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江男的難(3)
- 我的經濟適用男
- 人海中
- 2911字
- 2016-01-19 16:05:10
他聽完笑了一下,眉目舒展,牙齒雪白,何小君眼皮一跳,頓時覺得可惜了。原來IT男也不盡是青蛙,至少眼前這個不是,原是有賣笑的本錢的,生生被他的寡言少語毀了大好前程。
想到這里她也笑了,車廂里氣氛頓時輕松許多,又與他說了幾句話,何小君家離延安飯店并不遠,轉眼就到了,她又謝了一聲推門下車,回頭看到陳啟中也下了車,看著她張口想說話。
不知道他想說什么,她就立著等,眼里帶著些疑問,她家住老式洋房,深深弄堂里的一角,她這樣立著,背后就是米色圍墻,襯著灰色圍墻后的紅色小洋樓,漂亮得像一幅明信片。已經晚了,街燈的光照亮她白色的額頭,還有她背著的那只金光閃閃的大包,他原本是有些話要說的,這時卻突然又放棄了,想了想只說了一句。
“晚安,回家小心?!?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呢,何小君笑,心想這個男人倒周到,就這么一句話還非得下車面對面說完。
出租車還在等,司機伸頭催了一句,“先生,還走不走?。俊?
何小君對陳啟中招手,“謝謝了,你也早點回家吧,再見?!?
他點頭,低頭拉門,弄堂另一頭突然又有車開進來,何小君仍立在原地,眼光越過陳啟中的肩膀落在那輛車上,眼里光芒一閃。
雪白的BMW,坐在車里的就是馮志豪。
馮志豪今天剛到上海,剛從浦東趕過來,還記著幾天前她在電話里的強硬語氣,他在來的路上很是傷腦筋。
何小君對他的要求是個死結。
結果?她所謂的結果他明白,就是結婚。
但結婚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嗎?他這兩年為了拖延婚期都已經筋疲力盡,家里又有一個大型投資項目要在泰國進行,合作方就是文心父親,回來前兩家還一起吃飯,文心父親半是玩笑地在飯桌上問了,要不把項目啟動儀式和婚禮一起辦了吧,再忙也不能忘了終身大事不是?
自己父親點頭稱是,一時間所有人的眼光都壓在他身上,還是文心出來解圍,撒嬌說自己還不想離開父母,老爸催著她嫁難道是煩了女兒?文心是獨女,父母從小疼愛,看到女兒這樣說立時軟了,也顧不上再追問馮志豪,他這才勉強過了關。
回國前他和文心又談了一次,兩年來文心與他相處不過數周,但兩個人倒是很談得來,她與他背景相似,又從小在美國長大,作風開放,說話也很直白,有時候談起彼此身邊的男女朋友,文心還笑他,說她這兩年都換了好幾個男伴了,偏他長情,說來說去都是何小君。
他心里明白自己并不算長情的人,認識何小君之前很是交往過一些女朋友,純情稚嫩到風情萬種,什么樣的都有,獨獨對何小君,兩年來總不覺得厭倦,也算異數。
應該算是愛她的吧,只是這個兩年來他說來說去都是她的何小君,現在卻成了他最大的煩惱。
那天她在電話里說得斬釘截鐵,說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就想要一個結果!
他當時聽完就愣住了,何小君的性子極可愛,全無嬌縱之氣,絕不無理取鬧,用很長的時間接受一個人,然后便死心塌地,對他的一切無限包容,否則以他與她的相處模式,兩個人決計走不到今天。
沒想到她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原以為以她這樣骨子里仍充滿傳統的女生不會如此直接主動,看來倒是他還不夠了解她。
又叫他怎么回答?說我愛你,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除了婚姻?
想也知道這么說的結果是再也看不到她,當年他已經見識過一次何小君的決絕,這次連嘗試都免了。
既然如此,那只有繼續安撫她,直到她自己明白,最終接受。
他曾有過許多女友,知道當一個女人情緒激動的時候,電話里說什么都是火上澆油,根本于事無補。況且何小君為什么跟他吵?她愛他,如果她不愛他,這兩年里任何一天都可以掉頭就走,何必浪費青春浪費精力牽扯至今?只要她愛他一切都可以解決,一個女人對自己愛的男人什么都可以忍受,她們真正需要的不是解釋,她們需要的是用力的擁抱,還有長久纏綿的親吻,這樣就足夠了。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所以這兩天都沒有與她聯系,只是早早結束行程回上海,直接來找她,只是沒想到車還未停穩便看到她,她與另一個陌生男人道別的場面。
6
何小君走到馮志豪車前的時候已經成功地讓自己臉上的表情平靜下來。
之前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的確是激動的,本能反應,她無法控制。
這兩年來,別說是看到馮志豪,只要他的電話號碼在手機屏幕上閃爍,就會激起她一陣喜悅的心跳。
只是這一次,她的激動并不單純是為了喜悅。
她這幾天的心情如同火烤油煎,那天晚上她是全憑一時激憤說出那句話的,其實說完就已經后悔。
她那句話根本是變相逼婚!
兩個人相愛,相戀,然后結婚,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算要說結果,那也該是男人的事情。
一個男人向你求婚就證明了你是被愛被珍惜的,最重要的是,證明了你是被尊重的,她呢?她的男人還沒開口,她就因為一時激憤說出類似于逼婚的話來了,也因此,她這兩天只要一想到那一刻,就立刻感覺痛心疾首。
這也就算了,更讓她痛心疾首的還在后頭,馮志豪的回答竟然是沒有回答,這比任何回答都讓她心涼,臘月天里兜著心窩澆下來的一桶冰水!
一想到這里何小君就恨起來,想掉頭就走,但看到他這樣突然地出現,心里朦朧又有些期望在那里,他這樣風塵仆仆地趕來,會對她說些什么?給她想要的還是讓她絕望?她猜不到,也不敢猜。
兩種感覺矛盾牽扯,她最終還是走到他車前,卻并沒有拉開車門,只是立在車外,沉默地看著他。
沒想到車門一開,馮志豪跳下來,一伸手就抓著她,接著劈頭問了一句,“小君,那個男人是誰?”
“啊?”何小君再怎么猜都沒想到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一時沒法接受,只發了一個單音節。
這時的陳啟中所坐的出租車已經駛出這條弄堂,司機問他去哪里,他正回頭看剛才與何小君分手的地方,只是弄堂短小,短短一瞬已經轉過彎去,什么都看不到了。
感覺很奇怪,突然回想起剛進初中的那時候,莫名地喜歡上新來的數學老師的課,拼命做習題,一本幾何書翻到爛,最后她終于注意到他,笑著走過來夸獎,他卻突然別扭,一扭頭跑了。
后來想起就覺得好笑,都說男孩在那個年齡都別扭,他也別扭得太沉悶了,害得那位大學剛畢業的年輕老師莫名其妙地大受打擊,還以為自己不受學生歡迎,很久都沒有緩過來。
但捫心自問,他到底是不是喜歡那位老師?答案好像也沒有,只是對數學的興趣一路保持,最后榮幸地直升省里最好的高中,通知書來的那天學校里貼了大大的紅榜,弄得他再次別扭起來,校門都不想進。
所以有些感覺真的只有用莫名來解釋,無論是少年時對老師似是而非的喜愛,或者是對成為焦點之后產生的極端排斥,最后還有,第一次看到何小君,明知她不適合自己,卻仍想與她多說一句話的奇怪反應。
司機還在等他的回答,看他出神的樣子倒笑了,還問,“女朋友啊?”
他回神,笑笑搖頭,“不是,剛認識的朋友,師傅,到最近的地鐵二號線入口把我放下就行?!?
司機點頭,一邊開車一邊繼續說話,“不是也好,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難伺候,小伙子你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花頭花腦(上海俚語)的人,挑女朋友也要有眼光,談朋友不能光看漂亮,人好最要緊,漂亮又不當飯吃?!?
沒想到司機先生跟他長篇大論,陳啟中倒是不知道接什么話好了,只好又在后視鏡里對著司機笑笑。
出租車繼續前行,老司機,路很熟,開著車熟練穿梭在縱橫窄小的安靜街道中,四月傍晚,小路上沒什么車,行人都很少,兩邊梧桐冠蓋相接,街燈的光透過濃密枝葉灑在地上,點點光斑,他久居浦東,很少有機會到這里,不知不覺看得入神,可惜短短十數秒后出租車便轉入了車流滾滾的寬闊大道,回頭再不得見剛才的景致,只像是做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