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渡羅漢

杯渡尊者，未詳姓氏，亦未知何許人，那年披剃出家。慧性圓融，即會悟無上法旨。有識者曰：“此少年得道羅漢也。”人見其常乘杯渡水，非胸中具有靈通，何能利涉，有此作用。故遂名曰杯渡。杯渡云者，神之也。尊者緣此知名。人爭重之，弟子爭從游之。尊者拒而不納。有詩為證：慧性圓融悟法宗，乘杯渡水見靈通。少年羅漢人爭羨，緣此名聞遍國中。尊者雖頓悟釋氏正宗，其實不矜細(xì)行。在冀州破戒不羈，好飲酒食肉，與俗人無異，人多輕慢之，謂其冒僧之名，破僧之戒，僅僅一下流餓夫也。有道行之僧方斥之，羞與為伍，何足與論靈性。且有時著履登山，有時徒行入市，負(fù)荷入羈，一蘆子，身中更無別物。人徒見其蹤跡無常，不知方外之僧不修邊幅，自超出常情萬萬也。有詩為證：茹葷飲酒行無羈，破戒論是非。著履徒行真自得，這般妙意少人知。尊者游方行化時，嘗寄宿于念佛人家。窺見其家神座上供養(yǎng)一尊金佛。渡當(dāng)此時，不知欲假此昭異于人，不知欲利此私惠于己。一日出其不意，乃竊之而去。家主回看，座上金佛不見，相疑議曰：“竊金佛者，非伊異人，必寄宿杯渡也。”躡其后而追之，果見杯渡手抱金佛，緩步而行。失主拍馬追之不及。失主曰：“疾驅(qū)不如緩行，此必神人，非無賴之流也。”及至孟津，果不負(fù)桴筏，亦非乘風(fēng)，便惟浮杯渡之，其疾如飛。失主始信曰：“彼竊像者，非為利也，以俗輩不知其異，故冒不潔之名，使人知其得道不凡也。”遂望杯百拜而回。有詩為證：盜竊金神（佛）緩步行，追之不及有通靈。乘杯渡水如飛翰，始信渠非無賴行。尊者東游吳郡。一日，途中遇釣魚翁。即向前問漁翁乞魚。漁翁不謂其出家人不宜食魚，不

以甕中無魚而吝于與。當(dāng)尊者乞時，竟然以一尾施之。尊者得魚，當(dāng)漁翁前，手弄反復(fù)，魚幾于困不舒矣。及投水中，魚復(fù)悠然而逝。及漁翁把釣，江中巨尾細(xì)鱗不用命者，皆貪其餌而吞其鉤。行江皋中遇網(wǎng)師打魚，尊者亦從之乞魚。網(wǎng)師嗔而罵曰：“出家人持齋把素，每食無魚，今從我乞魚，是名芳而行穢也。此江皋乃往來必由之路，假饒行腳僧人人似你乞魚，我一日安得有許多魚應(yīng)其乞也。”竟不與之。尊者見其不與，當(dāng)時只拾二石子擲在水中，俄而水中有兩頭水牛斗，入其網(wǎng)。網(wǎng)既破敗，牛既不復(fù)見。此時，網(wǎng)師來覓尊者，尊者隱遁不見，始悟：“彼非乞魚，特試吾心耳。”悔怨久之。釣翁乞魚：釣翁惠與一鮮魚，翻弄多回困未舒。投水悠然而逝也，市中村釀廣魚沽。網(wǎng)師乞魚：行至江皋遇網(wǎng)師，乞魚不與誶而呼。水牛斗破羅魚網(wǎng)，物與工夫事事虛。尊者行至廣陵，遇見村舍李家，有人閱齋宅舍，乃直入齋堂而坐，以所負(fù)之蘆置于中庭。李視中所有，惟一破衲及一木柄而已。李自舉其不勝，喚數(shù)人舉之，亦不勝。李心知其異，敬請在家中講經(jīng)說法。尊者在李家，供侍一百日，異香飄聞，合境眾人曰：“常年行化僧也有從此而去者，也有羈留在此為眾生普濟者，不下千百。芳名流落人間者有之，行播傳萬代有之，未有若此僧經(jīng)月異香馥郁如此。古有香孩兒，有寧馨兒，此僧意者亦香如來也。”合境眾信群群然尊敬之。有詩為證：蘆負(fù)荷入齋堂，柄衲雙雙內(nèi)藏。李氏延為供奉客，異香飄散百家芳。

尊者一日出外，至晚不返。李敬重之心，始終如一。候之二日不回，令人覓之不見跡，次日，忽有人報云：“適見渡和尚在此巖下，就地敷一破袈裟，安然而寂。渡前后坐皆蓮花，異香逼人。”李往觀之，果安寢宛然。呼之不醒，問之不言，越一夕而萎李知其圓寂，遂用棺衾厚禮殯之。數(shù)日后，有人從北方來，云途中遇渡，見其負(fù)蘆，望鼓城而去。李異之，啟棺視之，不見渡遺骸，惟存襪履而已。有詩為證：北巖晏寂馥蓮生，李用棺衾殯庶僧。數(shù)日北來人有遇，啟棺留下履襪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