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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己巳至癸酉(3)

  • 三岡識略
  • 董含
  • 4985字
  • 2015-12-26 18:39:16

盧先生元昌,晚自號半林居士,湛思經術,晝夜不輟,尤精注疏,所評月旦,傾動海內。素善飲酒,喜長嘯,每當高會,浮白拊掌,千人辟易。茍非同志者,白眼睨視,不接一談,時人往往畏而謗之。晚歲著述益富,雖病不廢筆墨。竊怪天下妄庸之流,取科第如拾芥,而獨于二三魁奇磊落之士,一若故靳之,俾顛仆偃蹇,終身淪沒,不獲展一日之志。豈天之忌才,果若此哉?或得者未必是,而失者未必非歟?抑豐于名者,必嗇于遇歟?悲夫!

贈女

予上元后二日,忽遍體作痛。春盡夏初,延醫診之,或云痛風,或云濕痰,或謂此痿躄之癥,筑舍紛紛,訖無定見,因絕藥餌。至深秋,疾勢漸減。然經年抱疴,憔悴支離,莫可名狀。幼女才九齡,聰慧殊常兒,已能奉侍湯藥,承歡膝下,稍慰悶懷。作詩贈之曰:“宛轉憐嬌女,晨昏繞膝多。折花簪小髻,撲蝶捧輕羅。箋襞偷描字,奩開學畫蛾。他年同月上,長伴病維摩。”

蛟起

七月二十三、二十四日,越中馀姚、上虞、慈谿等縣起蛟,山水驟發,高丈馀,田禾房屋,淹沒者甚眾。

蟲災

二十四至二十六,連日大風,既而溽暑郁蒸。禾心旋細蟲,嚙傷者十之七八。木棉為風簸搖,十不存一。我郡復大荒,較上年尤甚,而郡邑吏方申文,報十分全熟。至蘇、浙接壤,蟲不為害,何松民之獨罹此厄乎!余作《匿荒行》以紀之云:“去年旱災荒過半,粒食雖艱價差賤。今年蟲災不可說,嚙斷禾心枯欲遍。磨鐮垂割苗已空,遮陌連畦白如霰。一石才礱一斗谷,稻莖狼籍根零亂。奸農恣食復竊藏,升斗肯呈田主面。仆夫到鄉傳憲檄,擇日開倉急流電。發言未畢幾被縛,結黨持刀如拒戰。縣官勘災下村落,初亦攢眉減歡晏。豈料移荒反報熟,剜髓敲筋憑判斷。虎差索錢朝打門,使氣咆哮聲未善。傷哉此冤將安訴,百歲老翁幾經見?吳閶李地接壤,獨怪吾鄉罹此變。賣兒換米償未足,眼見流離死他縣。低昂詎敢尤蒼穹,積孽或遭天所譴。嗟予薄田止二頃,一粒何從供午膳?甑欹稅迫妻孥愁,為此踟躇疏筆硯。誰將此情達至尊,滿目瘡痍期顧眷。賤子饑寒何足云,瘦來鶴背乘差便。”

十六月產子

海虞有祝生者,妻嚴氏,懷妊十五月不產,延醫診之。曰:“中有蓄血,結而成痞。”或又曰:“此系蠱疾,非孕也。”投以藥,俱不效。又逾月,產一男。然則十四月生者,未足為異也。

宿生訟師

上海庠生曹匯文,挈伴赴江寧應試。于仲秋之七日,驟感寒疾,遍體發熱。至十二日,勢甚劇,忽有皂衣人追至一處,仰視見文昌及漢壽亭侯列坐殿上,曹俯伏階下,訊其宿生殺人事,押付地下主者。曹哀懇:讀書半生,從無他愆,且此事茫然不知,況老母在堂,年已垂暮,乞終養就罪。不許。又乞暫釋,歸理家事。關公忽震怒,即有數隸持杖至,鞭背二十,叱曰:“汝罪頗重,冤對相待已久,可自往辨之。”遂驅之出門,見門外一人,自稱麥二,云四十年前,曹曾為訟師,陷其一家性命,仇恨切齒,即以鋃鐺系頸,曳之同行。曹長跪祈緩,麥二曰:“昔汝詞狀中,肯寬我一命否耶?”因忽悟宿事,瞥然驚醒。神氣沮喪,急索紙書家報,叮嚀同寓友曰:“我此番光景甚惡,恐不及回家矣。煩致家人。”并囑料理后事。于是扶病解維,口已不能言。舟至黃渡,距家才七十里,連呼腹痛而死。

奇寒

臘月初四日,薄暮雪。翌日,雪愈甚,牛馬縮如蝟毛。旬有五日,寒威不解,滴水成堅冰,往來路絕。二十日,河始開。有夜航從浦東歸,至魯家匯,為冰凌撞破舟平,沉死者三十七人。廿八日,又大雪盈尺。居人手足皸瘃,闔戶不敢出,凍死于道者,比比而是。據百歲老人云,有生以來所希覯也。

春雪

康熙三十年辛未元旦,積雪未消。初六日雪,人日又雪,穀日雪尤劇。九日,復大雪。十八日漏二下,忽暴風起,雨雪交作。予閉戶塞竇,不禁凜栗,因記之曰:“臘雪連春雪,春寒勝臘寒。凍梅舒萼晚,渴鷺啄冰難。稅急衣頻典,年荒甕久干。舊游零落盡,何處覓新歡。”

張將軍

張大將軍旺,性豪爽,長于將略。其為人謙虛下士,和氣近人,與予輩握手論交,款款不倦。每得四方佳果異味,必分貽士大夫。不甚識字,而文書往來,皆臥而聽之,以意判決,百不失一。亦一異人也。

雷擊蜈蚣

孟夏二十四日,薄暮大雷雨。張堰大石地方,有柳樹高數丈,劈為二,中有蜈蚣長八九尺,擊死于地,已失其首,其色紺碧。或云頂有珠,為龍取去。或言屢出為害,故被擊。按《南越志》載,蜈蚣長百步,頭如車箱,剖之得肉一百二十斤。

龜鑒

胡文定公曰:“人家最不要事事足意,得常有些不足處便好。若事事足意,便有些不好事出來。”予觀今日宦途通顯諸公,或末路不終,或中道蹉跌,文定此言,可謂千古龜鑒。

龍陣

六月初一日,淮安府城午后陡起暴風,天地晦冥。有龍自喬家圈起,至新城下關晏公廟東去,拖倒房屋一千馀間,居民壓死者無數。

佘山起蛟

二十四日,佘山塔后地中有聲如雷,自辰至未,忽大雨傾注,平地水高三尺,有蛟兩角,裂地而出。又猛將廟地方,銀杏一株,大數圍,龍過其上,連根拔去,根大如屋,有卵二斗許,形如鵝子,堆積其下,不知何物。

肉身變牛

七月初七日,婁邑秦望山之陽,有居民金禹亭者,性兇惡,喜訟,老而彌甚。是日忽謂其子曰:“我孽報將至。明晨便不食矣。今日佳辰,可速治盛饌以饗吾。”子聞之,駭不敢問,果多置酒肴,以燕其父。飲畢,各歸寢。夜將半,大風繞室,良久,聞啟戶聲。急吹火視之,則床已空矣,于是闔家起覓,乃見父在菜園中,額上生二肉角,長二寸許,眼橫口哆,宛然一老牯也,但體無毛耳。兩手已變牛蹄,后二足尚如故,與之食不食,惟伏地噉草,噉畢,猶能人立。遠近觀者踵相接,或呼其名,垂淚不止。吾聞作惡之人,有死后墮畜趣者,生前現報,古籍中間載一二,然未敢深信,不意真有其事也。第怪人世巨憨,不一而足,往往席豐享厚,乃一介小人,獨受斯報,豈報之于地下者較甚人間歟?抑或借此懲一以警百歟?吁,可畏也已。或云,名史吾白,未知孰是。

海舟覆沒

閏七月。粵東洋船至浙江,順風揚帆,不數日便達,取利甚厚。時有海商,聯四十馀舟,行至中途,暴風忽發,海天昏黑,怒濤如山,檣櫓悉摧壞,長年力不能支,三十馀舟俱覆沒,死者幾二千人。夫泛海獲利雖倍,然乘危冒險,以父母付畀之軀而填蛟龍不測之窟,利于何有乎?顧愚民猶往來如騖,而富家巨室,亦不免隨眾為之,我所不解也。

圣諭

今上皇帝豁達大度,王路蕩平,而輦上君子,間有懷報復,致互相訐者。于是刁風四起,動以紳宦為辭,揭訟紛紜,冠履倒置,士大夫皆重足而立。上知之,遂傳諭云:“從來致治之道,在正人心。人心偏私,則詐偽日生,習俗滋敝。朕崇尚德教,期與中外臣民共適于寬大和平,凡大小諸臣素經拔擢,咸思恩禮下逮,曲全始終。即或罹咎罷斥,仍令各安田里,樂業遂生。乃近見內外各官,間有彼此傾軋,黨同伐異,私怨相尋,牽連報復。或代人糾參,陰為主使,業已解職,仍復推求不止,株連逮于子弟,顛覆及于身家。甚且市井奸民,亦得借端凌侮,滅紀傷化,不可勝言。朕總攬幾務三十年,情態最悉。倘因仍陋習,益致蔓延,殊非朝廷俯體臣工、保全愛惜之意。夫讒媢嫉之害,歷代皆有,而明季為甚。公家之事,置若罔聞,樹黨誑陷,禍延國祚,深切痛恨。自今以往,內外大小諸臣,盡蠲私憤,共矢公忠,豈獨國事有裨,亦身名俱泰。倘執迷不悟,復蹈前非,朕將窮極根株,悉坐以交結朋黨之罪。”大哉王言,自有此諭,而在朝在籍,庶得安枕而寢矣。

修海

松郡去海不百里,每秋夏之交,颶發海溢,沿海居民,屢遭漂沒。舊所筑捍海塘,皆壘土為之,勢不能與海爭,而堿水沖入,田禾多淹死者。明季谷城方相國岳貢守吾郡,謂必易以石,庶可為久長計,毅然以身任之。浹歲建石塘二百八十九丈有奇。后續建石塘二百六十三丈有奇,官給贖鍰,士民樂輸,計費料價工食四萬馀兩。木深工堅,石齒牝合,霖潦無虞,至于今,享其成者已逾一甲子矣。近海潮沖激,石塘漸圮,堿流復侵內地。官府商所以御之者,于是私派康熙二十九年每畝六文,私派三十年每畝二文。有華亭尹某,設柜苛斂,虎差咆哮,坐逼銀錢。既集,府縣朋分,胥役土蠹,互相侵沒,所費不過千馀金,而浮派者已十馀倍矣。予作《筑塘謠》曰:“朝筑塘,暮筑塘。我從塘上行,天水何茫茫。憶昔采石東海東,蜿蜒萬丈浮長虹。谷城相君舊作邦,手撐半壁排鴻濛。只今已隔七十載,故壘摧頹跡猶在。如山雪浪恣奔騰,竊恐桑田變成海。縣官坐公署,慨然議重修。按畝派金錢,急公誰敢尤。令嚴斂逾萬,所費才及千。其馀勢尚緩,剜肉情堪憐。官府歌呼胥隸賀,分得官錢作私課。摩牙吮血意未休,炎荒那管人饑餓。天吳象罔何鴟張,年年估價計亦良。簿書開銷報功速,粉飾聊遮眾人目。國事全憑肉食謀,主恩民力兩難酬。君不見,微禽尚矢填波愿,邑女空懷添室憂。”

元旦日食

康熙三十一年壬申元旦,日有食之。午后雨,黃氣四塞。

蠲漕

上諭戶部:“朕撫御區宇以來,額徵錢糧,屢次蠲豁。惟歲運糧米,時切軫念。今除河南省明歲免徵外,其湖廣、江西、浙江、江蘇、安徽、山東,著自三十一年始,以次蠲免一年,以紓民力。”上念切民生,一至于此,真曠代所希覯也。

野史氏曰:今上登極以來,蠲稅之詔屢下,甚至額徵地丁、歲運糧米,有全蠲者。嗚呼,我皇上之軫息民隱,何其至也!故能膏澤旁流,仁風遠播。天變地震,不足為我虞;封豕長蛇,不足為我害。群黎望幸,薄海歸心。《書》曰:“元后作民父母。”《易》曰:“含弘光大,品物咸亨。”國家億兆萬年無疆之業,俱肇于此矣。

雄雞生卵

二月廿九日,提標左營韋元鼎廨中,雄雞連生二卵。

羊知感恩

四月,金華武康山中,有巨羊與虎斗,一日夜不分勝負。久之,羊力不能支,走避民舍,虎亦舍之去。地方以羊體大過牛,目所不經見,縛送縣。縣官念其力能抗虎,當有靈異,且頸間懸一銅牌,字模糊不可辨,想已逾千年,特命釋之。羊至大門,戀戀不肯行,偃臥階下,眾逐之。次早,又至。又次日,復至。三日后乃長往,蓋似感再生之恩,不忍遽去也。今之人往往有受恩反噬者,有愧此羊多矣。

圣教序

前明一邊帥,以《圣教序》進之福清葉相君。相君堅卻之。時吾郡有司務呂君者,從旁慫恿,以為墨林韻事,非同簋。福清因收之,即移贈司務,呂氏奉為世珍。俞氏以藏本索題,與昔所見無異,不審即是此本否也。

幼慧

越西薛生者,世業儒,生一子,四歲能識字,九齡通《易》、《詩》、《書》三經,間為小詩,托筆即成。其父母疑為鬼物所憑,不甚喜之。未幾,殤于痘。昔項橐七齡,為孔子師。《法華經》八歲龍女,南方作佛,便成正覺。蓋智慧所稟,初不限老少也。

三秦大荒

秦中自去秋大饑,至是夏,麥復不實,人相食,草根木皮俱盡,石米價騰至數兩。西安、鳳翔尤甚。上憂之,亟命輦金拯濟,并開軫恤事例,省中大兵,發往各邊就食。三秦地方廣闊,民氣勁疾,非袖手待斃者,不可不早為之所也。

鄂王靈應

八月,上海縣向有岳忠武祠,不知何年所建。神于地方無專轄,祭饗寥落,棟宇傾圯。邑紳張君錫懌,素好事,屢過祠前,不甚加敬。忽一日,撤去神像,改塑痘神。親友力諫止之,不聽。同邑有滕生世禎,與張狎,夜半夢至一官署,如王侯邸第,旁有人指示之曰:“此岳王廟也。”中門嚴扃,滕立右角門,遙見張立左角門。見鬼判二,自內出,面一白一黔,相謂曰:“此二人俱獲罪,限十日內令頸后各生一疽。”白面者辭氣頗和,曰:“尚可解釋否?”黔者勃然怒曰:“罪重不可宥也。”乃各押一人去。不數武,遇一白須老翁,語滕生:“汝所犯甚輕。”將手中所執拂拂其頸,曰:“去去!可無患矣。”生惕然而醒,彷徨悚懼。適與張君會飲,以夢告之。大恚曰:“夢寐中事,安足信?爾乃妄言謗吾!”連以大白浮之,且云:“不驗,當受重罰!”生不敢復言而退。是夕,張君仿佛見絳袍玉帶貴人坐堂上,從者甚眾,呼張名而叱之曰:“汝何人斯?而敢擅毀吾像!罪當死。”隨有一甲士持刀砍之。叩頭乞哀,似夢非夢,驚寤,汗流浹背,披衣起,遍話之于家人,神色沮喪。日午,即覺頸后微癢。詰朝,似蜂螫者,急延醫治之。曰:“此對口疽也,雖初起而毒氣蔓延,勢已不可遏矣。”久之,瘡口漸大,肩背如負重石,痛楚叫號,莫可名狀,諸醫相顧束手。于是大發金錢,修葺廟宇,迎還神像。家人邀巫師,具盛筵,日夜匍匐叩禱,擾擾者數月。未幾,咽喉潰爛,頸項不絕如線,逾年竟死焉。夫自古迄今,忠義如王者,能有幾人?上自君相,下至販夫販婦,莫不敬而仰之。張君讀書仕宦,乃恣行無忌,其受冥責,亦自取之也。偶閱《宋史》,有羅汝楫者,附秦檜,誣陷忠武,罷其樞筦。后其子愿如鄂州,不敢入王廟,然自念此地有治跡,姑往祀之。甫拜,遽卒于像前。其忠烈之氣,凜凜可畏如此。

半截人

九月,華亭縣西關升平巷民家產一子,上半截具人形,而頭稍尖,尻有犬尾,兩足如雞距。

江上老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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