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9章

  • 醉茶志怪
  • 李慶辰
  • 3609字
  • 2015-12-26 17:42:47

醉茶子曰:榮辱得失之心,雖仙不免。當局者苦于不自知,所難堪者旁觀之匿笑耳。若以禪理論,萬事皆空,不但雪窗螢火為多事,即煉形吐納亦多事。果如是,成何世界耶?所以人當盡心竭力,以盡人事,成敗富貴,一聽諸天可也。

樹怪

乙酉夏,移居城南第。庭有枯樹,百余年物也。眾以為錢神所憑,頗祈禱之。是歲除夕,鄰家子見有白須叟踞樹巔,予詩以嘲之。詩云:“恐予志怪少新奇,樹露精靈樹有知。暴客諒非來陋巷,老翁何故上枯枝。送窮愧我無長策,祈福嗤人枉費詞。”“是鬼是仙還是盜,眼前傀儡太支離。皓首龐眉恍露身,無端驚喜動居鄰。世間寧有搖錢樹,天下何多妄想人。爾欲保身須匿跡,我將縱斧即摧薪。松能不老椿能壽,浪說仙靈恐未真。”

夜游神

夜游神,往往為人所遇。以予所聞者言之,一在邑東關外崇寧宮前,有王某夜行,見墻陰一物如袱,俯視乃巨靴,長約三尺許。舉頭則眉際復一靴,大亦相等。仰望一巨人,坐檐際,高約數丈,迭腿而坐。躊躊間,忽有一人提燈籠而來,巨人抬其足,其人若未之見,匆匆遂過。王亦欲隨之過,巨人仍以足擋之。相持數刻,始不見。歸家后,不數日而亡。殆衰氣所感,鬼神揶揄之也。又某宦寓河北客舍,好樗蒲。正月間,訪友人賭戲,歸店時已三鼓,月色微明。至北關浮橋,見鈔關東有巨人坐屋上,高以丈計,其服制仿佛紗帽寬袍,氣象雄闊。某駭,幾不能步。視所提之燈,光小如豆,躑躕不前,俄而不見。某歸后亦無恙。

張桂

邑有張桂者,寓御河北岸鈔關東。其鄰楊氏,與對門居。張偶夜歸,見楊氏門前立一人,身極削瘦,涼帽青衣,肩披搭橐,中露公文數角,仿佛公人。張怪而就視,見其面白如粉,雙目微圓如豆。悟其為鬼,急奔入家,閉其戶。乃登梯再視,則烏有矣。是夜楊氏歸卒。殆陰曹之勾役也。

雙頭豕

邑城中有某氏,產小豕兩頭,一身八足雙尾者,群以為異。然不足異也,蓋畜類如豚犬等,皆一產數子。豬之雙首雙尾一身八足者,乃其胎未分,粘合為一。如桃香瓜果中,有并蒂孿子者,亦二子未分,長而為一也。豬亦類是。若鵝之兩頭者,乃兩雄共一雌,雄氣雜也。或問犬先產者身小,后產者身轉大,此何以故?曰:此最易解。先產者其后坐之胎也,后產者其先坐之胎也。胎先成者故大,后成者故小。及生時則后者在先,先者在后。此非大小之明驗歟?近來頗講格致之學,識者當不以吾言為河漢。

杜醒山

邑人杜醒山妻病,夜出延醫,覺有拍其肩者。回顧闃其無人。去數武,遇其亡友王某,怪而呼之。不應。或先或后,隨行半里許,旋失所在。俄有紅旗繞足旋舞,俯拾則無。甚惡之,以為妻壽不永也。歸家就寢。后聞有扣門者。出視,則其亡友赤身無衣,勢將撲捉。一驚而寤,頓覺身冷如渥冰水。自此患病,遂至不起,而妻竟無恙。

張紳士

邑紳張某寢疾,夜有巨鬼鞠躬倒入其室,臀塞寢門幾滿。旋伸臂于床前,拳大如斗,以簽示病者,票四月十四日。張大驚,鬼亦自去。時二月也,計其期尚余百日。乃至閏二月十四日而卒,始悟四月乃兩月之隱語也。光緒庚寅年事。

陳某

邑陳某入山買果品,路行失道。見荒郊一野寺,入投止焉。四面墻垣俱圮,似久無僧。正殿殘破過半,東廊灰塵幾滿。窗下停一柩,若新殮者。乃趨西廊,展衾神座右。二更許,萬籟無聲,忽東廊柩爆然作響,偵視棺上坐一女子,模糊莫辨容色。大恐,乃曳衾匿案下,伏身屏氣以聽。半晌,有二健夫入,各攜酒肴,踞地飲飫。其一勸飲甚殷,對坐者飲頗豪。未幾,頹然醉臥,勸飲者遽抽刀決其首,尸倒案側,頭碌碌然滾神座下。旋至東廊柩前,呼曰:“我為爾報厥仇矣!”出門遂去。陳心膽俱碎。忽聞棺響,女子從棺內出,至西廊尸前,伏聞其首,旋起立大笑,聲烈烈如鸮。陳毛發森豎,縮項不敢呼息。俄女子去。片刻棺響,女復來,如前狀,旋又去。陳視天色已明,悄無人跡,遂狼狽而遁。

郭氏婦

邑人郭姓婦某氏,與其夫反目。詬誶之際,怒云:“如此相逼,我便自縊!”蓋氣憤語也。其鄰陳姓者,目能視鬼,與郭妻遇,問曰:“嫂因何事而欲輕生?”氏言無之。陳云:“適見縊鬼相隨,何便云無?”氏始悟前日語,而鬼因其隙而乘之也。

醉茶子曰:十目十手,指視維嚴。言一出而鬼即乘之,以是知禍福之來,求之自己,言可妄發乎哉!

分水箭

海河濱有菜園,圃中結一瓠,長白異常。有術人口操南音,向老圃購此瓠。老圃云:“瓠老不堪食,留作種者。客買是奚為?”術士出重價,意在必售。老圃因其出重價也,靳不與。術士愈增價,老圃知其有異,云:“客不明告以故,雖千金弗易也。”術士不得已告曰:“津中三岔河底有分水箭,眾流匯海而直下者恃有此箭,否則成巨浸矣。若得此寶,值千金。第有老龍看守,必以術取。今得此瓠,騎此可以下水,與老龍戰。茲即實告,且有所煩:某日子夜與君同往,授君五色旗。待予入水后,俟有手出水上,見何色手,以何色旗與之,萬匆驚駭。與畢靜候片刻,予得寶出,當厚酬君。”老圃許之,乃摘瓠去。越數日,夜已交子,月明如晝,術士駕小舟邀老圃往。至則披發跣足,投瓠于水,跨之而下。旋見波浪翻沸,一巨手出水面,大如箕,色正赤,老圃急以赤旗與之。又數刻,出一黑手,大如前狀,又以黑旗與之。旋見水波洶涌,高出于岸,小舟飄蕩欲翻。老圃暗想:寶所以鎮河,一方福也,為彼將去,水災立至,吾其魚矣。俄出一白手,圃以黃旗與之。倏水星迸沸,白手復出,圃又與以青旗。是時小舟擺撥欲沉,老圃急劃船至岸,躍下觀之。見白手出水上,半晌不退。四外水立如山,忽訇然震響如雷,波濤漸平,見術士尸浮上,身首異處,順流而下。老圃自返。

土偶

邑城隍祠兩廊中,所塑土偶最精。凡油鼎刀山諸獄,削腸剖腹等形,無不神采生動,宛肖其真。庚寅歲重修,好事者塑一產亡鬼,翠蛾愁鎖,紅粉嬌啼,兩鬢蓬飛,七竅丹漬,背負雨傘蒲團,猶活潑類生。三月間,有某姓婦,患產難,危在旦夕。忽聞門外有號泣聲,其家人出視,見一婦倚門嗚咽,酷似廟中所塑者,驚疑間即失所在。旋聞產婦大呼有鬼,轉瞬即氣絕矣。后往往深夜輒出為祟,遂毀其像,乃安。蓋物太肖人形,感異氣即足為怪,況工人聚精凝神之作乎?

剃發匠

王某者,昔充營卒,曾從軍江浙。后流落津門,為人剃發,與同寓三人俱患疫不起。見病者口鼻出血即斃,心知其異。覺己鼻口中血似欲濫,強忍而抑之。未幾,神昏瞆,見二役持簽提鎖,勢甚猛厲,將欲加之鎖。一役曰:“姑待姑待,彼陽光尚旺,俟其血出,勾之不遲。”王聞之,心益惴惴。未幾,胸如油沸,熱不能遏,遂哇之,血出,頓清爽,覺魂一縷如煙,自頂上出。回顧二役,不知所往。乃出門信步行,飄飄然身輕如葉。欻至一處,道旁大席棚高于樓閣,棚中人來往紛雜甚伙。窺探間,二役忽至,猝以鎖系其項,曰:“隨我見官去。”王急與爭。二人強曳之棚內,見北面有暖閣,捽之使跪,云:“聽大人吩咐。”王仰視,見黑煙籠罩,暗不辨物。閣上責之曰:“爾何敢抗違公差,逗留不至?”王云:“小人非敢抵差,只因有未了之公事,是以遲遲。”問何事不了,曰:“方今中外交涉,難保必無事端,將為朝廷效死命耳。千把之職雖微,盡忠則一。但此熱念不自能已,倘假數年,小人之愿也。如其數盡,又何敢違?”神默然,命左右稽其冊,果以軍功曾授千總不誣。神嘉其忠,賜壽一紀,遣之還。霍然遂蘇。光緒庚寅三月事。今其人尚存。

醉茶子曰:聽其譎詞,遽增其壽,神幾近悠悠矣。雖然,言為心聲,侃侃之論,竟出于剃發者之口,以是知無是心者無是言也。善則必賞,所以勸惡,神豈妄哉!

蜈蚣

邑西南村郊外有大蜈蚣,長約五尺余,寬半尺,出沒不測。夜則有光如炬,照灼數步。村人患之,集眾持梃冥搜,得于草莽中,盤伏如帶。眾擊以梃,夭矯難制,眾懼奔避。有二健夫奮力亂擊始斃,歸覺肢體麻術。視其二人之臂,均黑腫如墨。蓋物最毒,雖未著手,而從梃遞及。是知怪物不可以力敵也。

瘧童

蘇州李氏婦,寄寓于津,患瘧疾。昏亂中見一物如貓,躍登其榻。細視乃一小童子,綠衣紅褲朱履,頭綰雙髻。向之笑,輒寒熱交作,至昏昏睡去,則不知何作矣。如是數夕,悟其為瘧鬼,欲驅之,而無術也。一夕,甫登床,作退縮狀。婦返顧,見窗上有剖瓜刀一柄,因思必其所畏。次日以刀置枕畔,果不敢近。婦取以擲之,物吱吱嗥叫而遁。自是病愈。

草偶

邑梁氏,營造墓田極奢侈,旁建房舍亦宏壯。是村有富戶某姓,秋獲積粟盈倉,往往虧歉。怪而察之,殊無盜跡。疑仆,誚責之。仆冤甚,夜伺之。見二巨人頭大如釜,身高丈余,月光下金鎧輝煌,手持畫戟,越垣過,直至倉房。門自啟,鞠躬入,俯掬菽麥,飽飫而去。仆遙尾之,入梁氏殯宮,遂不見。次早白諸主人,乃集多人共往搜之,有送葬芻靈,方弼、方相二草偶,酷似所見。破其腹,得菽麥數十斛。火之,怪遂絕。

缸怪

邑西關內民家有投缸斃者,時見怪異。一夕月明,院內有聲如碌碡。轉視之,一巨甕中有人倒矗,豎其雙足,旋轉不休,犬吠隨之。人見者輒病。其宅幾易數主,居皆不安。有夏姓者寓是宅,拆房重修,于大門樓粱間得一術匣,中盛小泥缸長寸許,一小泥人倒豎其中,宛如昔之所見。方悟工師之妖術,致使居者遭兇禍焉。

醉茶子曰:世所患之邪祟,大抵皆類此,不必真鬼魅也。顧工師鎮魘之術,致使人投缸而斃,則邪術亦可畏也已。

全書完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东明县| 曲周县| 阳春市| 潞西市| 富顺县| 普兰店市| 湄潭县| 永丰县| 灵石县| 富蕴县| 海宁市| 得荣县| 库伦旗| 芜湖市| 深州市| 团风县| 高台县| 浮山县| 明溪县| 易门县| 丰宁| 郴州市| 丁青县| 新营市| 晋城| 高州市| 安岳县| 上蔡县| 新宾| 建水县| 宾阳县| 锦屏县| 南雄市| 泾阳县| 利川市| 满洲里市| 阜康市| 长宁县| 莎车县| 宜昌市| 汤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