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導論
- 布魯納(世界著名教育思想家叢書)
- 范燕瑩
- 3080字
- 2016-07-23 15:30:28
杰羅姆·S.布魯納,美國著名的認知心理學家、教育學家。在他超過六十多年的學術生涯中,兼通心理學和教育學兩個領域,針對與“人類如何組織經驗”相關的多項議題進行了富有成效的研究和探討。在他之前,美國的學習理論,如以華生、斯金納等為代表的行為主義心理學家,都是以動物實驗為基礎,并不適合于學校教育,而作為認知心理學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布魯納十分重視心理學研究與教育、教學中的實際問題聯系起來,將心理學的認知、發展知識應用于教育學,以更好地為教育服務。他是美國第一位真正將目光投向學校教育的杰出心理學家,在西方心理學界和教育界都享有盛譽。
英國著名心理學家羅姆·哈瑞曾這樣評價布魯納:“這是個很令人欣喜的諷刺——布魯納是曾參與第一次認知革命的建筑師,但卻也是第二次認知革命中最活躍的分子和最具原創性的發言人之一。”[1]1956年,布魯納和古德諾、奧斯汀合作出版《思維的研究》,用結構發展論向當時主流的行為主義和刺激—反應學習理論提出了直接的挑戰。該書涉及知覺理論、分類理論、概念獲得及其策略理論、編碼系統理論、智慧生長與表征系統理論,這些理論不但對于解釋學生的認知過程很有啟迪,而且推翻了行為主義在西方心理學中的統治地位,從而引發了一場認知革命,思維和心智的心理學研究逐漸取代非心靈論,并且使心智的形式結構和計算機科學的人工智能理論合流而逐漸形成認知科學,被譽為第一次認知革命。
之后,布魯納又發表了一系列的學術著述:《教育過程》綜合了1959年全美伍茲霍爾會議各小組的專題討論意見,可以說是集體智慧的結晶,提出了著名的結構主義教育思想。《論認知》是布魯納早期認知研究成果的文集之一;《教學論探討》是繼《教育過程》之后,從教學的角度談論促進學生智力發展的教育方面的論文集;《教育的適合性》是20世紀60年代后半期布魯納針對美國教育現狀所發表的一些論文的匯總;《有意義的行為》主要是對幾十年認識革命的回顧與反思,指出了認知革命的初衷,在此呼吁認知探索應回到意義建構的美好愿望;《教育的文化》是對于文化心理學如何作用于教育進行重新思考的作品。從布魯納的主要學術著作來看,在有關心理學及教育學的眾多議題上提供了一種廣延的綜合觀察和思考,其探索涉及面非常廣泛,既有早期的認知探索,包括知覺、概念的形成及其策略、思維、認知發展等,又有吸收結構論者皮亞杰、喬姆斯基、列維·斯特勞斯等人的思想,建立了結構主義教育觀念下的學習理論和教學理論,涉及學習的準備、學習的過程、發現學習、學習的轉移以及教學方面的教材結構論、教學原則、螺旋式課程設計及教學評價等,最后從文化傳統的角度考察了文化對人類教育及認知成長的作用。
在此需要強調的是,在布魯納的眾多教育著述中,有兩本特別重要,一本是早年的《教育過程》,另一本是晚年的《教育的文化》,相關學者認為它們分別代表了布魯納教育思想發展的兩個階段:認知主義與文化主義,因此,他們把《教育過程》和《教育的文化》作為把握布魯納教育思想從結構到文化轉變的兩本重要代表作。在布魯納學術生涯的早期,他將皮亞杰為代表的認知結構的發展階段理論引入教育實踐現場,對兒童感知、學習、記憶以及認知規律的其他方面進行了研究。20世紀五六十年代,他結合美國當時的教育現狀,提出了以認知發展理論為依據的結構主義教學理論及模式,《教育過程》是這一理論及模式的集中體現,它的出版,更使它代表了皮亞杰結構理論而成為發展心理學的經典之作,曾被列為“最重要的和最有影響的教育著作之一”,并被譽為“教育理論的一個里程碑”[2]。在這本小冊子中,他對于學科結構、直覺思維、發現學習、內在動機、螺旋式課程等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促進了教學理論的科學化發展,為美國及世界上其他許多國家的教育改革提供了理論基礎,促進了世界性的教改運動的廣泛開展,其產生的重要影響延續至今。
然而,20世紀80年代末,《教育過程》一書在世界享譽三十年后,布魯納的思想發生了重大的轉折,他從認知心理學轉向了另一心理學范疇,即類似維果斯基的社會歷史心理學,或者稱作以文化論為基礎的心理學,被稱為第二次認知革命,所謂的第二次認知革命也就是文化論在有關人的科學之中的發展。于1996年出版的《教育的文化:文化心理學的觀點》正是布魯納對文化心理學如何作用于教育所作的研究成果的匯集,比較全面地表達了他的教育文化觀,“文化塑造了心靈,文化同時提供了一整套工具,讓我們得以構建自我的世界,同時形成有關自我及自我力量何在的各種觀點”[3]。該著作對于教育與文化的關系富有洞見、發人深省以及充滿前景的創見思想讓人印象深刻。
盡管布魯納沒有專門闡述過其研究的整體構想,或者其理論的總體框架,但為了更好地把握布魯納心理理論和教育理論的思想精髓,需按照時間脈絡,對布魯納的主要論著進行深入體察,仔細品味。根據他學術研究生涯中不同階段的主要學術觀點,不難概括布魯納教育思想的核心,及前后思想理論發展演變的脈絡和要點:從早期的認知探索到建立在認知探索基礎上的教育理論,再到文化心理、民族心理對于認知成長的重要作用的走向。本書正是根據以不同時期心理學背景為基礎的教育思想及其轉變做一番解讀。
在此需要說明的是,縱觀布魯納的教育思想,早年吸收皮亞杰結構認知發展論的精華,建立了結構主義教育思想。隨著認識的不斷深化,在意識到認知主義教育觀的缺陷和弊端后,維果斯基的文化歷史理論為其打開了教育研究的新視野,也就是說,在晚期,布魯納將目光轉向了維果斯基的社會文化歷史理論,關注文化本質如何造就心靈本質?而教育作為文化傳遞的形式之一,在此過程中有何建樹?其教育思想的脈絡呈現出從認知主義到文化主義的變化,但不變的是,他緊密圍繞“智力”這一核心關鍵詞,可以說,他一生的學術生涯都在圍繞人如何擁有最高的智慧而展開,他認為在人類所追求的完美中,唯有擁有最高的智能才是最真實的、最重要的。為此,布魯納從智力的人類歷史演進過程,個體的智力發展以及文化傳遞對于智力的影響來探討。在前期布魯納的學術生涯中,他強調教育對智力發展的重要作用;在布魯納后期的研究中,他更強調文化對智力發展的作用。在他看來,智力的成長不僅受教育的影響,而且還與更加廣泛范圍的文化傳統有關,他越來越認識到要真正了解人類智力的本質、文化心理或者民族心理的探討尤為重要。《教育的文化》的中文譯者宋文里在序言中稱“布魯納的‘第一次認知革命’把認知研究帶進來,然而‘第二次認知革命’正要把認知帶出去。”[4]可見,布魯納的這種轉變也代表了或者說見證了20世紀70年代以來整個心理學的文化轉向。
從布魯納一生的學術生涯來看,從最初的認知研究開始,后來從教育和文化的角度,研究了如何獲得這些外部條件來促進人的認知成長和完善。布魯納的教育思想脈絡呈現出從結構到文化的轉變。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布魯納從結構主義到文化論的轉變,并非是簡單的后者否定前者,或者是后者取代前者,而是作為一個辯證的思考者,隨著研究的深入對教育認識的不斷深化,從更為廣泛的范圍來探討人類智力的生長與完善,認為心理學應該同時考慮到個體意識和文化情境的影響這兩個因素。這個過程看似轉變,但實際上是一以貫之的。
注 釋
[1].布魯納.教育的文化:文化心理學的觀點.宋文里譯.臺北:遠流出版社,2001:5
[2].布魯納.教育過程.邵瑞珍譯,王承緒校.北京:文化教育出版社,1982:2
[3].布魯納.教育的文化:文化心理學的觀點.宋文里譯.臺北:遠流出版社,2001:18
[4].布魯納.教育的文化:文化心理學的觀點.宋文里譯.臺北:遠流出版社,20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