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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宛如約
  • 惜花主人
  • 4548字
  • 2015-12-26 16:36:34

卻說李公子,歸家為妻子有病,急急趕到家中,而妻子既死。哭哀了一場,殯之后,便思量續娶。一時大鄉宦人家,雖爭來議親,李公子卻想著趙小姐名頭,又聽見王都院盛你他詩才之美,又見解明了前詩是贊美他,不是譏誚他,遂癡心妄想,要娶他為婦。欲要自求王撫臺為媒,又因此一番,恐他推阻,因想道:“進京稟知父親,要父親寫書來托他,使他推托不得。”算計定了,便忙忙進京來稟知父親,要父親出力。只因這一說,有分教:八座威嚴,不能屈一弱女;九重明旨,究竟成就閨娃。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奸人播弄計可瞞天

淑女深心巧能回護

奸人只欲圖弄巧,如簧弄舌求婚好。一旦達天聰,音書下有功。

憐才心更悄,暗暗使人曉。極力為周全,周全種玉田。

右調《菩薩蠻》

話說李公子死了妻子,要娶趙小姐續弦。欲待自去托王撫臺為媒,又因有前看詩一番錯誤。恐他看輕,不肯出力,因算計朦朧父親去請他為媒,便壓定他,使他不敢推諉。遂忙忙趕進京來,對父親說道:“孩兒不幸,媳婦死了,不獨中饋久虛,而嗣續一脈,尚無以副大人之望,今訪知已故趙少師之遺女,才面且美,今欲父親大人致書王撫臺,央他為媒,與孩兒續了這頭親事,使孩兒琴瑟和諧,安心誦讀,以繼大人之書香一脈,萬望大人垂愛。”李尚書道:“這頭親事,門戶到也相當,但我聞他這個女兒大有才名,己立盟娶,考詩選婿,只怕默默不肯嫁人。就是王撫臺去說,他若不聽,王撫臺亦無可奈何。”李公子因說道:“孩兒不敢瞞父親大人,前日孩兒過曲阜,已經考過詩了。既是蒙他垂愛,故孩兒方作此想。大人若不信,現有趙小姐隔簾題贈孩兒的詩在此,可以為證。”因將前詩取出,呈與父親。李尚書接了一看,見詩中借李青蓮稱贊于他,雖亦是詩家常套,卻無一字輕薄,也要算個好了。因問道:“他既題詩贈你,你可曾題詩和他?”李公子要謊說題和,又恐怕父親索看,呆了半晌,只得笑說道:“孩兒因怕他眼高,實在不曾和他。”李尚書道:“不和到也看不出淺深罷了,但只是他考詩擇婿,若不見詩,恐無以服其心。”李公子道:“趙小姐雖說考詩,其實見詩甚少,若有好詩,得婿久矣,豈至今日尚低徊簾下。觀其題贈孩兒之詩,實實有見分羨慕門楣之意。父親大人若肯情王撫臺往執斧柯,定然樂從,望大人勿疑。”李尚書聽了,又沉吟半晌,方說道:“我吏部體面,從不求人。求人為媒,雖不關系朝廷,固自不妨,但恐兒女不識大體,一概支吾,未免近褻。我兒既定然要娶他,莫若待我上一疏,請旨著王撫臺去為媒,便覺冠冕而無阻撓矣。”李公子聽了,歡喜不勝,道:“若請得圣旨,便萬無一失矣。”就催父親上疏。李尚書一時溺愛,便不體諒人情,竟上一疏道:

吏部尚書李仁謹奏,為懇恩賜婚事。臣待罪銓曹,盡心簡拔,既春復秋,淹忽老矣。僅有一子,又壯年喪偶,箕裘一顧,殊覺寥寥。今訪知已故少師趙懿有一遺女,賢淑多才,正堪為配。本欲遣媒往聘,因念少師已故,又失慈親,納來系絲,竟無一主,臣團少師既為國殞軀,不及為遺孤作主,而皇上慟念勞臣,若不降旨作主,令其遺孤得所,豈不令勞臣傷心于地下乎。是以微臣具疏懇祈圣恩,飭下撫臣,著其往傳圣旨,細諭臣恩,使其遺女欣然從鐘鼓之樂,則不獨少師銜感于九泉,即臣父子竭力犬馬亦不能報鴻麻于萬一矣。事出于瀆,臨發不勝主臣待命之至。

這本上了,早有趙少師一班故舊傳知,甚為不平,都說道:“怎么趙少師這等一個才女,轉要落在齷齪李酒鬼之手?”你傳,我傳,忽不覺傳到司空約之耳。司空約聽了,甚是著驚,因想道:“若論趙小姐之才,便是李吏部親身自求,也還推托得來。今忽下此圣旨劫著,倘一肘朦朧準了,卻教他一個少年孤女怎生擺布?又打聽得這個李吏部兒子是個酒鬼,甚不成人,倘落在此人手中,這冤屈卻那里去叫。欲要為他出一分氣力,卻又未曾會過試,尚系一個書生,怎敢與吏部尚書作對。”左思右想,只得隱忍住了。

過不得數日,因李吏部閣中情熱,早到下圣旨來道:

趙少師殞身王事,遺女未嫁,朕甚念之。今李家宰有子未婚,似好逑也,著直隸撫臣王懋往襄其事。倘情理相宜,即諧琴瑟,毋辜朕意。

圣旨下了,李尚書父子十分歡喜,以為這頭親事拿在手中。只有司空約聞了此信,直驚得啞口無言。滿肚皮氣苦,又不敢向人訴說,每日只是無聊無賴,咄咄書室,嘆息而已。忽一日,出去打探消息回來,看寓處的家人凜道:“相公才出門,就有一個老家人送了一封書來,說是機密緊要的,叫相公著過,千萬留心。問他是誰,在那里作寓,并不肯說,只說看了書自然知道。放下,忙忙去了。”司空約聽了,摸不著頭路。及拆開書來看時,書中并不寫姓名,又不敘寒溫,只寫道:

才難,才難,自古嘆之。即遠在天涯,猶思樂就,何況僅隔一簾,詩詞相接,而競漠然不惜,心何忍也。雖別有所念,不敢負心,是君之義;然君既念人,而人誰無義,豈不念君,況才之慕美不啻美之慕才。聞兩才相愛,已許兩棲,誓不改移,好合之期,擬于春榜之后。不意突遭強暴,于中作祟,一對雷霆赫赫,雖不能動淑女之心,然指事陳情,未免引前盟以為證。恐君不識兩淑女之用心,一時氣餒,不敢應承,致淑女坐虛,而奸人得以借口,則為害不淺矣。特此通知,當事若奉旨相詢,幸朗朗言之,不可疑貳。至囑,至囑!

司空約看完,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不覺大驚,又不覺大喜,暗喜道:“這書是那里來的?卻又無姓無名。若說是事外之人,卻怎得知詳細如此,若說是事內之人,如何得有此人?且說‘兩才相愛’,‘已許雙棲’,‘誓不改移’,若是兩才相近,情或有之,但如子浙東,宛子燕北,實系風中馬牛,雖夢魂有機,亦未知來去之蹤,焉能慨許雙棲,盟之一字?此語甚似荒唐。若認荒唐,卻情親意切,若歷歷不爽,真令人莫解。趙小姐簾前之約,我若一口應承,今日遭此強暴,便可挺身爭辨,正悔當時瞻前慮后,失此靈機。若兩美果愿雙棲,便是我司空約終身之福。”但細細想道:“人情世事大相懸絕,怎能如書中所說,只不知今日之書從那里說起。”沉吟多時,又想道:“我細看此書之言,甚是有理。他說‘才難’,我想人才到了趙小姐,夫豈易得。書中又責我在簾下‘詩詞相接而竟不知惜,心何忍也’,責得我真真痛切,實實無詞以對。書中如此關情著力,莫說真心相為,就是誑我之言,卻字字關于婚姻,便蹈之受害,亦義所當為,何須再計。但圣旨才下,王撫臺不知作何區處,趙小姐不知作何分辨,我怎好輕易出頭,決裂其事?且打探個的信再作道理。況會試在邇,莫若且捱過了,倘能僥幸,有所理論,又易于聽了。”遂忍耐住,但朝夕著人打探王撫臺奉旨后的消息。

原來王撫臺接了圣旨,知是李公子自知曾出丑,不敢復裝體面,因攛掇父親,弄此手腳,壓倒趙小姐,不敢不從。卻暗想道:“這趙小姐是個大才女,考詩選婿,也不知選過多少詩人,并無一人中意,何況李公子一字不識,如何能肯曲就。況又有前番丑態,畫了自供,卻教人怎生挽回?但圣上不知就里,被他朦朧了,我若奏明,便是與李吏部作對頭了;若奉旨竟行,卻教趙小姐一孤女如何擺市?我今先差一役暗暗先去通知趙小姐,看趙小姐如何舉動,再作區處。”因差人先悄悄去報知趙小姐。

且說趙小姐自從與趙白隔簾訂盟之后,便謝絕考詩之事,每日只在深閨之內守候金榜之期。過了些時,并無影響,有貼身的侍妾常提撥小姐道:“前日那個隔簾與小姐定盟的趙相公,人物又生得美麗非常,年又青,才學又好,既來考詩,詩又入得小姐之眼,怎不自求小姐作配。卻苦苦的勸小姐與他妹子同嫁司空相公,這是何意?”小姐道:“這個趙相公年雖青,卻是個至意的君子。他知道我與司空相公兩下里詩詞已相愛慕,止礙著妹子先有成議,不曾許可,故力勸雙棲,以定才美婚姻之案,不欲做破人利已之事。或者少年之志,大意不在我亦未可知。我怎好棄前之愛幕,忽移為后之愛慕,使人看破薄幸,以辱少師老爺之閨范?”眾侍妾道:“小姐所論,自是不差,但我們所慮者,只怕這趙相公年紀小,說過的話有口無心,不知記得記不得,卻教小姐在此癡癡的等信。”小姐道:“你們不須多慮,他原約金榜后便有分曉,今去會試近矣,且待會試過再做道理。”正議論不了,忽門上老家人送進一封書來,說是那里一位趙相公,因重資托報連夜打來的緊急。侍妾接了,傳與小姐。小姐忙接開一看,書中卻無名姓,只寫道:

前盟已定,準擬金榜題名,欣然賤約。不意突遭惡宦昧心,又恃爵位之尊朦朧圣旨,欲橫占婚姻,競不思玉杼玄霜,非頑金蠢玉之所可搗。玉音一到,諒非小姐之所樂聞。若無權在意中,定然變生意外。再四為小姐載斷:若苦苦推辭,是違圣旨;如直言好丑,豈不觸怒權奸?為今之計,莫若竟引考詩之詞賦作明徴,已許司空之婚姻為實據,后先有定,遲早分明,此朝廷禮法名教之大倫,雖圣旨亦無如之何矣。所慮者,司空之盟未曾面訂,恐小姐之氣餒而不敢慷慨出言,特此報知,前盟已鏤諸司空之肺腑,雖大廷召對,鼎鑊相加,亦不易其詞矣。請小姐放心直認,不獨免禍,且可轉禍為福矣。慎之,慎之。

小姐看完,雖又驚又喜,卻一時摸不著頭路。喜的是前盟已入司空之肺腑,驚得是惡宦朦朧圣旨,卻不知惡宦是誰,正在尋思,忽老家人又忙忙進來稟道:“王都老爺悄悄差人要見小姐,說有甚么緊要的話。”小姐聽了,就知是這件圣旨的事發作了,忙忙走到簾下,喚都院的差人進至后廳,隔簾問道:“不知都老爺有甚言語著你來分付?”差人道:“今有北京吏部李尚書老爺要為公子求小姐結親,恐小姐不肯輕易應承,因上疏求萬歲爺作主。今萬歲爺倒下圣旨來,著都老爺為媒,成全此事。都老爺恐怕小姐不知,明日又不知圣旨到來,無言以對,故著小人先來說知,請小姐好打點。”小姐聽了道:“這等難為你了。”因叫人封了三兩銀子與他作賞封,道:“你回去,煩你稟上都老爺,說我賤妾感激不盡,只好事后來叩謝了。”差人去了。小姐回到閣中,復暗想道:“誰知那個一字不識白丁弄出這等大禍來。若不是先得了這封書,有此一說可以為辭,明日圣旨到來,王都院自然要為媒,卻將甚么言語回復他?”日此時天已晚了,因在燈下細佃寫了一個稟帖,煩都院代奏,稟帖上寫的是:

已故中和殿大學士加少師臣趙懿遺女臣妾趙宛子謹稟:為遺孤薄命,考詩擇婿已定,不及仰承圣恩,懇憲天轉奏事:念臣宛子,幼失少師及母錢夫人,煢煢孤立河洲,不識誰茍誰衛?恐誤招惡少以辱少師,故不得己而隔簾考詩以為選擇之地。不意才難,淹忽經年,并無一英一秀至前。某月日有吏部尚書李仁之子李最貴,至臣妾簾下求考詩以結婚。臣妾以其貴介,自應多才,倘能詩文作合,是所愿也。因先題一絕贊譽,求其屬和。不意最貴見詩,勃然大怒,以臣妾引李太白譏誚之言,竟一字不和,怒罵而去。臣妾自是少師遺女,因孤立而受辱至此,豈不可憐,故復至今。某月日,有浙東處州舉人司空約赴京會試,道過曲阜,聞臣妾之名,亦來請考。不意請考之時,分題有禮,唱和分明,不愧好逑,無慚風雅。臣妾正當受辱之后,見筆墨中之紅絲歡然牽系,遂許結朱陳,允諧秦晉,已告之先少師與先夫人而謹閉閨閣,以俟百輛之迎矣。不意皇恩浩蕩,憫念先少師無嗣而賜婚大臣貴子,遺孤誠不世之遭逢也。但恨臣妾命薄,已受聘書生,人倫所系,名教所關,安敢貪榮以廢朝廷之禮法。謹具此稟明,懇折憲天大人轉達九重,收回成命。至于辜負天高地厚之恩,臣妾宛子,雖萬死不足以謝。臨稟不勝惶惶待命之至。

趙小姐寫完了本,因分付老家人,叫他明日絕早,可到都院衙門,候都老爺一開門,就煩門上執事官吏入去稟明:小姐既奉圣旨,有事憲天,只怕理該匍伏臺前,以仰承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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