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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膈癥反胃

膈者,阻隔不通,不能納谷之謂也。又謂之隔言,病在胸膈之間也。上焦出胃上口主納,中焦并胃中主腐化,下焦別回腸主濟泌。此癥三焦失職,百無一生。丹溪指為胃脘干枯,以四物湯入牛羊乳、竹瀝、韭汁之類主之;薛氏指為怫郁傷肝,肝木克土,以左金丸、逍遙散、六君子湯、歸脾湯、六味丸、八味丸之類,隨癥間服;易思蘭本此法以治氣膈,晨吞八味丸百粒,暮服暢衛湯,開導其上,滋補其下,多效;趙氏以此病多得之五旬以上,腎水既干,陽火偏盛,煎熬津液,三陽熱結,則前后閉澀,下既不通,必反于上,直犯清道,上沖吸門,須以六味丸料大劑煎飲,久服可挽十中之一二。然以余觀之,膈癥既成,終無治法。

問曰∶既無治法,豈真坐視其亡耶?修圓曰∶即欲服藥,亦不過盡人事而已。吾鄉老醫某,只守程氏啟膈飲一湯,始服頗效,久亦增病。然而痰火郁氣阻逆于上者,亦借為引導也。《已任篇》專取陽明,以左歸飲加生地、當歸,亦所以開賁門、(此門開則能納食)幽門、(此門開則小便利。)闌門、(此門開則大便潤。)之法也。此數方之意,皆仿于仲景大半夏湯用甘瀾蜜水之法,而不知仲景取半夏以升降陰陽,借人參以重生津液,復得蜜之滋潤,灌溉流通,而阻隔之患乃免。程氏以半夏耗液為禁,豈知仲景麥門冬湯及此方之微旨哉!張石頑云∶古人指噎膈為津液干枯,故水液可行,干物梗塞,為枯在上焦。余竊疑之,若果津液枯槁,何以食才下咽,涎隨上涌乎?故知膈咽之間,交通之氣不得降者,皆沖脈上行逆氣所作也。惟氣逆,故水液不得居潤下之常,隨氣逆涌耳。若以津枯而用潤下之劑,豈不反益其邪乎?宜六君子湯加減,挾寒,脈遲細者,加肉桂、附子;挾熱脈數滑者,加枳實、黃連;若噎而聲不出者,加五味子、竹茹;喉中有一塊,食物不下者,痰氣也,加海石、訶子;膈間作痛,多是瘀血,加歸尾、桃仁、韭汁、童便,甚者加大黃微利之。《千金》五噎丸、五膈丸,亦可擇用。

按∶張石頑主于沖脈上逆,誠千古灼見。亦從仲景大半夏湯悟出。然必謂潤下之劑反益其邪,是因其涎沫之多,而狃于見癥之陋習也。沖脈不治,取之陽明。故仲景以半夏降沖脈之逆,即以白蜜潤陽明之燥,加人參以生既亡之津液。石頑此論,得其半而遺其半也。蓋人之胃中,疊積如膏脂者,謂之胃陰。今因沖氣上逆,日嘔出粘涎,即日亡其胃陰,尚得謂滋潤之劑宜屏絕乎!余所以不敢阿好也。

《人鏡經》曰∶《內經》云∶三陽結謂之膈。蓋足太陽膀胱經水道不行,手太陽小腸經津液枯涸,足陽明胃經燥糞結聚,所以飲食拒而不入,縱入太倉,還出喉嚨,人之腸胃一日一便,乃常度也。今膈食之人,五七日不便,陳物不去,新物不納,俗醫強分為五膈十噎,支派既多,并喪其實,標本不明,是以火里煨姜,湯中煮桂。胡椒未已,蓽拔繼之;丁香未已,豆蔻繼之。雖曰和胃,胃本不虛;雖曰溫脾,脾本不寒。此病之所以日盛也。法當用三一承氣湯節次微下之,后用芝麻飲啜之,陳腐去而腸胃潔, 瘕盡而榮衛昌,飲食自進矣。

按∶此法雖偏,而百無一生之癥,急用之尚有余望,否則逡巡觀望,何濟于事。

反胃癥,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初患者尚可治。王太仆云∶食不得入,是有火也;食入反出,是無火也。遵趙氏法,以六味丸治膈癥,是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以八味丸治反胃,是益火之源,以消陰翳。而自愚論之,食入反出,脾失其消谷之能,胃失其容受之能,宜理中湯溫脾,加麥芽以暢達一陽之氣。與參術消補同行,土木不害,而脾得盡其所能。或吳茱萸湯溫胃,借吳萸以鎮納厥陰之逆氣,合參棗甘溫相濟,震坤合德,而胃得盡其所能。而猶恐中土大寒,溫補太緩,以干姜、吳萸、附子、蓽拔,蜜丸,俾火化之速;復恐燥熱上僭,傷上焦 之氣,以沙參、白術、茯苓、麥芽、五谷蟲、甘草、白蔻仁為末,濃裹于外,又以朱砂六一散為衣,使溫和之藥,在外先行于土,而辛熱之藥,由中焦以直達命門,熟腐水谷。續以八味丸收其全功。若病熱之甚,第以八味丸緩服,未免迂闊矣。(張石頑云∶有陽虛不能統運嘔逆便秘,用人參大黃附子攻之即通;瘀血在膈,阻滯氣道而成者,用抵當丸作芥子大,吞二錢。但飲熱湯及食椒姜,輒呃者,有瘀血也。)

膈癥反胃

診脈

浮緩而滑,沉緩而長(皆可治);弦澀短小。(為難治)大半夏湯(方見《金匱》)啟膈飲(方見《實在易》)三一承氣湯(方見《時方》)按∶久病與羸敗之人,前方未免太峻。余用麻仁丸及高鼓峰新方代之。高鼓峰悟王損庵治膈用大黃之妙,融會一方,頗為穩當。方用熟地五錢,當歸、白芍、桃仁、麻仁各三錢,微微潤之。其形體如常,即以前方內加大黃一二錢,以助血藥。

加減左歸飲(經云∶腎乃胃之關,關門不利,升降息矣。關門即氣交之中天之樞也,故腎旺則胃陰充,胃陰充則能食。)《己任篇》曰∶膈癥一陽明盡之。予治荊溪潘爾修之膈,用左歸飲去茯苓,加生地、當歸兩大劑而便潤食進;又十劑而兩便如常,飲食復舊。蓋以左歸飲中有甘草,則直走陽明,以和其中。且當歸、生地合用,則能清胃火以生其陰。胃陰上濟則賁門寬展,故飲食能進;胃陰下達則幽門、闌門皆滋潤,故二便如常。去茯苓者,恐其分流入坎,不若專顧陽明之效速也。

和中暢衛湯紫蘇梗(五分) 香附(醋炒) 神曲(炒) 沙參(各一錢) 桔梗 連翹(去子尖,各六分) 木香(四分)蒼術 撫芎 貝母(各八分) 砂仁(三分) 生姜(三片)水煎服。

易思蘭自注云∶香附、蘇梗,開竅行氣;蒼術健中;貝母開郁痰;連翹散六經之火;撫芎發肝木之困;神曲行脾之郁;木香逐氣流行;桔梗升提肺氣;沙參助正氣而不助火,此方提上焦之火邪,乃“火郁發之”之義也。然徒用此方,而不兼補下之藥,雖能解散于一時,其火無水制,必然復生,而痞滿噎膈之疾,恐尤甚于前也。

愚按∶《內經》云,膈塞閉絕,上下不通,則暴憂之病也。可見此病多起于郁結不舒,胃氣不能敷布所致,張雞峰所謂神思間病是也。方中雖是解郁套藥,而分兩多寡、氣味配合,似有獨得之妙。又與八味丸間服,所以多效。喻嘉言資液救焚湯,與八味丸間服,亦是此意。但救焚湯大涼大降,流于奇險,不如此湯之平易近人也。

五噎丸(《千金》)治胸中久寒,嘔逆妨食,結氣不消。

干姜 蜀椒 吳茱萸 桂心 北細辛(各一兩) 人參 白術(各二兩) 橘皮 茯苓(各一兩五錢) 附子(一枚,炮)上為細末,煉蜜丸桐子大。酒服十五丸,日三服,漸加至三十丸。

五膈丸(《千金》)治飲食不得下,手足冷,上氣喘息。

麥門冬(三兩) 甘草(二兩) 蜀椒(炒,去汗) 遠志肉 桂心 細辛 干姜(炮,各一兩) 附子(一枚,炮) 人參(二兩)上為末,煉白蜜丸彈子大。先食噙一丸,細細咽之。喉中胸尚熱,藥丸稍盡。再噙一丸,日三、夜二服,七日愈。

張石頑曰∶二丸同用參附椒辛姜桂之類。一以肝氣上逆,胃氣不下而嘔噎,故用萸、橘以疏肝降逆,苓、術以健脾通津;一以腎氣不蒸,肺胃枯槁而不納,故用冬草以滋肺和胃,遠志以補火生土。又嘔噎而藥食可進者,頻與小丸調之;膈塞而飲食不納者,時用大丸噙之。其立法之詳若此,可不辨而忽諸。

吳茱萸湯(方見《傷寒》)理中湯丸(方見《傷寒》)連理丸(理中丸加黃連)八味丸(方見《時方》)又考隔食反胃,及嘔吐粒米不入之癥,多系七情不遂,激動其氣,氣亂載血上逆,菀積于中,胃氣阻隔,用生鵝血乘熱飲之。取其生氣未離,以血攻血,直透關鑰,引宿積之瘀,一涌而出,而胸脅豁然。此法詳于《蘇東坡瑣錄》,前輩金淳還公,即韓慕廬東坦,俱已驗效,推之生鴨血、生黃牛血,亦可用。

西洋藥酒方(《錦囊秘授》)治隔食翻胃,一切痢疾水瀉等癥,立驗。

紅豆蔻(去殼) 肉豆蔻(面裹煨用,粗紙包壓,去油) 白豆蔻(去殼) 高良姜(切片,炒) 甜肉桂(去皮)公丁香(各研凈細末,戥準五分)先用上白冰糖四兩,水一飯碗,入銅鍋內煎化,再入雞子清二個,煎十余沸,入好燒酒一斤,離火置穩便處,將藥末入銅鍋內打勻,以火點著燒酒片刻,隨即蓋鍋火滅,用紗羅濾去渣,入瓷瓶內,用冷水去火氣,隨量少飲之。

繆仲淳秘傳膈噎膏人參濃汁 人乳 牛乳 梨汁 蔗汁 蘆根汁龍眼濃汁上七味各等分,加姜汁少許,隔湯熬成膏子。下煉蜜,徐徐頻服之,其效如仙丹。

貝母糖酒方好陳酒(一斤) 冰糖(十兩) 貝母(去心) 砂仁 木香 陳皮(各二錢)上咀片,入瓷瓶內。箬葉扎緊,上放米一撮。煮以米熟為度,每日清晨服一大杯。

糖姜餅用糖坊內上好糖糟一斤、生姜四兩,先將糖糟打爛,和姜再搗做小餅。曬干,放瓷瓶內,置灶煙柜上。每日清晨,將餅一枚泡滾水內,少停飲湯。

八汁湯治噎食。

生藕汁 生姜汁 悉尼汁 蘿卜汁 甘蔗汁 白果汁 蜂蜜 竹瀝上各一盞和勻,飯上蒸熟,任意食。

牛羊人乳汁治翻胃膈氣,此證必起于腸枯血燥,大便三四日一次。糞如馬栗,若如羊屎者不治,口常吐白沫者不治。

牛乳、羊乳、人乳,不拘分重,總宜常服,為生血潤腸之妙藥。

瘧癥

瘧疾不離少陽。少陽為半表半里,邪居表里之界。入與陰爭則寒,出與陽爭則熱。爭則病作,息則痛止。止后其邪仍據于少陽之經。淺則一日一作,深則二日一作,更深則三日一作。雖有別經,總以少陽為主。故仲景以弦字該本癥之脈,蓋于治法只一小柴胡湯。熱多煩渴,加知母、花粉;寒多身疼,加干姜、桂枝。治之得法。一二服可愈。

朱丹溪云∶無汗要有汗,散邪為主,帶補正;有汗要無汗,補正為主,帶散邪。大抵于小柴胡湯中無汗,麻黃可加二錢,即三解湯意也。有汗,桂枝、酒芍可各加二錢,即柴胡桂枝湯意也;如三五作不休,即于前方加常山三錢,一服即愈。俗謂常山截瘧,用之太早,則截住邪氣而成他病。不知常山祛痰涌吐,從陰達陽之藥,正所以鼓邪氣外出,何截之有?余每合穿山甲、金銀花三味,取其通達經絡,又以人參、當歸、白術、何首烏之類,擇用一二兩為君。于瘧未出時,服之多愈。至于方書分定名色,多歧僅惑。而所應別者,如單寒無熱為牡瘧,宜理中湯、理陰煎加柴胡主之;單熱無寒為痹瘧,或先熱后寒為熱瘧,宜白虎湯加桂枝主之;勞役饑飽過度為勞瘧,宜補中益氣湯加柴胡主之;受山嵐瘴氣為瘴瘧,宜藿香正氣散、平胃散加柴胡主之;久瘧心腹有塊者,名瘧母,以鱉甲飲主之。只此數癥,略宜分別,究亦不離少陽一經也。

若瘧痢交作,只以小柴胡湯疏少陽之氣,則陷者自舉。加花粉三錢,滋陽明之液,則滯者自通。或即以此湯送香連丸一錢五分,挾虛者,以補中益氣湯倍柴胡煎,送香連丸二錢。

此薛立齋先生之心法也。

小柴胡湯(方見《傷寒》)男元犀按∶凡服治瘧藥,宜瘧未至前三時服,或煎兩服。一服于瘧期五鼓時服,留一服于瘧未至前二時服,最妙。凡治瘧藥,古法必露一宿,以瘧為暑邪,暑氣得露而消也。又近醫以初瘧,忌用人參、白術、茯苓,此說本之嵩崖尊生。余雖不滿,亦當從眾。今即照嵩崖,去人參加青皮一錢五分。寒多加干姜、桂枝各二錢;熱多加知母、花粉各二錢,或加黃連、石膏。本方去人參,加常山、草果、知母、檳榔、川貝母各二錢,名清中驅瘧飲。大意以無痰不成瘧,此方為治癥之總方也,然亦多效。

鱉甲飲鱉甲(三錢,醋炙) 白術(炒) 黃 川芎 酒白芍 檳榔 草果(煨) 濃樸 陳皮 甘草(各一錢) 生姜(三片) 棗肉(三枚) 烏梅(一枚)水煎服。

又有久瘧流連不愈,及三陰瘧三日一作者,當分五臟之虛,而施溫補。宜以景岳何人飲、休瘧飲常服。瘧作之期,或加少陽藥一二味,及常山、穿山甲、附子、金銀花之類,以通經絡。或用人參一兩、生姜一兩,濃煎服之。此不截之截法也。家貧者,以冬白術一二兩代之;血虛者,以當歸一兩代之。

瘧雖有五臟之分,而久瘧證治法,只以補脾為主。蓋以土為萬物之母,五臟六腑皆受蔭焉。況瘧為少陽之邪,戊己之土,久受甲木之克,扶弱抑強之法,權實操于醫者,宜于六君子湯、四君子湯、補中益氣湯諸方,加之意焉。

何人飲何首烏(一兩,不見鐵或生用) 人參(二三錢或一兩) 陳皮(一二錢,虛者不用) 煨生姜(二三錢)水煎服。

休瘧飲何首烏(四錢或一兩) 人參(二三錢) 白術(三錢炒) 當歸(三錢) 炙甘草(一錢)陰陽水煎服。

又久瘧不愈,必求之腎。如腎水不足,熱多者以六味丸加味主之;腎火不足,寒多者以八味丸加味主之。

《高鼓峰醫案》云∶余治一人三陰瘧不愈,令吞八味丸,服人參養榮湯,冬至日再加附子一錢,至半夜汗出而愈。(汗出者陽回之兆,亦邪解之征也。愈于冬至日者以陽生而陰退也。)

瘧癥

瘧疾脈象

瘧脈自弦,浮弦表邪,沉弦里邪,洪弦屬熱,遲弦屬寒,滑弦食積。久瘧之脈,微細虛弱,漸緩則愈,弦緊則殆,土敗雙弦,代散莫救。

雄黃龜酒方治三日久瘧神妙。

用活大烏龜一個,連殼。左右肩上各攢一孔,以明雄黃九錢,研細末,每孔糝入三錢。

外以磁黃泥包固,勿令泄氣。炭火上 存性,研細末,每服一錢,空心陳酒送下二三服,即止。

香櫞雄黃散(《種福堂》)陳香櫞一個去頂皮。大者,每只加透明雄黃三錢,研細末,糝入香櫞內。炭火中 存性,再研極細末。每服七分,用軟腐衣作六七包好,咽下,此日不可吃湯水,任其嘔去頑痰。

斑蝥截瘧丹(《種福堂》)斑蝥 巴豆肉 朱砂(各一錢) 麝香(二分) 雄黃(一錢五分) 蟾酥(五分)上用黑棗三枚,搗丸如綠豆大。貼眉心一周時,揭下投長流水中。

常山草果散(《種福堂》)常山 草果 川烏 草烏 陳皮 甘草(各一錢,研末)用絹袋盛貯,聞于鼻間,瘧即止,不必煎服。

椒雄貼臍丸(《種福堂》)胡椒 雄精上二味等分研末,將飯研爛為丸,如桐子大,外以朱砂為衣。將一丸放在臍中,外以膏藥粘貼,瘧即止。

術姜烏棗丸(《種福堂》)白術(一斤) 生姜(一斤,搗出汁,拌白術渣,曬干)上為細末,將黑棗一斤,煮爛,去皮核為丸。

桂麝椒雄膏(《種福堂》)治虛寒瘧,孕婦忌貼。

桂心(一分) 麝香(三厘) 雄黃(七厘) 川椒(七枚)共研極細末,納臍中,外以膏藥貼之。

荸薺燒酒(《種福堂》)治不論雙單瘧。

用大荸薺,將好燒酒自春浸至秋間。如瘧至不貪飲食,食則脹滿不下者,每日服荸薺兩個,三日即愈。

痢癥

王損庵云∶痢癥不外濕熱二字,所受不外陽明一經。陽明為多氣多血之府。濕,陰邪也,濕勝于熱,則傷陽明氣分,而為白痢;熱,陽邪也,熱勝于濕,則傷陽明血分,而為赤痢,濕熱俱盛,則為赤白俱見。初病即以芍藥湯主之。大意以行血則膿血自愈,調氣則后重自除。真百發百中之奇方也。若發熱頭痛,脈浮而緊,是風寒郁而不解,內陷而為痢。宜以人參敗毒散,鼓之外出。茍得微汗,其痢自松。若徒用痢門套藥,殺人不少。大抵痢癥漸久漸虛,而用藥亦宜漸補漸調。四君子湯、六君子湯、四物湯、補中益氣湯之類,煎送香連丸,是薛立齋先生治法,余遵用甚效。

芍藥湯(方見《時方》)治痢初起,腹痛里急后重者。

小便短澀者,加滑石二錢、澤瀉錢半;腹痛者,加砂仁一錢;滯澀難出者,加當歸、白芍各錢半;甚者,加大黃一錢;若食積者,加山楂三枚;白痢者,加陳皮、砂仁、茯苓各一錢;紅痢者,加川芎、桃仁各一錢;紅白相雜者,加川芎、桃仁以理血,滑石、陳皮、蒼術以理氣;如嘔吐食不下者,加黑梔、蓮子去殼三錢、倉米三錢,入生姜汁一滴,緩緩呷之,以瀉胃口之熱濕。

人參敗毒散(方見《時方》)加味平胃散蒼術(二錢) 陳皮 甘草(各一錢) 濃樸(一錢五分) 豬苓 黃芩 澤瀉(各一錢五分) 干姜(五分) 白芍(三錢) 陳倉米(一錢五)水煎服,色紅者去干姜,加當歸三錢、黃連一錢。

香連丸(方見《時方》)張景岳謂痢癥是夏月畏熱貪涼,過傷生冷,至大火西流,新涼得氣,則伏陰內動,應時而為下痢。初起宜抑扶煎、佐關煎溫藥以調之導之,久痢用胃關煎,溫補命門真火,以扶脾土,則痢自止。景岳此說雖偏,不可盡信,而陰臟之人,素多寒病,一有不慎,即患此癥,不可不知。

余每于此癥初起,察其脈遲而細,手足俱冷,腹痛而里急后重者,以干姜二錢、附子一錢、吳萸一錢、當歸三錢、炙甘草一錢、大黃、白芍各一錢五分溫通之,久痢每以八味丸與補中益氣湯間服收功。粟殼、訶子、赤石脂、肉豆蔻兜澀之藥,不可早服。久痢亦不可廢。

又噤口痢,乃胃中濕熱之毒,熏蒸清道而上,以致胃口閉塞,而成噤口之證。亦有誤服澀熱之藥,而邪氣停于胃口者,用人參、石蓮子等分,煎服強呷,但得一口下咽,虛熱即開。更以二味為末,頻頻服之。《種福堂》用五谷蟲三錢,微炒研末,以米湯送下。

又休息痢,流連年余不愈,愈而又作,是兜澀太早,余邪未凈。宜巴豆仁一錢,研去油凈,當歸一兩、萊菔子五錢炒,同研為末。以冬蜜為丸,如桐子大,每空心以開水送下三丸至七丸,以竭其余邪,自愈。

張石頑曰∶血色鮮紫濃濃者,屬熱。若瘀晦稀淡如瑪瑙色者,為陽虛不能制陰而下,非溫理其氣,則血不清。理氣如爐冶分金,最為捷法。設不知此,概行疏利之法,使五液盡隨寒降而下,安望有寧止之日哉!以伏龍肝二兩,取其溫暖土臟,煎湯代水。煮參、術、苓、草、姜、桂等藥,多取奇效。

五色痢是精氣受傷、五液不守之患。宜益火消陰,實脾堤水,兼分理其精氣。即噤口不食者,亦不出此法。

又曰∶丹溪治噤口痢,多用石蓮子。今此物真者絕無,余常用藕汁煮熟,稍加糖霜頻服。兼進多年陳米稀糜,調其胃氣取效,此即石蓮子之意也。

又曰∶休息痢,服補中益氣數劑不應,反下鮮紫血塊者,此久風成飧泄。風氣通于肝,肝傷不能藏血也。三奇散倍防風,加羌、葛、升麻,其一切利水破氣藥,皆為切禁。

三奇散治痢后下重。

枳殼(生) 防風(各一兩) 黃 (二兩)為散,每服二錢,米飲下。

伏龍肝湯丸治胎前下痢,產后不止。

炮黑山楂肉(一兩) 熬焦黑糖(二兩)二味一半為丸,一半為末。用伏龍肝二兩,煎湯代水。煎末二錢,送前丸二錢。日三,夜二服,一晝夜令盡。氣虛加人參二三錢以駕馭之;虛熱加炮姜、肉桂、茯苓、甘草;兼感風寒加白蔥、香豉;膈氣不舒,磨沉香汁數匙調服。

羊脂煎(《千金》)治久痢不痊。

羊脂(一棋子大) 白蠟(二棋子大) 黃連(末一升) 醋(七合,煎,取稠) 蜜(七合煎取五合) 烏梅肉(二兩) 亂發(炭,洗去垢膩燒末,一升)上七味,合內沙鍋中湯上煎之,攪可丸,飲服如桐子大三十丸,日三服。

張石頑曰∶羊脂性滑利,《千金方》用治久痢不瘥,專取滑利,以通虛中留滯也。其后且有羊脂、阿膠、蜜、蠟、黍米作粥方,深得炎帝本經補中寓瀉之意。

痢癥

生死癥及脈法

身不熱者輕,身熱者重,發熱不休者死。能食者輕,不能食者重,絕食者死。發嘔者死。直腸自下者死。久痢忽大下結糞者死。小兒出痘后即發痢者死。婦人新產即發痢者死。澀為血少,尺微厥逆,滑大主積,浮弦急死,沉細無害。

痢疾續論

次男元犀按∶近傳治痢有三禁。一曰發汗。蓋以下利一傷其津液,發汗再傷其津液,津液去則胃氣空,而下出之濁氣,隨汗勢而上入胃中,遂成脹滿難治。二曰利水。蓋以痢疾里急后重,滯痛難忍,若前陰過利,而后陰愈澀,而積滯之物欲下甚難。三曰溫補。蓋以痢為濕熱所傷,得溫則以火濟火,恐致腐腸莫救。得補則截住邪氣,多致流連難愈。此三者,時醫傳授之心法也。

然亦有不可泥者。《醫學真傳》曰∶凡痢疾初起,發熱不休,非肌表有邪,即經絡不和。溫散而調營衛,外邪一解,其痢自松。若概以為熱,開手即用寒涼,多有陷入變劇者不少。故喻嘉言所謂下痢必從汗,先解其外,后調其內。首用辛涼以解其表,次用苦寒以清其里,一二劑愈矣。(用治痢之方再加發表之藥)失于表者,外邪但從里出,不死不休,故雖百日之遠,仍用逆流挽舟之法,引其邪而出之于外,則死癥可活,危癥可安。人參敗毒散主之。(服后逼其臨時燥,熱頃之邪從表出熱自解矣。)此可見發汗是治痢之要法也。

又喻嘉言有急開支河一法。謂熱邪之在里者,奔逼于大腸,必郁于膀胱。膀胱結熱,則氣不化而小便短赤。不可用逆挽,宜從其小便而順導之。然而水出高源,尤宜用辛涼之藥,清肺之化源。《金匱》有下利肺癰者,紫參湯主之。(通因通用)。氣利,訶藜勒散主之。(通以下涎液,消宿食,破結氣,澀以固腸脫,通塞互用之意也。)亦見利水非古人之所忌也。

至于溫補法,詳于《景岳全書》。如佐關抑扶二煎,非溫劑乎?胃關煎非補劑乎?雖矯枉之說,不能無偏,亦堪為肆用芩連楂樸者之救弊也,誰曰治痢有三禁乎?喻嘉言曰∶又有驟受暑濕之毒,水谷傾囊而出,一晝夜七八十行,大渴引水自救,百杯不止。此則腸胃為熱所攻,頃刻腐爛。更用逆挽之法,迂矣!遠矣!每從《內經》“通因通用”之法,大黃、黃連、甘草,一晝夜連進三五十杯,俟其利止渴緩,乃始乎調于內,更不必挽之于外。蓋邪如決水轉石,乘勢出盡,勿可挽也。

又曰∶治瘧之法,當從少陽而進退其間。進而從陽,則從少陽為表法固矣。乃痢疾之表亦當從于少陽。蓋水谷之氣,由胃入腸,疾趨而下,始焉少陽生發之氣不伸,繼焉少陽生發之氣轉陷。故泛而求之三陽,不若專而求之少陽。俾蒼天清凈之氣,足以升舉水土物產之味,自然變化精微,轉輸有度,而無下利奔迫之苦矣。況兩陽明經所藏之津液,既已下泄,尤不可更發其汗,當從少陽用和法,全非發汗之意。津液未傷者,汗出無妨;津液既傷者,皮間微微得潤,其下陷之氣已舉矣。

小柴胡去半夏加栝蔞根湯(方見《金匱》)喻嘉言曰∶此方乃少陽經半表半里之的劑。原方用半夏之辛溫,半兼乎表;今改用栝蔞之涼苦,半兼乎里。退而從陰,則可進而從陽,不勝其任矣。但不必更求他藥,惟于柴胡增一二倍用之,尤為進之之法也。

人參敗毒散(方見《時方》)喻嘉言曰∶活人此方,全不因病痢而出。但余所為逆挽之法,推重此方,蓋借人參之大力,而后能逆挽之耳。

胃關煎(見泄瀉)佐關煎(《景岳》)治生冷傷脾,瀉痢未久者,宜此湯。此胃關煎之佐也。

濃樸(炒) 陳皮(各一錢,炒) 山藥 扁豆 豬苓 澤瀉(各三錢) 干姜(二三錢,炒) 肉桂(一二錢)甘草(七分,炙)水煎服。如腹痛者,加木香、吳萸之類;泄甚者,加故紙、肉蔻之類。

抑扶煎(《景岳》)治暴傷生冷,致成瀉痢。初起血氣未衰者,此胃關煎表里藥也。

濃樸 陳皮 烏藥(各一錢五分) 豬苓 澤瀉 炮干姜(各二錢) 吳茱萸(五七分) 甘草(一錢,炙)水煎服。

斗門秘傳方(方見《時方》)治毒痢。臟腑撮痛,膿血赤白,或下血片,日夜不息,及噤口惡痢他藥所不能治者,立見神效。

附子丸(《圣濟總錄》) 治洞泄寒中,注下水谷,或痢赤白,食已即出,食物不消。(春傷熱風,邪氣流連,至長夏發為洞泄。陰生于午,至未為甚,長夏之時脾土當旺,脾為陰中之至陰,故陰氣盛。陰氣既盛則生內寒而洞泄矣。)附子 烏梅肉(各一兩,炒) 川連(二兩,炒) 干姜(一兩半,炒)蜜丸桐子大。米飲下二十丸。

通圣散(《圣濟總錄》)治血痢腹痛,日夜無度。

大棗 烏梅(各三枚) 甘草(三錢) 干姜(一錢五分)水煎服。

和中散(《圣濟總錄》)治冷熱痢,腹痛里急。

附子(一錢四分,赤痢減半) 川連(一錢四分,白痢減半) 乳香(一分五厘)共為末,米飲湯下。未止,用青皮再下二服。

黑豆湯(《圣濟》)治赤白痢,服藥不止。

黑豆(炒,去皮,四兩) 甘草(二兩)用綿裹,入湖水煎二杯,分二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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