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研究綜述

王嵐霞

伴隨著時代的發展，文化多樣性的愈加明顯，催生了圖書館的多元文化服務，盡管其定義不盡相同，但都包括種族和民族多樣性這一內涵，其主要原則是要保持一種以相同的標準和水平向所有民族/種族、語言或文化群體提供服務的理念。對于國內圖書館界而言，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還是一個較為新穎的名詞，筆者把時間段設定為1985年至2012年，以“多元文化·圖書館”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CNKI）中進行檢索，共獲得39篇研究論文，其中95%發表在2009年之后，主要內容是對國外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指導方針的解讀和具體實踐的介紹，并且研究內容雷同，缺乏系統的介紹和深度解讀。與國外的多元文化服務研究相比，無論是理論研究還是實踐總結，國內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因此，對于國外的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借鑒和吸收仍是當前國內研究的主要關注點，為了較全面地了解國外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研究現狀，促進國內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研究的深入，筆者以“diversity + library”“multi-cultural + library”“pluralism + library”“multilingual + library”“minority + library”“ethnic + library”“race+library”“aboriginal + library”“intercultural + library”和“cross-cultural+library”為關鍵詞，分別在Elsevier、Ebsco、Emerald、Calis外文期刊網以及Google Scholar中進行檢索（時間截至2013年2月20日），經過去重和剔除，共得到相關論文75篇，其中68篇發表在2000年之后，可見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研究是在進入21世紀之后逐漸受到國外圖書館學者的重視，研究成果也逐漸多了起來，研究內容幾乎涵蓋了圖書館業務流程的各個方面，包括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規劃研究、圖書館多元文化館藏發展研究、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讀者研究等。對于關鍵詞的分布，以“di-versity + library”進行檢索共得到52篇，以“multi-cultural + li-brary”檢索出30篇，以“minority + library”檢索出23篇，其余的檢索結果都在10篇以下，這說明當前的研究還是圍繞“多樣性”“多元文化”和“少數群體”等概括性的概念展開，仍缺乏對具體的民族多元文化服務的研究，這也是當前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研究的難點和重點，通過對相關文章的內容分析，筆者將國外的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研究歸納為以下六個方面。

一、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館藏發展

設計開發多元文化服務的圖書館，都是從收集多語言館藏開始的，1929年美國圖書館協會（ALA）出版了第一本為移民和新美國人服務的圖書館手冊，表達了收藏雙語資料的必要性，并且提出這些資料應單獨標識放置在書架上，以便利用，但這些舉措并沒有被廣泛認知，直到20世紀70年代，有關的多元文化服務的館藏發展研究才逐漸出現。

綜觀相關的研究成果，僅是一些經驗主義的調查研究，具體主要有：一是少數文化群體對圖書館的利用情況。E.Glass和D.Sheffield曾對外來移民的信息需求作了一項調查，發現超過88%的少數文化群體經常利用圖書館。其中，館藏是他們利用圖書館的關鍵因素，占到總數的75%。二是多元文化館藏的利用率研究。相比其他的館藏，研究者對多元文化館藏的統計結果非常一致，都認為多元文化館藏的流通率較低，這主要與圖書館的編目、宣傳以及各自的文化背景有關。三是影響多元文化館藏比例的因素研究。S.Shoham和R.Rabinovich通過比較兩個少數文化群體對館藏的利用，提出人口數量是影響圖書館館藏的重要因素，另外，經費、書目獲取、少數民族語言出版資金缺乏、意識缺失等也是影響館藏發展的因子，現實中僅根據服務人口進行收藏是一種過時和落后的觀點。四是相關的個案研究。除了概括性的研究之外，學者還針對一些少數文化群體期刊進行了研究，也提出了對應的建議，由于是小范圍的抽樣，結果不具有普遍性。五是與主流的加強多元文化館藏發展的研究相反。個別學者，如C.Napsha提出圖書館開展多元文化服務的要素中，館藏只是次要的、輔助性的，最重要的是人們的互動交流。在過去的10年，這些觀點也反映在ALA的年會主題上，但現階段在論述多元文化服務時，館藏發展都會被重點涉及。1990年ALA的多語言資料分委員會發布了Guide-lines for Multilingual Materials Collections and Development and Library Service，提出“圖書館應為每個民族、文化或語言群體提供有效的、均衡的、豐實的館藏”，“該館藏應包含不同的主題、載體和年代”，并指出對于這些館藏的編目應采用原始語言和書寫系統，同時提供英語和原始語言的主題分類，書目信息必須進行音譯，以便加強利用，這也是當前對多元文化館藏發展最為重要的指導性文件。

二、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必要性

多樣性伴隨著圖書館的產生，且一直是圖書館學研究的重要課題。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各國對少數文化群體奉行的是“同化”政策，圖書館也參與其中，有關圖書館的條款都是以同化為主題的，其目標是為了把少數文化群體整合到主流文化之中；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隨著大規模移民的出現，對待少數文化群體的政策在文化覺醒和民主運動的推動下發生了轉變，為少數文化群體服務的圖書館也在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之間產生了激烈的爭論，并最終確立了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主流。

關于多元文化服務的開展，學者分別從社會、組織和個體的角度論證了其積極的作用，R.Scott提出通過開展多元文化服務，可以使圖書館成為社區的興趣、空間和聯系中心，增加人們接觸和交流的機會，減少現今社會的一些痛苦，如孤獨、缺乏幸福感和成就感。還有學者提出多元文化服務能夠促進信息公平和社會公平，但相比而言，多元文化服務包含的東西更多，它要求圖書館提供的資源和服務能代表所服務的多樣性群體的所有需求，另外少數文化群體也是圖書館踐行信息自由的試金石。J.S.Howland認為多元文化服務能促進工作環境的多樣性，激發創新力，提高組織效率。E.Whitmire通過調查亞裔、非裔、拉丁裔、美國土著學生在利用大學圖書館的情況發現，多元文化服務可以增進非白種人學生的學術成功，降低非白種人學生的流失率。A.Vrheim利用社會資本理論，闡述了圖書館的多元文化服務，如ESL（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計算機培訓、公民教育等活動，可以增加少數文化群體的社會資本，推動社會和諧和民主進程。

盡管在圖書館和信息科學中，多樣性一直被關注和重視，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許多公共圖書館、高校圖書館和科研圖書館也把多樣性作為自己的戰略目標，開展多元文化活動，多元文化服務越來越成為圖書館服務的準則之一，但在西方社會，它仍受到種種政治、經濟和觀念上的限制，D.G.Davis Jr曾指出多元文化主義的觀點也可能導致分離而不是對話和交流，圖書館需要對多元文化主義中的精華部分諸如容忍、交流、平等、尊重、欣賞進行深度釋義和理解，規避分歧和激進。

三、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評價

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評價研究最早出現在1994年，RE-FORMA（The National Association to Promote Library Services to the Spanish Speaking）項目為了測評美國拉丁社區的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形成了三項評價方法：用戶滿意度調查、圖書館領導調查和拉丁圖書館服務手冊。該項目對30個州的134所圖書館、252個拉丁裔圖書館用戶和社區領導、91名圖書館領導、59名雙語或跨文化的拉丁圖書館專家進行了訪問，結果表明，數據統計對評價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是不足的；預算減少導致了員工和服務的惡化，影響了服務的滿意度；而與當地組織建立良好的關系，可以開創新的服務項目；未來努力的重點是加強員工的多元文化服務意識、增強圖書館與社區的聯系等。

進入21世紀，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評價出現了新的研究視角和方法，學者們分別對圖書館多元文化館藏、活動、多樣性環境等進行了評估。2008年，ALA的研究和統計部門發起了一項測評，調查了當時的586家公共圖書館，提出圖書館多元文化活動中的ESL、少數民族語言館藏、計算機課程和故事會是最成功的多元文化服務。值得注意的是，2001年J.B.（Johnnie）Love為了評價圖書館開展多元文化服務的多樣性氛圍，從多樣性意識、權利轉移、多樣性觀點、缺乏同情、象征性行為、學習、參與和克服慣性8個方面對圖書館的多樣性氛圍進行了定性評價，并用“Intolerance-Tolerance/Acceptance-Acceptance”序列界定了圖書館的所屬階段，調查發現當前圖書館都沒有達到“Acceptance”的程度，多元文化服務在圖書館中并沒有得到足夠的支持。另外，L.S.Mestre利用組織文化勝任力模型來評估圖書館對多樣性人口需求的滿足度和與不同文化背景用戶的交流能力，把圖書館的文化勝任力分為傳統的、保守的、矛盾的、一體化的和包容的，并提出了圖書館從前文化勝任力到全文化勝任力的6個階段，可惜的是該研究僅僅是定性的論述，缺乏有力的佐證，需要進行補充完善。

四、圖書館多元文化的設計與提供

當前的研究中，關于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設計與提供主要包括三方面的內容：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前期準備工作、服務的具體項目與合作。與其他的圖書館服務一樣，多元文化服務是以滿足用戶的需求為最終目的的，在開展多元文化服務之前，必須對所服務的少數文化群體的具體需求進行調研，這是開展多元文化服務的基礎。2003年，Edmoto建立了一個針對原住居民的圖書館工作小組，對該區域的原住居民的數量、教育水平、收入水平等特征進行了調研，初步確立了開展多元文化服務的策略，如加強原住居民的參與、增加館藏和員工發展等。

國外的學者把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具體項目大致分為三類：一是表演藝術或文化項目，如電影展映、音樂會、節日慶祝等；二是教育性項目，是為讓用戶學習適應所在區域、國家的語言文字，包括ESL、交談會話、演講、討論組等；三是信息性項目，它是幫助少數文化群體獲取信息，更好地適應新環境的項目，如關于某個主題的演講會、招聘會、培訓項目等。國外圖書館開展的多元文化項目如下表所示（見表1）。

為了滿足少數文化群體的需求，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很多項目都超出了圖書館本身的能力，這就需要動員關系，加強合作，合作的對象可以有社區組織、教育機構、公益性組織以及政府單位等，學者認為圖書館在合作中不必為每項活動負責，也不必拘泥于任何形式，更不必局限于圖書館內，圖書館可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開展多元文化服務，滿足用戶的需求，提高自身的影響力。

五、不同少數文化群體的信息搜索行為

關于不同少數文化群體的信息搜索行為研究在時間上起步較晚，數量上僅占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研究的十分之一，屬于研究的薄弱環節。1997年Liu Mengxion和B.Redfern研究了圣何塞大學的少數文化群體學生的信息搜索行為，認為這些學生并不能成功利用圖書館，由于文化背景的限制，他們也不咨詢圖書館員，最終造成了信息搜索的失敗，作者從理論上提出了提高少數文化群體學生信息搜索成功率的建議，包括理解、發展跨文化交流和制定詳盡的相關說明等。2006年D.Bilal和I.Bachir曾對ICDL （International Children’s Digital Library）的主頁進行了實證研究，提出要設計一個能被多元文化兒童接收的網頁需具有三個要素：一是要用有意義的圖形代替對語言的追求，以減少在信息搜索時在語言運用上的困難；二是盡量使用常用的圖形按鈕，避免模糊；三是層次目錄要壓縮到最少，方便檢索。在相關研究中最有影響的是2009年P.L.Hover和Lu Jun對84名公共和大學多元文化圖書館員的信息搜索行為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搜索結果中有多種語言的，2/3點擊本民族語言；帶有翻譯的，點擊原網頁和翻譯該網頁的頻次基本相等，但多語言館員較單一語言館員更傾向于利用原始網頁，同時在瀏覽網頁時，遇到不熟悉的語言，參與者都會表現出焦慮，但多語言館員有較少的焦慮。作者提出，對于在線的多元文化或多語言用戶信息搜索，圖書館需要提高搜索功能以滿足這些用戶的需求，其中最主要的問題之一就是國際界面的設計。

文化對信息組織和檢索具有重要的影響，信息結構是被深深地嵌入到文化背景中，文化影響了信息的存儲、分配和利用，導致了不同文化群體對信息理解的不同，也造成了不同的信息搜索行為，雖然當前的機器翻譯使得跨文化搜索變得越來越好，但仍有很多不足，需要改進。

六、圖書館多元文化館員的發展

圖書館為了保持與服務人口的關聯性，并超越現有的服務，就必須建立一個館員與人口變化相互映射的互動關系，這對于理解不同的文化價值觀如何對圖書館活動形成影響是相當重要的， M.Lloyd發現在高校中，當非白種人學生發現在圖書館中未被代表時，他們不會接近圖書館員甚至圖書館，圖書館也就失去了與這些人群的關聯，更不會認識到這些群體價值觀念和傳統文化，可以說，具有多元文化館員也是圖書館滿足少數文化群體需求的一種方式，更是圖書館開展多元文化服務的突破點。

綜合分析國外的研究，其內容大體可分為三個方面：一是多元文化館員的現狀研究。J.Grady和T.Hall、S.Allard和B.Mehra、C. Boff，C.Singer和B.Stearns通過實證調查發現多元文化館員比例較低，流失率高，并且總體上還有減少的趨勢，究其原因主要包括：圖書館沒有公平對待多元文化館員、學術隔離和學術的民族優越感缺失、經濟問題、圖書館員的刻板印象、缺乏招聘努力、多樣性課程缺乏等。二是多元文化館員應具備的能力研究。首先，是多元文化的交流能力，包括能掌握幾種語言、了解移情理論等；其次，具備開放的思想和包容的能力，對不同文化充滿尊敬；最后，是熟練運用新技術的能力，如開發多語言網頁、進行多語言的信息搜索等。除此之外，學者還提出諸如多語言材料的選擇和獲取能力、針對具體用戶的多元文化設計和提供能力以及圖書館的角色定位能力等。三是多元文化館員的發展對策研究。針對多元文化館員的現狀，學者提出可以通過獎學金、增加少數文化群體在圖書館實習的機會、在少數文化群體中增加宣傳等手段來改變，對于多元文化館員能力培養，主要可通過在圖情專業中開設相關課程，加強繼續教育等方式來提高。

圖書館應該通過所雇傭的員工來反映多元文化社會，管理者應鼓勵招聘具有相關語言和文化知識、技能與能力的員工，來滿足多元文化用戶的需要，但是在短期內招聘較多的多元文化館員并不是一個可行的辦法，現實中需要其他館員更多地與多元文化用戶交流，這要求其他館員具有跨文化工作的能力，能熟練掌握跨文化交流的核心原則，這是當前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開展面臨的最大問題。

七、結語

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也稱為多語言服務，是圖書館針對少數文化群體開展的一項特殊服務，是圖書館服務整體的組成部分。和國外的研究與實踐相比，國內關于開展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意識還很淡薄，還有許多方面需要改進與提高，具體包括：

1.加強服務對象的區分，避免對象泛化

國外的研究一般把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對象分為少數民族群體、政治避難者、難民和移民4部分，有的甚至還按性別、年齡、性取向等來進行細分，如果國內研究照搬這種劃分很容易造成服務對象的泛化，易引起實踐操作的混亂和價值錯位。另外，還要加強多元文化服務對象與弱勢群體、數字鴻溝和城市務工人員之間的關系研究，厘清國內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對象與國外的區別。

2.加強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價值理念研究

綜觀國外的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研究，其主要秉承的是信息自由、信息民主和信息平等的價值理念，其核心是“尊重差異、包容多樣、平等服務”，而國內的學者則從潛意識上把“融合”和“適應”作為多元文化服務研究的起點，模糊了多元文化主義和多元文化之間的界限。

3.加強國內少數民族地區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研究

我國有55個少數民族，都創造了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圖書館在這些文化的保存與傳承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少數民族地區的圖書館一方面要了解少數民族民眾的信息需求，完善少數民族地區圖書館的服務機制；另一方面要加強少數民族語言資料的搜集整理，促進少數民族文化的傳播與交流，保持我國的文化多樣性，這也是國內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研究的發展方向和重點。

4.制定適合我國國情的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指導方針

國際圖聯以及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圖書館組織都制定了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方針，這對于開展該項服務具有引領的作用，我國有關部門也可以根據現實狀況，從館藏建設、人員發展、技術支持等方面，對國內開展多元文化服務制定一些規范，指導實踐的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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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載于《圖書情報工作》2013年第57卷第15期，該文系北方民族大學科研項目《民族高校圖書館多元文化服務的理論與實踐研究（項目編號：2013XYS014）》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