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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醉茶志怪
  • 李慶辰
  • 4760字
  • 2015-12-26 17:42:47

徐標

徐標者,葛沽裱畫工也。適野遇一叟,曳杖斜行,步履蹇緩,攜一童子,約十三四歲,容貌娟秀,依其肘下。至野寺前,顧謂徐曰:“煩君為我兒覓一佳婦,定有厚酬。”徐言:“我畫工也,非執斧者,何處為令郎覓婦?”叟笑云:“先有薄贈,庶不疑老夫食言。”捫囊中金一錠置石砌上,袖出短斧,斫其翹約二兩許,贈之。徐受而妄許之曰:“城中大姓,予戚也,有女美而待字,與公子年齒相若,予慫恿之,事無不諧,試為君家謀之。”叟大悅,曰:“果爾,勿憂貧也。”邀徐至寺后,見累累然一望無際,皆朱提也。徐長跪而哀之,叟云:“子歸急備車乘,任爾運載。明日四更,予候于途,過時則不可得。請勿悔。”徐歸,遍求親友,僅得一車。至家時,已二鼓,奔波倦甚,伏枕稍息,輒酣睡。醒則東方既白,急駕車出村外。遇叟,叟責其負約。徐善言相撫。叟引徐行數里,則濁霧滿天,失叟所在。及至寺后,則斷碑殘瓦而已,悔恨而返。

醉茶子曰:《郁離子》云:“舟必漏也,而后水入焉;土必濕也,而后苔在焉。”徐利欲薰心,故叟得而揶揄之。觀其詭詞相許,其心術尚可問耶?非叟戲徐,徐自戲也,悔恨奚為?

劉大士

劉大士,完縣人,善畫嗜飲,每攜瓶酒往山林清幽處坐飲。一日至山半,松下石平如砥,草細堪梳,四顧峰巒,聳翠在目。坐而獨酌,忽見杯中一蟲如線,蠕蠕然類魚游泳。驚顧間酒凈杯翻,蟲一躍失所在。忽霹靂一聲,黑云繚繞,一金龍拏空飛去。

醉茶子曰:一斗香醪,形骸放浪,酒人大抵然也,豈龍亦好曲蘗乎?觀其暢飲一杯,掉尾而去,知其醺醺騰騰半空飛舞之樂也。

僧冤

邑有僧,夜為盜殺,劙腸破腹,其死甚慘。鳴于官,捉兇未獲,漸寢其事,廟遂荒廢。有巡更卒四人宿于內,夜圍爐煨酒。僧忽入,混身血污,手提肝腸一具,血尚淋漓,泣云:“僧死冤甚。”眾驚呼,倏不見。

劉姓

邑劉姓,自南鄉索債歸,路經曠野,乘月獨步。見半里外一物當道矗立,怪往來熟路從無碑碣,是何時創建者?踟躅間物忽飛動,勢如驟雨,轉瞬離身咫尺。劉急側身一躲,便聽風聲颼颼,回顧已在數十步外。大恐,伏地不敢少動。俄而物旋轉復回。劉捫懷中有布巾裹錢三百余,即以投之。鏗然作響,遽倒于地。劉恐己起而物亦隨起,遂屏息以伏道旁。天明迫視,乃敗棺板也,狼狽而返。

醉茶子曰:投之以錢,頹然而倒,豈敗棺板亦好貨乎?予嘗見世之貪官污吏,其怒也暴,其來也猛,投錢而輒解者,與敗棺板何以異哉!

蛇精

邑李氏廢樓中有蛇精,能巨能小,嘗蟠欄上暴鱗,皎如白虹。元宵節有戲龍燈者,蛇忽出,粗與龍等,同舞空中。人駭散,蛇亦渺。相顧眾中失去一美少年。眾固疑為蛇攝去,遍尋不可得也。后數載,見其人與一艷妝女子在東南城樓上憑肩眺望。或呼之,二人遽入樓內。一大蛇垂尾檐際,粗如梁焉。方悟女子乃蛇精也。

奇疴

德州民某,逃難來津,寓邑城北官廠。得一疾:左手暴長。三日大幾如箕。群以為妖,未幾遂斃。

神妖

饑民某婦,寓邑之城隍祠。病痤,夢為鬼役勾去,同寓三人亦與焉。往見神,神云:“此婦尚循婦道,可送還。此三人好詈鄉里,某曾毆翁姑,某曾拐人兒女,并欺凌妯娌,均宜正法。”即見階下一厲鬼,以巨斧斫三人首,鮮血迸流。婦驚寤,病亦愈。同寓三婦是日俱死。

厲鬼

醫士粱竹溪,寓滄州客店,夜臥吸煙。有健男子四人自外入,背后濡染殷血,問之不應,一一入復室內。梁呼從者燭之,則烏有矣。主人云:“此屋昔為賊巢,官軍捕獲五十余人棄市。其中尤悍暴者四首逆,往往為祟。君所見者即是。”

女鬼

邑王維庵夜聞款關,出視,乃一婦人,縞衣麻裙,面墻背立,問之不語。至王喚女仆秉燭灼之,闃其無人矣。后月余,王卒。

妖避雷

邑田家莊關圣廟中古槐,二百年物也。忽陰雨,雷電繞之。樹巔立一小兒,如五六歲童子,身無寸縷,手執紅旗。旗一麾,雷電輒退。相持數刻,始不見,天亦開霽。廟墻上見一大蝎虎,長七尺余,意即其妖也。

火異

邑荒草坨村,去城十余里。同治癸酉秋間雨后,有火一片自北來,所著林木俱焚,廬舍焦灼。其未盡燎者,窗紙成灰燼,而窗欞梁柱如故。有村人焦頭爛額四五輩,入城求醫,皆燎傷也。

水災

同治辛未,邑大水。六月十四日二更天,有白氣一道,寬約半尺,自南至北,其直如繩。未幾,連日陰雨,城中水深五尺許,民屋傾圮,平地磚隙出泉,涓捐不竭,地陷數處,深莫見底。蛙緣壁登屋,伏行如蜥蝎然,亦一奇也。

鬼剪燭

邑宋氏,巨富也。其家太夫人深夜獨坐,呼婢剪燭。一婦揭簾入,白布裹頭,身被兇服,舌長出口,發亂垂肩,對案悲號,剪燭而去。夫人驚疾,旋卒。家自此貧苦。

定州僧

定州某僧,荒淫不節,每出尋娼,則云耕田去。患痔不起,醫教以芝麻研敷。后漸腐爛,遂刀剪肛脫于外,穢惡殆不可言,其徒避之。未幾將死,謂其徒曰:“此青蓮花也,非道力深者不能有此。”越數日圓寂。予友戲編詩云:“晝出耘田夜潰麻,腚中翻出青蓮花。”二句亦頗解頤。

灶神

靜海曹媼,生有潔癖,事灶神尤虔。自言幼時屋經漏雨,支板宿灶前,誤以不浩物置灶內,夜半朦朧間有人叱曰:“此何處,豈容汝酣睡?若再以不潔物納我口,則擊殺爾腦矣。”驚醒,見一人皂袍烏紗,手持牙笏,氣象森肅,轉瞬失所在。

小無常

邑郭茂才海帆,夜醉歸。遇一鬼,高如十余歲童子,素衣高帽,立道左,頗似廟中土偶。郭疑童子戲為也,叱之曰:“夜深矣,何物童子猶不歸寢,街前惡作劇以駭行人?將尋汝父兄切加責之。”鬼立如故,郭竟過,走數武,忽悟其為鬼,酒頓醒,兩足戰栗不能步,為巡更者送至其家。

魚夢

安徽徐楊孝廉緒不食鯉,云其先人某公夢一少年哀泣乞救。問故,少年曰:“予白龍也。因醉歸,誤為老漁所獲。倘鬻諸庖丁,鼎鑊不免矣。明日市上有巨鱗金目者即是我也。君仁者,肯出資買放,敢忘厚德。”醒而異之,求諸市,果有一蒼髯老叟,持大鯉一尾,頗昂其價。公買而釋諸水,洋洋而逝。后其家科第綿延,相戒不食生鯉。

鬼驅賊

邑有婦新寡,停夫柩于窗外。夜有偷兒隔窗探物,婦覺,衣已失去。盜猶未走,窘急無策,乃拔關出,大號。盜一驚而厥。鄰人咸至,見盜已死,欲鳴于官,而盜蘇,哀求始免。或諸之曰:“汝敢為盜,何畏一婦人?”盜曰:“方伏棺上探物,覺有手如冰,力握予臀,驚而欲遁,忽見檐下立一大鬼,鋸牙電目,口張血盆,聲如霹靂,攮臂欲撲,予遂暈絕,并未見有婦人也。”

鳥捕蝗

道光二十二年秋,邑南鄉飛蝗為災。有大鳥如烏,千百成群,集田隴啄蟲殆盡,始翔去。是歲尚豐。

劉玉

信都儒童劉玉,自友處醉歸。出村五里許,天已二鼓。路經野寺,見寺中燈火熒煌,疑僧道設壇醮者,入而求飲。有二役捉住曰:“爾來甚妙,正遣我輩尋人矣。”挽至殿下,見堂上坐一王者,龍袞垂旒,氣象威赫。劉伏砌下,王曰:“煩爾登記簿冊,幸勿怖。此明歲秋事,與汝無涉。”劉唯唯。從者授以筆研,使坐階下。旋見殿東人頭如山堆集,數十人往來奔走,將人頭從東運至西,紛紛如蟻。每運一次,向生報數若干,看生寫畢始去。此來彼往,手不停揮,漸淅東方欲白,事亦告竣。見一人上殿跪報,共萬余級,即向劉索取冊去,謂曰:“子勞矣,盍小休憩?”劉伏砌下,心猶惴惴。漸聞人聲寂然,開目四顧,人物俱杳,自疑為夢。次年果遭發逆之變。

酵茶子曰:大劫至而玉石俱焚,遭其變者,未嘗一人枉死。是知冥默之中,必有司其事者矣。丁丑歲,邑設粥廠濟民,城東隅立保生所女廠,不戒于火,燒斃二千二百余人,片刻間耳。當火未起,天才黎明,眾聞棚外唱名聲。疑官紳之施棉衣者。出視,則無其人。已而被災。然則點鬼薄之說,或亦有之。因思白起坑卒,雖未目睹,而燒斃之人,其慘苦已不忍側目矣。

無常二則

邑某醫,夜乘肩輿,路過城隍廟,轎夫忽停步不前。怪而隔簾視之,見二大鬼高俱盈丈,一衣白,一衣青,昂然闊步至寺前。門忽豁然自辟,揖讓而入,門復自合。時月色光明,纖毫畢見。歸后不數日,醫與轎夫四人亡其三焉,獨在轎后未見鬼者幸免。

予伯祖母朱氏幼時,其姊患痘,將危。朱入室,見堂中立一大鬼,高及屋梁,白衣高冠。朱驚仆,救起。病月余。其姊于是夕遂亡。

于某

于某者,孟君東垣之內兄也。病篤,孟往探視,遇于于途。怪問曰:“君抱病已久,何便健壯如斯?夜深天寒,將往何處?”于不答,匆匆遂去。孟至其家,則靈幡高掛,哭聲達庭外矣。方悟所遇者,于之鬼也。

青手印

邑某甲,鬻粥為業,早出晚歸。時夜雨傾盆。倦寢于室,睡中聞人連呼其名甚急,未及應,覺有人力拍其背云:“不速出,命合休矣。”驚寤,便聞壁墻咋咋作響。急曳妻子出,則屋訇然倒矣,舉家得免。背上留一手印,青色黯然,終身不退,夏月袒背,人皆見之。

天官

予伯祖宜昌公,諱壽彭。幼時讀書別業,聞空室中人語噥噥,疑而探窗視之,見堂中坐一人,金冠蟒袍,手持金如意鉤,若世傳之天官像狀。細覘袍下,雙跣其足。傍侍一女子,官妝長袖,衣服燦然,眉目如畫。公凝睇久,拭目再視,則不見矣。后公為宜昌太守,退歸時,妻子俱亡。晚年惟一女,即予郭氏姑也。識者以為仙示之豫兆。

西賈

邑北關外煙肆中,有西賈夜在河干遺矢,聞水中人語曰:“代爾者誰耶?”答曰:“販雞者。”又問:“以何術誘之?”曰:“驅雞入水,秉間曳之。”再聽則寂然,知為溺鬼求代者。明日,俟于河濱。至午,果有一人擔荊籠過,雞忽竄逸,尋釋擔欲追。西賈力阻,告以故,邀入肆,償其雞價。其人感謝而去。至夜有叩門買煙者,賈從板壁孔中遞出,其人力握其手云:“予冤魂也,沉溺河中,骨寒肉麋。三年之久,始得一代。汝泄我謀,使我無由復見天日。予豈甘心?雖然,汝救彼生,須替彼死。”拶其腕,如受桎梏。賈大號,群商出逐,見一黑人影循墻而去。回顧西賈,倒地死矣。

醉茶子曰:溺鬼縊鬼,皆能求代,由來已久。其事卒不絕,其理終不可解。俗云:造生造死,出自冥君。其人本當溺死,則死自其分,死后當入輪回;其人不當溺死,是死于非命,當初何以注冊?況乎其自溺也,禍由自取,不得歸咎于人;其為人所溺也,冤各有主,更不得另尋別人。謂必求一代己者始許超生,則陰曹律例,殊屬荒謬。使冥王不操其權,則自死自生,綽有余地,何必斃一人以泄其私忿?使冥王操其權,則互相傾害,法當禁止。使冥王知其事而不管,則冤冤相報,更無已時,豈不自此多事?使冥王不知其事,則生死事大,何以竟置不問?且人為善降祥,為惡降殃,彼西賈惻隱之心,遂遭其毒手,抑又何說?或云:賈本陽祿已盡,不然不能聞鬼語。而何以不死于疾,而死于鬼哉?大抵陰有厲鬼,猶世有兇人,刑罰雖嚴,玩法者卒不少也。

王媼

王媼,滄州人,病臌脹死,停尸榻上。適逢陰雨,巨霆一震,腹破如鼓,其聲訇然,骨肉糜爛如泥,衣衾灰燼。腹出金蛇無算,皆長尺許。床邊墻下,隨處蜿蜒,掃除半日始凈。

返魂

菜甲將入都,晚投楊村客店。主人引入后院,窗下停一柩,乃主人之子婦新殮者。甲懼,請遷他所。時客舍填溢,不得已止宿焉。甫就枕,夢一少婦二十許,舉止端凝,衣裳整肅,向甲再拜云:“妾棺中人,命合不死,閻君放還。請為白諸阿翁,速剖棺出我,否則不可活也。”甲驚寤,少頃又夢如前。怪而呼主人,告以故。啟棺,女果蘇。客視其人,宛如夢中所見。因詰其何以求救于客,并冥中何所見,則茫然不解。是知人當不死,鬼神呵護,不必其魂有靈也。

鬼市

庚午鄉試后,與二三友人結伴同行。至通州,買舟旋里。艙中先有一客,臥枕行囊,見我輩入,肅然起揖。詢其姓宇里居,云“滄州孫姓”,禮貌撝謙,詞旨爽邁。自言在營多年,以功授游擊,因入都營干,指日即獲實缺。袖中出金錢三枚,代人卜易。于是眾友集問休咎,孫對答如流,大快人意。予素厭占卜而最喜異聞,言次相與談鬼。孫云:“金兵慘死,未聞鬼出祟人。然目睹一事,甚為怪異。昔從軍荊楚時,嘗扎營半山,俯視平野,千里在目。遠近村落,俱為兵燹蕩平,以故人煙斷絕。夜與數人嶺頭步月,見山下半里許一大莊院,樹術廬舍歷歷可指。旋聞犬吠雞鳴,雜以柝聲繁碎,宛然成一世界,相與駭異。久之,中一人曰:『此冤氣所鐘,殆鬼市也。試一喝之即變矣。』乃即山頭高聲大呼賊至,柝聲果截然而止。但見明云慘淡,寒月凄清,樓閣亭臺一時都杳,隱隱萬聲叫苦,青磷滾滾,斷垣破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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