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光緒二十一年(8)
- 李文忠公選集
- 李鴻章
- 4880字
- 2015-12-26 15:57:07
六年正月,授湖廣總督。二月,賊由湖北竄擾河南,直趨山東。五月,渡運河,濟南戒嚴;淮、豫、東、皖各軍雖屢勝,而賊瞬息千里,不能制。鴻章以督辦軍務日久疲師,奉旨戴罪立功,迅赴山東會剿。始,曾國藩督師時,議于運河東岸沿堤筑墻杜賊竄越。鴻章守其策而注重運西,飭豫軍提督宋慶、張曜兩軍分守山東東平以上自靳口至黃河沈家口,周盛波分守開河至靳口,劉秉璋分守濟寧至開河,楊鼎勛分守趙村石佛至南陽湖,李昭慶分守灘上黃林莊至韓莊八閘,皖軍黃秉鈞等分守宿遷運河上下游,聲息相通,互為策應,使賊不得出運。六月,抵濟寧。賊竄過濰縣,欲趨登萊,鴻章謂偪賊入海隅聚殲為便,乃創(chuàng)膠萊河防之策,令劉銘傳、潘鼎新于膠萊河南北二百八十余里筑長墻,會合豫軍、東軍分汛設守。奏言:衡量利害之輕重,與其馳逐終年流毒江、皖、東、豫、楚各省,不如棄一隅以誘之;與其往返運東,濟、泰、兗、沂、青及蘇之淮、徐、海各屬均受其害,不如專棄登萊以扼之。膠萊河之防不密,則登萊無可扼;運河之守不密,則膠萊仍不足恃。賊蹤已向膠東,臣意俟運堤與膠萊河防均已布定,乃可抽兵進剿,庶滅一賊、少一賊,賊智自困而兵力不疲。時任、賴諸賊麇集萊陽、即墨間,恐膠萊河防斷其竄路,伺隙反撲堤墻,數(shù)敗;七月,潛由海神廟撲渡濰河,東軍御之不及,膠萊防潰。下部議處。鴻章亟飭淮、豫各軍嚴扼運防,而令劉銘傳、郭松林、楊鼎勛三軍往來躡擊。十月,迫至贛榆,降酋潘貴升槍斃任柱于陣,賴汶洸率眾竄山東。十一月,劉銘傳等迫追,連敗之諸城、濰縣、膠州;賊窮蹙,遁入海濱洋河、彌河之交。官軍圍擊,幾殲其眾,賴汶洸率騎數(shù)百走而南。十二月,復糾集千余騎突至沭陽,沖渡六塘河,竄揚州;道員吳毓蘭駐守運河,率隊擊擒之,余匪悉降。東捻平,賞加一騎都尉世職。
七年正月,西捻張總愚由山西吉州踹冰北竄,迭諭鴻章迅飭劉銘傳各軍入援;未至,賊已分竄直隸東北平鄉(xiāng)、雞澤、南和諸縣,下部嚴議,兼命鴻章親督所部自臨清、德州克日入直,相機剿辦。又以賊縱闌入衡水、定州,拔雙眼花翎,褫黃馬褂,革騎都尉世職。鴻章奏言:辦流寇以堅壁清野為上策,嘉慶間川、楚教匪賴此收功;即東捻流竄豫東、淮北,所至民筑圩寨,深溝高壘以御之,賊往往不得一飽,故其畏圩寨甚于畏兵。河北平原千里,無險可守,民又不知筑寨自保;張總愚本極狡猾,遂得肆意蹂躪,無處不流。且自渡黃入晉,沿途擄獲騾馬甚多,步賊多改為騎,趨避既捷,肆擾尤易。自古辦賊,必以彼此強弱饑飽為定;衡賊未必強于官軍,但彼騎多而我騎少,自有不相及之勢。彼可隨地擄糧,我須隨地購糧,賊常飽而我常饑,又有不能及之理。今欲絕賊糧、斷賊騎,惟有勸諭直隸、山西、河北紳民堅筑圩寨,如果十里一寨,賊至無所掠食,兵至轉得買食,賊雖流而其技漸窮。二月,鴻章督軍進德州,敗賊安平、饒陽。三月,賊竄晉州,渡滹沱河,南入豫,折竄直隸,撲山東東昌。四月,趨茌平、德平,由德州西奔吳橋、東光,偪天津,下部議處;命總統(tǒng)北路軍務,限一月殄滅。鴻章以捻騎飄忽,久成流寇,非就地圈圍,終不足制賊之命;是時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及左宗棠皆以為言。而直隸地平曠,無可圈圍,欲就東海南河形勢,必須先扼西北運河,尤以東北至津沽、西南至東昌張秋為鎖鑰;乃飭援津之郭松林、潘鼎新兩軍掘開滄州迤南捷地壩,泄運水入減河,于河東筑長墻斷賊竄津之路;東昌運防,則淮軍自城南守至張秋,東皖諸軍自城北守至臨清,并集民團協(xié)守。賊自鹽山南竄,撲東昌運河,無可乘,復散走。閏四月,以剿賊逾限,予嚴議。時賊以官軍嚴逼,奔突不常,北謀越減河,南謀越運河;以北路軍勢重,銳意南行,盤旋陵縣、臨邑間,旁擾茌平、德平,犯臨清運防。鴻章慮久晴河涸,民團不可恃,且晝夜迫奔疲士卒,議乘黃河伏汛,縮地圈扎,以運河為外圈,以恩縣、夏津、高唐之馬頰河截長補短為里圈。號召民團,即馬頰河南聯(lián)墻筑卡,第余臨邑南至濟陽濱河百里,冀就西南一隅以制賊。其時官軍大敗賊于德州揚丁莊,又追敗之商河,張總愚率悍黨遁濟陽,沿河北出德州,犯運防上竄,鹽山、滄州皆為官軍扼截,乃轉向博平、清平。是時黃、運暨徒駭交漲,東昌、臨清、張秋閘河水深不可越,馬頰河亦經(jīng)黃水漫入,河西北岸長墻綿亙,賊竄地迫狹,勢益困。鴻章增調劉銘傳軍期會前敵將士分屯茌平之桃橋南鎮(zhèn)至博平、東昌,圈賊徒駭、黃、運之內,而令馬隊于中兜逐,賊無一生者,張總愚投水死。西捻平。先行賞還雙眼花翎、黃馬褂、騎都尉世職,開復迭次剿捻不力各降革處分。七月,賞加太子太保銜,以湖廣總督協(xié)辦大學士。八月,入覲,賜紫禁城騎馬。十一月,乞歸省;予假一月。
八年二月,兼署湖北巡撫。八月,命馳赴四川查辦總督吳棠參款;復陳所劾不實,道員鍾峻、彭汝琮分別革休。十二月,命赴貴州督辦剿苗軍務,川、楚各軍統(tǒng)歸節(jié)制。
九年二月,甘肅逆回糾合土匪四擾,陜甘總軍總督左宗棠駐軍平?jīng)觯患凹骖櫍幻櫿聲壕徣肭雀瓣兾鞫睫k軍務。七月,剿平北山土匪。值天津民人因匪徒迷拐幼孩案,牽涉教堂,毆斃法國領事官,焚教堂,法國使臣羅淑亞索犯急,且以兵艦集津沽為恫喝計;廷議促鴻章移師天津,密籌防衛(wèi)。八月,調直隸總督,諭偕前任總督曾國藩速定讞。尋奏上,羅淑亞無異辭。十月,撤三口通商大臣,以總督兼任,改為北洋通商事務大臣。
十年,日本初請通商,授全權大臣與定約。
十一年正月,偕兩江總督曾國藩奏選幼童赴美國肄業(yè),又遴游擊卞長勝等赴德國學習軍械技藝。五月,授大學士,仍留總督任。六月,授武英殿大學士。
十二年閏六月,河道總督喬松年、山東巡撫丁寶楨籌治黃、運兩河以通漕,下鴻章議。鴻章覆陳,大旨謂:淮徐故道,勢難挽復,借黃濟運與借衛(wèi)濟運及堵合霍橋決口、筑堤束水諸策,流弊亦多。河在東,雖不亟治,而后患稍輕;河回南,即能大治,而后患甚重。近世治河兼言利運,遂致兩難,卒無善法。不知黃水既不能入運,斷難一治而兩全。為今之計,似不得不出于河自河、漕自漕。治河之策,不外古人「因水所在,增立堤防」一語,應令河道總督、山東巡撫察酌形勢,量筑堤埝,俾資周防,而期順軌。議漕政者,皆不以規(guī)復河運為望;然自道光六年即創(chuàng)辦海運,咸豐以后無年不由海運,無年不由釆買。今日海道暢行,輪舶駢集,轉輸既捷,費用大省;復此難恃且費之河運胡為?蘇、浙漕糧現(xiàn)既統(tǒng)行海運,江、廣等省本改漕折,宜由各督撫酌提本色若干石運滬解津;不然,指撥漕折由南省釆買運津、或由天津招商釆辦亦可。若慮緩急之間京儲匱乏,應于無事時多籌釆運,使數(shù)年中得有一年之蓄,則內顧可以無虞。上嘉其所奏詳盡,下部議行;兼諭喬松年、丁寶楨勘筑堤埝,以資捍御。十二月,以明年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四旬萬壽及上親政后初屆元日令辰,下部優(yōu)敘。
十三年三月,授全權大臣,與秘魯國議招工事,因定和約專條。十月,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四旬萬壽,加恩中外大臣有老親年八十以上者;鴻章母未及八十,特賞御書匾額、玉如意、大卷江綢、八絲緞袍褂料。十二月,調文華殿大學士。
光緒元年,日本與臺灣生番爭,船政大臣沈葆楨治臺事,鴻章飭提督唐定奎率淮軍渡海助之剿撫。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奏籌善后海防六策,命詳議以聞。鴻章覆奏如原議,略謂:所陳練兵、簡器、造船、籌餉、用人、持久六條,均救時要務。所未易猝辦者,人才之難得、經(jīng)費之難籌、畛域之難化、故習之難除。今日所急,惟在力破成見,以求實際而已;舍變法與用人,別無下手之方。伏愿皇上顧念時勢艱危,節(jié)省冗費,講求軍實,造就人才,皆不必拘執(zhí)常例。而尤以人才為急,要使天下有志之士無不明于洋務,庶練兵各事,可期逐漸精強。積誠致行,尤需歲月,遲久乃能有濟。目前固宜力保和局,即將來器精防固,亦不宜自我開釁。
二年,英國使臣威妥瑪因云南戕殺教士馬嘉理,要求不遂,下旗將歸國,鴻章以全權大臣赴煙臺邀威妥瑪商辦。威妥瑪堅求嚴辦,適俄、德、法、美、日、奧六國公使及兵艦齊集煙臺,鴻章故示整暇,往來談燕,并召諸使、水師將領大會樂飲;六國協(xié)力阻英之請,乃與威妥瑪定優(yōu)待往來通商事宜,復尋舊盟。
三年,議覆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升祔位次,奏言:禮親王等請仿照奉先殿成案增修龕座,為折中之論。惟太廟規(guī)制有定,國家統(tǒng)緒無窮;醇親王請明降諭旨,曉示天下,自今以往,親盡則祧,并請以后殿東西二梢間永藏祧主,此則導皇上以大讓、酌廟制以從宜。禮貴因時,讓為美德,非天子不議禮;應否允行,應秉圣裁。詔并如議。八月,晉豫亢旱,鴻章籌巨款賑濟。時直隸亦患水,永定河居五大河之一,累年漫決,害尤甚;鴻章修復金門閘及南上北三灰壩、盧溝橋以下二百余里改河筑堤,緩其溜勢,別浚大清河、滹沱河、北運河、減河以資宣泄。自是水患少紓。
五年,恭題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神主,賞加太子太傅銜。
六年七月,始創(chuàng)海軍,訂造鐵甲諸船于外洋;以管駕需才,奏立北洋水師學堂。電報之設也,鴻章初行于大沽北塘海口炮臺,以通天津,傳達號令;八月,遂設南北洋電線,自天津循運河逾江抵鎮(zhèn)江而達上海,亙三千里。未幾,各國請于上海建萬國電報公司暨南北洋海線,于是接辦沿海陸線,過浙、閩至粵,道里以倍。后十余年間,電線布滿各省。巴西通商,以全權大臣定約。十二月,福建巡撫劉銘傳疏請開行鐵路,鴻章議有九便,事下所司。
七年六月,因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前歲春圣體違和,特諭各直省延訪良醫(yī),鴻章疏薦道員薛福辰;至是大安,予優(yōu)敘。九月,恭題孝貞顯皇后神主,賞穿帶膆貂褂。昔年鴻章于江寧、上海有機器制造局之設,于上海有輪船招商局之設,天津舊有機器局集資拓充,并開釆磁州煤鐵礦、開平煤井,又設上海紡織局,近筑津榆鐵路,遠開漠河金礦,以浚中國之利源,杜外人之侵占;先后得旨允行。
八年三月,母病,予假一月,赴鄂省視,賞人。旋丁母憂,賜祭一壇;靈柩回籍時,著地方官妥為照料。諭俟百日后,以大學士署理直隸總督。鴻章累疏固辭,允開缺;仍駐天津督練各軍,并署通商大臣。六月,朝鮮內亂;鴻章時在籍,趣赴天津,署總督張樹聲先飭提督吳長慶率淮軍援朝鮮,定其亂。鴻章因為朝鮮酌定善后之策。
九年正月,奏請回籍營葬,予假兩月,假滿即回署任。六月,命署理直隸總督兼通商大臣;累疏乞終制,不允。
十年八月,服闋,授大學士、直隸總督兼通商大臣。十月,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皇太后五旬萬壽,賜御書「揆元經(jīng)體」匾額,仍授文華殿大學士。時法、越構兵,越之山西、北寧皆陷。云貴總督岑毓英督師行邊為越南援,法乃自請講解。鴻章與法總兵福祿諾議訂簡明條款既竣,而法人伺隙陷越之諒山,薄鎮(zhèn)南關,兵艦駛入南洋,分擾閩、浙、臺灣,邊事大棘。北洋口岸南始煙臺、北迄山海關,延袤幾三千里,而奉、直接壤之旅順口為首沖,飭提督宋慶等率軍守之,水師統(tǒng)領提督丁汝昌以蚊快船表里依護;副將羅榮光守大沽,提督唐仁廉守北塘,提督曹克忠、總兵葉志超守山海關內外,總兵全祖凱守煙臺,重兵聯(lián)絡,海疆屹然。
十一年正月,朝鮮亂黨突入王宮,戕其執(zhí)政大臣六人,日本陰助之;駐防提督吳兆有等以兵入護,剿除亂黨,傷及日本兵。日本藉以為辭,鴻章奉命為全權大臣,允其撤兵,而所索議處統(tǒng)將、撫恤難民,則嚴拒不許。法大敗于諒山,又不獲逞志于閩、浙、臺灣,復尋成。四月,授全權大臣,與法使巴德納增減前約,法事乃弭。五月,以籌濟滇、粵前敵餉需、軍火無缺,下部議敘。西法水陸將士皆出學堂,鴻章奏仿行之,挑選各防營弁勇入武備學堂肆業(yè)。九月,設海軍衙門,醇親王總其事,命鴻章會同辦理。
十二年,以全權大臣定法國通商滇粵邊界章程。
十三年,會訂葡萄通商之約。
十四年,海軍成,為船二十有八艦;檄飭海軍提督丁汝昌統(tǒng)率全隊,周歷南北、印度各海面練習風濤陣技,歲率為常。
十五年,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歸政,懿旨賞用紫韁。
十七年二月,命偕山東巡撫張曜校閱海軍。十一月,熱河教匪滋事,蔓延平泉、朝陽、建昌、赤峰四州縣,分擾蒙古翁牛特諸旗;遣直隸提督葉志超往剿,旬日平其亂,下部議敘。
十九年正月,鴻章七十壽辰,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御書「調鼎凝厘」匾額、「棟梁華夏資良輔,帶礪河山錫大年」對聯(lián)、福壽益壽字,御筆蟠桃圖、無量佛帶膆貂褂諸珍物,上御書「鈞衡篤祜」匾額、「圭卣恩榮方召望,鼎鐘勛勚富文年」對聯(lián)、福壽字、無量佛諸珍物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