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孫傳庭、楊嗣昌、左良玉及流賊李自成、張獻(xiàn)忠等《傳》,大概多取之于吳梅村《綏寇紀(jì)略》。蓋梅村于順治九年即輯成此書,而本朝修《明史》則在康熙十七年以后,時天下野史稗乘碑志之類皆送史館,故《明史》于此數(shù)《傳》皆以《紀(jì)略》為底本。其間稍有不同者。卷七內(nèi)楊嗣昌伏毒死,下又云嗣昌自縊死,卷八內(nèi)亦稱嗣昌縊死,此未免歧誤。《御批通鑒輯覽》則云楊嗣昌自殺。又自崇禎十四年以后,李自成攻汴梁凡三次。據(jù)《紀(jì)略》謂是年正月之攻,高名衡以巡按偕陳永福等拒守七晝夜,賊退去。名衡以守城功擢河南巡撫。其后兩次拒守,皆巡撫任內(nèi)之事。而《明史》謂三次皆巡撫高名衡拒守(蓋三次皆名衡拒守,故不復(fù)分別巡按、巡撫,以省文耳)。《通鑒輯覽》則初次守城系名衡巡按任內(nèi)之事,后二次守城乃巡撫任內(nèi)之事,與《綏寇紀(jì)略》同。
《綏寇紀(jì)略》卷九,李自成入西安,長安知縣吳從義死之。乃即此卷內(nèi)隔五頁,又云:自成封吳從義為太平伯。自成敗回陜,從西安逃出時,吳從義尚從之至武昌。豈兩人耶?
甲申三月十八日,《明史》謂太監(jiān)曹化淳開彰義門延賊入,《紀(jì)略》謂太監(jiān)張永裕開齊化門延賊入。是時賊兵多,各門皆有攻擊,不止一處也。
京師陷,《明史》謂宮女魏氏投河死,從者二百余人,而不及費氏。《紀(jì)略》謂宮女費氏為賊將所得,將成婚,費氏以刀刺殺之,亦不及魏氏(蓋本兩事,各記所紀(jì)。《通鑒輯覽》魏氏、費氏俱載)。
李自成之死,《紀(jì)略》謂:通城九宮山有元帝廟,山民賽會,謀捍衛(wèi)閭井。自成以二十騎上山,又止其二十騎,自成以單騎入,拜不能起。山民疑為劫盜,取鋤碎其首。既而見其腰有金印,且有非常衣,始知即賊首自成也。《明史》則謂:自成率二十騎掠食,為村民所圍,不能脫,自縊死。或又云:村民方筑堡,見賊少,爭前擊之,自成腦中鋤死。此數(shù)事亦微有不同,其余皆符合。而《紀(jì)略》凡十二卷,《明史》只以三四十頁括之,可見修史者剪裁之苦心也。惟洪承疇馳驅(qū)剿賊,自崇禎二年至十一年無一處不身在行間,而《明史》所列勞績尚不如《紀(jì)略》之詳,則正史與野史體例固各有不同耳。他如以親兵曰“都虞候”、以勇士為“曳落河”、以番部為“典屬國”、以汛地千把總為“候尉吏”、以撫降者為“安集掾”、以閹人為“豎頭須”,此則過求典雅而反近于博也。
聞之故老云:明崇禎十五年松山為我朝兵所敗,傳聞督師洪承疇已殉難。崇禎帝恤典極隆,賜祭十六壇。其子弟在京,已刻行狀,散吊客。方祭第十四,崇禎帝將親祭(《通鑒輯覽》謂賜祭十六壇)。而承疇生降之信至。后金聲起兵徽州,與門人江天一俱敗。總督洪承疇諭降,天一誦崇禎祭承疇文以愧之。承疇入本朝,為江南等省經(jīng)略,又為川、湖、云、貴經(jīng)略,歸歿于京師,其子弟又刻行狀,不復(fù)敘前朝事,即從本朝入關(guān)起。有輕薄子得其兩行狀,訂為一本,以作笑端云。按承疇歷官,惟在前朝剿流賊最勞;也,本朝國史未必敘其在前朝之事,賴《紀(jì)略》一書纖屑備載。蓋其在前朝實有鞠躬盡瘁之忠,不可泯沒者,不必復(fù)責(zé)其半途失節(jié)也。
○冒賑大案嘉慶十三年,淮、揚大水,皇上不惜數(shù)十萬帑金,賑濟(jì)災(zāi)民。有山陽縣王伸漢冒開饑戶,領(lǐng)賑銀入己,上司委試用知縣即墨李毓昌查賑。毓昌新進(jìn)士,以清白自矢,遍往各鄉(xiāng)村,查出浮開饑戶無數(shù)。伸漢懼,許分肥,不受。既竣事,置酒餞別。是夕毓昌暴卒于公館。淮安府知府王轂來驗,口尚流血,竟不問,以頸有繩系,遂以自縊報。家人李祥、顧祥、馬連升皆雇募長隨,并伸漢撥來聽差人包祥,亦長隨也。棺斂畢,皆散去。未幾,毓昌有叔李泰清來省視,見遺衣有血痕,頗疑之,密訪亦有所聞,遂赴京以身死不明控,都察院具奏。上命山東巡撫吉念,提尸柩來濟(jì)寧檢驗,口內(nèi)尚有血痕,通體骨青黑,的系中毒。捕獲五長隨鞫訊,乃知伸漢賄囑諸長隨,乘其主酒渴,飲以鴆;又繩系頸,若自縊者。上大戒怒,以為從來未有之奇。諸長隨皆凌遲處死。內(nèi)手灌鴆之李祥,解至毓昌墳上,先刑夾一次,刳心以祭其主。顧祥、馬連升先責(zé)四十板。包祥創(chuàng)謀,亦先刑夾一次。王伸漢斬決梟示。先驗尸之王轂,以得贓亦斬決。其余查賑徇隱之同知、教官,皆連坐,分別定罪。加贈李毓昌官知府,其繼子李希佐欽賜舉人,一體會試。赴京控告之李泰清,亦賞給武舉人。又御制五言排律三十韻以旌異之,頒詔天下。各地方官諒無不警惕矣。或者慮將來地方官因此遂不敢報災(zāi)辦賑,不知圣天子視民如傷,惟恐一夫不得其所,豈肯因噎廢食。惟向來辦賑之法,本尚疏略。蓋徒察弊于事后,而未能杜弊于事前也。放賑時,雖有委員監(jiān)放,既賑后亦有委員覆查,然官吏不肖者多,或徇隱,或分肥,終屬有名無實。救荒之策,究莫如減價平糶。多設(shè)廠座,俾遠(yuǎn)地不致向隅。限以升斗,俾奸民不能囤販。倉谷不足,則買運以續(xù)之。此最為實惠及民之善政。其有災(zāi)重必應(yīng)發(fā)賑者,飭各地保開報饑戶,官為核實,即繕寫姓名。凡一州縣之內(nèi),各鄉(xiāng)必有村鎮(zhèn)聚集之所,計不過數(shù)十處。發(fā)賑之前,先將饑戶姓名,并人口之多寡、賑期之久暫,分貼此數(shù)十處聚集之所,使人人皆得見之。事后抽查,亦易見虛實。則地方官自無從浮開饑口,即無從虛領(lǐng)賑貲,不防弊而弊自絕。圣主可無慮官吏之中飽,而有司亦不必避嫌而匿災(zāi)不報,或轉(zhuǎn)致滋事也。
明末職方郎李繼禎疏言:“國家發(fā)金錢活數(shù)十萬生靈,而農(nóng)桑復(fù)業(yè),賦稅常供,所得不止數(shù)十萬金錢也。今已從賊者雖多,猶有限,未從賊而將來必至從賊者無限。今日平賊之費與他日平賊之費孰多?今日借出之錢與他日借出之錢孰多?不待詞之畢而可決矣。”又宮允李明睿疏言:“先時發(fā)出一錢,可當(dāng)兩錢之用。急時與十錢,不敵一錢之用。”
○銀杏樹嘉慶十四年三月初九日,常州府學(xué)大銀杏樹一株,腹中忽發(fā)火。從隙處進(jìn)出青綠色,有四、五蛇冒火出。初十日辰刻方熄。樹仍無傷,蔥郁如故。按李戒庵《漫筆》,明嘉靖元年正月二十一日,常州府學(xué)銀杏樹西南一枝,忽火發(fā),竅中焰焰,水不能灌,至二十二日方止,樹亦無害。未知今被火之樹,即嘉靖中被火之樹耶?或謂此乃文明之兆。嘉靖元年,府學(xué)有華鑰中解元,今歲非會試之年,俟日后驗之。
唐末董昌反,以卯年卯月卯日卯時僭號(見《吳越備史》)。
元末周子旺反,以寅年寅月寅日寅時僭號(見《庚申外紀(jì)》)。
○頭有肉角梁武帝時,鐘離人顧思遠(yuǎn)年一百十二歲,蕭俁見其頭有肉角,長寸許(見《俁傳》)。余亦曾見二人,一江蘭皋,陽湖人;一徐姓,嘉興人,頭上皆有肉角高寸許,年亦皆九十余,蓋壽相也。然二人皆貧苦,皆無子,則亦非吉征。
○八仙俗以鐘離權(quán)、呂洞賓等為八仙。后蜀孟昶生日,道士張素卿進(jìn)八仙圖,乃李耳、容成、董仲舒、張道陵、嚴(yán)君平、李八百、范長壽、葛永貴也。詳見黃休復(fù)《茅亭客話》。又《圖畫見聞志》作李阿、長壽仙(《居易錄》)。
《居易錄》載:昌平洲柳林村夜有物似馬,食人田禾。群伺之不可得,乃相約弓矢射之,馬被創(chuàng)逸去,眾隨血跡尋之。至周皇親墳,一石馬身有血痕,始知食禾者,即此馬也。余遠(yuǎn)祖廉使公(諱,明景泰甲戌進(jìn)士,仕至山西按察使)。諭塋亦有此異。相傳每稻熟時,輒秕而不實,但夜有礱米唱山歌聲。居民跡之,乃墳上石人也,遂仆之。至今尚臥田中。余欲重起之,居民懼再為田禾祟,哀懇勿立,乃聽之。
《長水日抄》云:東坡翰墨在崇寧、大觀間盡令焚毀。及宣和間,上自搜訪,一紙直萬錢。梁師成以三百千取英州石橋銘。譚稹以五萬錢綴“月林堂”榜書三字。幽人釋子寸紙尺幅皆重購歸之。是坡書翰不待南渡始貴重矣。
慶遠(yuǎn)人李文鳳《月山叢談》載:廣西鎮(zhèn)安府五指山與交趾相鄰,產(chǎn)水精,彌望如雪。其巨者或取作假山,長至丈余云。余曾作鎮(zhèn)安守,其地?zé)o所謂五指山,亦絕無水精,況長丈余者耶。
懶婦,狀如豪豬,入海化為魚,名“奔孚”。取其油作燭,飲酒則明,讀書則暗。
○晏公廟晏公廟,昔人以為江中棕繩,許旌陽以法印擊之,遂稱正神云。按《國憲家猷》,載豬婆龍事,有老漁問其姓,曰:“晏也。”明太祖曰:“昔救我于覆舟山,云是晏公。”乃封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帥,命有司祀之,而不云棕怪。
○大和尚石勒稱大王,奉佛圖澄號曰“大和尚”。今沙門出世領(lǐng)眾者,例稱大和尚,自澄始云。
○招安梁山濼榜文《居易錄》載宋張忠文公叔夜招安梁山濼榜文:有拿獲宋江者,賞錢萬萬貫,拿獲盧進(jìn)義者賞百萬貫,拿獲關(guān)勝、呼延綽、柴進(jìn)、武松、張清等者賞十萬貫,拿獲董平、李進(jìn)者賞五萬貫有差。今葉子戲有萬萬貫、千萬貫、百萬貫遞降,皆用張叔夜榜文也。又傳中方臘賊黨呂師囊,臺州仙居人,亦非杜撰。又《七修類稿》言《錄鬼簿》鐘繼先作,于此傳之事尤多。
文征明方竹杖跋語云:“予今年八十七矣,而背未駘,發(fā)未黃。燈下猶能為蠅頭細(xì)書,作畫猶能為徑丈勢,不自覺其為老也。”
康熙辛巳,御史張瑗疏:請毀明逆閹魏忠賢西山墓及華表碑碣,得旨速行。
李福達(dá)匿常州楊七郎家,酒間能呼屏風(fēng)上美人下地歌舞。郡倉后深潭有蛟為祟,太守請捕之。作符令童子入水,即持蛟出,乃殺之,付廚作甚美。又在華亭朱尚書家,一日告別,云往京師,并求兩仆同行,既抵京,即令二仆歸。后尚書方飲酒,李忽從空而下,又留住經(jīng)年乃去。
盤山拙庵禪師誦《白衣觀音咒》云:“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怛(塔)只哆(多),伽(茄)(挫)伐哆,伽伐哆,伽訶(呵)伐哆,伽伐哆,伽伐哆,娑訶。”(《居易錄》)
阿魏散治骨、傳尸勞、寒熱、羸弱、喘嗽方,亦載《續(xù)夷堅志》。阿魏三錢;斫青蒿一握,細(xì)切;向東桃枝一握,細(xì)銼;甘草如病人中指許大,男左女右;童便二升半。先以童便隔夜浸藥,明早煎一大升,空心溫服,服時分為三次。次服調(diào)檳榔末三錢。如人行十里許時,再一服。丈夫病用婦人煎,婦人病丈夫煎。合藥時忌孝子、孕婦、病人及腥穢之物,勿令雞犬見。服藥后忌油膩濕面諸冷硬食物。服一二劑即吐出蟲,或泄瀉,更不須服余藥。若未吐利,即當(dāng)盡服之。或吐或利,出蟲皆如人發(fā)馬尾之狀,病即瘥。又云此方得自神授,隨手取效。陵川進(jìn)士劉俞字彬叔傳,吐利后虛羸、魂魄不安,以茯苓湯補(bǔ)之。白茯苓、茯神各一錢,人參三錢,遠(yuǎn)志去心三錢,龍骨二錢,防風(fēng)二錢,甘草三錢,麥門冬去心四錢,犀角五錢銼為末,生干地黃四錢,大棗七枚,水二大升,煎作八分,分三服溫下。如人行五里許時,更一服,謹(jǐn)避風(fēng)寒。若未安,隔日再作一劑。已上二方,須連服之。
又云治發(fā)背、腦疽、一切惡瘡。初起時,采獨科蒼耳一根,連葉帶子細(xì)銼,不見鐵器,用砂鍋熬,水二大碗,熬及一碗。如瘡在上,飯后徐徐服,吐出,吐定再服,以盡為度。如瘡在下,空心服,瘡自破出膿,以膏藥傅之。京兆張伯玉榜示傳人,后昆仲皆登第。
又治一切惡瘡服瓜蔞方。懸蔞一枚,去皮用瓤及子,生姜四兩,甘草二兩(橫紋者佳),細(xì)切,用白灰酒——碗,煎及半濃服之。煎時不見銅鐵。患在上食后服,在下空心服。亦見《續(xù)夷堅志》。又云:張戶部林卿說有加大黃,或木香,或乳香沒藥者。病瘡先疏利,次用瓜蔞方,日以乳香、べ豆粉溫下三五錢,防毒氣入腹,外以膏涂傅之,自無不愈。
用生何首烏五錢,青皮三錢,陳皮三錢,酒一碗,河水一碗,煎至一碗,溫服,治瘧不論久近即愈。
魏象樞初無子,或教以空心日服建蓮子,遂生子。李奉倩有子十一人,云勸;服此方有驗。
食河豚中毒者,陶九成錄方:或龍腦浸水,或至寶丹,或橄欖,皆可解。又槐花炒微黃,與干胭脂各等分搗粉,水調(diào)灌即效。
于總憲傳三秘方,云皆有奇驗。治噎食倒食癥一方:用真柿霜拌稻米蒸飯食之,八日不飲滴水,效。又一方:用虎肚燒末存性,好酒調(diào)服,效。治傷寒癥,用糯米粽無棗者,和滑石末,砸成錠,爆干,燒炭浸酒。去炭熱飲之,七日內(nèi)者即汗,七日外者次日汗。
碧玉露漿方:中秋前后,用無五子青布數(shù)段,每段長四五尺。五更時于百草頭上,將細(xì)竹一根掠去蛛網(wǎng),乃用青布系長竹上,取草露水,絞在桶中。絞至布色淡,則另換青布。陽光一現(xiàn),即停絞。所取露水用瓷罐貯之。用人乳一杯,蜜一杯,參湯一杯,露水一飯碗,和勻,綿紙封口。次日五更,燒開水三大碗,將此和勻之露水隔湯熟,緩緩服之。治虛勞癥極效。
撲打損傷方:以十一月采野菊花,連枝葉陰干。用時每野菊花一兩,加童便、無灰酒各一碗同煎服,立效。
又一方:取未退胎毛雞,和骨生搗如泥,作餅,入五加皮,傅傷處,接骨如神。
治失血癥方:取未熟青黃色大柿一枚,好酒煎至九沸,去酒取柿食之,奇效。
麥粉,用陳醋熬膏,貼無名腫毒,神效。
宋劉昌詩治喘方:麻黃三兩,不去根節(jié),湯浴過;訶子三兩,去核用肉。二味為粗末,每服三大匙,水二盞,煎減一半;入臘茶一錢,再煎作八分,熱服,無不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