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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義勇部(俠附)

  • 小豆棚
  • 曾衍東
  • 6315字
  • 2015-12-26 18:52:06

常運安

常運安,永平府人。性剛猛,與人談古今不平事,輒呈憤,終日不懌。看《精忠傳》,凡集中秦檜字樣,皆手摳之。

一日,觀劇演《如是觀》,至“標本”一出,常大怒,躍登臺上,奪武穆王椎,痛擊假檜幾斃。訟于官鞫,知與伶素無宿怨。實深惡當日之檜,故今日見其似者而撲之耳。搜其家,所藏傳本皆無“檜”字,官釋之。由是鄉人推服。

常與人排難解紛,不避嫌怨。每常所到,角者即散。常獨悻悻,尋毆不已。里有邱三,邪無行,遇一孀婦吳姓者,與常同巷居。偶過市,邱尾之,披襟而歌淫褻之詞。常促邱三,唾其面目:“人尚恤孤矜寡,汝凌之耶?請試老拳。”邱不能敵,鼻遭之而梁折,目遇之而珠流。邱歸,平復后,約黨群毆,常亦顱破而臂傷,眾救舁返,其妻勸之曰:“琴不對驢鼓,力不與牛斗,奈何與無賴獪爭強弱?”常曰:“撻我于市,是可忍孰不可忍?”常起,日伺邱。人見其色厲,不敢問。邱聞之,請肉袒,不許。遂遠避之。

常一日甫出門,見孀婦跪于前。常問其故,孀曰:“前日邱某之辱,多蒙義憤。今遘禍愈烈,實望大力拯救,生死含感。”旁有人曰:“孀有族中侄吳喬,窺婦無子,欲奪婦產,計無所出,乃誣婦以不潔,將逐之以自肥。”常聞言,眥睛暴裂,氣沖于冠,攘臂尋吳。時吳正在市口,喋沓其嫂,手持一紙若狀詞。眾嘩然曰:“常運安來。”吳望而欲去。常曰:“唶,休走!”吳曰:“此吾家事,汝不得預。”常曰:“汝欲霸汝兄之白產,何至玷汝嫂之苦節?”突飛一掌,吳仰仆。常進步踏其胸,指吳曰:“汝是吳喬否?”曰:“是。”常曰:“這回當不是場上之偽丞相也。”拳腳交加,登時立斃。常乃謂孀曰:“娘子請回,殺人者常運安也。管領疾風暴雨,再不入寡婦之門矣。”孀泣謝曰:“累君哉!”

常慨然自首于庭。官義之,人哀之,而莫能救。遂問抵。逾年,援赦得釋。夫妻抱痛,如逢隔世。第以逮罪,產業蕩盡。妻乃日夜號泣,勸其改行。常亦力悔前非,誓不再蹈,卒為善士。然而聞雞起舞,終未免有馮婦之見存,其妻實憂之。當夜繢,見火珠滿地,累累行入墻隅中。妻告常,掘而視,得窖金,不可測。常喜曰:“吾得金,金得所用矣!使此儻來者,俾一二錢虜得之,將不知幾經慢藏,幾經嚴密,勢不至不及于禍不止。何如今日假我行義,不以利為利,而以義為利之得哉!”妻曰:“行之利,勿暴其氣,是集義所生者。”常自此遇人急難,脫驂留佩,往往出諸水火之中,即或偶逢按劍,一鉤金盡可冰消。故常君晚歲躁釋矜平,義士而有藹如之容。稱之者謂其半生仗義,半世疏財,其克保首領終也宜矣。

禿梁

禿梁者,乞人也,張姓,不知何許人。自幼獨身行乞。其頂無發,自呼為“禿梁”。人亦以“禿梁”呼之。魁梧,有膂力,聲粗猛,一呼徹巷無不知為禿梁至。有錢則買食,余以分人。或傭工,工資不計多寡。遇人呼修橋梁道路,不索直。

有年大饑,梁乞至夷濰,忽大慟,詰之曰:“我思家。”遽歸。春,人相食,棄嬰兒滿道。梁以兩筐貯十數人,擔之乞食食之。有死者,旋補之。五閱月,無怠容。生平不飲、不博、不盜、不與人斗。人托之饋遺,雖重資,一無所茍;即大風雨,不爽期。有欲授以室者,笑而不答。

雍正七年,病死于高密,年已七十矣。

二班頭

粵之潮屬揭陽,大邑也。有二班皂沈清者,修髯大耳,為人憨直,綦貧。衙退,一醉之外,正不問事大如天也。其妻交謫之,沈嘗曰:“杖頭錢不可用,但添我一杯酒,獨不顧人家覆盆冤耶?”妻乃去闈,沈一人愈覺無累。

有邑豪李姓,艷鄰家霍氏女。女父固窮,不愿為李妾。李厚以金,不可;挾以勢,亦不可。李又拆鄰堵,霍出,堵乃覆。霍懼及禍,攜女避之。李復訴霍負李債,賕行于官,欲誣服之。李托沈,倘責霍,重斃之,遺以錠金。及訊,果下霍于階。沈乃左手執杖,右手持金,而告尹曰:“李以金賂我杖,我不敢以杖售其金。杖則猶是也,而金曷反諸?”尹慚,遂釋霍。故李謀終不能傷霍者,沈之力也。

后人以沈行事不同乎役,且有大遠于役者。死之日,塑其像于城隍廟之東廊,猶左杖右金,青衣爪牙之態,宛肖其生。今邑人有以斗酒豚蹄供其前,提其耳而視之曰:“沈二班頭,某事乞為佑之。”事多應云。

送匾

太倉張受先,名采,事母至孝。性耿介,好面斥人短。乙酉元旦,夢關公送一“乾坤正氣”匾到家。張大喜,逢人說項,以為神之格思也。

先是,州中有豪仆某,為民蠹,且為衙鹯,人莫之攖。張與州侯錢希聲善,以公憤,曰之錢。侯怒,案治其罪。夫投鼠必忌其器,毀櫝恐傷其珠。哲人達士,以此為箴。張公之白于州牧,雖曰義憤,亦深不自韜晦。宜宵小私仇焉,將含沙而射之,果皆銜恨欲甘心于張。

是歲五月,張公至小教場,群黨要而劫之。叢毆聚擊,血肉糜爛,備極慘酷。見其僵仆不動,以足蹴之,身直仰,咸以為死,哄而散。側有關帝廟,廟僧謂同住者曰:“張公,正人也,尸棄于野,恐有毀傷。吾儕當舁還其家。”無以盛之,乃下一乾坤正氣匾,舁焉。到家,灌之酒,得蘇。明年,捕兇黨,置諸極刑。

嘻,是夢也,謂之神兆也可,即以為旌善也亦可。

張二嘮

張二嘮,名景儀,行二,濰之東關外人。以其好言,故稱嘮。凡與人共一事,論一物,必窮詰再再,亦究乎其至極而后已。然其行皆韙乎正。鄉之少年后輩,或遭于道,必趨而避之,蓋恐與之言而剌剌不休也。

有杜祥,嘮同里,客死于都。其妻高氏與姑及三幼子居。乾隆十二年饑,姑令高醮。適二嘮喪偶,有媒之者,遂聘焉。擇吉,高氏至,張迎入。高氏坐床隅,嘮曰:“新人年幾何?”婦羞不言。嘮固問,婦素知其嘮,乃曰:“三十二。”嘮曰:“三十二。前婚杜時年幾何?”婦曰:“一十六。”嘮曰:“十六年中,爾夫婦亦相得否?”婦笑曰:“夫婦有何不得之有?”嘮曰:“恐不得。既相得,當死守,寧改適?”婦曰:“姑老矣,不能養,子皆幼,不能撫,故醮而得金,以養以撫。”嘮曰:“金有盡,姑與子疇撫養?”婦曰:“不貧不醮。”嘮曰:“醮亦終貧,何如不醮?”婦泣曰:“醮豈我之愿哉!而迫我以不得不醮之勢。”言罷大慟,以袖掩面,不能成聲。嘮曰:“夫如是,不須悲。爾急歸,孝爾姑,撫諸子。”婦曰:“聘難償。”嘮曰:“不爾索。”持燈引婦出門,送之歸,告其姑而撫其子。皆涕洟拜謝。嘮曰:“如有急,唯我恤,可遣告,赍爾缺。”鄉里稱善。今三子皆力食,能養母矣。

(此文有聲有色,簡古可誦。七如慧心繡口,得這一種筆墨。)

葉祿

我曾祖聞進公有仆名葉祿者,善走,一日夜行五百里。視其脛骨,較人長挺,又無肉,多黑毛,皆二三寸,自膝以下卷連而生。與人同行,初亦不驚其捷,一眨眼間,皆瞠乎后。望之者覺其足不著地,腦后辮橫直流矢。聞進公以恩貢準入成均,葉隨往。公家貧親老,嘗以膏資之半寄家。一日一次,命葉歸里。吾嘉邑去京師千二百里有奇,葉以七日作往返,無愆期。

一日,行至夜,過鄭州洼,二十里無人居。有打短棍者,伺葉至,擊葉,葉仆。棍者剝其資去。葉狼狽起,失資,視南北只兩條路,無岔雜口,于是望北追之,約五六里,不見;急反南路,未八里,而荷棍者隱隱在前焉。葉呼曰:“還我行李。”棍者見葉狂奔,葉轉緩行隨之,棍者反身欲擊葉,葉亦緩行而退,棍者不能得。棍者又走,葉又隨之。如是者再,棍者驚,乃還其資。葉收資而棍者自去。葉思竟夜無事且又餒,何不戲之?

乃隨棍者,棍者憊甚,又聞咿喔雞聲已唱村落,明星巳爛,天色欲曙,倉皇言曰:“壯士何相逼太甚耶?”葉曰:“終曾往返,未及握手晤面,擬欲登堂識荊耳。”棍者無奈曰:“毋嘩,舍下不遠,倘承枉顧,愿為前導。”

時天已大亮,棍者引至一村,入室。良久,有老翁出,延葉登堂,問姓名。老翁曰:“老夫段姓,夜間豚子誤犯,望寬恕焉。”葉唯唯。復問葉,知為曾氏仆,且為曾氏寄膏金歸養。翁甚愛葉之忠于主,又敬聞進公之能孝于親也。且饌飲葉,醉飽辭去。翁且贈行資,又與葉一小旗,曰:“凡貴相知過此,或車或馬或行李,皆插此旗一面,直抵濟上,可無虞也。”

后葉常往來其家,數年后,段氏富,改行,而我聞進公已選云夢宰。會集差使都門,重過其地,翁已作古。棍者與葉敘舊交,且見其二子,為雞黍云。

張陳武

文登協鎮張陳武,有絕力過人。康熙壬子來登。當時營兵悍不奉法,以嘩噪為常。公抵任,未幾,有無賴多人倡亂,約公于五月五日黎明,舉石為號。有其黨醉,泄謀。公于二鼓始聞信,率親丁馳而往,群兇方歃血。公入,叱之。眾鼓刀而前,公以手撲之,刀紛紛落,如狂風之飄屋瓦。皆就縛。其兩首不受縛,公以左右肋,挾之上馬,歸至城下,二兇巳受挾死。

次日,公升帳傳集營弁,各帶器械者,聽罵曰:“余結發從戎,身經百戰。汝曹豎子,何敢當萬人敵?”遂試武于庭,距躍過轅門。復袒衣,創痕瘢癜。眾皆嚙齒咋舌,羅拜于地。乃追其余黨,各重捶之。自是營伍輯服,奉張公約。

斷頭兵

乾隆甲午秋,山左壽張逆倫之變夜發。倉皇無備,滿城奔竄,軍民雜沓。有兵張某,奮勇登陴,遇賊于巷。一人力戰,為賊所殲。覺賊刀劈腦后如切瓜聲,遂昏去,倒地上。移時蘇,痛極,血涔涔,狼狽而起。其首墜胸前,不能舉,張以手托起,加于脰,復墜。張乃挾其首,又拽其辮結,系于后腰帶間,遂不墜。

視市上無一人,踉蹌歸。家人見之,驚,掖榻內。驗其項上刀痕,深入骨里,皮不斷者僅寸許。所幸氣食二嗓無傷,于是灌以米汁。月余創合,亦能言語。唯不敢俯視一切,恐低首仍掛胸前耳。

今張年近七旬,猶善飯。有人自壽張來者,見之,無異詞。

周劈刀

汝寧趙若水,名進士也。為棗強令,興文教,獎勵后進,愛才如命,一時之彥,無不樂被其容接。簿書鞅掌之暇,長吏之堂不啻師儒之室,百里中蓋彬彬如也。

會當放衙之期,捕緝者獲一竊牛馬賊,名周劈刀。吏抱牘比贓按律,俄請鞫。俄而羈至,長跪階下。趙視之,雖屈下膝,猶昂藏高出幾案,須長,飄腦后。趙異其相,先問捕者曰:“爾從何處緝得?毋誤捉好人。”捕告曰:“若囚常往來于燕南趙北之間,得人牛馬,輒騎而去。有追之者,周即挾刀劈斗,勇不可當。‘劈刀’之名自此有。昨大醉鼾雷,臥野廟中,故得就縛。否誠不可與爭鋒。”趙乃指周曰:“囚,何說之辭?”周慨然曰:“大丈夫磊磊落落,何可一世。今不幸被羈,豈等鼠竊狗偷輩作乞憐憊賴狀?竊誠是囚,諒大官不至以殺牛馬之人加殺人之罪。”趙曰:“囚亦知夫竊之輕重乎?”周曰:“既為竊,豈不知竊?愿為大官陳之:天下古今紛紛多竊者也,獨囚也乎哉?竊也者,職彼所有,濟我所無。初不必明彰其劫奪之嫌而陰成以投贈之好。況放牛世替,借馬人亡,偶值以事之所必需者,寧復計其風之不相及?至先天義蘊,往哲名言,人能竊之,即可以為圣。日月精華,陰陽奧竅狐能竊之,即可以為仙。極之,竊寶玉,竊大弓,竊虎符,或作權奸,或作義俠;等而下之,王朝升斗之糈,爵秩之榮,竊位者一旦藉手,固莫不名顯當時,蔭及后世。區區慢藏匿跡于馬渤牛溲之下,又何竊之義類之足充與?竊狁囚乎哉?”趙益異其言,薄責而釋之。

后十年,趙猶子官于粵,有平倭寇周將軍者,通款。接問:“若水是君何人?”答:“以諸父行。將軍何以識之?”曰:“我師也,感恩知己,兼而有之。林下先生,頗記憶否?倘有便鴻,余有一函并薄物申敬。”因念叔多門墻,未聞有武弟子。后寄書,郵返,其叔字中始緬述之,乃知其人。猶錄其寄詩一首以示,云:

學書不就劍無成,曾向燕南草澤行。命也何如拼一醉,薄乎云爾感余生。

海門蛟射秋風壯,圣主龍飛野鹙平。今日功名銅柱表,愿從桃李報恩情。

喬一琦

一琦,字伯珪,上海人。膂力過人。邑中有石坊,嘗乘馬過坊下,以手援坊足。夾馬,起半空中,久之乃下。又嘗坐舟中,勢欲前則舟即前,欲后則舟亦退。奇勇如此,亦一奇也。事見喬氏《最樂堂家傳》。

浣衣婦

江西撫軍某,驕恣甚,道路以目,總藩某,則政多美譽。會有大讞。兩人意見牴牾,案牘上下,遂兩焉。藩執不附撫,而撫因以懟藩,且圖殺藩。藩滋懼,謀所以避之,不得,欲解組,又不能。嘗于空庭月白脫帽無人之際,浩然長嘆。

月前有浣衣婦進藩署,夫人見之喜,詢其里居,夫人之桑梓也。年約三十,孀寡無依,隨帆下豫章,謀為嫗而標潔謹悍,不同凡婦,言語亦爽利可喜。藩亦異其為人。

一日,藩抑郁,書空咄咄。婦前致詞曰:“大人屏藩宣化當敷政優優,不使叢脞斯已耳。何終日顰蹙。若有大不得已于中者然?妾聞主憂臣辱,盍為賤妾言之?毋謂裙釵中無解環法也。”公曰:“爾窮廬嫠婦,何足與語。有懷莫白,奚詞費為?”婦曰:“監軍將不利于大人乎?”公愕然,婦曰:“無憂。監軍酒色徒,未能遠謀。妾將為大人釋此厄。”藩喜問計,婦曰:“請俟詰朝。”

婦早起,捧雕盤,盛熊燔一{目廷},炙馨欲染指。使馳饋。受而甘之,報謝。及公謁撫,撫曰:“承貺嘉珍,安得此善庖丁?我府中刀俎不及也。”藩曰:“適來浣婦,初不知其工調劑。憲軍如適口,當使其越俎而代。”撫喜。

藩歸告婦,婦欣然輿往。撫見之心蕩,婦承以目。撫樂甚,留不返。且邀藩飲,一切酸咸,皆出婦手,不假咄嗟。撫每往狎婦,婦固黠甚,撫不可耐,要于檻而約之。婦曰:“大人高貴,賤妾軀齷齪,不足薦枕席。”撫堅之,婦乃約曰:“室南綺軒,薄暮請俟妾于軒中。”撫候之晚。時當秋涼,日甫昵,撫紗夾搖羽箑,大椅坐夜番棚下。

俄婦至,持盤水向撫曰:“少坐,俟妾拂試以請。”撫頷之,婦入軒。頃見窗如針亂刺孔,撫視孔中出白氣,縷縷如絲突出,旋繞撫身上下,不絕若網。既乃漸取漸縛,身不敢動,而芒刃往來,間不容發。婦曰:“貪婪賊,欺心太甚,將臠切爾,為豫章人泄忿。”撫戰栗,哀懇,呼之以神,號之以仙,且尊之以菩薩,百千萬意,不可思議。婦曰:“方伯,民望也,汝仇之何?今與汝約,勿貪、勿忌、勿淫、勿酷,我處曲山顛,朝朝暮暮,往來爽氣,可鑒爾形,可燭爾心。千里萬里,能呼吸至。”撫唯唯自誓。婦出軒曰:“好自為之,我去矣。”遂繞于白光中,長旦向西而滅。

撫之發髯須眉衣裳,層層剝削,滿地如塵。撫之身,如剝卵,如刮瓠,三月不視謁。后其行頓改,與某藩前怨亦釋。

齊無咎

齊無咎,字冠卿,金陵人。性謹持,舉優貢。客京師之粉坊胡同南口。鄰多隙地,近葦塘。

初夏午涼,齊獨步,見一板扉,內敗屋數間。無男子,有少婦,年二十許,好容色,一女奴。齊數見而訪之,為孀。囑媒嫗通其意,求為妻。媒告婦,婦曰:“齊,貴人,非吾偶也。吾非大家世族,恐貽他日羞,不可。”后齊求為妾,許之。婦歸,齊詰其邦族姓氏,婦曰:“買妾可不知其姓。”終不肯言。

婦不茍于言笑,而事齊頗勤,謂齊曰:“郎君客囊蕭索,京城米珠薪桂,居大不易,且食指又增,當思所以治生者。”婦乃買磨一具,驢二頭,麥數斛。磨得面,輒用驢馱,自鬻于市。至晚歸,則麥囊中垂垂皆錢也。

齊入課成均,多不家,又復得膏金。婦善生理,由是齊之客旅將豐于其家,從無柴米拮據。

一日,墻外有腰斬一尸,無上段,京師洶洶然,而客坊初不以為齊婦,即齊亦斷不以為婦之為之也。逾年未緝獲,事宕。后婦產一子,齊肄業將滿。每言欲與婦同歸江南,婦但微哂,亦不答。時夜半,齊寢,閉戶垂幃,忽失婦所在。齊驚怪,以為有奸,頗發怒憤。問其婢,曰:“娘子每常如是,不知所為。郎君特不知覺耳。”

齊起立庭院,傍徨蹀躞,月色如畫。忽聞飛隼突落,一人自屋而下,紅絹裹頭,大部虬須,右手持一匕首,左手攜二人首。齊方驚顧,其人相對摘須,乃婦也。婦曰:“郎君無怪也。”遂入室,告齊曰:“妾父宦于閩之長汀,為上官所枉,奇冤刻骨。數年以來,此仇已報,克不可留。”齊視其二首,則已劓鼻抉睛,糊不可辨。婦更以白練束身,取灰革囊函首攜之,曰:“妾幸托小星得所棲止,報我大仇。女奴是妾數年所撫,郎可納之,以代我任,且育汝子。”言訖收淚,逾重垣,莫知其向。齊甚驚愕。少頃婦卻至,曰:“適去忘哺得孩子。”良久出,便對齊拱手去。齊悚立一晌,入室不聞兒啼,視之兒已身首異處矣。呼女奴詢其故,女奴曰:“妾十歲,父母鬻于娘子。娘子育之,五年而不知娘子為誰也。”齊令女密其事,納之為妾。

是年,齊得官,為東川云陽丞。后終不聞婦之音問也。

(傳奇中《鎖云囊》有女盜掛須髯,絕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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