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能有阿拉伯人血統
在李氏大村,看到一些人面相酷似阿拉伯人,尤其是小孩子。他們的皮膚介于黃種人和棕色人種之間,加上高原輻射,皮膚很獨特。面部輪廓很立體,高額頭,高鼻子,眼睛大而深邃,細看的話,不是純黑的眸子,而是深藍色的。
這里黃土蓋天,丘陵山岡連成一片,像一個橙黃色的盆子當頂把老鴉村扣住。然而在這樣一個封閉的小山村,我發現一些人面相酷似阿拉伯人。
原以為這是個別現象,溜達了幾天發現,長得像阿拉伯人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部分。
在李氏大村,看到一些人面相酷似阿拉伯人,尤其是小孩子。他們的皮膚介于黃種人和棕色人種之間,加上高原輻射,皮膚很獨特。面部輪廓很立體,高額頭,高鼻子,眼睛大而深邃,細看的話,不是純黑的眸子,而是深藍色的。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這里的村民祖祖輩輩一直閉鎖在小山村里,近幾年才有一些男子外出打工,女人是絕對不出門的,通婚區域也十分狹小,只在附近村莊通婚。然而,怎么會有阿拉伯人的影子呢?
我查閱過一些史料,中國歷史上的確出現過多次世界民族大融合的繁盛期。
公元五六世紀時,中國的船只經常航行到幼發拉底河的西拉甫港及波斯灣的其他港埠,而當地的海船也經常來中國。到了唐代,阿拉伯、波斯商人更是紛至沓來。歷史上中國和阿拉伯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交往比較密切,自伊斯蘭教在西亞、北非廣泛傳播后,阿拉伯人建起了西瀕大西洋,東至中國邊陲的大食帝國。當時,中阿兩國是世界上兩個文明而富庶的強國。中國和阿拉伯之間的友好往來日趨頻繁。自唐代開始,大批的阿拉伯和波斯商人為便于經商留居中國,稱為“住唐”。他們又被稱作“蕃客”。十三世紀初,成吉思汗率領蒙古大軍大舉西征,攻占了中亞直至東歐、波斯灣北部大片領土,建立了橫跨亞歐的蒙古大汗國。后來蒙古貴族在征服和統一中國的戰爭過程中,遷來大批中亞、西亞被征服的各族人,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阿拉伯、波斯和中亞各地的穆斯林。這批穆斯林絕大部分不曾攜帶家眷,定居之后他們就要建立家庭,娶當地漢族女子為妻,也有娶當地蒙古族、維吾爾族女子為妻,使她們也皈依伊斯蘭教,成家立業,繁衍后代。
村子里那些“阿拉伯兒童”,很可能就是一種“返祖現象”,他們身上顯示的特征簡直比他們的父母還更要“阿拉伯”,只能以隔代遺傳來解釋。

他們可能有阿拉伯人血統
可愛的馬乃,就是典型的阿拉伯男孩兒,高挺寬闊的額頭,介于黃色人種和棕色人種之間的皮膚,高聳的鼻子,結實的體魄,一看就有些“返祖”現象,要比他的爸爸媽媽更像阿拉伯人。

馬 乃

努 海

戴頭巾的小穆斯林
馬乃的媽媽,臉型和五官輪廓整個兒都似阿拉伯婦女。如果她著一身阿拉伯婦女的服飾,我敢肯定都會把她當成阿拉伯婦女的。
初到老鴉村,看到向導的侄子努海,我一時有些傻眼,這么封閉的山村竟然冒出個中東兒童:睫毛濃密,長長的上下覆蓋在一起,像一層薄薄絲線盤在眼瞼外圈,瞳孔又黑又大,高而挺直的鼻梁,清瘦的體型,怎么看都是一個外國孩子。我特別喜歡他,為他拍的照片最多。
我還看到了一位斬草老漢,他穿著普通農民的衣服,七十多歲,腰不彎,背不駝,留著雪白的山羊胡須,體魄強健,一雙眼睛又大又深邃,十足就是一位阿拉伯老人。還有幾位阿訇,履行圣行留著胡須,纏著戴斯塔爾(纏頭巾),領著村民禮拜,誦念《古蘭經》,整個兒就是老鴉村的阿拉伯人。
眾多外貌特征,讓我瞧見了久遠歷史上民族大融合留下的痕跡,更讓我驚嘆的還是他們對阿拉伯文化的悟性。倘若血緣里面沒注入某種細胞和基因,我想那種悟性是后天學不來的。
這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對《古蘭經》有著很好的悟性。村民絕大多數都是漢文盲,他們有的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祖祖輩輩目不識丁,很多人不會說普通話,聽起來也困難,但對于《古蘭經》卻很容易入門。學習阿拉伯語不僅快,且發音準,還會書寫,滿溢著靈性。與他們交談,多數都是漢語、阿拉伯語與波斯語摻和,比方有好多人不直接說洗大小凈,而是說洗渥斯勒(波斯語,大凈)或洗阿卜代斯(波斯語,小凈);不說早間禮拜、午間禮拜,而是說禮邦答(波斯語,晨禮)或禮撇申(波斯語,晌禮)。
尤其是沒有一點漢語基礎的小孩,學起阿拉伯語來,很快就會入門。
南山的三位學念經的姊妹花便是如此。她們小小年紀就被父母送到清真寺學習《古蘭經》,變字學、發音分四聲、書寫。這些,對于漢族孩子來說,可能很難入門,而她們也就只需四五年光景,已經學得相當精湛了。如果不是血緣里隱伏著某種神秘性,估計不會有這樣的作為。
村委會主任李進壽做過統計,全村除四五歲以下的兒童外,幾乎人人都會念一段或幾段《古蘭經》。會念《古蘭經》全文的有二百六十人,會寫阿拉伯文的有近百人。
李氏人對阿拉伯語的敏感程度可以說超過了漢語。在這個漢語一統天下的地域內,出現這一奇特的文化現象,實屬罕見。
我猜想,阿拉伯語或波斯語可能是他們早期的母語。
他們偏愛阿拉伯語似乎是天生鑄就的。每個人的血緣都似乎有某種與“母語”十分親近的東西。這種看不見卻在日常工作中體現出來的東西,把他們和母語及母語衍生下的文化維系得難解難分。
在老鴉村,好多村民看上去都很普通,但和他們一對視,一交流,他們的異質特征便會顯露出來:外貌透著一股子“剛氣”,語言滲透著經文化——他們便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農民了。
當他們用半漢語半阿拉伯語向我介紹當地的風俗習慣,介紹《古蘭經》奧義時,我只能感嘆伊斯蘭文化的偉大和深邃。
當村民握筆在“中國伊斯蘭文化考察”的旗幟上寫上他們信奉的格言,簽上自己的經名,像天書一樣難寫的阿拉伯文,此時在他們手上流利而輕巧地從右向左梳理出來。我這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只能感嘆自己學識的貧乏,說是文盲也不為過。如果此時他們不說話,我腦子里就會幻化出有阿拉伯人的感覺。
如果說信仰和經名傳承的是伊斯蘭文化,那么,他們的外貌和語言傳承的卻是一脈相承的血質。
還有什么比進入血質更厲害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