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6章 藝文二

君術策一         宋蘇轍

天下之事非宰相不可盡行非諫官不可盡言天下

之人誰能必至于諫官宰相者惟其少而學之長而

欲行之終其身而不當其位不可以侵官而求盡其

意是故士大夫之間猶有不能自盡其才于天子者

也今臣幸而生于天下無事之時每一間歲天子常

詔兩制大臣使舉天下之士上自登朝之吏而下至

于山林之匹夫咸得竭其所懷以盡天下之利害非

天子出納耳目之官而得以言萬民之情偽非天子

黜陟賞罰之臣而得以論百官之長短非天子武力

將帥之士而得以議兵革之強弱非天子錢谷大農

之吏而得以榷財用之多少蓋天下之人非必為宰

相諫官而后可盡行而盡言者使之一旦得以詳數

而悉說之此有以見天子之意所以待之者甚重而

不輕也而臣何敢以無說而處于此臣常以為天下

之事雖其甚大而難辦者天下必有能辦之人蓋當

今之所謂大患者不過曰四裔強盛而兵革不振百

姓雕弊而官吏不飭重賦厚斂而用度不足嚴法峻

令而奸宄不止此四患者所以使天子坐不安席中

夜太息而不寐者也然臣皆以為不足憂何者天下

必有能為天子出力而為之者而臣之所憂在乎天

下之所不能如之何者也臣聞善治天下者必明于

天下之情而后得御天下之術術者所謂道也得其

道而以智加焉是故謂之術古之圣人惟其知天下

之情而以術制之也故萬物皆可得而役其生皆可

得而制其死牛服于箱馬服于轅鷹隼服于牛不

可以有所觸馬不可以有所踶鷹隼不可以有所擊

此三者喜怒好惡之情發于其外而見于人也是以

因其所忌而授之以其術至于終身制于人而不去

且治天下何異于治馬也馬之性剛狠而難制急之

則弊而不勝緩之則惰而不進王良造父為之先后

而制其遲速驅之有方而掣之有時則終日蹀躞而

不知止此術之至也古之圣人驅天下之人而盡用

之仁者使效其仁勇者使效其勇智者使效其智力

者使效其力天下之人雖雜然皆列于前安得仁人

君子而后任之且雖有天下之善人與之處而不知

其情御之而不中其病則雖有好善之心而不獲好

善之利何者彼不徒為吾用也而況乎天下之英雄

欲收其功而不制其心者昔者秦漢之際奸宄猛悍

之人所在而為寇高祖發于豐沛之間行而收之黥

布彭越之倫皆撫而納諸其中其所以制之者甚備

也玉帛子女牛羊犬馬以極其豪侈之心輕財好施

敦厚長者以服其趄之懷倨肆傲岸輕侮凌辱以

折其強狠之氣其視天下之英雄不啻若匹夫孺子

然皆得其歡心而用其死力至于元成之世天下久

于太平士大夫生于其間無復英雄難制之風天下

之士皆書生好儒其才氣勇力無足畏者俯首下氣

求為之用而不暇兀成哀平亦欲得天下之賢才而

用之然而不知其情不獲其術賢人君子避讒畏譏

遠引而去而小人宦豎縱橫放肆而制其事此甚可

憫也夫人之平居朋友之間仆妾之際莫不有術以

制其變蓋非有深遠難見之事也欲其用命而見其

所害欲其樂從而見其所利欲其喜而致其所悅欲

其懼而致其所忌欲其開心見誠而示之以無所恐

欲其守死不去而示之以無所往此天下之人皆能

知之而至于治天下則不能用且此過矣天下以為

天子之尊無所事術也而不知天下之事惟其英雄

而后能有大功而世之英雄常苦豪橫太過而難制

由是觀之治天下愈不可以無術也

君術策二          前人

將求御天下之術必先明于天下之情不先明于天

下之情則與無術何異夫天下之術臣固已略言之

矣而又將竊言其情今使天子皆得賢人而任之雖

可以無憂乎其為奸然猶有情焉而不可以不知蓋

臣聞之人有好為名高者臨財推之以讓其親見位

去之以讓其下進而天子禮焉則以為歡進而不禮

焉則雖逼之而不食其祿力為廉恥之節以高天下

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豢之以厚利則其心赧然有

所不平人有好為厚利者見祿而就之以優其身見

利而取之以豐其家良田大屋惟其與之則可以致

其才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強之以名高則其心缺

然有所不悅于其中人惟無好自勝也好自勝而不

少柔之則忿斗而不和人惟無所相惡也有所相惡

而不為少避之則事其私怒而不求成功素剛則無

折之也素畏則無強之也強之則將不勝而折之則

將不振凡此數者皆所以求用其才而不傷其心也

然猶非所以馭天下之英雄蓋臣聞之天下之奸雄

其為心也甚深而其為跡也甚微將營其東而形之

于西將取其右而擊之于左古之人有欲得其君之

權者不求之其君也優游翱翔而聽其君之所欲為

使之得其所欲而油然自放以釋天下之權天下之

權既去其君而無所歸然后徐起而收之故能取其

權而其君不之知古之人有為之者李林甫是也夫

人既獲此權也則思專而有之專而有之則常恐天

下之人從而傾之夫人惟能自固其身而后可以謀

人自固之不暇而欲謀人也實難故古之權臣常合

天下之爭天下且相與爭而不解則其勢無暇及我

是故可以久居而不可去古之人有為之者亦李林

甫是也世之人君茍無好善之心幸而有好善之心

則天下之小人皆將賣之以為奸何者有好善之名

而不察為善之實天下之善固有可以謂之惡而天

下之惡固有可以謂之善者彼知吾之欲為善也則

或先之以善而終之以惡或有指天下之惡而飾之

以善古之人有為之者石顯是也人之將欲為此釁

也將欲建此事也必先得于其君欲成事而君有所

不悅則事不可以成故古之奸雄劫之以其所必不

能其所必不能者不可為也則將反而從吾之所欲

為古之人有為之者驪姬之說獻公使之老而避禍

是也此數者天下之至情故圣人見其初而求其終

聞其聲而推其形蓋惟能察人于無故之中故天下

莫能欺何者無故者必有其故也古者明君在上天

下之小人伏而不見夫小人者豈其能無意于天下

也舉而見其情發而中其病是以愧恥退縮而不敢

進臣欲天子明知君子之情以養當世之賢公名卿

而深察小人之病以絕其自進之漸此亦天下之至

明也

乞分別邪正札子       前人

臣竊觀元佑以來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

厚之政下無聚斂之怨天下雖未大治而經今五年

中外帖然莫以為非者惟奸邪失職居外日夜窺伺

便利規求復進不免百端游說動搖貴近臣愚竊深

憂之若陛下不察其實大臣惑其邪說遂使忠邪雜

進于朝以示廣大無所不容之意而冰炭同處必致

交爭熏蕕共器久當遺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圣

人作易內陽外陰內君子外小人則謂之泰內陰外

陽內小人外君子則謂之否蓋小人不可使在朝廷

自古而然矣但當置之于外每加安存使無失其所

不至憤恨無聊謀害君子則泰卦之本意也昔東晉

桓溫之亂諸桓親黨布滿中外及溫死謝安代之為

政以三桓分囗三州彼此無怨江左遂安故晉史稱

安有經遠無競之美然臣竊謂謝安之于桓氏亦用

之于外而已未嘗引之于內與之共政也向使安引

桓氏而置諸朝人懷異心各欲自行其志則謝安將

不能保其身而況安朝廷乎頃者一二大臣專務含

養小人為自便之計既小人內有所主故蔡確邢恕

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眾及確恕被罪有司懲前

之失凡在外臣僚例蒙摧沮盧秉何正臣皆身為待

制而明堂薦子止得選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

法而降官褫職唯恐不甚明立痕跡以示異同為朝

廷斂怨此二者皆過矣故臣以為小人雖決不可任

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隨所長無所偏

廢寵祿恩賜常使彼此如一無跡可指此朝廷之至

計也近者朝廷用鄧溫伯為翰林承旨而臺諫雜然

進言指為邪黨以謂小人必由此匯進臣嘗論溫伯

之為人粗有文藝無他大惡但性本柔弱委曲從人

方王珪蔡確用事則頤指如意及司馬光呂公著當

國亦脂韋其間若以其左右附麗無所捐益遇流便

轉緩急不可保誠信不為過也若謂其懷挾奸詐能

首為亂階則甚矣蓋臺諫之言溫伯則過至為朝廷

遠慮則未為過也故臣愿陛下謹守元佑之初政久

而彌堅慎用左右之近臣無雜邪正至于在外臣子

以恩意待之使嫌隙無自而生愛戴以忘其死則垂

拱無為安意為善愈久而愈無患矣臣不勝區區博

采公議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諭大臣共敦斯義勿謂

不預改更之政輒懷異同之心如此而后朝廷安矣

再論分別邪正札子      前人

臣今月二十二日延和殿進呈札子論君子小人不

可并處朝廷因復口陳其詳以瀆天聽竊觀圣意類

不以臣言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詞迫遽有所不盡

退伏思念若使邪正并進皆得與聞國事此治亂之

幾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臣誤蒙圣恩典司邦憲臣

而不言誰當救其失者謹復稽之古今考之圣賢之

格言莫不謂親近君子斥遠小人則人主尊榮國家

安樂疏外君子進任小人則人主憂辱國家危殆此

理之必然而非一人之私言也故孔子論為邦則曰

放鄭聲遠佞人子夏論舜之德則曰舉皋陶則不仁

者遠論湯之德則曰舉伊尹則不仁者遠諸葛亮戒

其君則曰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

人遠賢臣此后漢所以傾頹也凡典冊所載如此之

類不可勝紀至于周易所論尤為詳密皆以君子在

內小人在外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內君子在外為

陰陽之逆節故一陽在下其卦為復二陽在下其卦

為臨陽雖未盛而居中得地圣人知其有可進之道

一陰在下其卦為姤二陰在下其卦為遁陰雖未壯

而圣人知其有可畏之漸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陰陽

之和者惟泰而已泰之為象三陽在內三陰在外君

子既得其位可以有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無怨故

圣人名之曰泰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久安也方

泰之時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無失其所天

下之安未有艾也惟恐君子得位因勢陵暴小人使

之在外而不安則勢將必至反復故泰之九三則曰

無平不陂無往不復竊惟圣人之戒深切詳盡所以

誨人者至矣獨未聞以小人在外憂其不悅而引之

于內以自遺患者也故臣前所上札子亦以謂小人

雖決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務各隨

所長無所偏廢寵祿恩賜彼此如一無跡可指如此

而已若遂引而置之于內是猶畏盜賊之欲得財而

導之于寢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開之以坰牧天下

無此理也且君子小人勢同冰炭同處必爭一爭之

后小人必勝君子必敗何者小人貪利忍恥擊之難

去君子潔身重義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故古語曰

一熏一蕕十年尚猶有臭蓋謂此矣昔先皇帝以聰

明圣智之資疾頹靡之俗將以綱紀四方追跡三代

今觀其設意本非漢唐之君所能仿囗也而一時臣

佐不能將順圣德造作諸法率皆民所不悅及二圣

臨御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欣慰當此之際先朝

用事之臣皆布列于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仿

徨踧踖若無所措朝廷雖不斥逐其勢亦自不能復

留矣尚賴二圣慈仁不加譴責而宥之于外蓋已厚

矣今者政令已孚事勢大定而議者惑于浮說乃欲

招而納之與之其事欲以此調停其黨臣謂此人若

返豈肯徒然而已哉必將戕害正人漸復舊事以快

私忿人臣被禍蓋不足言而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

蓋自熙寧以來小人執柄二十年矣建立黨與布滿

中外一旦失勢睎覬者多是以創造語言動搖貴近

脅之以禍誘之以利何所不至臣雖不聞其言而概

可料矣聞者若又不加審察遽以為然豈不過甚矣

哉臣聞管仲治齊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

怨言諸葛亮治蜀廢廖立李嚴為民徙之邊遠久而

不召亮死二人皆垂泣思亮夫駢立嚴三人者皆齊

蜀之貴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貴臣而使之無怨

者非有他也賞罰必公舉措必當國人皆知其所與

之非私而所奪之非怨故雖仇讎莫不歸心耳今臣

竊觀朝廷用舍施設之間其不合人心者尚不為少

彼既中懷不悅則其不服固宜今乃直欲招而納之

以平其隙臣未見其可也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

之陛下誠以異同反復為憂惟當久任才性忠良識

慮明審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雖未及皋陶伊

尹而不仁之人知自遠矣故臣愿陛下斷自圣心不

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進后有噬臍之悔則天下

幸甚天下幸甚臣既待罪執法若見用人之失理無

不言言之不從理不徒止如此則異同之跡益復著

明不若陛下早發英斷使彼此泯然無跡可見之為

善也臣受恩深重輒敢先事獻言罪合萬死

請廣收人才疏       呂公著

臣伏睹近詔舉才行堪任升擢官竊觀陛下自臨御

以來虛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小官而

超至顯近者不可勝數然猶孜孜以求賢為急誠欲

廣收人才無所遺棄臣伏思自昔有為之君不借賢

于異代然唐虞之際亦稱才難則世固未嘗乏賢而

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發中之詔非徒為虛文

也中外所舉蓋有百余人雖不能盡當誠參考名實

而試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應明指者臣又竊詳今

日詔意正欲達所未達然數年以來天下之士陛下

素知其能嘗試以事而就中閑散者尚多恐其間亦

有才實忠厚欲為國家宣力者未必盡出于迂闊繆

戾而難用也漢武帝時公孫弘初舉于朝以不稱旨

罷后再以賢良舉帝親擢為第一不數年間遂至宰

相由是觀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則昔日

所試或未能究其詳數年之間其才業亦容有進惟

陛下更任之事以觀其能或予之對以考其言兼收

博納使各得自盡則盛明之世無滯才之嘆不勝幸

任賢論           前人

昔成王初囗政召康公作卷阿之詩以戒之言求賢

用吉士蓋為治之要在乎任賢使能能者不必賢故

可使賢者必有德故可尊小賢可任以長民大賢可

與之謀國若夫言必顧國家之利而行足以服眾人

之心夷險一節而終始可任者非大賢則不能也人

君雖有好賢之心而賢猶或難進者蓋君子志在于

道小人志在于利志在于道則不為茍進志在于利

則求為茍得忠言正論多咈于上意而淫辭邪說專

媚于君心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易入不可不察

也自古雖無道之君莫不欲治而惡亂然而治君少

而亂國多者其所謂忠者不忠而所謂賢者不賢也

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

諸非道人主誠存此心以觀臣下之情則賢不肖可

得而知矣

論邪正君子小人疏      趙抃

臣聞欲治之主得人其昌左右前后皆盡賢正也謀

謨讜言皆盡延納也忠厚鯁亮之士日益招徠便佞

詭奸之徒日益摧縮號令風化日益流布朝廷中外

日益尊安若然富壽之域坐躋太平之象立見噫左

右前后百不得賢正之人而為之輔翼雖堯之囗瘠

舜之孜孜夏禹之克勤文王之不暇食末如之何也

已漢劉向謂正臣進者治之表正臣間者亂之基誠

哉是言也在易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于卦為泰其爻

云上下交而其志通也正臣非君子歟反是則于卦

為否矣否之爻則曰上下不交而其志不通內小人

而外君子邪臣非小人歟此言為天下者宜進君子

而退小人也明矣谷永所謂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

者旨哉夫南面而聽天下也公卿百執事雜然滿前

孰為正孰為邪孰為君子孰為小人在圣人明視而

聰聽之精擇而慎揀之真偽明白人焉廋哉大抵輔

相樞極之任得正人也得君子也然后同德而同心

也則其下所謂邪者小人者靡然相與俯首帖耳以

去而徘徊肯留者無幾矣覽觀古昔信史備存有虞

大圣人也任十六相世濟德美梼杌饕餮流竄四裔

民至于今稱之亡窮周成哲王也善有旦奭則倚之

不貳惡有管蔡則誅之勿疑故年七百而世三十也

始皇惑高斯之佞不能奪忽叔孫之才不能與秦嬴

之敗曾不旋踵元帝知恭顯之奸不能擯愛蕭望之

之賢不能用炎漢之運從而衰下而唐太宗納房杜

王魏之切議誅侯集張亮之兇愎遂成貞觀之治天

皇聽許宗之附會戮無忌之忠良終有易姓之禍其

后元振朝恩之擅權元載盧杞之竊位代德之世其

危殆相繼不絕如囗茲誠用人之得失莫不系國之

安危間分兩涂不可不辨恭惟陛下以上圣之資御

神器之重開納忠讜繼承祖宗數路以取人一德以

求治然而邇來日星謫見圣躬焦勞蝗澇為災民力

衰竭倉廩空窘官冗兵驕風俗奔競今當治其弊安

其危豈一人獨運于巖廊之上而能致之哉當此時

也謂宜博選忠直方正能當大任世所謂賢人端士

者速得而亟用之位于輔弼之列朝夕獻替得嘉謀

嘉猷發為號令天下耳目聞見太平之治在今日爾

臣不勝大愿陛下宸斷不疑舉正以卻邪陟君子而

黜小人有為于可為之時無因循后時之悔則天下

幸甚宗廟之靈社稷之福此其時也臣遠賤之跡愚

亡所能唯思死節一誠上報陛下采擢覆幬之德萬

分一二臣無任許國竭忠激切待罪之至

任賢疏          元許衡

賢者以公為心以愛為心不為利回不為勢屈置之

周行則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澤賢者之于人國其

重固如此也然或遭時不偶務自韜晦有舉一世而

人不知者雖或知之而當路之人未有同類不見汲

引獨人君有不知者人君雖或知之召之命之況如

廝養而賢者有不屑就者雖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禮

而其所言不見信用有超然引去者雖或信用復使

小人參于其間責小利期近效有用賢之名無用賢

之實賢者亦豈肯尸位素餐徒費廩祿取譏誚于天

下也雖然此特為難進者言也又有難合者焉人君

位處崇高日受容悅大抵樂聞人之過而不樂聞己

之過務快己之心而不務快民之心賢者必欲匡而

正之扶而安之使如堯舜之正堯舜之安而后已故

其勢難合況奸邪佞幸丑正惡首肆為詆毀多方以

陷之將見罪戾之不免又何望庶事得其正天下被

其澤耶自古及今端人雅士所以重于進而輕于退

者蓋以此爾大禹圣人聞善即拜益戒之曰任賢勿

貳去邪勿疑貳之一言在大禹猶當警省后世人主

宜如何哉此任賢之難也

去邪疏           前人

奸邪之人其為心險其用術巧惟險也故千態萬狀

而人莫能知惟巧也故千蹊萬徑而人莫能御人君

不察以諂為恭以詐為公以欺為可信以佞為可近

喜怒愛惡人主固不能無然有可者有不可者而奸

邪之人一于迎合竊其勢以立己之威濟其欲以結

主之愛愛隆于上威擅于下大臣不敢議近親不敢

言毒被天下而上莫之知此前人所謂城狐也所謂

社鼠也至是而求去之不已難乎雖然此由人主不

悟誤至于此猶有說焉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見

其情而竟不能斥李林甫妒賢嫉能明皇洞見其奸

而卒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

夢卜論          明徐芳

古今進賢之法至夢卜而奇極矣夢而胥靡卜而釣

叟一相之一師之尤奇而創者也吾聞古之用人者

矣曰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未聞決之于冥

冥也知人則哲能官人夫官則必既知之矣但曰夢

卜已耳三德六德之次亦奚辨乎虞舜側陋登庸此

千古破格之祖然固以師錫也而且試之女之事有

詢也言有考也至三載底績而后陟焉若是則可謂

慎矣突如其夢也胥靡也而相之卜而釣叟而又師

之安所取信哉且人主之用人將用其所知乎抑聽

之不可知乎如用其所知則官人之法在矣如聽之

不可知則是進退之柄付之掌夢協卜而遂可也文

王車載呂尚猶曰與語而悅之也高宗則尤異但曰

夢帝賚予良弼乃審厥象旁求于天下云爾信如所

言高宗之用人一無所恃獨恃其夢也惑亦甚矣商

之先仲虺伊尹萊朱諸人弼皆良也奚所自賚焉且

夢何境夢中之象又何物也未論窈冥惝恍息移而

景已逝即使目之極真認之極細而此杳冥惝恍之

面目安能得之筆墨圖繪高宗之藝未遽毛延壽顧

虎侯若也就令得之而茫茫六宇何從擬索王之舉

已同兒戲設有不幸而所肖者乃一庸妄不類之輩

亦舉而相之乎夫夢何常之有役夫為君尹氏為仆

牧童而夢曲蓋蟻穴而夢王國皆夢也夢良弼而求

以為相令偶夢淑女亦將求之以為后乎是夜之惝

然者而晝皆紛然也守先王之成法博咨以求之詢

考以試之茍有其人吾得而破格也何患賢之弗獲

冥冥之決吾見其滋謬也然則傅巖之肖奚從來乎

曰高宗非真夢也所肖之象亦不自夢中得也夫傅

說者賢而隱于版筑者也高宗以為吾之相非是人

不可而說之賢未肯冒焉自進即驟而升之而草野

囗逖之人一旦加之臣民之上名實未孚而從來者

近其誰能聽之故托之不言托之夢寐援帝以尊之

假肖像以神之于是殷之人皆色然曰此天之所授

以輔吾君者也而爰立之舉可以行之而不疑矣文

王之于呂尚意亦同此彼知渭水之濱有異人焉而

王霸之輔也不先之以卜何以傾周人之耳目而作

其信重哉凡昔命世之士未有可以常格待之者也

故管仲于齊淮陰于漢諸葛武侯于蜀昭烈皆朝匹

夫暮將相其君臣相遇固非漫然于一試者何況高

宗高宗之在民間久矣當居河徂洛之時久已知傅

巖之有人其為狀貌亦久得之而自阿衡以來若伊

陟巫咸諸臣皆世祿而有顯望者也不以術濟之殷

之百官說安得而驟統之哉他日漢文之于鄧通亦

用此術其所謂黃衣登天者皆飾說以愚一時之耳

目而一用之賢一用之寵幸其得失乃遂相萬者也

后世不察而深信之又踵其所為往往以冥冥決事

娃嬴以夢進驪姬以筮進唐廢帝至貯崔盧之名于

琉璃瓶而以箸挾之梁之武帝至以侯景之內附為

協牧守之來降而加之寵異喪敗之禍竟從此起夫

事之過于奇者其弊未有不亂天下者也守其常以

待其非常先王之法所為萬世而無弊也湯武之誓

師也稱天以臨之盤庚之告殷民數懼以乃祖乃父

神道之教三代由之久矣高宗文王豈有異焉得其

人進之夢與卜亦奚弗可也

天生人才以供一代之用論  徐廷宗

天無負于人也特患人有負于天而才不究其用用

不適于時非天也人也蓋自人之負天者多乃不謂

降才者天而謂貞下起元一種清淑之氣若司藏者

所出不勝其所納且謂遞否遞泰若陰晴之忽轉而

不可常夫氣有所不盡泄則生而才者千萬中之一

二數有所不可常則才而足以供其用者千百年來

能幾日哉甚矣自虛其所生而乃為所生者誣也橫

覽古今大不其然天生人才供一代之用說者謂宋

運陽九人云亡而國殄瘁有慨乎其言之也特為武

穆鳴冤李綱宗澤諸才人吐氣乎噫此固然也然而

非崔與之創說也從來圣哲龍興不借資于后土英

賢鵲起誰束手于前籌人效一人之長代收一代之

用夫非天實生之也與哉天則何負于人也天于人

為大父母大君其宗子也千億子孫之主盟而一代

之督也人才其主伯亞旅也轉矚而下之即至愚至

賤輕如飛羽者亦其臧獲囗養有之以為用而無之

無以為家也況乎生而才者于宗子為指臂于族屬

為眉目而于父母為掌上之懸藜也豈再計哉雖然

屬毛離里以后蒙養一開棄幼志而騁前途也則父

母無所與其力才不才視之子矣其有當乎宗子之

心而宗子以心托之念與分事權與共庶幾亢甲

氏之封啟昭景之戴父母更無所與其力也用不用

視其子之遇矣借令中才之子弟不自愛以忝所生

而宗子又不愛父母之所愛鄙夷之與廝養等家之

索也誰職其尤且得謂父兮母兮不詒之以高辛高

陽之十六族耶毋乃所生者誣耶夫人樊然而生不

為天之所才則已天生而才者寥寥不足以供一代

之用則已自非然者而棄之而之生于天者謂之

何不棄不而瓠落收之而積薪委之而菀特扤之

主張一代者其謂天之所生何蓋嘗極論千古以前

燧人之四佐軒皇之六相中天之五臣莘野之鋤傅

巖之雨渭水之熊其才之篤于所生也則魏之珠趙

之璧也其才之適于所用也則庖之刃郢之斤也其

用之盡其才也則腹心手足遞為官而天與人兩無

負也明明穆穆敻絕千古非直供一代之用已也代

而降也何代無才即謂秦得金策天固醉乎然而五

羖一用一代且顯且傳天之所生未盡夢夢也若夫

收圖籍者用以發縱指示冠云臺者用以延攬英雄

奇畫八陣用噓既燼之炎潛授五龍用取虞淵之日

謀斷分兩人而用之開基則一論語分半部而用之

創守固全之數子者衡之三五之佐不啻巫分大小

而各各自豎以供一代之用也亦庶幾無負于天之

所生哉要以才不適于用不可謂之供用不盡其才

不可謂之供天之降才豈有殊也無奈何煮鑄斬刈

之才刻解環炙轂之才浮強直偏拗之才矯刻而用

之一代之元氣傷則徙木適以灰秦浮而用之一代

之淳風破則滑稽幾以替漢矯而用之一代之典型

壞則新法竟以禍宋彼其生于天者豈非聰明強力

一畸人哉而嘗試用之毒如烏菫曾不若不用之為

愈也則不才之才也至于廣川醇矣稅駕膠西淮陽

戇矣絕跡禁闥金鏡鑄千秋空壞風度沙籌唱夜月

自壞長城鎖鑰虛委于北門耆英投老于洛社才與

不才何辨用與不用何居嘗試以諸人之才衡其所

生之代并衡其當代所需之用有其用之無弗供也

而遇非其主天且如人何哉由此以譚天為一代生

才其可用者十之五其有才而不善用者十之五其

用之而能盡其才以不負人才之生且不負生人才

之天者則十不得一也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難在

人不在天不難于生難于用也吾且無論供一代之

用者金聲玉振千百代而下賴以鼓吹休明其在當

代大不能東周小不能變魯天耶人耶誰實生之誰

實用之耶論而至是崧岳之氣何代不生甫生申而

泰階六星一日未平竊見珠枯岸而璧韞山沉淪者

不知凡幾許也謂往古來今之天于人一無所負乎

則吾不敢管窺請質鴻鈞于連祁矣

上世宗皇帝任大臣疏     魏棨

臣聞龍弗得云無以神其變化君弗得臣無以成其

治功故有不世出之大君必有命世之大臣以佐之

屬者陛下由藩邸入嗣大服維新之詔下與時宏賁

薄海內外歡欣之聲與王化遠邇天下舉首而望以

太平可期然臣漆室之憂以為有是君不可無是臣

竊恐陛下亦孤立矣美也孰將順之過也孰匡救之

萬世大君之道果孰引之而孰陳之耶引君于道者

大臣責也可以為大臣者在于有奇節而循正道者

也陛下之大臣豈求之而未得耶天下蓋未嘗無其

人也不在廟廊則在江湖故商高宗夢想良弼而乃

得之筑巖爰立作相置諸左右而卒之啟心沃心果

不在當時之尸素而在版筑之褐夫今陛下之左右

果有啟心以沃心者乎則不事他求矣若使嘗臭拜

塵之徒保祿于元臣之間其為新政之累不小也欲

求大臣誠在夫有奇節而循正道者耳內選于群工

外選于五方觀其所言足以知蘊觀其所為足以知

義觀其所行足以知賢觀其所取足以知廉觀其所

舉足以知忠觀其所守足以知勇數者觀之大臣得

矣既得其人則不必限以資格而驟用之雖在韋布

而驟用之雖在下位而驟用之吾知用大臣而已庸

計其韋布與下位耶既用之則事無大小悉以咨之

而可行不可行者委之議處陛下惟法天以總大綱

用晦而日益明矣然非其人則偏聽之奸生故大臣

不可以不簡用也抑聞皇祖之制處大事定大議必

由于內閣大臣所以防矯制之奸也自大學士楊士

奇始以假之中官假而不歸其議處之柄遂有所歸

矣始欲和同彼此而主賓之辨卒以不明始欲容養

將護而竊柄之害滋蔓其非我皇祖之意也陛下奮

攬干綱親覽章奏固不世出之主也然聰明有限世

故曷已不有可分授之大臣以參決其議者乎參決

既委之大臣則不宜以中官與焉伏乞舉皇祖之典

刑還相權于內閣而事之可否必使大臣獻替焉則

事不勞而理陛下之聰明因得而內養矣然非其人

則不可重任故曰大臣貴于簡用也

請法祖宗制用人疏     李邦華

題為乞遵祖制辨官方以收真才以杜幸門事臣惟

國家急務莫先于用人夫用人之法如大冶之鑄器

然器誠巨則用物不得不弘也器誠美則爐錘不得

不備也器欲精則取材不嫌于擇也器欲利則淬砥

不嫌于久也故善官人者張天下以為之羅曾不限

人于一跡之涂酌材具而適其用曾不啟人以躍冶

之思臣嘗考祖宗之世用人如器內外之員不以低

昂視也委任之際不令輕重混也陟斥遷擢之間雖

時有不測以鼓舞豪杰而不使人得乘其竇以滋幸

冒也故濟濟悉王國之楨師師襄以寧之業猗與盛

哉迨夫世漸遠而祖制不勝湮矣進取之途日棼而

莫可究詰矣當事之臣且狃于習見習聞而罔知所

從稽矣于是會推大察則蒿目乏才遷轉庶官則扼

腕積薪日鰓鰓然于衿見肘窮之患是何人才有余

于昔而不足于今仕路獨通于前而顧滯于后耶臣

愚嘗稽祖宗之舊制以印今日之時政而后乃知法

之敝也久矣謹摘其所當亟為厘政者為陛下陳之

一曰閣臣專用詞林非制夫詞林之設原以備侍從

顧問之選耳閣臣身膺機務平章軍國即明習典故

者不可少而彼馳驅中外素掌兵馬錢谷之賢其經

歷親切不尤足以資廟議耶祖宗朝如黃淮楊士奇

金幼孜胡儼薛瑄李賢楊一清張孚敬等未嘗由詞

林也而建豎頗不居人后概可睹矣惟是一二權相

秉國黨同伐異衣缽密傳遂外仍旁求之虛推內操

欽點之實柄試觀數十年間并未有越詞林而得與

政府者豈圣明獨有偏私就里機關夫亦可知而不

可言耳近政本孤單閣臣葉向高屢疏爰立欲破錮

習臣請得因閣臣公虛之量復內外兼用之制除宮

端為時望所歸者臣不具論其未由詞林囗歷有聲

者或求之朝或求之野更當效祖制五品入閣議事

之例特拔海內一二名流以充其選至其點用則須

閣臣本貫日之精忠妙回天之巨臂以成圣朝之曠

舉以永萬年之休聞不可辭也二曰詞臣專守館局

非制今之言詞臣者日讀中秘書耳然古今異時法

制異代事勢異宜即胸破萬卷不無膠執不通之虞

縱識力邁俗容有足己自用之嫌何如試之事任流

覽遍照以益擴其耳目之為得乎祖宗朝如劉永清

以侍講出為布政徐有貞以諭德出為僉都趙貞吉

以諭德兼御史宣諭將士其后仍參密勿未聞貶賢

也近一切名為儲相虛糜大官罔所事事體面空峻

諳練蔑如及其獵居要津手忙腳亂如李廷機一署

春曹他務草草惟是查算表袱變紙張以明節省不

知堂堂宗伯職掌安在瑣屑乖舛令人傳笑則以未

歷外官故也臣愿申明祖制詞臣不訪出補方面即

刑名錢谷不以相煩而督學一官正其所長當樂此

不為疲而校士而外亦有上下文移之批呈撫按僚

友之討論因而練習世故漸消驕倨任滿之日其果

卓然自豎赫然有譽升官一級仍歸翰苑不亦善乎

三曰翰林教習內書堂非制臣考高皇帝朝內官不

過僅識數字不諳文理時未有教習專官也永樂間

始以聽選教授領其職亦未嘗用翰林也及英廟幼

沖王振擅國陰蓄異志乃以翰林檢討官任之藉其

聲名資其藻采蓋奸雄之長慮不軌之秘謀也當其

教習之日彼此各在閑曹情孚意洽相識不忘一二

十年后詞林通顯浸與執政內珰循資漸近天顏于

是不約而同互相朋比表里交通盜弄威福矣夫駙

馬天子之館甥也所用教習不過春官曹郎止耳詞

臣備皇上論思任東宮講幄道甚尊體甚崇乃僅以

充刑余之師傅亦何太況茍非其人更貽國家無

窮禍敗是安可不亟為飭厘乎四曰六科內外間推

非制夫京卿誠為美秩藩參亦豈冗員但京卿數年

便及建牙藩參浮沉動逾十載人情自不能無趨避

之想惟是不論資俸而論品望始足以服人心耳乃

推升相沿弊規曾弗問其一生建白之是非平日物

望之輕重第處積俸之深淺為內外之間推于是有

矯矯邁眾之賢拘泥常格而俯首外補以明例者有

碌碌人后之儔循次漸及因處非其據而不辭者似

茲局守成規漫無甄別不令豪杰灰心而庸劣充庭

乎臣查祖宗朝銓置無常遷擢不膠間升之法不知

起自何年竟成今日陋習臣愚以為賢者聚于一堂

即迭優以京卿不為濫中才集于一時即概出之藩

參不為抑至于勤勞乃臣子之分資深亦恬淡之常

不必旁開勞升閏升之蹊徑以啟凌獵競攫之幸孔

如先年楊應文姚文蔚輩垂涎清秩借口濫竽倚恃

冰山要脅銓宰竟貽廉恥掃地之誚而今安在哉是

惟秉衡大臣持以至公則規避之路絕揀擇之念消

亦士習還淳一大關系也五曰臺升概論考滿非制

夫御史一官入則持白簡以驅除奸邪出則馳青驄

以澄清四方任固未易勝也故茍官貽羞即黜之

數月豈曰苛若其歷試見奇即拔之數月寧曰驟安

取考滿為也且祖宗朝有御史九年考滿升主事之

例未聞定升京堂也有不待九年而以御史升僉都

若王胡宗憲羅亨信者矣未聞定限考滿也使其

人誠賢九年不幾湮乎其人誠不肖京堂不大濫乎

為此議者則近時權相庇緘默之私人而餌言官之

阿比所自創也將令容容多福之徒甘心詭隨茍且

歲月以希棘寺冏卿之秩如取諸寄彼憂國憂時之

士諤諤不下必不免于中道之摧折而朝廷無由資

其遠到之表豎害固不在下而在上矣謂宜敕下吏

部都察院于御史升遷嚴加考核倘果德性乖戾才

調中庸即資俸并深何妨劣處如其卓犖奇杰所至

著稱即不次超擢亦無非所以開功名之門收仁賢

之利而奈何為此拘拘乎六曰新銓待歷正郎非制

夫銓部諸司名位僅與各曹等而官爵在其掌握進

退一任裁決世所號為權要也重權不宜久攬要津

不宜久據況新進之士或外由推知內由部屬中行

令彼循資而前雖累年積歲不過上者憲臬次者守

郡猶乎其難之惟此曹一歷縱朝入暮出亦已

堂堂乎僉憲之尊則安見數月主政便必不可謝事

而直歷正郎始為避賢路時耶乃邇來仕路茆靡難

進易退之風邈矜榮啖華之習溺一入銓遭其由主

事而輒引去者百不得一焉再歷員外而輒引去者

十不得一焉至于洊歷正郎而后以告假請也則相

沿為常恬不之怪矣祖宗朝即升遷調改時表人

然未有令銓司必坐待正郎而后歸省者何至于今

頓創成規而牢不可破也亡謂今日既以郎中歸他

日必以郎中起而考功文選取權甚捷乎又亡謂今

日既以郎中歸他日即以年例轉而雄藩大參金腰

無缺乎此鄙夫患得患失之小筭非君子處濃以淡

之高致也謂宜囗下吏部凡本部司官新進衙門限

以一年為滿不論見歷何官聽其暫告若乃年例之

推該部舊有常員似難獨廢相應與科道一并舉行

如或偶經彈射即不必罔上行私諸大不法第一有

指摘便宜引避以俟論定決無倏而注籍倏而辦事

笑罵由人好官自我之理臣非敢苛求以銓部黜陟

人群端本澄源責備宜倍不肖者或以臣言為謬賢

者必以臣言為當也七曰倉關專差鄉蔭非制凡錢

糧出入之司即人品貪廉之關惟是青年甲第世味

未深向往方銳即不必天付之性人盡皭然而損宦

聲以易富厚喪平生而希錙銖輕重之間其猶庶幾

有權乎乃若舉貢恩蔭或以末路而切窮途之感或

因豢養而習奢浪之態途窮則溪壑難厭浪奢則資

用必侈事權未親常萌逐逐之營美差一肩豈勝耽

耽之視往者趙世卿利此輩朘削報羨凡管倉管關

收稅之地多用此輩不憚道路之怨第期樸滿之充

臣不暇遠舉即如崇文門抽稅主事黃金璽長安揚

穢萬口共沸有謂其每正稅一兩而越收至三兩者

有謂其故縱班役索詐匿稅以共分贓者甚且騙及

樂戶劉鶴以香料漏稅為名而索得五千金者種種

婪跡不可更仆一差之內贓逾十萬夫輦轂近地法

紀森嚴尚爾橫行若是則各省直耳目所不逮者又

可知已祖宗之世何嘗有此臣愿皇上亟囗戶部將

黃金璽速議究處此后差委專任甲科一概毋及鄉

舉貢蔭即其人誠廉干出類需欠而往自不患無表

見之日而決不得輕試以關稅倉差以斫軍民商賈

之大命也八曰調簡推知驟獵京秩非制夫自久任

法行而行取之途又不數開在外甲科推知積俸六

年不遷以為常然彼六年不遷者失皆所稱一時循

卓而隆赫有聲者也若彼一經論列至于調簡則從

前積俸盡付東流矣就中固自有治行不忒誤掛彈

章一眚偶瑕無損全瑜者信當破格錄用然非積日

累月何由殫其所長祖宗之制凡調簡官不合算先

任考滿夫既不以先任積俸合算考滿豈宜以先任

積俸合算推升乃有調簡之后補任三年而得升者

矣有不及三年而亦升者矣甚至有一年數月而亦

升者矣而升率京秩秩多清曹有力者越次以騁株

拘者逾期而湮是勞苦歲月為迂緩而左遷折肱為

捷徑也是薦剡不如糾劾而風波反成坦途也其何

以服任事之心而塞徑趨之路重撫按之權而示官

方之準乎臣愿皇上囗下吏部凡調簡推知非歷俸

四年四月以上不得議升果其因蹶思奮杰然標表

不妨相之牡牝驪黃之外遇以非常茍徒庸庸免咎

蔑所短長即仍升外任亦不為刻總之期以杜幸竇

而副賢勞耳九曰甲科降教概從內轉非制有司之

官才力不及者輕則調簡僻重則降教職此定例也

追惟降教之令豈是優游之資毋亦謂暫釋煩劇漸

長聞識年余而后還其故物庶幾弦轍頓更意氣一

新俾國家猶藉其用耳而何今之不然也一經議處

輒營改教郡氈之席未暖成均之鐸復振且轉瞬而

超然曹郎矣即有一二仍還外任者不過以處鄉貢

而甲科不及也然則教職一官特不才有司借以為

終南之假道耳祖宗之制安在哉臣愚謂由教授而

升國子助教等官者或出于觀政進士之未選告改

或出于賢能有司之因病請改而后可但自教職升

國子須期三年自國子升郎署亦須期之三年庶久

勞于郡縣與久逸于閑曹者遲速適均而不生人心

捷趨之想若乃既系劣處又冒優轉則在外已無調

簡之困衡在內又有清秩之夷猶人亦何憚于一降

而降亦何足為不肖者儆耶臣愿皇上囗下吏部速

為厘正毋長滋蔓茍因循如昨則將來教缺不足以

供新進之請改被論之降降而鄉舉歲辟必有壅滯

而不可言者此銓政之大患也十曰邊方州縣概用

科貢非制夫州縣本煩勞之役而邊方又寒苦之地

戎馬之驚擾無時則守土之責任匪輕地方之雕瘵

太甚則士女之拊循不易甲第往往畏而避之而吏

部亦俯就人情多以鄉貢充選此輩或精力逾邁即

振刷而不前或志灰資格率踉蹌以結局曾何益于

有無之數而邊事日弛邊民日罷臣考祖制嘉靖間

尚書楊溥不嘗請除進士于邊縣乎彼惟青年進士

前途既修則功名自喜之念足以鼓其氣新硎初試

則禍敗意外之虞不足撼其衷用之固籓籬而奠堂

奧厚肌膚以安心膂策無逾是者而奈何僅取備于

鄉貢為也近遼陽筑舍于戰款宣大躊躇于鄰封樞

臣拊髀頗牧計臣焦心額餉臣議及此似屬迂妄然

以收拾人心培植基本壯自然之金湯而增無形之

甲胄決當慎此司牧臣愿皇上囗下吏部以后遇邊

方州縣員缺須選授甲第中之慷慨任事者如其勞

績茂著升遷勿逾考滿行取另為優議不務循常以

淹驥足如此而猶乏沉毅智勇之士出而抱固圉靖

邊之長猷以膺簡在者臣不信也臣本新進未諳世

務獨念國事方殷需人實急而年來睹記殊與祖制

相悖臣恐日浸月夷官方滋濫故敢直抒其愚內惟

閣臣內外兼用之制前此臺省諸臣數數言之臣似

剿說第爰立伊邇不厭補牘其他種種率屬積弊不

返阿徇非法臣妄冀改弦易轍非不知蹈投鼠忌器

之嫌拂小人幸冒凌競之私然糾正官方系臣職掌

臣罔所避咎倘蒙圣明采擇亟下所司逐一厘正盡

遵祖宗成憲將見官官若轂旋輻輳才益用而不滯

人人知循分守義風斯恬而不競得人之盛當與先

世媲隆矣雖然臣猶有說焉諫草非塞白之文紀載

關史局之職況議論有在一時或不無窒礙而久將

藉為考信者建白有在一時或任臆雌黃而后且借

以定品者所恃史不絕書紀錄惟悉也祖宗朝諸司

章奏毋論當否朝上夕報靡不一一宣付史館二百

余年來故實明備如指掌邪正分途若列眉職此之

繇自陛下近年章疏強半留中于是惟六科諸臣每

疏不候得旨概付史館而十三道封事未經發票者

竟同烏有史館不與編摹則一時既多缺遺異日安

所考證彈章無據而奸邪之膽不落陳謨罔稽而朝

政之失不聞訐辨兩亡而是非得失之林時漸遠而

益淆圣明廣厲耳目之司究竟且成聾瞽之弊則于

國非福藎臣日抒精白之陳究竟曾無只字之傳則

于言官非體臣不敢謂芻蕘之愚足詔來茲特恐后

之囗今不察所由謂萬歷盛朝有君無臣御史一官

徒爾充斥而相率以寒蟬甘心也臣甚懼焉故敢于

用人疏末復畢其款仰乞皇上亟囗史館諸臣此后

科道奏疏不必俟命概入編摹庶益以作敢言之風

而收用人之效豈不休哉

嚴用舍疏         馬子聰

臣惟用一人而協清議則群情胥慶舍一人而合輿

論則中外交歡是人才用舍之際亦人心悅服之機

故孟子告國君用舍人才之道必欲問之左右訪及

國人而后用舍者良有以也臣伏睹皇上踐祚以來

裁抑僥幸優矜過誤親君子而遠小人除大奸而赦

小過三數年來上恬下熙民安物阜真足比隆唐虞

三代矣邇者竊聞巡撫山東僉都御史錢鉞未經吏

部會推驟得遷任轉升監察御史任儀偶因言事差

錯遽蒙調謫外任臣切照錢鉞才器凡庸不協人望

比年言官亦曾論列幸蒙皇上愛惜人材仍留管事

則榮亦大矣卻又罔思囗忠幸圖進用交章劾奏已

為清議所不容好官自為不恤士夫之笑罵伏惟皇

上睿謀英斷僥幸者悉被裁抑如罷黜禮部侍郎黃

景之類是也今何于一錢鉞而復開此途乎再照任

儀以言為職因事納忠溺于傳聞錯寫寺名儻蒙皇

上棄瑕宥過曲示優容則恩亦渥矣今已下法司推

鞠尋蒙謫調外任論其跡則罪若難逃原其情則法

亦可恕伏惟皇上天寬地容過誤悉蒙開釋如不罪

中書舍人錯寫進士榜之類是也今何于一任儀而

獨蒙調譴乎竊惟人君杜絕僥幸猶恐難防引用非

人則其末難制臣于錢鉞非有所私而惡之也蓋用

一錢鉞則效尤者多殆恐奔競之源已塞而復開寧

不大壞名器而損政治之體耶人君開導使諫猶有

面從因言獲譴誰不杜口臣于任儀非有所私而惜

之也蓋去一任儀則結舌者眾殆恐言責之路已開

而復閉寧不養成諛佞而致壅蔽之患耶伏望皇上

謹人才用舍之道體人心好惡之公俯聽愚言收回

成命奪錢鉞之官以杜小人幸進之漸還任儀之職

以培直臣敢言之基社稷之福生民之幸也

乞簡輔臣廣錄用以隆治化疏  王德

臣惟自古帝王致治之盛必資于輔弼之臣而咨詢

博采當慎于任用之始故堯舜禹湯文武之為君必

求皋陶伊傅周召以為臣而其致治之隆有以參天

地亙古今立極垂教萬世咸取則焉洪惟太祖高皇

帝繼天出治稽古建官始責成于六卿列圣繼體守

成因時立政復委重于館閣逮我皇上軫念政本益

重輔臣簡擇之命屢形詔旨圣淵深思得真才以

為夾輔至慎切矣近該大學士題為內閣缺人辦事

奉旨會推來看臣仰見皇上憂勤惕勵之心用賢圖

治之急是即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為君者也顧安

得命世之佐以副側席之求乎選用之精任用之當

正惟其時敢瀝愚衷少備采納竊惟大君者天地之

宗子大臣者宗子之家臣陰陽賴之以燮理臣工視

之以師法遐方觀之以賓服萬物因之以咸若其職

任誠隆其關系誠大也故必行履忠貞以盡其德器

識弘博以充其材朝野具瞻以隆其望然后足以當

其任而無愧乃若文言飾貌而迂囗不適于用強學

博辨而執拗不通于時外飾廉隅而中藏貪詐以濟

其私陰懷蠆毒而陽為脂韋以保其祿此天下之大

懟也有一于此皆足以妨賢而病國蠹治而殃民稔

惡于無窮流禍于后世非特一時一事之失而已使

非辨之于未用之先而悔之于既用之后以致上孤

圣明下叢群議雖譴斥有加而傷敗已著竟亦何益

于朝廷之萬一哉但知人則哲惟帝其難幾微疑似

之間誠有不容于不慎者臣嘗考宋儒朱熹有言曰

天地之間有自然之理凡陽必剛剛必明明則易知

凡陰必柔柔必暗暗則難測故圣人作易遂以陽為

君子陰為小人凡其光明正大囗暢洞達如青天白

日如高山大川磊磊落落無纖介可疑者必君子也

使其依阿淟涊回互隱伏糾結如蛇蚓瑣細如蟣虱

如鬼蜮狐蠱如盜賊詛囗閃倏狡獪不可方物者必

小人也此固取舍之極而觀人之法也簡擇輔弼之

方亦豈有逾于此哉惟我皇上精察而慎用之耳昔

唐肅宗用楊綰為相一時大臣聲樂騶從率皆減撤

俄頃轉移中外翕然宋英宗相司馬光而遼人戒飭

邊吏慎勿生事開釁遠人畏戢甚于誅伐此固得人

之證也夫二君皆中才之主慎用二臣猶足致效況

我皇上以大有為之君憂勤惕勵之心用賢圖治之

急如此豈無若人以應其求者乎此臣所以望皇上

精察而慎用之也臣聞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大廈

之構非一木之材故國家治化必賢才匯征而后可

成昔虞周之際百揆庶牧悉賴忠良先后疏附奔走

御侮罔非吉士用能同心共濟以成雍熙永清之治

仰惟皇上棫樸之化三紀于茲宜乎人才輩出比隆

前代頃者每遇廷臣員缺輒患得人之難豈生才有

古今之異哉良以進用之途未廣而遺佚之賢尚多

固有志節足以表世而嘉遁自肥才足以底續而

掄議未及或以一眚之微而遂捐其終身之用或以

東隅之失而難收其桑榆之功又豈皇上愛惜長養

曲成造就之心也哉臣伏愿皇上俯念機務煩重簡

自圣衷敷求正人以充任用仍乞囗下吏部將每年

薦舉遺佚人才公論共惜者盡數疏名上請或特賜

超擢或遇缺填補輔臣不得擅其予奪銓曹不得專

其意見臺諫不得私其親識無使庸流下品得以乘

機濫進如有推舉不公徇情偏執者容臣遵例糾劾

務求允協則股肱惟人而朝無幸位功過并使而野

無遺賢隆古之盛有道之長可坐而致矣

主站蜘蛛池模板: 武安市| 平邑县| 武隆县| 醴陵市| 宝鸡市| 安福县| 华阴市| 健康| 竹溪县| 遵义县| 新宾| 鹤岗市| 余干县| 桃江县| 邛崃市| 大足县| 汶川县| 南召县| 社旗县| 时尚| 浪卡子县| 安新县| 湾仔区| 华坪县| 娄烦县| 高淳县| 呼和浩特市| 永清县| 富顺县| 海城市| 格尔木市| 竹北市| 鱼台县| 运城市| 九寨沟县| 榕江县| 凌海市| 临桂县| 牡丹江市| 宜川县| 金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