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癸丑朔,革御史王孫蕃職為民,劉憲章法司提問。
給死難諸臣申佳胤等三代誥命。
減臨淮侯李祖述祿三之一,以祖券免死。罰朱元臣俸二年。
加淮寧侯孫維城太子太傅、襄衛伯常應俊太子太保;應俊仍蔭子。
準高杰子元爵襲封興平伯。
衛胤文欲聯高營心,故請也。
命嚴緝「從逆」侯恂。
劉澤清糾其遣子求解、重賄夤緣故也。
杖犯人詹有道一百,仍立枷三月。
以擅闖宮門,口出穢言。
革錦衣衛僉書趙世臣職,掌班等提究。
時僉書等官準狀拘人,兼以人役詐騙,先有旨詰掌錦衣衛馮可宗。至是,世臣復準狀,故糾之。
丙辰,惠安伯張承志疏糾文選司郎中陸康稷。詰責之。
康稷掌銓公執;勛臣干請不遂,嗾承志糾,語甚(?)。
命兵科左吳適回奏。
先,勛臣楊鶚撤回,適薦鶚可仍撫荊兼督黔、蜀;有「聞與鎮臣良玉慷慨同仇,共矢夾輔」語,遂輔臣奕琛票旨「回奏」。時傳良玉已反故也。
準徐允爵襲封魏國公。
左良玉兵破九江。是夜,死。
時江督袁繼咸聞闖賊南渡,恐由岳犯長沙,則袁、吉危;乃以鄧林奇、郝效忠、陳麟三將守九江,自統副將汪碩畫、李士元等據袁、吉,已登舟矣。聞良玉反,復旋九江,移諸將家入城,系兵心;諸將列兵城外,拒戰。九江士民環集,言「眾寡十不及三,激之禍不測;不若俟良玉至,諭以理。諸將斂兵入守,相機而行」。繼咸曰:『入城示弱,不可』。乃逆弁郝效忠則已不待命,隨家口先入矣。良玉舟抵北岸,書言「愿握手一別,為皇太子死」;九江士民泣請繼咸往,紓一方難。繼咸曰:『寧南語雖順,舉動與前殊;往必墮計』!士民請益堅,遂同監紀余有灝會良玉于舟中。良玉言及太子下獄事,大哭。次日,舟移南岸;繼咸以良玉入城不便,同各鎮以單騎往。良玉袖出皇太子密諭,劫諸將盟;繼咸正色曰:『密諭從何來?先帝舊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負』!良玉恚。有灝陰躡繼咸足,遂不復言;與良王成賓主禮別,約不破城。繼咸歸,集諸將城樓,灑泣曰:『兵諫非正,晉陽之甲,「春秋」所惡;可同亂乎!已說寧南易檄為疏,屯扎候旨矣』。時繼咸方約諸將堅守,而效忠先陰與良玉約部將張世勛——又故與良玉部將張國桂善,潛吊其兵,夜入城縱火,世勛與效忠遂夜半劈門出;諸將懼罪,俱出城與良玉營合。良玉兵入城,殺掠婦女,財物俱席卷去。繼咸正冠帶,將就死;黃澍入署拜,泣曰:『寧南無異圖,公以死激成之,大事去矣』!副將李士春密曰:『隱忍到前途,王陽明之事可圖也』!繼咸以為然。出城,面責良玉;良玉疾方劇,望城中火光,大哭曰:『予負袁公』!嘔血數升。是夜,死;秘不發喪,共推良玉子夢庚留后,急移兵東。
北兵陷泗州。
初,北兵破歸德,猶盤桓未下;徐州兵民咸驚潰,督王永吉急調閣標及甘肅團練救之。忽奉密旨「急撤入衛」,于是各兵經趨江上,徐州寂然矣;乃囗上言:『北兵已入虹縣,距泗州僅二百余里。萬一泗河不守,則闌入盱眙。查盱眙東南一路,從都官堂可達準安;正南一路,從連塘可達揚州;西南一路,從天長可達六合、至浦口。不但淮、揚難支,且向江干問渡矣。乞敕總督衛胤文、提督劉澤清等以全力守徐、泗,保全江南,尚存門戶。卻以江南全力防寇、防北,庶不致四面受敵也』。至是,失。
命兵部尚書阮大鋮、誠意伯劉孔昭帥師御左良玉。
良玉兵既下,方國安時鎮池口,倉皇報「良玉反」。阮大鋮遽張示于外,極詆良玉父子濟惡。良玉一面舉兵、一面祝士英生辰,數日內,疑信相半也;大鋮與孔昭請帥師出。而黃得功北至,亦云誓掃「大逆」;大鋮出以示人,人心稍安。然皆不知良玉死也。
丁巳,命予原任都御史劉廷元等贈謚、祭葬,蔭子;徐大化等贈祭葬、蔭有差。
時現存唐世濟等以次第起用,左副都楊維垣復疏及死者,謂「宜亟恤」。于是吏部尚書張捷言:『欲白后案之臣罪,先明前案之臣忠。前案者何?三朝以來有張差、李可灼、王安諸案是也;后案者何?魏忠賢伏誅案內有真黨惡、真害人者是也。自神祖中年,東宮未立,言國本者自是惠愛生論;及國本既定,言者不止有君老附世子之嫌不避也:猶可言也。標我之名,必毀人之名;躐我之位,必傾人之位。始于一時之風影,成于眾口之吠聲。上謗君父,下誣同朝:不可言也。其曰某趙宣、某許正,本無是事,群附和以實之。其曰某建祠、某誦德,原有的確,而扯及無干則誣矣。今前、后案所錮與門戶所擯,如憲臣楊維垣疏列劉廷元、呂純如等,皆可誣為賊、指為群黨;豈知紅丸議起,正終正始之論止有三疏議單有數十人、不持時論者十余人而已。劉廷元首以「風魔」定張差案,其為舉朝側目者此二字,其善處先朝骨肉者亦此二字。呂純如參閩藩時,內臣高囗手劍劫撫臣驅車馳至,徐把臂奪劍,遂定其變。忤時齊志,輿論惜之。黃克纘顧命之際,以親見折紅丸之謗;霍維華玉幾之際,熹廟口稱「信王」,維華高聲承旨,出召先帝而社稷定。徐景濂紅丸、移宮一疏,明目張膽,發舒三朝慈孝。王永光為太宰,鐵腸冷面,珰焰時(?)一疏數千言,侃侃論列。許鼎臣為考功,亦仿此意;撫晉時,終日焉囗殺賊,多俘剿功。徐紹吉網羅三案,勒成「要典」,分別諸臣功罪最著。至于徐大化、徐揚先、章光岳、岳駿聲、范濟世、徐卿伯以至憲臣疏所未及尚有楊所修、劉廷宣、姜應麟、陸澄源、王紹徽、徐北魁、喬應甲,總皆獨立不懼,不傍門戶臣也。而章光岳清修勁骨,尤稱表表;楊所修正色昌言,罷官居家,罵賊遇害。臣竊有進焉者,前爭國本與辨慈孝者,豈非同忠于光廟?而何以袒分左右?惑也。前罪王安與后罪魏忠賢者,豈非惡惡同污?而何以仇若敵國?又惑也。王德完持國本之論,于廷杖之下大呼「中宮安,則皇長子安;皇長子安,則天下安」!倘身后之恤典未備,可無念其人乎!輔臣韓礦以顧命親見,折禮卿經年臆說;宣付其疏,是非遂定。后來定「逆案」雖非,然前疏所關不少;今「實錄」未采,可廢其言乎?憲臣為諸臣發憤,或未暇及此;故臣等敢平心貼出,補此一段公案也』。時全予者,廷元、純如、維華、德完、克纘、永光、所修、光岳、紹吉、景濂;準贈蔭、祭葬者,大化、濟世;贈官、祭葬者,揚先、廷宣、鼎臣、駿聲、卿伯、應麟;復原官者,紹徽、兆魁、應甲、澄源:共二十二人。廷元、所修、紹徽、北魁、紹吉、維華、純如、濟世、駿聲、大化、應甲皆案中「為民」,而景濂、楊漣則「閑住」也。惟賈繼春列維垣疏內獨不及,或以其翻復;而應甲撫秦貪,又不列原疏。人以為濫。
左夢庚兵破建德縣。
升廣西按察使葉重華太常寺少卿、廣西僉事林銘鼎光祿寺少卿。
加誠意伯劉孔昭太傅。
命御史夏繼虞巡按應、安。
繼虞先令懷寧,阮大鋮所囗〈目匿〉也;故用之。后降北,為安慶道僉事。
戊午,實授梁云構兵部右侍郎,起升原任陜西巡撫李喬兵部添設右侍郎,起原任光祿寺少卿周宗文原官。
喬,先撫陜西;以按臣糾,戍。
命江督袁繼咸以訊王之明「實錄」昭布中外。
初,繼咸以太子一案見疑左良玉,恐召大釁;乃疏言:『太子真偽,非臣能懸揣。真則望行良玉言;偽則不妨從容審處,多召東宮舊臣識認,以解中外惑』。疏未達,而良玉已反。至是方達,故即命繼咸昭布;蓋疑之也。時督臣何騰蛟亦同時言之,然無深求者。
左夢庚兵破彭縣,沿途殺掠甚眾;舟楫連二百里。
命提童氏隨役解京復質。
初,傳致童氏者為庶吉士吳爾勛。至是,命提訊;因效用督輔可法軍前為請,得免。襄衛伯應俊隨上藩邸亦疏童氏皇嗣絕影響(?),然外疑愈甚。初,閣臣士英聞童氏至,曾擬疏欲上;言『皇上元良未定,奸黨宗藩尚懷覬覦。若果真,當迎童氏歸宮;密令河南撫、按設法迎致皇子,以消奸宄。若謂童〔氏〕流離失散,不便母儀天下,則當置之別宮,撫育皇子。昔漢高祖開基,英主也;呂后為項羽所獲,置軍中者數年。唐德宗母為亂兵所掠,終身訪求不得。宋高宗母韋氏、后邢氏皆為金擄,韋氏終迎歸,邢氏亦遙加后號。古帝王遭時不造,如此等事多矣。況童氏寄居民家,何嫌也』!疏成,以從龍諸臣皆云「詐偽」,且潛邸宮人無生子者;遂止。至是,復刊其疏欲自信;人終不信也。
己未,升光祿寺卿祁逢吉戶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總督倉場。
逢吉素與周鑣隙,逢人肆詈,故得遷;又說兵科王士鑅糾史可法、郭維經、韓贊周等,或沮之,乃止。贊周識大體,雖司禮首員,然以從龍屈尚忠等橫,持之不得;移病而已。
左夢庚兵破東流縣。
加湖廣巡撫王驥兵部右侍郎。
時甫離京師也。
沒守制太仆少卿張如蕙銀充餉。
如蕙聞左良玉內犯,倉皇出都,資裝甚盛。守門內臣發現珠璣燦目,群攘之,立罄;僅以銀七千兩聞。各衙門原解印封尚在,然以秉憲潁州與閣臣士英兵事(?),故僅沒銀充餉而已。于是內臣以宦橐為奇貨,日肆搜求矣。戶科張利民疏糾如蕙;報聞。
命兵部尚書阮大鋮會同黃得功堵剿左孽。
時督輔可法亦集兵策應;未幾,渡江,將抵京師。會傳上游事訛,可法母留京師,咫尺不得見。說者謂士英首輔自命,恐可法至,恥遜班行也。
命毖門禁。
庚申,準張國材襲封安鄉伯。
棄光時亨、周鍾、武愫于市。
先數日,御史張孫振鞫時亨與鍾,命笞之。時亨等曰:『殺則殺,可辱耶』?孫振大罵,重杖三十。囗囗囗囗因左良玉叛,人心洶憤;忽傳圣諭:『光時亨因李明睿不同聲氣,力阻南遷;周鍾以詞臣降賊,仍敢無禮于先帝。武愫受賊偽命,為賊任事,牌示有據。著即照原議會決。其余擬斬的,發云南金齒;擬絞的,發廣西地方充軍:各終身。軍罪以下為民,永不敘用。有蒙眬薦用者,以本犯原擬之罪罪之』。三人遂駢誅,后北兵入南都,孫振亦迎降;行過市,市人語之曰:『若非前訊周鍾等掩面號呼為「逆賊」。詈不已而秩者耶?今亦作此面孔,何也』?孫振無以應。
賜周鑣、雷演祚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