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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 日知錄
  • 顧炎武
  • 4956字
  • 2015-12-26 15:58:17

泰山自公孫舉、東郭竇,勞丙叔、孫無忌相繼叛亂,以是置都尉之官。以后官雖不設,而郡兵領于太守,其力素厚。故何進使府掾泰山王匡東發其郡強弩,而應劭、夏侯淵亦以之破黃巾,可見漢代不廢郡兵之效。而建安中,曹公表曰:“泰山郡界曠遠,舊多輕悍。權時之宜,可分五縣為贏郡。”則其時之習俗又可知矣。

社首

《史記》:“周成王封泰山,禪社首。”《唐書》:高宗“乾封元年正月庚午,禪社首。”玄宗“開元十三年十一月辛卯,禪社首。”《宋史》: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十月王子,禪社首。”今高里山之左有小山,其高可四五丈,《志》云即社首山。在岳旁諸山中最卑小,不知古人何取于此?意者封于高,欲其近天;禪于下,欲其近地。且山卑而附岳址,便于將事,初陟高之后不欲更勞民力邪?

濟南都尉

漢濟南郡太守,治東平陵。而都尉治放陵者,以長白山也。《魏書·辛子菠傳》:“長白山連接三齊瑕丘數州之界,多有盜賊,子馥受使檢覆,因辨山谷要害宜立鎮戍之所。又諸州豪右在山鼓鑄,奸黨多依之,又得密造兵仗,亦請破罷諸冶,朝廷善而從之。”隋大業九年,齊人孟讓、王薄等眾十余萬,據長白山,攻剽諸郡。以張須陀、王世充之力不能滅,訖于隋亡。觀此二事,則知漢人立都尉治于陵之意矣。

鄒平臺二縣

《漢書》濟南郡之縣十四,一曰東平陵,二日鄒平,三曰臺,四日梁鄒。《功臣表》則有臺定侯戴野,梁鄒孝侯武虎,是二縣并為侯國。《續漢志》濟南郡十城,其一曰東平陵,其四曰臺,其七日梁鄒,其八日鄒平。而《安帝紀》云:“延光三年二月戊子,濟南上言:鳳皇集臺縣丞霍收舍樹上。”章懷太子注云:“臺縣屬濟南郡,故城在今齊州平陵縣北。”《晏子春秋》:“景公為晏子封邑,使田無字致臺與無鹽。”《水經注》亦云:“濟水又東北過臺縣北。”尋其上下文句,本自了然,后人讀《漢書》,誤從“鄒”字絕句,因以鄒為一縣,平臺為一縣。《齊乘》遂渭漢濟南郡有鄒縣,后漢改為鄒平,又以臺、平臺為二縣。此不得其句讀而妄為之說也。

漢以鄒名縣者五。魯國有騶,亦作“鄒”;膠東國有鄒盧;千乘郡有東鄒;與濟南之鄒平、梁鄒,凡五。其單稱鄒者,今兗州府之鄒縣也。亦有平臺,屬常山郡。《外戚恩澤侯表》:“平臺康侯史元。”《后漢書·邱彤傳》:“尹綏封平臺侯”是也。有鄒平、有臺,而亦有鄒,有平臺,不可不辨也。

晉時縣名多沿漢舊,按史《何曾傳》:“曾孫機為鄒平令。”是有鄒平矣,《解系傳》:“父修,封梁鄒侯。”《劉頌傳》:“追封梁鄒縣侯。”是有梁鄒矣。《宋書》言:“晉太康六年三月戊辰,樂安、梁鄒等八縣隕霜,傷桑麥。”《文帝紀》:“元嘉二十八年五月乙酉,亡命司馬順則自號齊王,據梁鄒城。八月癸亥,梁鄒平,斬司馬順。”則是宋有梁鄒矣。不知何故,《晉書·地理志》于“樂安國”下,單書一“鄒”字,此史之闕文。

而《齊乘》乃云:“晉省梁鄒入鄒縣。”夫晉以前,此地本無鄒縣,而何從人之乎?蓋不知而妄作者矣。

夾谷

《春秋·定公十年》:“夏,公會齊侯于夾谷。”傳曰:“公會齊侯于祝其,實夾谷。”杜預解及服虔注《史記》,皆云在東海祝其縣。劉昭《志》、杜佑《通典》因之,遂謂夾谷山在今贛榆縣西五十里。按贛榆在春秋為莒地,與齊、魯之都相去各五六百里,何必若此之遠?當時景公之觀不過曰“遵海而南,放于瑯邪”而已,未聞越他國之境。《金史》云:“淄川有夾谷山。”《一統志》云:“夾谷山在淄川縣西南三十里,舊名祝其山,其陽即齊魯會盟之處,萌水發源于此。”《水經注“:“萌水出般陽縣西南甲山。”是以甲山為夾谷也,而《萊蕪縣志》則又云:“夾谷在縣南三十里,接新泰界。”未知其何所據,然齊,魯之境正在萊蕪;東至淄川,則已人齊地百余里。二說俱通。又按《水經注》萊蕪縣曰:“城在萊蕪谷,當路岨絕兩山間,道由南北門。舊說云:齊靈公滅萊,萊民播流此谷,邑落荒蕪,故曰萊蕪。《禹貢》所謂萊夷也。”夾谷之會,齊侯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宣尼稱“夷不亂華”是也。是則會于此地,故得有萊人,非召之東萊千里之外也。不可泥祝其之名,而遠求之海上矣。

瀐水

瀐水出瑯邪郡箕屋山。《書·禹貢》”瀐淄其道”,《左傳·襄公十八年》:“晉師東侵及瀐”是也。其子或省“水”作“維”,或省“系”作“淮”,又或從“心”作“惟”,總是一字。《漢書·地理志》瑯邪郡“朱虛”下、“箕”下作“維”,“靈門”下、“橫”下、“折泉”下作“淮”,上文引《禹貢》:“惟甾其道”又作“惟”,一卷之中,異文三見。

《通鑒·梁武帝紀》:“魏李叔仁擊邢杲于惟水。”古人之文或省,或惜其旁,并從“鳥隹”之“隹”則一爾。徑人誤讀為“淮沂其乿”之“淮”,而呼此水為槐河,失之矣。

又如《三國志·吳主傳》:“作棠邑涂塘,以淹北道。”《晉書·宣帝紀》:“王凌詐言吳人塞涂水。”《武帝紀》:“瑯邪王伷出余中。”《海西公紀》:“桓溫自山陽及會稽,王昱會于涂中。”《孝武紀》:“遣征虜將軍謝石帥舟師屯涂中。”《安帝紀》:“譙王尚之眾潰逃于涂中。”并是“滁”字,《南史·程文季傳》:“秦郡前江浦通涂水”是也。古“滁”省作“涂”,與“瀐”省作“淮”正同,韻書并不收此二字。

勞山

勞山之名,《齊乘》以為“登之者勞”,又云一作“牢丘”,長春又改為“鰲”,皆鄙淺可笑。按《南史》:“明僧紹隱于長廣郡之嶗山。”《本草》:“天麻生太山、嶗山諸山。”則字本作“嶗”,若《魏書·地形志》、《唐書·姜撫傳》、《宋史·甄棲真傳》并作“牢”,乃傳寫之誤。《詩》:“山川悠遠,維其勞矣。”箋云:“勞勞,廣闊。”則此山或取其廣闊而名之。鄭康成,齊人;勞勞,齊語也。

《山海經·西山經》亦有勞山,與此同名。

《寰字記》:“秦始皇登勞盛山,望蓬萊,后人因謂此山一名勞盛山。”誤也。勞、盛,二山名,勞即勞山,盛即成山。《史記·封禪書》:“七曰日主,祠成山。成山斗入海。”《漢書》作“盛山”,古字通用,齊之東偏,環以大海,海岸之山莫大于勞、成二山,故始皇登之。《史記·秦始皇紀》:“令入海者赍捕巨魚具,而自以連彎,侯大魚至,射之。自瑯邪北至榮成山,弗見。至之罘,見巨魚,射殺一魚。”正義曰:“榮成山即成山也。”按史書及前代地理書,并無榮成山,予向疑之。以為其文在瑯邪之下,成山之上,必“勞”字之誤。后見王充《論衡》引此,正作“勞成山”。乃知昔人傳寫之誤,唐時諸君亦未之詳考也,遂使勞山并盛之名,成山冒榮之號。今特著之,以正史書二千年之誤。

先生《勞山圖志序》略曰:勞山在今即墨縣東南海上,距城四五十里,或八九十里。有大勞、小勞,其峰數十,總名曰勞,《志》言秦始皇登勞盛山,望蓬萊,因謂此山一名勞盛,而不得其所以立名之義。《漢書》:“成山”作“盛山”,在今文登縣東北,則勞、盛自是二山,古人立言尚簡,齊之東偏,三面環海,其斗入海處,南勞而北盛,貝盡乎齊東境矣。其山高大深阻,旁薄二三百里。以其僻在海隅,故人跡罕至。秦皇登之,是必萬人除道,百官扈從,千人擁挽而后上也。五穣不生,環山以外,土皆疏脊,海濱斥鹵,僅有魚蛤,亦須其時。秦皇登之,必一郡供張,數縣儲偫,四民廢業,千里驛騷而后上也。于是齊人苦之,而名之曰勞山,其以是夫?古之圣王勞民而民忘之,秦皇一出游而勞之名傳之千萬年。然而致止則有由矣。《漢志》言齊俗夸詐。自大公、管仲之馀,其言霸術已無遺策。而一二智慧之士猖為迂怪之談,以聳動天下之聽,不過欲時君擁篲,辯士詘服,為名高而已,豈知其患之至于此也!

楚丘

《春秋·隱公七年》:“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杜氏曰:“楚丘,衛地,在濟陰成武縣西南。”夫濟陰之成武,此曹地也,而言衛非也。蓋為僖公二年“城楚丘”同名而誤。按衛國之封本在汲郡朝歌。懿公為狄所滅,渡河而東,立戴公,以廬于曹。杜氏曰:“曹,衛下邑。”《詩》所謂“思須與潛”,廬者,無城郭之稱,而非曹國之曹也。《僖公三年》:“城楚丘。”杜氏曰:“楚丘,衛邑。”《詩》所謂“作于楚宮”,而非戎伐凡伯之楚丘也。但曰衛邑,而不詳其地,然必在今滑縣、開州之間。滑在河東,故唐人有““魏、滑分河”之錄矣。《水經注》乃曰:“楚丘,在成武西南,即衛文公所徙。”誤矣。彼曹國之地,齊桓安得取之而封衛乎,以曹名同,楚丘之名又同,遂附為一地爾。

今曹縣東南四十里有景山,疑即《商頌》所云:“陟彼景山,松柏丸丸”,而《左傳·昭公四年》椒舉言:“商湯有景毫之命”者也。《鄘詩》:“望楚于堂,景山與京。”則不在此也。

東昬

漢陳留郡有東昬。《續漢志》注云:“《陳留志》曰:‘故戶牖鄉有陳平祠。”而山陽郡有東緡,《續漢志》:“春秋時曰緡。”注云:“《左傳·僖公二十三年》:‘齊侯伐宋,圍緡,”《前書》師古曰:“緡音昮。”《左傳》解:“緡,宋邑。”高平昌邑縣東南有東緡城。《史記·絳侯周勃世家》:“攻爰戚、東緡以往。”索隱曰:“山陽有東緡縣。”屬陳留者,音昬。屬山陽者,音昮。《括地志》云:“東緡故城在兗州金鄉縣界。”《水經注》引《王海碑》辭曰:“使河堤謁者山陽東昬司馬登。”是以“緡”為“昬”,誤矣。《隸釋·酸棗令劉熊碑》陰:“故守東昬長蘇勝。”則陳留之東昬也。

長城

春秋之世,田有封洫,故隨地可以設關。而殲陌之間一縱一橫,亦非戎車之利也。觀國佐之對晉人則可知矣,至于戰國,井田始廢,而車變為騎,于是寇鈔易而防守難,不得已而有長城之筑。《史記·蘇代傳》:“燕王曰:‘齊有長城拒防,足以為塞。’”《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二十年,齊閔王筑防,以為長城。”《續漢志》:“濟北國盧有長城,至東海。”《泰山記》:“泰山西有長城,緣河經泰山,一千余里,至瑯邪臺入海。”此齊之長城也。《史記·秦本紀》:“魏筑長城,自鄭濱洛,以北有上郡。”《蘇秦傳》:“說魏襄王曰:‘西有長城之界。’”《竹書紀年》:“惠成王十二年,龍賈帥師筑長城于西邊。”此魏之長城也。《續漢志》:“河南郡卷

有長城,經陽武到密。”此韓之長城也。《水經注》:“盛弘之云:葉東界有故城始犨縣,東至瀙水,達泚陽,南北數百里,號為方城,一謂之長城。”《郡國志》曰:“葉縣有長城,曰方城。”此楚之長城也。若《趙世家》:“成侯六年,中山筑長城,”又言:“肅侯十六年,筑長城。”則趙與中山亦有長城矣。以此言之,中國多有長城,不但北邊也。

其在北邊者,《史記·匈奴傳》:“秦宣太后起兵,伐殘義渠,于是秦有隴西北地上郡,筑長城以拒胡。”此秦之長城也。《魏世家》:“惠王十九年,筑長城,塞固陽。”此魏之長城也。《匈奴傳》又言:“趙武靈王北破林胡、樓煩,筑長城。自代并陰山,“下至高闕為塞,而置云中、雁門、代郡。”此趙之長城也。燕將秦開襲破東胡,東胡卻千余里,燕亦筑長城,自造陽至襄平,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郡,以拒胡。”此燕之長城也。秦滅六國,而始皇帝使蒙恬將十萬之眾,北擊胡,悉收河南地。因河為塞,筑四十四縣城,臨河,徙適戍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云陽,因邊山險壍溪谷可繕者治之,起臨桃,至遼東,萬馀里。又度河據陽山北假中。此秦并天下之后所筑之長城也。自此以往,則漢武帝元朔二年,遣將軍衛青等擊匈奴,取河南地,筑朔方,復繕故秦時蒙恬所為塞,因河為固。魏明元帝泰常八年二月戊辰,筑長城于長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馀里。大武帝太平真君七年五月丙戌,發司、幽、定、冀四州十萬人筑城。

上塞圍,起上谷,西至河,廣袤皆千里。北齊文宣帝天保三年十月乙未,起長城自黃護嶺北至社平戍四百余里,立三十六戍。六年,發民一百八十萬筑長城,自幽州北夏口至恒州九百余里。先是,自西河總秦戍筑長城,東至于海,前后所筑東西凡三千余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鎮凡二十五所。八年,于長城內筑重城。自庫洛拔而東至于塢紇戍,凡四百余里,而《斛律羨傳》云:“羨以北鹵屢犯邊,須備不虞。自庫堆戍東距于海,隨山屈曲二千余里,其間二百里中,凡有險要,或斬山筑城,或斷谷起障,并置立戍邏五十余所。周宣帝大象元年六月,發山東諸州民修長城,立亭障,西自雁門,東至碣石。隋文帝開皇元年四月,發稽胡修筑長城。五年,使司農少卿崔仲方發丁三萬,于朔方靈武筑長城,東距黃河,西至綏州,南至勃出嶺,綿歷七百里。六年二月丁亥,復令崔仲方發丁十五萬,于朔方以東,緣邊險要筑數十城。七年,發丁男十萬余人修長城。大業三年七月,發丁男百余萬筑長城,西逾榆林,東至紫河。四年七月辛巳,發丁男二十余萬筑長城,自榆林谷而東。此又后史所載繼筑長城之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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