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難
北齊高祖嘗以大齋日設(shè)聚會。時有大德法師開道,俗有疑滯者,皆即論難,并援引大義,廣說法門,言議幽深,皆存雅正。石動莆最后論義,謂法師曰:“且問法師一個小義,佛常騎何物?”法師答曰:“或坐千葉蓮花,或乘六牙白象。”動莆云:“法師全不讀經(jīng),不知佛所乘騎物?”法師又即問云:“檀越讀經(jīng),佛騎物何?”動莆答云:“佛騎牛。”法師曰:“何以知之?”動莆曰:“經(jīng)云:‘世尊甚奇特,’豈非騎牛?”坐皆大笑。又謂法師曰:“法師既不知佛常騎牛,今更問法師一種小事:比來每經(jīng)之上,皆云價值百千兩金;未知百千兩金,總有幾斤?”法師遂無以對。一坐更笑。
高祖又嘗作內(nèi)道場,時有一大德法師,先立無一無二、無是無非義。高祖乃令法師升高座講,還令立其舊義。當(dāng)時儒生學(xué)士,大德名僧,義理百端,無難得者。動莆即請難此僧,必令結(jié)舌無語。高祖大悅,即令動莆往難。動莆即于高座前褰衣闊立,問僧曰:“看弟子有幾個腳?”僧曰:“兩腳。”動莆又翹一腳向後,一腳獨(dú)立,問僧曰:“更看弟子有幾個腳?”僧曰:“一腳。”動莆云:“向有兩腳,今有一腳,若為得無一無二?”僧即答云:“若其二是真,不應(yīng)有一腳,腳既得有一,明二即非真。”動莆既以僧義不窮,無難得之理,乃謂僧曰:“向者劇問法師,未是好義,法師既云:‘無一無二,無是無非。’今問法師此義,不得不答。弟子聞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者天子一人,臨御四海,法師豈更得云無一?卦有乾坤,天有日月,皇后配于天子,即是二人,法師豈更得云無二?今者帝德廣臨,無幽不照,昆蟲草木,皆得其生,法師豈更得云無是?今既四海為家,萬方歸順,唯有宇文黑獺,獨(dú)阻皇風(fēng),法師豈更得云無非?”于是僧遂嘿然無以應(yīng),高祖撫掌大笑。
高祖又嘗集儒生會講,酬難非一。動莆後來,問博士曰:“先生,天有何姓?”博士曰:“天姓高。”動莆曰:“天子姓高,天必姓高,此乃學(xué)他蜀臣秦宓,本非新義。正經(jīng)之上,自有天姓,先生可引正文,不須假托舊事。”博士云:“不知何經(jīng)之上,得有天姓?”動莆云:“先生全不讀書,《孝經(jīng)》亦似不見。天本姓也,先生可不見《孝經(jīng)》云:‘父子之道,天性也。’此豈不是天姓?”高祖大笑。
動莆又嘗于國學(xué)中看博士論難云:“孔子弟子達(dá)者有七十二人。”動莆因問曰:“達(dá)者七十二人,幾人已著冠?幾人未著冠?”博士曰:“經(jīng)傳無文。”動莆曰:“先生讀書,豈合不解孔子弟子著冠有三十人,未著冠者有四十二人?”博士曰:“據(jù)何文以知之?”動莆曰:“《論語》云‘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也;‘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也,豈非七十二人?”坐中大悅。博士無以應(yīng)對。
高祖又嘗以四月八日齋會講說,石動莆時在會中,有大德僧在高座上講,道俗論難,不能相決。動莆後來,乃問僧曰:“今是何日?”僧答云:“是佛生日。”動莆即云:“日是佛兒。”僧即變云:“今日佛生。”動莆又云:“佛是日兒。”眾皆大笑。
隋盧嘉言嘗就寺禮拜,因入僧房,有一僧善于論議,嘉言即與之談話,因相戲弄,此僧理屈。同座更有二僧,即助此僧酬對,往復(fù)數(shù)回,三僧并屈。嘉言乃笑而謂曰:“三個阿師,并不解樗蒲,何因共弟子論議?”僧即問曰:“何意論議,須解樗蒲?”嘉言即報曰:“可不聞樗蒲人云:‘三個禿不敵一個盧。’阿師何由可得?”弟子觀者大笑,三僧更無以應(yīng)。
隋有三藏法師,父本商胡,法師生于中夏,儀容面目,猶作胡人,行業(yè)極高,又有辯捷。嘗以四月八日設(shè)齋講說,當(dāng)時朝官及道俗觀者數(shù)千余人,大德名僧及官人有辯捷者前后十余人論議,法師隨難即對,義理不窮,無難得者。最在后,有一小兒,姓趙,年始十三,即于眾人中出。眾以法師辯捷,既已過人,又復(fù)向來論議,皆是高名舊德,忽即見此小兒,形容幼小,欲來論議,眾咸怪笑。小兒精神自若,即來就座,大聲語此僧曰:“昔野干和尚,自有經(jīng)文,未審狐作暗梨,出何典誥?”僧即語云:“此郎君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bǔ)身?”小兒即應(yīng)聲報云:“法師以弟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bǔ)身;法師既跟深而鼻長,何不截鼻而補(bǔ)眼?”眾皆驚異起立大笑。當(dāng)時既是夏月,法師左手把如意,右手搖扇,既為眾人笑聲未定,法師又思量答語,即以所搖之扇,掩面低頭。小兒又大聲語云:“圓扇團(tuán)團(tuán),形如滿月,不藏顧菟,翻掩雄狐。”眾又大笑。法師即去扇,以如意指麾別送,問并語未得盡,如意頭遂擺落。小兒即起謂法師曰:“如意既折,義鋒亦催。”即于座前,長揖而去。此僧既怒且慚,更無以應(yīng)。眾人無不歡笑,驚難稱嗟。
辯捷
齊徐之才有學(xué)辯捷,又善醫(yī)術(shù)。尚書王元景罵之才為師公,之才應(yīng)聲答曰:“既為汝師,復(fù)為汝公,在三之義,頓居其兩。”
陳徐陵為散騎常侍,聘隋,隋文帝時在東都,選朝官有辯捷者,令對南使。當(dāng)時初夏微熱,又徐是南人,隋官一人弄徐陵曰:“今日之熱,總由徐常侍來。”徐陵應(yīng)聲答曰:“昔王肅入洛,為彼制儀,今我來聘,使卿知寒暑。”眾遂無答。徐陵時年七十五,復(fù)有一人問曰:“徐常待年幾?”徐陵又即答曰:“小于如來五歲,大于孔子二年。”眾人皆笑,又無以報。隋文帝既以徐陵辯捷,頻有機(jī)俊,無人酬對,深以為羞,乃更訪朝官有誰可令使,當(dāng)時有人舉盧思道頗有辯捷,堪令對使。文帝聞之,甚喜,即召思道,令對南使。朝官俱送往見徐陵,徐陵遙見思道,年最幼小,笑曰:“此公甚小。”思道遙即應(yīng)曰:“以公小臣,不勞長者。”須臾坐定,徐陵謂思道曰:“昔殷遷頑人,本居茲邑,今之存者,并是其人。”思道應(yīng)聲答曰:“昔永嘉南渡,盡居江左,今存者唯君一人。”眾皆大笑。徐陵遂無以可答。
隋薛道衡為聘南使,南朝無問道俗,但是有機(jī)辯者,即方便引道衡見之。有一僧甚辯捷,乃令于寺上佛堂中讀《法華經(jīng)》,將道衡向寺禮拜。至佛堂門邊,其僧乃大引聲讀《法華經(jīng)》云:“鳩盤荼鬼,今在門外。”道衡即應(yīng)聲還以《法華經(jīng)》答云:“毗舍鬼,乃住其中。”僧徒愧服,更無以相報。
隋朝令盧思道聘陳,陳主敕:“在路諸處,不得共語,致令失脫。”思道既渡江,過一寺中,諸僧與思道設(shè)食,亦不敢有言,但處分索飲食而已。后索蜜湯益智勸思道,思道嘗之,思道笑曰:“法師久服無效,何勞以此勸人?”僧既違敕失脫,且慚且懼。思道至陳,手執(zhí)國信,陳主既見思道,因用《觀音經(jīng)》語弄思道曰:“是何商人?赍持重寶。”思道應(yīng)聲,還以《觀音經(jīng)》報曰:“忽遇惡風(fēng),遂漂墮羅剎鬼國。”陳主大慚,遂無以應(yīng)。
陳朝又嘗令人聘隋,隋不知其人機(jī)辯深淺,乃密令侯白改變形貌,著故弊衣裳,詐為賤人供承。客使謂是貧賤,心甚輕之,乃傍臥放氣,與之言語。白心甚不平,未有方便。使人臥問侯白曰:“汝國馬價貴賤?”侯白即報云:“馬有數(shù)等,貴賤不同:若是伎倆有筋腳,好形容,直三十貫已上;若形容不惡,堪得乘騎者,直二十貫已上;若形容粗壯,雖無伎倆,堪馱物,直四五貫已上;若{敝弓}尾參蹄,絕無伎倆,旁臥放氣,一錢不直。”于是使者大驚,問其名姓,知是侯白,方始慚謝。
越公楊素戲弄侯白云:“山東人多仁義,借一而得兩。”侯白問曰:“公若為得知?”素曰:“有人從其借弓,乃云揭刀去,豈非借一而得兩?”白應(yīng)聲曰:“關(guān)中人亦甚聰明,問一而知二。”越公問曰:“何以得知?”白曰:“有人問:‘比來多雨,渭水漲不?’報曰:‘灞漲。’豈非問一而知二?”越公于是服其辯捷。
昏忘
隋時王德任尚書省員外,為人健忘,從朝堂還入省,遂錯上尚書廳,謂為本廳,乃大聲喚番官,因即坐尚書床上,令取線鞋來脫靴。其看尚書人曰:“此尚書廳也,尚書在此。”德遂狼狽下階,而走本廳,未坐,便向廁,付笏與從后番官,把笏立于廁門之側(cè)。德從廁出,見番官把笏而立,即驚問曰:“公是何官人?”番官曰:“是向者從公人。”德始覺悟。乃取笏上廳坐,顧見向者番官尚立,又更問曰:“君是何人?”番官曰:“是番官。”德乃執(zhí)笏近前挹曰:“公作官來幾番?”番官不知所答,掩口而退。
縣有一人多忘,將斧向田斫柴,并婦亦相隨。至田中遂急便轉(zhuǎn),因放斧地上,旁便轉(zhuǎn)訖,忽起見斧,大歡喜云:“得一斧。”仍作舞跳躍,遂即自踏著大便處,乃云:“只應(yīng)是有人因大便遺卻此斧。”其妻見其昏忘,乃語之云:“向者君自將斧斫柴,為欲大便,放斧地上,何因遂即忘卻?”此人又熟看其妻面,乃云:“娘子何姓,不知何處記識此娘子?”
隋柳真為洛陽令,恍忽多忘。曾有一人犯罪,合決杖,柳真見其罪狀,大嗔,索杖欲打,即脫犯罪人衣裳于庭中,坐訖,猶未行杖,即有一客來覓柳真,柳真引客向房中語話。當(dāng)時寒月,其犯罪人緣忍寒不得,即暫起向廳屋頭向日,取襖子散披蹲地。柳真須臾送客出廳門,還,遙見此人,大叫嗔曰:“是何物人,敢向我廳邊覓虱?”此人出門徑走,更不尋問。
縣董子尚村,村人并癡,有老父遣子將錢向市買奴,語其子曰:“我聞長安人賣奴,多不使奴預(yù)知之,必藏奴于余處,私相平章,論其價直,如此者是好奴也。”其子至市,于鏡行中度行,人列鏡于市,顧見其影,少而且壯,謂言市人欲賣好奴,而藏在鏡中,因指麾鏡曰:“此奴欲得幾錢?”市人知其癡也,誑之曰:“奴直十千。”便付錢買鏡,懷之而去。至家,老父迎門問曰:“買得奴何在?”曰:“在懷中。”父曰:“取看好不?”其父取鏡照之,正見眉須皓白,面目黑皺,乃大嗔,欲打其子,曰:“豈有用十千錢,而貴買如此老奴?”舉杖欲打其子。其子懼而告母,母乃抱一小女走至,語其夫曰:“我請自觀之。”又大嗔曰:“癡老公,我兒止用十千錢,買得子母兩婢,仍自嫌貴?”老公欣然。釋之余,于處尚不見奴,俱謂奴藏未肯出。時東鄰有師婆,村中皆為出言甚中,老父往問之。師婆曰:“翁婆老人,鬼神不得食,錢財未聚集,故奴藏未出,可以吉日多辦食求請之。”老父因大設(shè)酒食請師婆,師婆至,懸鏡于門,而作歌舞。村人皆共觀之,來窺鏡者,皆云:“此家王相,買得好奴也。”而懸鏡不牢,鏡落地分為兩片。師婆取照,各見其影,乃大喜曰:“神明與福,令一奴而成兩婢也。”因歌曰:“合家齊拍掌,神明大歆饗。買奴合婢來,一個分成兩。”
梁時有人,合家俱癡,遣其子向市買帽,謂曰:“吾聞帽擬成頭,汝為吾買帽,必須得容頭者。”其子至市覓帽,市人以皂纟帽與之,見其疊著未開,謂無容頭之理,不顧而去。歷諸行鋪,竟日求之不獲。最后,至瓦器行見大口甕子,以其腹中宛宛,正是好容頭處,便言是帽,取而歸。其父得以成頭,沒面至項,不復(fù)見物。每著之而行,亦覺研其鼻痛,兼擁其氣悶;然謂帽只合如此,常忍痛戴之。乃至鼻上生瘡,項上成胝,亦不肯脫。后每著帽,常坐而不敢行。屬歲朝,子孫當(dāng)拜歲,先語家中曰:“汝子孫欲拜歲者,可早來,阿公若著帽坐待竟,即不見你去。”其朝,老父欲受家人拜歲,不可露頭,便戴帽坐待。家人拜歲總至,拜于階下。老父已戴帽,一無所見。長新婦前拜賀,因祝:“愿公口還得出氣,眼還得見明,頭還依舊動,腳還不廢行。子子孫孫俱載帽,長住屋里坐萌萌。”
梁時有一書生,性癡而微有詞辯,不曾識羊,有人餉其一羝羊,乃繩系項,索入市賣之。得價不多,頻賣不售。市人知其癡鈍,眾乃以獼猴來換之。書生既見獼猴,還謂是其舊羊,唯怪其無角,面目頓改,又見獼猴手腳不住,只言市人捩去其角,然為獼猴頭上無瘡痕,不可為驗,遂隱忍不言。乃牽獼猴歸家而詠曰:“吾有一奇獸,能肥亦能瘦。向者寧馨,今來爾許臭。數(shù)回牽入市,三朝賣不售。頭上失卻皂莢子,面孔即作橘皮皺。”
隋初有同州人負(fù)麥飯入京糶之。至渭水上,時冰正合,欲食麥飯,須得水和,乃穿冰作孔取水,而謂冰孔可就中和飯,傾飯于孔中。傾之總盡,隨傾即散,其人但知嘆惜,竟不知所以。良久,水清,照見其影,因叫曰:“偷我麥飯者只是此人。此賊猶不知足,故自仰面看我。”遂向水打之,水濁不見,因大嗔而去,云:“此賊始見在此,即向何處?”至岸,見有砂,將去便歸。
隋時有一癡人,車載烏豆入京糶之,至灞頭,車翻,復(fù)豆于水,便棄而歸,欲喚家人入水取。去后,灞店上人競?cè)⑷ィ瑹o復(fù)遺余。比回,唯有科斗蟲數(shù)千,相隨游泳。其人謂仍是本豆,欲入水取之。科斗知人欲至,一時驚散。怪嘆良久,曰:“烏豆,從你不識我,而背我走去,可畏我不識你,而一時著尾子。”
陳長沙王叔堅性驕豪暴虐,每食,常遣倉曹哺飯至,至食欲飽,即問倉曹云:“可罷未?”倉曹若報道可罷,便嗔責(zé)云:“汝欲餓煞儂。”乃與杖一頓。若報道未可罷,又責(zé)云:“汝欲張煞儂。”復(fù)令與杖一頓。每一食間,倉曹未嘗免杖。后食生菜,令倉曹作生菜樊,至食了已來,更無所問,乃索漿水嗽口。倉曹私喜,謂得免杖。嗽口訖,又責(zé)倉曹云:“何因生菜第五樊中,都無蓼味?”復(fù)令與杖一頓。
隋鄭元昌,山東望族,因嫁女與京下仕人,送女入京。在禮席上,男夫婦女親戚聚會,座上有四五十人。元昌最為尊老,坐居第一,眾共觀瞻。先不識石榴,席上令訂數(shù)顆,元昌取其一顆,并皮食之,覺其味極酢澀,乃謂主人曰:“此著嘴ボ,欲似未熟,請更為煮之。”座上莫不大笑。
河?xùn)|下里風(fēng)俗,至七月七日,皆令新婦拜賀阿家,似拜歲之禮,必須祝愿。有一新婦祝阿家云:“七月七日新節(jié),瓜兒<瓜勺>子落室。愿阿家宜兒,新婦宜薛。”(河?xùn)|人呼婿為薛)
縣有人將錢絹向市,市人覺其精神愚鈍,又見頦頤稍長,乃語云:“何因偷我驢鞍橋去,將作下頷?”欲送官府,此人乃悉以錢絹求充驢鞍橋之直,空手還家,其妻問之,具以此報。妻語云:“何物鞍橋,堪作下頷?縱送官府,分疏自應(yīng)得脫,何須浪與他錢絹?”乃報其妻云:“癡物,儻逢不解事官府,遣拆下頷檢看,我一個下頷,豈只直若許錢絹?”
虢州錄事姓盧,家中有棗新熟,乃諮刺史云:“有新棗愿欲奉公。”刺史甚喜。錄事乃令其弟將棗來,送與刺史宅。已通,刺史未取棗間,其弟乃自吃棗總盡。須臾,錄事自來問:“使君取棗未?”其弟報云:“向來已自吃盡。”錄事大怒云:“癡漢,他喚你作何物人?”其弟報云:“只喚作盧錄事弟。”又問云:“何物生即吃盡如許棗?”其弟又報云:“一顆一顆吃即盡。”錄事又嗔云:“此漢是何物體里?”又報云:“吃棗來,體里渴剿剿。”錄事更無以應(yīng),乃慚謝刺史而歸。
虢州湖城人常青奴,為性癡鈍,簡點(diǎn)入軍,合養(yǎng)官馬,配得一匹騅馬。果毅總令所是養(yǎng)馬衛(wèi)士,并通馬毛色。青奴通云:“養(yǎng)灰馬一頭。”果毅嗔其不知毛其為勿,喚馬作頭,決二十,語云:“明日莫遣不得,即處分;諸衛(wèi)士勿令教之。”此人即歸家,嗟嘆不食。其嫂新產(chǎn)在蓐,見其嘆恨,即問之:“郎君何所嗟嘆?”青奴即云:“果毅遣通養(yǎng)馬毛色,通云:‘灰馬一頭。’果毅遂打二十。”嫂云:“此是騅馬一匹,何因喚作灰馬一頭?正合吃杖,不須悔恨。”青奴大喜,即云:“果毅猶遣明日更通。”嫂曰:“明日通時,果毅必應(yīng)怪問云是誰教,必不得道是嫂教,可報云:‘是阿兄教。’”青奴到明日通狀云:“騅馬一匹。”果毅問云:“是誰教你?”青奴云:“是阿兄教。”果毅云:“阿兄何在?”青奴云:“阿兄見在屋里。”果毅又問云:“阿兄在里作何物在?”青奴又報云:“阿兄在屋里新生兒,見向蓐里臥在。”果毅乃大怪笑。尋問,始知是阿嫂。
嘲誚
北齊徐之才后封西陽王,尚書王元景嘗戲之才曰:“人名之才,有何義理?以仆所解,當(dāng)是乏才。”之才即應(yīng)聲嘲元景姓曰:“王之為字,在言為讠王,近犬便狂,加頸足而為焉,施角尾而成羊。”元景遂無以對。
徐之才又嘗宴人客,時有盧元明在座,戲弄之才姓云:“卿姓徐字,乃未入人。”之才即嘲元明姓盧字曰:“安乇為虐,在丘為虛,生男成虜,配馬成驢。”元明嘿然,一坐歡笑。嘲元明二字:“去頭則是兀明,出頸則是無明,減半則是無目,變聲則是無盲。”元明亦無以對。
隋朝有一人姓馬,一人姓王,二人嘗聚宴談笑,姓馬者遂嘲王字曰:“王是你,元來本姓二,為你漫走來,將丁釘你鼻。”姓王者即嘲馬字曰:“焉是你,元來本姓匡,拗你尾子?xùn)|北出,背上負(fù)王郎。”遂一時大笑。
隋未劉黑闥據(jù)有數(shù)州,縱其威虐,合意者厚加賞賜,違意即便屠割。嘗以閑暇,訪人解嘲。當(dāng)時即進(jìn)一人,黑闥即喚令入于庭前立。須臾有一水惡鳥飛過,黑闥曰:“嘲此水惡。”其人即嘲云:“水惡,頭如鐮杓尾如鑿,河里搦魚無僻錯。”黑闥大悅。又令嘲駱駝,“項曲綠,蹄波他,負(fù)物多。”黑闥大笑,賜絹五十匹。其人拜謝訖,于左膊上負(fù)絹走出,未至屏墻,即遂倒臥不起。黑闥令問:“何意倒地?”其人對云:“為是偏擔(dān)。”黑闥更令索五十屯同純綿,令著右膊上將去,令明日更來。其人將綿絹還村,路上逢一相識人,問云:“何處得此綿絹?”其人具說源由。此人即乞誦此嘲語,并問倒地由。此人問訖,歡喜而歸,語其婦曰:“我明日定得綿絹。”明日平旦,即于黑闥門外云:“極解嘲。”黑闥大喜,即令引入。當(dāng)見一獼猴在庭前,黑闥曰:“嘲此獼猴。”此人即嘲曰:“獼猴,頭如鐮杓尾如鑿,河里搦魚無僻錯。”黑闥已怪,然猶未責(zé);又有一老鴟飛過,黑闥又令嘲老鴟,此人又嘲云:“老鴟,項曲綠,蹄波他,負(fù)物多。”黑闥大怒,令割卻一耳。走出至屏墻,又即倒地。黑闥令問,又云:“偏擔(dān)。”黑闥又令更割一耳。此人還家,婦迎門問綿絹何在,此人云:“綿絹,割卻兩耳只有面。”
隋張榮亦善嘲戲,嘗與諸知友聚會,乃各相嘲。有一人嘲云:“嘲,抽你皮作馬鞭梢。”張榮即報云:“嘲,剝你皮作被袋。”人問曰:“何因不韻?”張榮答曰:“會是破你皮折,多用韻何為?”
隋朝有三四人共入店飲酒,酒味甚酢又薄,三四人乃各共嘲此酒,一人云:“酒,何處漫行來,騰騰失卻酉。”諸人問:“此何義趣?”答云:“有水在。”又次一人嘲酒云:“酒,頭似阿濫ボ頭。”諸人問云:“何因酒得似阿濫ボ頭?”其人答曰:“非鶉頭。”又次至一人嘲云:“酒,向他籬是頭,四腳距地尾獨(dú)速。”諸人問云:“有何義?”其人答云:“更無余義。”諸人共笑云:“此嘲最是無豆。”其人即答云:“我若有豆,即歸舍作醬,何因此間飲酢來?”眾乃大歡笑。
國初有人姓裴,宿衛(wèi)考滿,兵部試判,為錯一字落第。此人即向仆射溫彥博處披訴。彥博當(dāng)時共杜如晦坐,不理其訴。此人即云:“少小已來,自許明辯,至于通傳言語,堪作通事舍人,并解作文章,兼能嘲戲。”彥博始回意共語,時廳前竹,彥博即令嘲竹。此人應(yīng)聲嘲曰:“竹,風(fēng)吹青肅肅。陵冬葉不雕,經(jīng)春子不熟。虛心未能待國士,皮上何須生節(jié)目。”彥博大喜,即云:“既解通傳言語,可傳語與廳前屏墻。”此人即走至屏墻,大聲語曰:“方今主上聰明,辟四門以待士,君是何物人,在此賢路?”即推倒。彥博云:“此人非但著膊,亦乃著肚。”當(dāng)為杜如晦在,故有此言。彥博如晦乃大歡笑,即令送吏部與官。
國初賈元遜王威德俱有辯捷,舊不相識,先各知名,無因相見。元遜髭須甚多,威德鼻極長大,嘗有一人置酒喚客,兼喚此二人,此二人在座,各問知姓名,然始相識。座上諸客及主人,即請此二人言戲。威德即先云:“千具歷皮,唯裁一量。”諸人間云:“余皮既多,擬作何用?”威德答曰:“擬作元遜頰。”元遜即應(yīng)聲云:“千丈黃楊木,空為一個梳。”諸人又問云:“余木擬作何用?”元遜答云:“擬作威德枇子!”四座莫不大笑。
侯白嘗出京城外,路逢富貴公子出游,自放鷂子,負(fù)馱極多,騎從鮮潔,又將酒食,野外遨游。白于路上見此公子,即語同行伴云:“我等極饑,須得此人飲食。”諸人云:“他是達(dá)官兒郎,本不相識,何緣可得他飲食?”侯白即云:“仰我得之。”即急行趁及公子,問云:“郎君臂上喚作何鳥?”其人報云:“喚作鷂子。”侯白曰:“堪作何用?”其人云:“令捉鳥鵲及鶉。”侯白乃即佯驚云:“遂不知此伎倆?白莊上林中有三四窠,生兒欲大,總不紀(jì)括,既有如此伎倆,到莊即須養(yǎng)取此鳥。”公子大喜云:“莊去此遠(yuǎn)近?”白曰:“二十余里。”此人欲逐向白莊,侯白云:“旦來大餓,未得即往。”此人即下所馱飲食,并侯白同行伴數(shù)人皆得飽足。食訖,此人鷂子即作聲,侯白云:“白莊上鳥,身品大小,共公莊鳥相似,唯聲不同。”此人問云:“公鳥作何聲?”侯白云:“莊上鳥聲作求敕鳩。”此人乃大嗔恨而回。
侯白常共數(shù)人同行過村,村中一家,正有禮席,人客聚集。侯白即至門云:“白等數(shù)人,即是音聲博士,聞有座席,故來相過。”此家大喜,即引入對座,與飲食。食飽,主人將箏及琵琶、尺八與白令作音樂。侯白云:“白等并不作此音聲。”主人問云:“客解作何音聲?”白云:“并解吹勃邏回。”主人既嗔且笑,發(fā)遣令去。
隋開皇初,高祖新受禪,意欲上合天心,下順人望,每諸州奏有祥瑞,皆大喜悅。有人來獻(xiàn)瑞物,皆即得官。后有一人甚富,訪諸瑞物,若知有處,皆不惜錢。侯白東家有一胡患疳饒睡,家人每日常灸尾翠。侯白即覓富人云:“我知有一瑞物,你與我?guī)族X。”富人大喜,即與侯白二十貫錢。白即共作券契,不得翻悔。受錢訖,即引富人至胡家,見胡睡臥,家人正灸,富人云:“瑞物何在?”侯白指胡云:“此是九尾胡。”富人大嗔云:“何得是瑞?”侯白云:“若不信瑞,任汝就胡眼看,今見未覺。”富人即欲索錢,侯白出券共爭,遂一錢索不得。
嘗有一僧忽憶ボ吃,即于寺外作得數(shù)十個ボ,買得一瓶蜜,于房中私食。食訖,殘ボ留缽盂中,蜜瓶送床腳下,語弟子云:“好看我ボ,勿使欠少,床底瓶中,是極毒藥,吃即殺人。”此僧即出。弟子待僧去后,即取瓶瀉蜜,ボ食之,唯殘兩個。僧來即索所留ボ蜜,見ボ唯有兩顆,蜜又吃盡,即大嗔云:“何意吃我ボ蜜?”弟子云:“和尚去后,聞此ボ香,實忍饞不得,遂即取吃。畏和尚來嗔,即服瓶中毒藥,望得即死,不謂至今平安。”僧大嗔曰:“作物生,即吃盡我爾許ボ。”弟子即以手于缽盂中取兩個殘ボ,向口連食,報云:“只做如此吃即盡。”此僧下床大叫,弟子因即走去。
有一僧年老<疒爾>疾,恒共諸僧于佛堂中轉(zhuǎn)經(jīng),即患?xì)舛炭诟桑宽氁槐瓱峋疲魪奶孟蚍繙鼐疲痔弥泄诌t,即于堂前懸一銅鈴,私共弟子作號語云:“汝好意聽吾鈴聲,即依鈴語。”弟子不解鈴語,乃問之,僧曰:“鈴云:‘蕩蕩朗朗鐺鐺’,汝即可依鈴語蕩朗鐺子,溫酒待我。”弟子聞鈴,每即溫酒。數(shù)日已后,弟子貪為戲劇,遂忘溫酒,僧動鈴已后,來見酒冷,責(zé)之曰:“汝何意今日,不聽鈴聲?”“為與舊聲有別。”僧曰:“鈴聲若何有別?”答云:“今日鈴聲,云但冷冷丁丁,所以有別,遂不溫酒。”僧笑而赦之。
龍族(1-3合集)(修訂版)
《龍族》同名動畫正在騰訊視頻熱播,8月19日首播三集,每周五10:00更新一集。人類歷史中,總是隱藏著驚人的秘密。在多數(shù)人所不知道的地方,人類與龍族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jìn)行了幾千年。路明非的十八歲,在他最衰的那一刻,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門轟然洞開,掩蓋于歷史中的戰(zhàn)爭就要在他面前重開大幕。歡迎來到……龍的國度!中國幻想扛鼎之作,千萬冊暢銷奇跡,三年修訂,六萬字新篇。每個人都曾是荒原上的孩子,走出去的那個是扛起戰(zhàn)旗的王。
棺香美人
我出生的時候,江水上漲,沖了一口棺材進(jìn)了我家。十五年后,棺材打開,里面有個她……風(fēng)水,命理……寫不盡的民間傳說,訴不完的光怪陸離。
龍族Ⅴ:悼亡者的歸來
熱血龍族,少年歸來!這是地獄中的魔王們相互撕咬。鐵劍和利爪撕裂空氣,留下霜凍和火焰的痕跡,血液剛剛飛濺出來,就被高溫化作血紅色的蒸汽,沖擊波在長長的走廊上來來去去,早已沒有任何完整的玻璃,連這座建筑物都搖搖欲墜。
我叫趙甲第(原名:老子是癩蛤蟆)
【扮豬吃虎+逆襲燃爽+掉馬打臉】豪門棄子打工記!烽火戲諸侯都市勵志作品、元祖級男頻爽文!影視劇《我叫趙甲第》原著!我叫趙甲第,綽號趙八兩,偽宅男,武力值不詳,智力值比較變態(tài),理科無敵。聰明絕頂卻錦衣夜行,家財萬貫卻素袖藏金。別人笑我癩蛤蟆,我笑別人看不穿。看似屌絲一枚,實際卻是豪門繼承人、超一線富二代。但作為最“窮”富二代,我的底氣不是姓趙,是敢拿命賭明天。翻開本書,看“土強(qiáng)慘”如何一路逆襲、攪弄風(fēng)云!
明朝那些事兒(全集)
《明朝那些事兒》主要講述的是從1344年到1644年這三百年間關(guān)于明朝的一些故事。以史料為基礎(chǔ),以年代和具體人物為主線,并加入了小說的筆法,語言幽默風(fēng)趣。對明朝十七帝和其他王公權(quán)貴和小人物的命運(yùn)進(jìn)行全景展示,尤其對官場政治、戰(zhàn)爭、帝王心術(shù)著墨最多,并加入對當(dāng)時政治經(jīng)濟(jì)制度、人倫道德的演義。它以一種網(wǎng)絡(luò)語言向讀者娓娓道出明朝三百多年的歷史故事、人物。其中原本在歷史中陌生、模糊的歷史人物在書中一個個變得鮮活起來。《明朝那些事兒》為我們解讀歷史中的另一面,讓歷史變成一部活生生的生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