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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布衣之交

縣委書記和瞎子布衣之交的故事繼續著。

大年初二中午,在公社食堂吃飯,炊事員包師傅做了羊肉粉湯餃子。

梅雨給馮書記把餃子端到辦公室,馮書記給她10元錢說:“讓包師傅給朱寶寶留一份,吃完飯后我們一塊去看看朱寶寶。

梅雨將10元錢給了包師傅。

包師傅說:“馮書記幾個月的下鄉補助費都在這里記著,上次吃飯還多給了10塊錢,這次就不收了。

那時,無論哪級干部,吃飯都要自帶伙食費。不像現在,上級到下級檢查工作,不招待吃喝就是目無領導,招待的不好就是不尊重領導。別說是縣級領導,就是村長也對村民叫嚷:“別拿村長不當干部,強龍壓不住地頭蛇”。

話歸正傳,包師傅打開碗櫥門,拿出切好的羊肉、餃子餡、涼粉塊和蔥、姜、蒜末等調料,梅雨幫著搟餃子皮,包師傅邊包餃子邊說:馮書記真是咱老百姓的父母官,對一個非親非故的瞎子都這樣關心,也算是那個瞎寶寶祖上積了大德,連縣太爺都知道他愛吃羊肉粉湯餃子。天下當官的有一半能像馮書記這樣關心老百姓的疾苦就好了。”

馮書記吃完餃子,將盤子送到食堂說:“包師傅,寶寶的謂不太好,餃子給煮軟活些,那人愛吃辣子,多給做一些,帶去讓他慢慢吃。”

吉普車在鄉間的土路上顛簸,雪后不揚塵,土路坑坑洼洼,車子左右搖擺。梅雨懷里抱著的羊肉餃子,香味四溢。

看著前排就座,微微禿頂的馮書記,梅雨想了許多。

為官之道原來是這樣,芝麻粒大的事也當成個事。

非親非故的瞎子,啥也看不見,縣委書記還如此用情。

這大概就是群眾利益無小事的淵源吧。

梅雨聯想到自己,不管是命運的造化,還是天上掉的餡餅,和朱寶寶一樣,遇上了好人。

丑丫梅雨,何德何能,怎么就一步登天?

多少人為爭個村長還要請村民吃肉喝酒送禮品。

多少人對當官望眼欲穿,費盡心機。

約莫半小時,吉普車停在興銀大隊部門口。

穿戴干凈整齊的朱寶寶徑直走近車前說:“馮書記您好,今早喜鵲叫我猜想一定有貴人來,我聽出了是您的汽車。快進屋,我把茶水沏好了”。

馮書記握住朱寶寶的手:“寶寶,你怎么樣?”

朱寶寶激動地說:“書記,我好著呢,全托您的關心”。

朱寶寶的房間,簡陋的陳設整齊干凈,連著炕的爐子上燒著銅壺,銅壺錚亮發光,將屋子里的陳設和人影收進圓形的銅鏡內。土炕上的被褥疊得有棱有角,四四方方,月白色的炕單平展無皺。

一面墻上掛著幾本各生產隊的事物分配明細表。

出于好奇,梅雨取下一本翻閱。

朱寶寶端著水杯送到梅雨面前說:“小梅主任,請喝熱茶,你是第一次來我這里,那上面都是別人寫的,亂得很,不要見怪。”

他什么也看不見,怎么知道有人動過他的東西梅雨好奇。

梅雨慌忙接過水杯,仔細觀察,朱寶寶的雙眼,沒有黑眼珠,全部呈灰白色,除此外一切和正常人一樣,衣褲洗的干干凈凈,沒有一丁點污漬。

朱寶寶對馮書記說:“小梅主任的口才不錯,根正苗紅,是個好苗子”。

梅雨轉移話題說:馮書記給你帶來了羊肉粉湯餃子,還熱著呢。

朱寶寶雙手捧著餃子晚,眼含熱淚,激動地說:我總是給政府添麻煩,老讓馮書記掛念,這輩子也報答不完馮書記的恩情,要是我的二老地下有知,一定也會感激馮書記您的大恩大德。

馮書記說:“小梅子,你不知道寶寶的情況吧,他可是個奇才,有機會多來他這里,他知道好多東西呢”。

朱寶寶將餃子碗轉身放在桌子上,打開炕頭的木箱,拿出一個本子接著說:馮書記,我想報答黨的恩情,這是我的入黨申請書,是張文書按我說的寫的,我背給你們聽。

梅雨接過本子翻看。

字寫的逎勁有力,梅雨自愧不如。

朱寶寶張口背出:我叫朱永紅,現年三十五歲,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神情莊重,就像面對黨旗宣誓一樣。屋子里的人都屏氣靜聽。

“天大地大沒有黨的恩情大,爹親娘親沒有毛主席親。馮書記,你是黨培養的好干部,是毛主席的好學生。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我有一顆熱愛黨、熱愛毛主席的紅心。”

這段話沒有寫在本子上,是朱寶寶的即興發揮,是他的真情表白,是當時最好聽的話。在場的人都被感動了,朱寶寶背誦時,馮書記還被手中的煙蒂燙了一下,他扔掉煙蒂,握住了朱寶寶的手。

“朱永紅同志,黨不會拒絕你的。”

朱永紅淚如泉涌。

“小金,去車上把我那個半導體收音機拿來送給朱永紅同志”。

那年的“七一”,朱永紅入黨了。

朱永紅成為中國共產黨的一分子后,黨員每月“三會一課”都能聽到朱永紅的聲音,毛主席的“老三篇、老五篇”倒背如流,大隊部的有線廣播一日三次按時廣播毛主席著作選段,是朱寶寶背誦播出的。

朱永紅說他的心像黨旗一樣,永遠是紅的,所以他在入黨時取名“朱永紅”。

那次后,梅雨只要經過興銀大隊,就和朱永紅打招呼。

朱永紅總是坐在大門口聽收音機。

那天,梅雨回家時看見朱永紅,便主動打招呼。

朱永紅說:小梅主任,到屋里坐會兒,我想問你點事。

進屋后他就說:“小梅主任,最近收音機里天天廣播說黨內出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這可是個信號,好像要搞什么運動,搞運動就要搞倒一批人,你說我們縣上會搞到誰的頭上?”

梅雨隨口說:我們縣上那有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梅雨當時的政治嗅覺根本不如瞎子朱永紅,好多消息是從早晚的有線廣播里聽到的,她最上心的是劉蘭芳的評書。

朱永紅又說:小梅主任,我不該瞎打聽。馮書記最近好么?好多日子沒聽到他講話了。我這個收音機是馮書記送給我的,就好像是我的眼睛。

朱永紅打聽的事,大年三十秦冠銀書記就給梅雨吹過風。

只是她的政治敏銳性很遲鈍,就別說政治敏銳力了。

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姑娘,農民家的女兒,連火車都沒坐過,聽天氣預報說的風向,還要看樹梢。對什么政治風向還沒有朱永紅看得清楚,想得多。

馮書記是朱永紅心中的明燈。

聽不到馮書記的聲音,朱永紅就看見有風來了。

的確有一股陰風在華夏大地上悄悄蔓延。

紅旗村的鄉親們有言:風是雨的頭,屁是屎的頭。

風雨交加時,太陽二十多天不露面,急風暴雨耀武揚威半個多月。

紅旗大隊割倒的麥子被雨水泡得發了黑,沒割倒的麥子又長出了芽,麥子沒成熟前就吃救濟糧的紅旗村農民,眼巴巴地看著雨天淌眼淚。

搶收搶種的戰役被風雨擊退。

那位總指揮沒有退卻,戴著草帽,穿著雨衣雨鞋出現在紅旗大隊部。

他聽到了鄉親們糧斷肚空的哭泣,心如刀絞。

一聲令下: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到口的糧食廢了。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發動群眾,拿起刀剪、麻袋,淋著雨去剪割麥穗,讓鄉親們燒熱炕,燒熱鍋烘干麥穗礳面粉救饑救急”。

馮書記急了,濃濃的方言說出了濃濃的鄉音鄉情。

紅旗大隊的父老鄉親們拿起剪刀、鐮刀,畚箕,背簍、麻袋……凡是能裝麥穗的東西都排上了用場。

剪刀剪,鐮刀割,沒有鐮刀、剪刀的用手拔。

風聲雨聲,聲聲入耳。

哭聲罵聲、剪刀聲,蒼天無耳。

一時間,紅旗大隊各個村莊煙霧繚繞,家家戶戶卷掉炕上的鋪蓋,將雨中搶收的麥穗倒在炕上往干烘。

哈書記秉馮書記意思,讓各隊將烘干碾壓脫離后的麥粒逐戶過稱登記后,按人口定量留下口糧,其余交到生產隊庫房。

沒交公購糧就留口糧,違反了“先國家、后集體,再個人”的原則。

最先磨面吃的人家說面有些黏牙有些甜。

那年,幾乎全國人民都吃過“芽麥面”。

有關消息透露,那年全國小麥減產百分之五十。

紅旗大隊的小麥減產量低于全國。

那是黑色紀年發生的事。

黑色紀年,天災人禍撲面而來。

天災——人類不可抗力的唐山大地震,一夜之間把一座城市變成廢墟。

人禍——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叫的地動山搖。

一切的一切,好像要弄個天翻地覆的世界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那些不以五谷雜糧為人之生存根本的天為來客們,為了“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苗”的虛幻世界,風風火火地掀起起了“割資本主義尾巴”運動。

前面講過,紅旗大隊部院子里二人環抱的四顆果樹,為了祭奠周恩來總理,紅旗大隊的父老鄉親們用一樹白花一樹情來寄托哀思。

年節的大雪,從天際而來,降落在樹上,與紙花融為一體化作淚數行。

清明時節雨紛紛,紅旗村的鄉親們空斷魂。

天安門前群眾自發的紀念周總理活動有人發難。

紅旗大隊的鄉親們從黑白電視里看到了那個場面,議論紛紛。

一時間,“批林、批孔、批周公”運動,“反擊右傾反案風”運動,“揭、批、查黨內走資本主義原理當權派”運動,“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苗的割資本主義尾巴”運動嚷嚷的地動山搖。

馬奶奶從有線廣播里聽見,不解其意,嘆息道:社會主義的草是啥東西,能當飯吃么資本主義還有尾巴那是什么東西。

馬奶奶不解其意理所當然。

馮書記好像也不解其意,說不過去。

老王書記不解其意,別名老包袱,更放不下包袱。

哈書記不解其意,等待觀望,見機行事。

梅雨不解其意,稀里糊涂。

秦冠銀書記早解其意,給梅雨吹風時,好似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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