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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 西塘集耆舊續聞
  • 陳鵠
  • 3316字
  • 2015-12-27 00:51:02

東坡論柳子厚詩在淵明下,韋蘇州上。退之豪放奇險則過之,而溫麗清深則不及也。所貴于枯淡者,謂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實美,淵明、子厚之類是也。若中邊皆枯淡,亦何足道。譬如食蜜,中邊皆甜。人食五味,知其甘苦者,皆是;能分別其中邊者,百無一也。

周少隱云:詩人多喜效淵明體者,如和陶詩非不多,但使淵明愧其雄麗耳。韋蘇州詩云:“霜露悴百草,時菊獨妍華。物性有如此,寒暑其奈何。掇英泛濁醪,日夕會田家。盡醉茅檐下,一生豈在多。”非惟語似,而意亦大似。故東坡論柳子厚詩晚年極似陶淵明,知詩病者也。

詩之用事,當以故為新,以俗為雅,好奇務新,乃詩之病。子厚南遷后詩:“秋氣集南澗,獨游亭午時。”清深紆余,大率類此。故謂子厚詩在淵明下,蘇州上。山谷書柳子厚詩數篇與王觀復,欲知子厚如此學淵明,乃能近之耳。如白樂天自云效淵明數十篇,終不近也。

沈存中云;“館閣每夜輪校官一人直宿,如有故不宿,則虛其夜,謂之‘豁宿’。故事,豁宿不得過四,遇豁宿,歷名下書‘腸肚不安,免宿’。故館閣宿歷,相傳謂之‘害肚歷’。”余為太學諸生,請假出宿,前廊置一簿,書云“感風”,則“害肚歷”可對“感風簿”。

余弱冠客會稽,游許氏園,見壁間有陸放翁題詞,云;“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混絞鞘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筆勢飄逸,書于沈氏園,辛未三月題。

放翁先室內琴瑟甚和,然不當母夫人意,因出之。夫婦之情,實不忍離。后適南班士名某,家有園館之勝:務觀一日至園中,去婦聞之,遣遺黃封酒、果饌,通殷勤。公感其情,為賦此詞。其婦見而和之,有“世情薄,人情惡”之句,惜不得其全闋。未幾,怏怏而卒,聞者為之愴然。此園后更許氏。淳熙間,其壁猶存,好事者以竹木來護之,今不復有矣。

公官南昌日,代還,有贈別詞云:“雨斷西山晚照明,悄無人、幽夢自驚。說道去多時也,到如今、真個是行。遠山已是無心畫,小樓空、斜掩繡屏。你嚎早收心呵,趁劉郎、雙鬢未星。”又閑居三山日,方務德帥紹興,攜妓訪之。公有詞云:“三山山下閑居士,巾履蕭然,小醉閑眠,風引飛花落釣船。”二詞并不載于集。

南渡初,南班宗子寓居會稽為近屬,士家最盛,園亭甲于浙東,一時坐客皆騷人墨客,陸子逸實預焉。士有侍姬盼盼者,色藝殊絕,公每屬意焉。一日宴客,偶睡,不預捧觴之列,陸因問之,士即呼至,其枕痕猶在臉,公為賦《瑞鶴仙》,有“臉霞紅印枕”之句,一時盛傳之,逮今為雅唱。后盼盼亦歸陸氏。二陸兄弟,俱有時名,子逸詞勝,而詩不及其弟。

秦熺以狀元及第,李文肅公邴賀秦相:“一經教子,素欽丞相之賢;累月笞兒,敢起鄰翁之羨。”秦甚喜。浮溪賀啟:“三年而奉詔策,固南宮進士之所同;一舉而首儒科,乃東閣郎君之未有。雖迫于典故,姑令王勃以居前;而結此眷知,行見魯公之拜后。”或以為譏刺,用是得謗。

文肅賀除太師啟云:“推赤心于腹中,君既同于光武;有大勛于天下,相自比于姬公。”秦以為譏己,答云:“君既同于光武,仰歸美報上之誠;相自比于姬公,其敢犯貪天之戒?”文肅得之,大能不恐,然亦終不加害也。

徐淵子賀謝相深甫二子登科啟云:“三槐正位,人瞻袞繡之榮;雙桂聯芳,天發階庭之秀。出則告辰猷于虎拜稽手之際,入則訓義方于鯉趨過庭之時。滄海珠胎,發為朝采;藍田玉種,積有夜光。”又云:“雖官爵乃公家之自有,而世科豈人力之能為。”謝以為譏己,亦不樂之。

本朝狀元多同歲,但數問術者,無從曉之爾。徐奭、梁固,皆生于乙酉。王曾、張師德,皆生于戊寅。呂溱、楊寊,皆生于甲寅。賈黯、鄭獬,皆生于壬戌。彭汝礪、許安世,皆生于辛巳。陳堯佐、王整,皆生于庚午。

翰林王公洙,修撰錢公延年,俱以丁酉八月丑時生。王十九日,錢二十日。錢以嘉佑二年六月卒,時王公己病。或謂王公起于寒素,早歲蹇剝,庶可以免災。侍郎掌公曰:“錢雖少年榮進,晚節滯留;王雖早歲奇蹇,晚節遷擢。長短比折,禍福適均。”王公竟不起。

王端明素、盧太尉政,俱以丁未八月二十四日辰時生,而王出于貴胄,盧起于軍伍;王卒于邊藩,盧薨于殿帥。事皆略同,亦可怪也。但盧之壽茍有過于王,得非以少年微賤耶。《青箱雜記》。

劉貢父、王介同為考試官,因忿爭,介以惡語侵邠,邠不與較,遂皆贖金。中丞呂公著意不樂邠,以為議罪太輕,遂奪主判。邠謝表曰:“彍弩射市,薄命難逃;飄瓦在前,忮心不校。”又曰:“在矢人之術,惟恐不傷;而田主之牛,奪之已甚。”然《左傳》“蹊人之田,而奪之牛”,本無“主”字,語又俗。“惟恐不傷”是全句,“已甚”字外來。盍云“在傷人之矢,惟恐不深;而蹊田之牛,奪之已甚”,方停勻。貢父工于四六者,豈不知?蓋出于一時之憤氣,不暇精思爾。

熙寧初,張掞侍郎以二府初成,以詩賀王介甫,公和曰:“功謝蕭規慚漢第,恩從隗始說燕臺。”陸農師曰:“蕭規曹隨,高帝論功,蕭何第一。而請從隗始,初無‘恩’字。”公笑曰:“韓退之斗雞聯句,‘感恩隗始’,若無據,豈當對‘功’字?”觀此,則二公之文章,優劣可知矣。

唐劉鄴,特賜進士第,韋岫賀之曰:“三十浮名,每科皆有;九重知己,曠代所無。”

進士褚載投贄于蘇威侍郎,有數字犯諱,謝啟曰:“曹興之圖畫雖精,終慚誤點;殷浩之兢持太過,翻達空函。”

《國史補》云:“元和之后,文章學奇于韓愈,學澀于樊宗師;歌行則學矯激于孟郊,學淺于白居易,學淫靡于元稹,俱名‘元和體’。大抵天寶之風尚黨,大歷之風尚浮,貞元之風尚蕩,元和之風尚怪也。”

魯直書王元之《竹樓記》后:“或傳云王荊公稱《竹樓記》勝歐陽公《醉翁亭記》。或曰此非荊公之言也。某謂出此言未失。荊公評文章常先體制而后論文之工拙。蓋嘗觀子瞻《醉白堂記》,戲曰:‘文詞雖極工,然不是《醉白堂記》,乃是韓白優劣論耳。’以此考之,優《竹樓》而劣《醉翁記》,是荊言無疑也。”

東坡云:“永叔作《醉翁亭記》,其辭玩易,蓋戲云耳,又不自以為奇特也。而妄庸者乃作永叔語,云‘平生為此文最得意’,又云‘吾不能為退之《畫記》,退之亦不能為吾《醉翁亭記》’。此又大妄也。”陳后山云:“退之作記,記其事爾。今之記,乃論也。”少游謂《醉翁亭記》亦用賦體。

余謂文忠公此記之作,語意新奇,一時膾炙人口,莫不傳誦。蓋用杜牧《阿房賦》體,游戲于文者也。但以記其名醉為號耳。富文忠公嘗寄公詩,云:“滁州太守文章公,謫官來此稱醉翁。醉翁醉道不醉酒,陶然豈有遷客容。公年四十號翁早,有德亦與耆年同。”又云:“意古直出茫昧始,氣象一吐閶闔風。”蓋謂公寓意于此,故以為“出茫昧始”,前此未有此作也。不然,公豈不知記體耶。觀二公之論,則優《竹樓》而劣《醉翁亭記》必非荊公之言也。

劉昌言,太宗時為起居郎,善捭闔以迎主意。未幾,以諫議知密院。一旦,上眷忽解,曰:“劉某奏對,皆操南音,朕理會一字不得。”雖是君臣隆替有限,亦是捭闔之術窮矣。

王嗣宗,太祖時以魁甲登第,多歷外郡,晚方入朝。真宗時,為副樞,以老辭位,真宗遽止之。嗣宗曰:“臣力不任矣,但恨天眼遲開二十年。”

蔡忠懷公持正為某州司理日,韓康公宣撫陜右河東,道出其境,太守具宴,委蔡撰樂語口號,一聯云:“文價早歸唐吏部,將壇今拜漢淮陰。”康公極喜,請相見。觀其人物高爽,議論不凡,謂群將曰:“蔡司理非池中物。”因相與薦之改秩,已而薦與弟持國。時持國知開封府,初置八廂,乃辟為都廂。暇日相見,頗加禮接,后已舉為府曹。持國既入翰苑,劉庠尹京,趨上幕府階墀,持正獨否,劉大怒,奏聞得旨取勘。持正不答,乞移棘寺,乃供狀云;“京朝官著令無階墀,蓋太宗、真宗為牧時講此禮。今輦轂之下,比肩事主,雖故事不可用,而開封府尚仍舊例,未當。”大理卿求對,特袖蔡所供呈奏。裕陵喜曰:“蔡確知典故,何得作幕府?可除館職。”到館,復進《百官圖》,識者云:“此生看看待作宰相。”久之果然。故元佑新州之貶,程穎有憂色,蓋憂其已甚也。

熙寧六年,有司言:“舊當食四月朔。”上為徹膳避殿。一夕微雨,明日不見日食。是日,有皇子之慶,百官入賀。蔡持正為樞副,獻詩前四句曰:“昨日薰風入舜韶,君王未御正衙朝。陽輝已得前星助,陰沴潛隨夜雨消。”其敘四月一日避殿,皇子慶誕,云陰,不見日食,四句盡之,當時無能過之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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