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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六日,發書后,據諜探:日本兵與生番戰,互有殺傷。日兵已進踞番境四社之地,筑室其中,蒙以鐵版;并受降十一社之眾,授其旗幟。聞其國火輪戰船約二十六、七號,名目綦伙。其一名「龍驤」,購自花旗,縻費二百萬金;未卜確否。火輪商船六十有九,其中鐵鑄者二十有二、布帆夾板者十有八。外此,或尚有偵探所未及歟?未可知也。又稱:其國王命水野遵者到臺分兵兩路,中秀孤鸞——即泗波瀾,一由瑯〈王喬〉,為首尾夾擊之勢;勝敗以六年為期。中將都督為西鄉從道,彭城中平副之;小將赤松,先鋒佐久間。官文武大小約十余人云云。徐仲眉書來,殷殷勸駕。就事論事,所以為余公私計者,未始不善。顧余負國深恩,事當圖其大者遠者;非惜此陸篆,亦非戀彼廈門,并非畏避蘇澳。實聞南路番社為日本踞者十余,其勢已將反客為主。今日之事,通籌全局,要在沿海諸省;其次閩中,又其次乃臺灣也。蘇澳之防,誠不可少。但閩省如蘇澳者不知凡幾,而陸路止一提督,其不能分身明。誠獲置身內地通盤規畫,固內地,尚可以兼顧蘇澳;一至蘇澳,則株守海角一隅,渾如井底之蛙,無能為矣。因星夜以「日本狂悖漸形,通盤審己量敵,亟應厚集兵力,藉以消弭釁端」緣由具疏,由驛六百里密陳。其略曰:『本年三月間,日本藉稱舊怨,加兵臺灣生番。其陸軍中將西鄉從道兵抵番境后,具文照會閩浙總督李鶴年,以到彼開導酋長,恐其抗抵,是以帶兵前往等語。隨經李鶴年援據同治十年所換和約,明白理論,諭使退兵,照復該中將;并分咨到臣。嗣連準福州將軍臣文煜、閩浙總督臣李鶴年、前江西巡撫臣沈葆楨先后恭錄三月二十九日、四月初六日諭旨兩道,咨會前來。伏讀之下,仰見我皇上軫念海疆、兢兢防范之至意。乃本日迭據探報:始則日本筑營臺南瑯〈王喬〉山等處,圍以木城。繼則盤踞生番四社之地,多造屋宇,上蓋鐵版;脅降十一社之眾,授以旗幟等情。臣一介武夫,知識淺鮮;自顧渥負天恩,涓埃未報。當此事情重大,不能不日夜探聽消息,窺測機宜。竊有見于今日之事,兵威早振一日,則敵蹤庶幾早戢一日;敬為我皇上陳之。日本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自元至元間范文虎、阿塔海十萬之兵殲于平壺島下,于是有輕中國之心。明之永樂、嘉靖,得劉江、俞大猷、戚繼光等先后統兵力剿,寇掠始息。我朝二百余年,三島蟄伏,未嘗蠕動;非真能安分守己,殆震詟于征服準部、回疆、西藏、緬甸、金川諸處歷歷武功照人耳目,揣羽毛未滿,遽不能高飛耳。然此二百余年中俯首帖耳之日,亦即養精蓄銳之日。洎乎道光年間,西洋各國既有南洋諸埔通市于我海濱,日本遂急急與交好、與婚姻,漸且從其衣冠、學其戰具,一切皆效西人所為。現探聞該國火輪戰船二十六、七號,其一名「龍驤」,購自花旗,費銀二百萬兩;又火輪商船六十有九,內鐵鑄者二十有二,又布帆夾板船十有八。以彼區區數千里之島,且夕焉能辦此!由是以思,亦可知其數百年來靜而未動之蘊蓄矣。夫彼蓄數百年之心,即蓄數百年之力;一旦蠢動,其心詎可問、其力豈易窮耶!心不可問,則未逞其心,不肯休也;力不易窮,則自恃其力,不知止也。如徒以口舌諭之,恐今日唯唯于先,明日否否于后;雖至舌敝唇焦,于事無裨。不然,同治十年之約,曾幾何時?照會李鶴年之文,曾有幾日?非即反復無信之明證確驗歟!茍非真有以折服其心,未必有所忌憚、翻然悔悟:此敵情之灼然可料者也。昔人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又云:有備無患。應懇恩飭沿海諸省于各海口仿造洋式炮臺,一律完固。或購、或制,籌備洋炮以實之;或兵、或勇,簡練行伍以充之。并即購備水雷及諸御敵之具。臣非不知經費浩繁,無如熟察時事,雖曰一臺灣,實有關于沿海全局;雖曰一日本,實有慮乎外洋諸邦。自來大事,不能惜費。惟有懇我皇上撙節他處可用、可不用之款,以濟此萬不得不用之款而已。就中閩海一帶,尤為倭船出沒往來之所。外、內口岸,均宜設立臺寨,兵勇、炮械,棋布星羅;尤應倍加嚴密。除應備鐵甲兵船、水雷、電線等件經沈葆楨會籌奏請外,竊計分布大小輪船,福州、廈門兩海口每口應駐四號,澎湖二、臺灣六,共需船十有六;無事派定屯扎,有事相機調遣。至全閩經制之兵,其數僅敷防守,然亦罕經大敵;似應就北五省、兩湖等處招致能死之士六十營——計三萬人,恩派威望素著、外國敬憚大員二人,一統領三十營于內、一統領三十營于臺;仍命洞達時勢、熟諳韜略之大臣居中節制調度,將使帷幄運籌,隨機應變。似宜專一事權,勿待此商彼酌,或以意見歧異,貽誤事機。而彼統領在臺者,居嘉義、彰化,為南北適中之地;統領在內(者),居泉之廈門,為海口最要處所。惟廈門四面隔水,必須候風潮,不能徑渡;即以駐廈之兵勇、長夫,合力于高崎地方筑一巨壩,直接對岸。是處港面狹淺,相去不過五、六里;得以數千人行事,不半載可成,亦于海道無礙。壩成,斯兵能神速;兵神速,斯廈門可保無虞矣。各營長夫所以肩運子藥、軍裝,倉卒殊難覓雇;應請照直隸淮軍章程,由營官豫養:亦行軍神速一道也。似此臺、內兩地緊相犄角,沿海各省遙為聲援,四面兵威連為一氣;彼時遣一才辯之員向彼按據條約侃侃而談,宜必有斂兵悔禍之一日。萬一不然,則請我皇上敕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約會駐京公使并飭南北洋諸大臣約會各處領事,語以日本不即撤兵,我國沿海各口大者須安置水雷、小者須沙石填塞,以與日本決一雌雄;而各國俱宜暫緩通商,一俟日本事定,然后如常貿易各等意。彼各國類皆孳孳為利,必不肯以一國之故,廢諸國之圖。誠目睹我之海口無一不整、器械無一不備、兵勇無一不足,并非托諸空言;必向日本同聲交謫,勒令退兵。而日本亦惟恃與各國交通,故能如此妄動;果而彼族盡為我用,區區日本因人為熱,即欲不退,焉得而不退乎!大抵兵以備而不用,為上策。要不能不及此豫備,以為或用、或不用兩得之謀。如果釁端再自彼開,我已有以御之,亦可無臨事倉黃之慮矣。況日本一國密邇海東,迥非西洋各國遠隔數萬里外之比。其意,將以生番為外庫、外廄;情形顯露,本不可不立折其心。又況各國麕聚中土,難保不陽奉陰違,樹之黨而赍之糧;非若有明之世,他國未集,可以僅禁沿海居民毋與交接已也。振兵威以寢狂謀、遏貪志,實為目前切要良圖。微臣為此,終日不食、終夜不寢;輾轉以思,舍此別無下手之著。日前沈葆楨奏調臣渡臺駐守蘇澳,該處為臺北要地,誠不可不防。惟先準文煜、李鶴年咨會,創設練營、添募壯勇,以為通省內地根本之圖;事方經營伊始,未便分身。而臺灣現經武而未用武;權衡事勢緩急與臣責任輕重,刻下似宜先在內地幫同文煜、李鶴年將全局布置完固,為內地樹藩籬,即為臺灣壯聲援。其蘇澳一隅,應別調鎮將以資扼扎;經分別咨復去后。臣愚昧之見,通盤籌劃,耿結杞私;是否有當?出自圣裁云云。

是年六月十三日,奉上諭:『羅大春奏「日本漸肆狂悖,密陳籌備事宜」一折,所奏閩省海防及各省海口應行籌辦各節,不為無見。所有臺灣暨福州、廈門等處,前經諭令沈葆楨、文煜、李鶴年妥籌辦理,并諭沿海各督、撫、將軍豫為布置矣。該提督前經沈葆楨奏調赴臺,并據文煜等奏已催令該提〔督〕東渡;其廈門一帶防務,改派孫開華接辦。著羅大春刻即馳赴臺灣,會同沈葆楨、潘霨督率淡水等處防兵妥籌布置,以資得力。欽此』。至是,余乃獲決計作東瀛行也。

嗣得沈星使咨抄五月初七日疏草,知于五月初一日由馬尾乘「安瀾」輪船,潘幫辦乘「伏波」輪船,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乘「飛云」輪船行。星使于初三日抵澎湖,勘炮臺、水口形勢;初四日,乃抵安平。據鎮、道稱:四月二十日,倭船一只裝生番首級及傷亡倭兵回國。二十二日,開兩只赴廈門。二十七日,開一只赴后山;瑯〈王喬〉遂無倭船。二十九日,又有輪船運軍裝、糧食而來:此水路情形也。岸上倭兵約二千余人,一扎大埔角、一扎瑯〈王喬〉、一扎龜山;時以甘言財利說降各社。在下者已為攻破;余數百人逃在山巔,倭人未能仰攻。龜仔角生番亦不肯降;其降者網索等十一社,倭營給一旗為憑。有加錐來社生番頭人引倭人往拔磘社駐扎,則已轉過瑯〈王喬〉山嘴,屬后山界址矣。二十八日,倭兵添二百余從石門入、八十余名從風港入,殺生番三名,擒五名:此陸路情形也。探員晤倭先鋒福島,據稱敗生番三社,取首級十二顆;伊兵傷者五十余人,死者二十余人。二十六日之夜,又被其殺傷五人,死者二人。官兵所報,生番死者多于倭〔兵;倭〕將所稱,則倭兵死者多于生番,或者留為索償地步,未可知也。又據淡水廳報:日本兵船名「牧源源吾」者載兵百余,由臺南繞后山一帶過噶瑪蘭,入雞籠口買煤百五十噸而去。疏中大意,以辰下所宜行者三:一曰理諭、一曰設防、一曰開禁。開禁,非旦夕所能猝辦。理諭一節,潘幫辦于過滬時,嘗與其公使柳原前光辯論,商允退兵;茲擬于初八日同臺灣夏道獻綸及〔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等攜該公使手書親赴瑯,面詰其中將西鄉從道。而設防之事,目前仍不容緩。臺地設防之要,以郡城為根本。安平海口沙水交錯,望之坦然;必仿西洋法,于是處筑三合〔土〕炮臺,使不得停泊兵船而后可守。臺地精華,又在北路淡水、噶瑪蘭、雞籠一帶,物產殷阜。蘇澳為民番關鍵,尤他族所垂涎;故日意格謂急須派兵駐扎也。現已商派「靖遠」輪船迎羅提督于泉,并飭「長勝」輪船同通曉算學藝童轉入后山,周回量水深淺,探其形勢;暨由鎮、道等添招勁勇,著力訓練、多籌子藥,以備不虞云云。接省信,以日本派大臣三員乘我「飛云」輪船入都,將與總理衙門理論云云;未悉確否。

十九日,「靖遠」輪船至,余以署中尋常公事屬委中軍參將周德富代行,具疏驛遞;定期東渡。

二十日,由秀涂登舟。是晚,泊廈門;候黎召民觀察偕行。

二十一日,揚帆。是晚,駐澎湖。有法國領事德蘭瓞來見,言各國和好有年,今日本無端違約稱兵,于理不順,我國亦抱不平;當極力于中國調停等語。

二十二日,次安平。午后,舍舟入郡;謁沈星使、潘副帥畢,歸宿于行館。

次日,星使來過,與論南北路情形;既與鎮、道及同城文武一一晤談。尋洋將斯恭塞格來,議論御敵之策,頗中窽要;且以日本恃其兵精,妄圖非分為詞。余曰:『不然。日人雖熟于火器、精于水戰,我中國以陸軍困之,勝負之勢,亦止于得半之機。即如中國長發之變亂者十年,當兇焰鴟張,非不以為難于戡定;卒之一敗涂地,以次滅亡。日本之于發逆,不知自視何若!而我則以逸待勞,尚不肯以發逆相視。不然,試于平原曠野,各提千人一角其技、一試其能,中國恐亦未必多讓。未卜足下以為何如』?斯恭曰:『壯哉言乎!倭人何能哉!倭人何能哉』!一笑而罷。斯恭者,英國人;星使奏邀渡臺,月與千二百金,用以贊畫沿海防務者也。

七月朔,自郡城啟行。是晚,宿下加冬老店莊。職員葉陽春求見;余在郡聞其熟悉中路番情,隨給以諭帖,囑其留意招撫。

次日,宿嘉義縣城。

初三日,宿彰化縣城。

初五日,宿大甲。

初六日,宿后壟。

初七日,宿竹塹。

初八日,宿艋舺。

初九日,小住;出滬尾,勘海口炮臺。

初十日,發自艋舺。是晚,駐雞籠。

十一日,至雙溪。

十二日,宿頭圍。

十三日,抵蘇澳。晤夏筱濤觀察(獻綸),詢以臺北防務及開撫情形。十四日,同往相視新辟山路;蓋渠將南旋,俾余代其任也。

至十七日,夏筱濤以「開山撫番」事及所部土勇九百二十人、料匠百五十八人交余承受訖。次日,乘「福星」輪船行。

十九日,遍歷蘇澳海口山路,募足土勇、料匠。札委噶瑪蘭都司帶練勇前營進駐東澳。

二十日,生番距蘇澳三、五里,盜殺樵民三命;立遣營勇救之。

二十一日,檄頭圍縣丞鄒祖壽,畀數百金,令采糴食米。

是日,陳光華報有答畢罕生番七十余人來歸化;次日,遣周都司士得赍歸化旗二并犒勞等物收撫之。

二十三日,陳光華薦擬充哨長陳輝者來謁。余思開路工程,雜用客兵,不如專用土著;計日給費,不如按丈定值:為價廉而收功易。乃決計陳輝司其役,山路每丈予洋鏹一圓,平地別議。陳輝者,故積案如鱗,有司捕之不獲;用人之際,量從末減,亦古人「使詐、使貪」意也。

二十四日,檄陳光華相視沿途可以建碉設堡者以聞。

二十七日,陳光華報:二十五日興工,已開路二百丈有奇;唯聞前途斗史社番兇悍殊甚,巡兵力單,不足于用。因商諸星使,請添募精勇三營、興泉壯丁千人,專為開山計。

二十八日,親赴南風澳相視海口;擬派福銳左營后哨駐東澳,為開山者護衛。

二十九日,視南澳山脊宜筑臺安炮,即于是日始工。度支垂罄,擬咨星使:凡噶瑪蘭應解郡之款,許截留濟用;并告以計丈開山給價大略。遣人往南風澳監督開山及建造炮臺事宜。

八月朔,承委官告開路已達大南澳嶺下,計程二里有奇;踰嶺四、五里為小南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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