年前,他冊她為妃,下面擬了旨意讓他過目,不過是政治婚姻,他怎會關心她在家中排位,當時慵懶地掃了一眼便讓徐熹去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年家六女璇璣秀質中慧,品性賢淑,甚得朕心,特封為鳳鷲宮側妃。
如果她臨死前沒有特意提起這事,對于早已塵封在腦角的圣旨,他不會記起那只瀏覽了一眼的內容,更不會找段夫人詢問。
她明明排行第六,卻說自己第七。
在死前一刻,她還是含糊其詞,現在想起來,她卻似乎是在提醒他去尋找一個答案。
如果說璇璣確實排行第六,那他現在他抱著的又是誰?豈非一個子虛無有的人?
李代桃僵?不可能!
在璇璣幼年,兩人便有過一面之緣,他無意中看到過她身上的胎記。一點赤痣,宛如朱砂拓在她的鎖骨下方,他吻過千百遍。
在輦內,她確實已經死了。
但服下冷香丸以后,她醒過來,后來呼吸雖斷絕,但腕間一縷脈息尚存。
手指還扣著她的腕,指甲不覺陷了進去。
冷香還未逆天,他從來不怕果報,既然藥出自西海,那么他就要仙硯臺把她救活,哪怕只是一具行尸。
她身上似乎埋了太多秘密,他要她給他謎底,他要她陪著他。
女子的桃粉束腰隨風輕輕動,玉白的指撫過她的腹部,眸如深水。
這死胎不能留在她腹里。
“小七,我們現在就去仙硯臺?!彼p聲在她耳畔道。
煙塵卻驟然揚起,一騎急馳入刑場。
那人躍下馬,掀了披風蓋頭,卻是一名女官,她走到龍非離身邊跪下,急聲道:“皇上,太醫說漪妃娘娘腹中龍胎有危險,娘娘惦記皇上,昏迷中不斷念著您的名字,請皇上速回?!?
漪妃,雪松宮的主子。
“沒了?這最緊張的關頭你好歹讓我再看一眼,讓我知道龍非離到底做了什么決定?是去了仙硯臺還是回雪松宮?”女人抓狂。
“看了你能做什么嗎?”男人淡淡道。
“貌似不能?!?
“那還看來做什么?”
“流景,求求你。”
男人冷哼,“還用看嗎?年璇璣就一半死不活的木乃伊,又是背叛者,如果我是龍非離,那么我絕對不會去仙硯臺?!?
“那是你,不是他!”
“無論他去了哪兒,已經沒你的事了,朱七?!?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剛才你明明已經把我的魂魄拉走,又讓我回去和他說那幾句話?”
男人輕笑,“阿七,你為了他連命也不要,如果我不這樣做,你似乎太可憐了?!?
“流景,你這是什么意思?如果龍非離去了仙硯臺,那么璇璣就不用死,我就能回到她的身體里。他現在已經消了殺意,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
“即使年璇璣的肉體被仙硯臺的人治愈,你的魂魄也不能再回到里面?!?
“為什么?”
“阿七,你還不明白?年璇璣會死,是因為你的靈魂承受不了身體的痛苦,你這一縷魂太弱了。如果換做是別人的魂魄,未必就會死?!?
“你是說,璇璣以后只能是一個活死人?”
“當然不?!?
一股寒意從女人心底騰起,“你說什么?”
冷冷的,是被喚做流景的男人的聲音。
“會有另一抹靈魂進入她的軀體,就像當年璇璣進宮不久身死,你的靈魂進入她的身體一樣?!?
所有吵鬧靜默下來。
流景繼續道:“這本來就是鏡花水月一場,你何必惦念?你在這里將養一陣,我再做安排?!?
“不,這怎會是水月鏡花?他愛過我?!迸说偷托?,“我也愛他。”
“當璇璣重生以后,他愛的就不再是你,剛才我讓你回去跟他說幾句,不過希望你這縷魂多少在他心里留個印記?!?
女人笑,“他愛的是小七的性子,即使另一個魂占了璇璣的身子,他也,他也……”
“誰知道?”流景輕聲道,“既然想和他在一起,為什么當初你選擇了隱瞞他,如果不是,他不會將你囚禁也不會那樣待你,你就不會有這個劫難。”
“你很清楚,如果我把孩子和那晚在煙霞鎮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他會死?!?
流景只是笑,那笑慵懶,又冷。
“他死了倒好?!彼蝗坏?,轉身走了出去,手一揮,門啪的一聲關上。
一室玉骨古器,一室清冷。
一個女人怔怔站著,她前面有兩面古銅鏡子。
一面叫溯,一面叫未。
溯是過去,未是將來。
誰在鏡前,都可以看到自己的過去,也可以看到將來。
未鏡中,那映像便定格在西涼國皇帝微蹙的眉眼上,他要去仙硯臺還是雪松宮,成了一個謎。
流景用法力把未鏡封了,她現在能看的就只有溯鏡里的過去。
她叫朱七,是一縷魂,也許是幾分鐘前或許更早點,她還在另外一個時空,一個叫西涼的國度,一個叫做年璇璣的女人的身體里。
現在是公元2010年,這里是中國,這是一間古玩舊鋪。所有的故事從這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