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越想越覺得可怕，難道是孔雀從畫像中飛出來用它那尖銳的爪子殺了神龍居士，而四只手的天神則勒死了凈善？他轉過來對盤得說：“難道真是菩薩殺了人？但我怎么也無法相信這是真的，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接神幻想吧。中世紀的歐洲也曾出現過類似的現象，教堂里耶穌的畫像突然消失，教主死在畫像底下，第二天，一幅天主教像神奇地代替了耶穌畫像掛在教堂正中央。”

盤得微笑著回答道：“我看并非如此吧。這個夢殿就像一個密閉空間，當智凡進來時發現二樓的笙還在響，也許那時候兇手還在這個房間里面，可是后來卻什么也看不見了。在這里，除了四手天神和神獸孔雀再也沒用別人了。”

工藤一時語塞，不知怎么回答。

五

“沙漏里裝的是大理石粉末嗎？”工藤拿起了桌上的沙漏。

“是的，但是這個沙漏的粉末顆粒比平常的細。”盤得回答道。

“難道是有人在沙漏上做過手腳？”

“一般情況下，影響時間沙漏的因素包括填充物的多少、玻璃球內壁的曲線形狀、頸部管道的寬度、填充物的類型和質量。如果粉末細，沙漏指針所指的時間就會比正常沙漏要快。本應該指在一點鐘的指針，現在卻指著一點半，那么這個時間就應該是犯人偷偷打開窗子的時間。”

“應該是這樣，所以，麻生先生！兇手應該是十二點三十分左右打開小窗的。”

“那么兇手應該是從小窗逃跑的，兇器也是從小窗被帶出去的吧。”

警覺的工藤先生立刻仔細查看了小窗周圍的情況，但什么也沒有發現，也沒有留下人走過的腳印。

這時候，盤得在一旁冷笑著說道：“造成神龍居士身上梵文狀傷口的兇器肯定不是我們見過的東西，而且那些孔雀的腳印是哪兒來的呢？兇手若是駕著神龍居士走的，那也應該會留下他們的腳印啊。”

“但可以讓神龍居士倒立，不讓他整個著地，而只是手指根部著地。”工藤在一邊說著。

“這太不可思議了，不，這不可能……”

“可是，麻生先生，請你仔細想一想，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能讓神龍居士的尸體出現這種狀況。因為神龍居士上過戰場，手指內部的神經已被彈片切斷，所以他的手指細長且毫無血色。你應該也注意到了，他右手的中指和左手的無名指從第二關節以下被截斷了，這樣四腳孔雀腳印的說法就能得到解釋了。”

普光因為勞累過度而昏迷，當工藤和麻生來到普光房間時她已經醒過來。聽完兩位檢察官的分析，普光感到不可思議，她說：“佛門里是不會發生神明誅戮眾生這種事情的，當時我聽見神龍居士凄慘的叫聲。”

“神龍居士？你聽見什么了？”

“庵主離開后，我聽到里面傳來了笙的聲音，還有腳步聲，不久之后笙聲就消失了。大概在二十分鐘后，我聽到神龍居士驚恐地叫著‘寶珠消失，孔雀還在飛’，我還聽到了傳聲管的聲音。”

“總共有幾根傳聲管？”

“有兩根，另外一根比較隱蔽，一般人不知道在哪里。當時傳聲管傳來了神龍居士奄奄一息的聲音，神龍居士說‘天神已去，孔雀神尚在’。過了一會兒，樓上傳來了東西散落在地上的聲音，之后再也沒聽到什么了。”

“之后有誰見過神龍居士的遺體嗎？”

“我和寂蓮都看過。”

“那你有沒有注意到傷口有什么不一樣？”

“沒有，我只是匆匆看一眼就走了。”

“謝謝，打擾了。”

兩位檢察官決定在庵內審訊眾人。

第一個受審的是寂蓮。寂蓮是個三十五六歲模樣的尼姑，再普通不過的相貌，案發時她正在藏經閣整理經書，但這個普通的女子對神龍居士的死卻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神龍居士是鳳凰神的化身，刀槍不入，食日月之精華。其實他現在只是裝死，是為了躲避一場災難，他一定會醒過來的。還有，智凡應該知道凈善的死是怎么回事。”

“這太荒唐了！我辦案這么多年，第一次聽說死人還能裝死！”

檢察官沒有繼續聽寂蓮說下去，但當寂蓮知道再過三個小時法醫將對神龍居士的尸體進行解剖時，她表示了強烈的反對，她一再強調沒有人可以活生生地剝奪一個人的生命。

“現在的你們就好像相信《大吉義神咒經》中吸血傳說的住持一般，即將犯下天大的錯誤，這簡直是合法殺人。”

在工藤先生看來，寂蓮就好像是神龍居士的忠實信徒，著迷于他的法術。

接著智凡走了進來，工藤又問：“案發時你在哪兒？”

“在打掃庭院。”

“你對凈善的死是怎么想的？”

“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只能告訴你們，我知道是誰把凈善殺死了。”

“你知道是誰殺了凈善？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我聽到笙聲時，我像往常一樣拿著鑰匙打開夢殿的紗窗，那時候我好像聽到樓上有人在爭吵，笙聲也在這時停止了。我立刻進去，卻看到神龍居士倒下了。我馬上走上樓去，看到凈善驚恐地拿雙手遮住臉并倒在了地上。”

“當時你看到其他人了嗎？”

“當時沒有其他人在。”

“你的意思是說，凈善的樣子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難道是有人對凈善的尸體動過手腳，或者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凈善當時還活著……”工藤先生不敢再往下想。

“是的，她一定還活著。當神龍居士被害時，她一定在旁邊。我驚恐萬分，飛奔到庵主房間把這一切告訴了庵主。之后我又去找寂蓮，但當我們到夢殿時，凈善的姿勢卻變了。一定是庵主發現是凈善殺了神龍居士，于是就把凈善殺了。因為，對我們這個小庵來說，經不起半點風風雨雨，庵主那樣做也是無奈之舉吧。”

此后，檢察官讓智凡先離開，工藤去藏經閣，而麻生直接去找盤得核實智凡的話。

六

大約一個小時以后，工藤來到盤得的房間，對麻生和盤得說：“我去了藏經閣，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劇毒百科》書上介紹了一種毒藥叫無花毒，俗稱‘看得見的毒’。人中了此毒，會全身麻痹，瞳孔卻突然晃動，眼睛無法閉上。所以凈善應該是被人用沾有此毒的針刺傷，然后麻痹動彈不得，也就是智凡看到的樣子。”

“可是她身上并沒有針刺的傷口。”

工藤給在場的兩個人看了他手上拿著的一根針，那是他在凈善脖子后發現的，因為被頭發擋住了，所以當時沒有人注意到。

他緊接著說：“普光在聽到笙聲后還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其實這是太鼓發出的聲音。當我又重新檢查一遍火焰太鼓時，發現太鼓上有三個針孔，如果有人拿東西穿過其中兩個孔把鼓皮兩端綁住，使它無法震動，再加以敲擊就會發出普光聽到的那種聲音。接著，兇手再透過另外那個孔第二次敲擊太鼓時，鼓皮恢復原狀的力就會作用在繩子上致使繩索斷開。這樣一來，普光聽到的聲音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樣一來，庵主就洗脫了嫌疑，但是搬動凈善尸體的兇手當時肯定還藏在二樓，兇手是怎樣從一個密閉的空間中悄無聲息地消失的呢？

“這難道不是怪手天神從中作梗嗎？”似乎說這話的人很是相信孔雀殺人之說。

工藤沒有理會，在庵主走了之后，工藤才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四行字，工藤先生即將用這張紙展開他最后的偵破工作。他將根據那張紙對四人進行測試，從而知道誰是兇手。為了搜集資料，檢察官答應寂蓮先不解剖神龍居士的遺體。

第二天，工藤和麻生再次來到寂光庵。他們得知寂蓮由于神龍居士再沒醒過來，一直不吃不喝。麻生去找來普光，而工藤則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工藤回來后對普光說：“案發當天，你聽清楚傳聲管中的聲音了嗎？不用急著回答我，讓我先來告訴你兇手是怎么離開那間密室的吧。大家還記得那幅與人同高的十一面千手觀音畫像嗎？案發當天四點半時我注意到千手觀音像不可思議地動了起來。畫像映照在紗窗油漆上，當我打開紗窗時，實像和虛像交互移動，會給人一種畫像在移動的錯覺。當關上紗窗以后，由于人們所看到的東西會停留在瞳孔里三秒鐘，所以我們依然會錯誤地感覺到畫像仍在移動。另外千手觀音有七只手往上，四只往下，容易讓人產生上下晃動的錯覺，這是解開密室之謎的關鍵，同時凈善的尸體又制造了一種若隱若現的特殊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