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故里父子受榮祿
- 躋云樓
- 佚名
- 6644字
- 2015-12-26 15:51:03
卻說梅花村王府工竣,柳毅入朝謝恩,肅宗加九錫,賜采田。令柳萼兄弟回家,終養(yǎng)柳毅。父子拜闕出朝,擇期歸里。上自諸王,下及百官,阻道奉侍者,莫計其數(shù)。柳毅向二子道:“衣錦而歸故里,人生誠為快事。可惜你兩位母親不得親見我如此榮耀,想來未免心傷。”柳萼答道:“到得家時,孩兒兄弟兩人一赴洞庭,一往山陰。苦苦哀求兩位母親,亦斷無不回來之理。”
行不月余,已是梅花村前。柳毅先拜謝程惠心,然后到了王府門首。下得轎來,步入宅中。抬頭看時,兩位夫人從東、西兩樓內(nèi)走出,下階迎道:“老爺征塵況瘁,妾等久候多時了。”柳毅一見大喜,稱道:“賢妻去來不測,真神人也。”令柳萼、柳華各領媳婦,參拜婆婆。二位娘子見了兩位夫人,亦甚為驚訝。從此一家團圓,拜謝天地。莊鄉(xiāng)親友來拜看望者,絡繹不絕,較昔日大不相同,這正是:
時當無須送炭日,來者盡是添花人。
一日,有看門的忽來稟報:“外面有一位官長并一位太太,坐兩乘大轎而來,說系王爺?shù)挠H眷,住在洞庭湖邊,特來拜賀。叫小人先來稟知。”柳毅著柳萼出來迎接,乃是洞庭君夫婦。柳毅聞說,親接到大堂階下,讓到內(nèi)宅相會。洞道君道:“賢婿衣錦榮歸,愚夫婦未能早來相賀,有罪,有罪!”柳毅答道:“小婿幸托岳丈福力,叼膺王家爵賞。又勞遠來看望,如何敢當!”柳毅拜倒在地,洞庭君亦為答禮。螭娘同虓兒出來,參拜了爹娘。洞庭君向辰夫人道:“寅氏姐姐,真堪與吾兒并肩。”辰夫人道:“寅太太是何等人物,自應有此異女。”虓兒道:“孩兒視姐姐相遜遠矣!爹娘何得如此過獎!”到了午間,就在螭娘樓中設席,款待洞庭君夫婦。
到了日夕,見一乘駝轎,里邊坐著位華貴夫人,男仆女童跟有七八個人。來到王府門口,向看門的說道:“山陰寅老太太到了!進去先通報一聲。”看門的進來一稟,螭娘向虓兒道:“娘家母親來了,咱作速出去相迎。”虓兒跟定螭娘,迎出儀門以外。寅夫人已竟下轎,走到大門里邊。螭娘道:“兒等不知母親下降,未免失誤遠迎。”寅夫人道:“老身猝然相顧,你們那里知道!”正才說道,柳毅也從里邊迎出。
到了中樓,寅夫人看見辰太太,問虓兒道:“這位貴客是誰?”虓兒答道:“是辰家母親,也是今日才來的。”寅夫人道:“平日未曾見過,親家千萬莫怪!”
當下兩個重新見禮,螭娘同虓兒一齊過來參拜了寅夫人。寅夫人向螭娘說道:“小女素少教訓,諸般全望姐姐領料。”螭娘答道:“妹子諸事練達,遠勝孩兒百倍。”虓兒道:“姐姐性格寬和,孩兒蒙顧多矣!一言難盡。”寅夫人又拜謝了螭娘,辰夫人道:“親家太多禮了!他姊妹們相處甚得,你我做娘的何須過為掛念!”
剛才說完,柳毅進來參拜寅氏夫人。寅夫人道:“賢婿如此顯貴,老身怎敢當禮!”柳毅倒身下拜,寅夫人也同拜了。洞庭君要請見寅夫人,寅夫人全然不避。相見禮畢,洞庭君退出,別室坐下,向柳毅說道:“寅夫人滿面祥光,真乃蓬瀛人物!賢婿毋得以泛常女流視之。”柳毅答道:“微岳丈相囑,小婿早不敢以凡庸相待。”到了次日,洞庭君先告辭而歸。留下辰太太和寅氏夫人少住半年,一并回去。
看門人又進來稟道:“外面有一位貴客來拜王爺。”柳毅聽說,在中堂相候,著人請進,卻是錢塘君辰杰。柳毅遠遠望見,連忙降階相迎。彼此攜手,進了中堂,相見敘禮坐定,錢塘君道:“賢侄坦位列鼎,鉉老夫告叨榮耀。”柳毅答道:“愚侄婿仗托叔岳山斗,幸獲蒙恩朝廷,幾不勝任多矣!”錢塘君道:“賢侄坦不必過謙!昔年間游洞庭時,我所說上山伏虎豹,下海擒蛟龍,以此揚名當代。這幾句話可落空否?”柳毅道:“叔岳所言果然不謬。”彼此大笑。螭娘同虓兒出來參拜了叔父,設席款待。錢塘君僅住一宿而去。
卻說柳毅回家住了半年,啟了一本,請追封先代并嫡妻賈氏。疏上,批準:
誥封柳潔為樂善王;誥封莊氏為淑德夫人;誥封嫡妻賈氏為淑懿夫人。
皇上發(fā)帑銀千兩,令其建坊。柳毅入朝謝恩,肅宗厚加賞賜而歸。
螭娘勸柳毅把賈慶長二子招到府來,照管成名,聘娶了范維寶二女為妻。柳毅念他父親修橋濟人,致有此報。就雇覓工夫,把橋重修了一番。刻石于上額,其橋曰“普濟橋”。
一日,辰太太、寅夫人在樓上奕棋,忽一女仆進來說道:“看門的請辰老太太,有要事相稟。”辰太太下的樓來,看門人稟道:“外邊有個黑長漢子,領著一個女人,卻甚爽利。說他姓熊名良,住在蟠龍山內(nèi)。夫婦兩人度日不過,要投在王爺府下為奴。但恐二太太不容,先央辰老太太給他說個人情。”辰太太道:“為人方便,自是好事。叫他進來,我再問他。”看門人回信熊良,辰太太隨后步至中堂。熊良夫婦跟著看門人走進堂前,一見辰太太,夫婦兩個一齊跪下磕頭。辰太太問道:“你夫婦兩個正當壯年,為何要投在柳府門下作仆?”熊良回道:“小人住在荒山,衣食不給,故愿投為奴,以效奔走。因往年得罪過二太太與寅老太太,特央辰老太太替小人講個情面,王爺那邊就易說了。”辰太太道:“這卻不難,外面伺候!”
卻說辰太太回到樓上,把熊良求情一事向寅夫人一說。寅夫人道:“這是蟠龍山住的熊大王,他頗有些道業(yè)。他的女人名為靈狐,也是修煉了多年的一個狐仙。今日來投,并非真心為奴,實是要借此階梯,同歸正果。君子從來與人為善,女兒雖系無知,斷不咎其既往。只要他小心辦事罷了!”當下就同辰太太把柳毅請到樓上,將熊良夫婦愿投為奴之事逐一說明。柳前答道:“既兩位岳母舉薦,小婿那有不收之理!”辰太太復至中堂,叫過熊良夫婦來,分咐道:“二太太、寅老太太俱已領我情面,王爺跟前我同寅老太太俱替你說清了。男在外廂,女在內(nèi)廚。除衣食外,每年各給身價銀二十兩。明日寫了投詞,就進宅磕頭罷了!”熊良夫婦叩謝而去。
辰太太轉(zhuǎn)入樓來,寅夫人問道:“親家,你都向他說清了嗎?”辰太太答道:“俱經(jīng)說清,明晨就進宅來磕頭。”寅夫人道:“熊良夫婦來投,這正是卿家升仙的先兆,女兒等無得真以奴仆相待。異日躋云樓成為升仙樓,熊良夫婦來投之意才見明白。”螭娘、虓兒兩個聽了這幾句話,彼此相視而笑。
到了次日,熊良寫了一張投詞,托看門人傳進來。上寫道:
其投詞熊良并妻狐氏,因家中度日不過,情愿投于柳府門下為奴。言明衣食外每年各給身價銀二十兩。進宅之后,任憑呼喚。如不小心,甘受責罰。恐后無據(jù),立此存照。
柳毅收了投詞,熊良夫婦進入宅中,從上而下磕頭已過。熊良就在外邊看守書房,狐氏就在內(nèi)宅照管廚房。二人辦事,處處勤謹。滿宅中人,無不如意。又住了幾個月,寅、辰兩位夫人各自回家而去。
卻說時當十月中旬,忽然陰云密布,雪花亂飄。沒消三兩個時辰,平地下就有一二尺深。忽從雪里走來一個全真道人,走到王府門前,坐下化緣。看門的問道:“師傅你是化錢,是化飯呢?早些說清,我好打發(fā)你走路。你看王府門首,不可在此久住。”那道人答道:“貧道也不化錢,也不化飯,只化王爺見一面。”看門的道:“這卻難了!你是何人,就敢驚動王爺?”那道人答道:“貧道與王爺系有故交,寧不叫我一見嗎?”旁邊有一個掌家,說道:“王爺、太太,盡好管事。我上去代你稟聲,準見固好,不準見別怨。”道人道:“正是這樣。”
那掌家進宅稟道:“外邊有個道人,說與王爺系有夙交,特要求見王爺。”柳毅吩咐:“請他在東書房相會。”掌家出來,說道:“王爺在東書房相候,請師傅作速進去”。那道人跟定掌家,來到東書房里,與柳毅見禮。柳毅問道:“師傅住在那山?”道人答道:“貧道住在昆侖山內(nèi)。”柳毅問道:“適才小人兒說師傅與我系有夙交,是在何年會過?”那道人答道:“老王爺修橋濟人之先,貧道曾在宅上擾齋一次。外有所贈律詩一首,這些年來不知還收著否?”柳毅聽了這幾句話,知道他就是覺迷道人。當時讓坐賜齋,齋罷,柳毅就留他住下。道人答道:“貧道非為一齋而來,正要常居府中,以盡我來之意。”柳毅道:“府中缺人清淡,如此正妙!”遂與柳毅朝夕敘談,說的盡是些方外的事情。柳毅聽得津津有味,遂敬以為神。
一日,道人向柳毅說道:“王爺位極王公,尊榮無尚。但俗態(tài)未脫,日后何以與兩位太太同歸正果?我有《度世良緣》一冊,覽此可洗脫塵氛,保養(yǎng)性靈。”說罷,就從囊中取書一卷,呈于柳毅。柳毅接上,展開一看,盡是行功、運氣、辟谷、煉丹諸方。柳毅得了這書,就把一切家務俱交于柳萼照管,日與兩位夫人在樓上看書靜養(yǎng)。將近半載,就能不食人間煙火。
辟谷一年,道人又向柳毅說道:“王爺俗腸洗凈,再以靈芝、甘露培其性根,以九轉(zhuǎn)神丹滋其元氣,庶幾遐升可望了。”柳毅道:“靈芝、甘露,誰能去求?爐火煉丹,何人執(zhí)掌?”道人說道:“熊良夫婦,頗能辦此。照樣做去,斷不推脫。”柳毅遂著熊良專管爐火,狐氏采取芝露。嗣后,柳毅饑食靈芝,渴飲甘露,飄飄然如入仙境。
又住了三年,丹已煉成,共得七粒。道人拿去一粒,熊良夫婦各吃一粒,把四粒獻與柳毅。兩位夫人各吃一粒,柳毅吃了兩粒,自此,柳毅夫婦也不下樓了。每月望日夜間,月中從紫云上下來幾位仙人,步入樓內(nèi),與柳毅夫婦談笑多時,半夜方各散去。道人向柳毅說道:“王爺仙體已成,貧道從此告辭。”又留下律詩一首,仍當雪夜而去。其詩云:
修仙無事尋階梯,養(yǎng)性虔誠賽木雞。
點破真精能羽化,一靈獨自到畦西。
但不知柳毅后來成仙如何,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十四 回宴群仙夫妻登蓬瀛
詩曰:
生來本自異凡庸,修煉多年秀骨成。
一朝幸與群仙會,脫去俗緣歸太清。
話說柳毅夫婦在樓上,又靜養(yǎng)了三年,正當八月初旬。一日清晨,滿院蘭蕙馨香,撲入鼻孔,合宅人眷群驚為奇。螭娘、虓兒向柳毅說道:“今日主有群仙降臨,相公務要設席款待。”柳毅遂著熊良打掃客舍,狐氏預備酒桌。到得午刻,柳毅夫婦三人俱下了樓來,在中堂相候。
住不多時,看門的進來稟道:“外面有一群遠客,來拜王爺。內(nèi)有一個女人、一個瘸子、一個幼童、一個騎著黑驢,宛似八仙的模樣。”柳毅聽說,連忙走出儀門相迎。八個仙人見了柳毅,啞然笑道:“河西公修煉已成,殊為可敬!”柳毅將八個仙人讓到中堂,彼此見了禮。螭娘、虓兒姊妹兩個,也過來相見。八仙稱道:“龍、虎二仙,脫盡凡胎,真堪與吾輩共登云路。”熊良夫婦在兩旁伺候,呂洞賓夸道:“你夫婦兩個為奴迎府,可謂投得其主了。”
少頃上席,七個男仙坐了兩席,柳毅奉陪。一個女仙,獨坐一席,螭娘、虓兒兩個相陪。七個男仙向柳毅說道:“今日來訪,本屬不速之客。反蒙主人設此盛饌,如何敢當?”柳毅答道:“菽水薄肴,未免簡褻。”霎時間席終,張果老道:“仙有八個,偕柳君暫去一游,如何?”柳毅答道:“不揣凡陋,愿步仙蹤。”七男仙向何仙姑道:“你暫同二位仙姊敘話,吾等游完即還。”七個男仙領定柳毅,騰空駕云而去。
何仙姑向螭娘、虓兒道:“二位仙姐,道氣充盈,祥光現(xiàn)露。雖玉郎、毛女,無過如是,叫小仙十分欽慕。別無有獻,聊贈小瓶兩個,以表微忱。”遂從腰間摘下兩個瓶來,遞與螭娘、虓兒兩人。螭娘、虓兒問道:“瓶內(nèi)盛的何物?”何仙姑答道:“黃瓶內(nèi)是盛的金漿,白瓶內(nèi)是盛的玉液。二位仙姐與柳郎飲此漿液,不久即升仙界了。異日駕青牛、騎白鹿,逍遙太虛,方覺別有一種奇趣。”二位夫人千萬致謝,就邀何仙姑同登躋云樓中閑談,不題。這正是:
落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卻說七個男仙,把柳毅領到山上一座屋子里,琴棋書畫、笙管笛簫,無不備具。往外一看,名山秀水,不可勝數(shù)。屋子前后,有許多的桔樹,其香滿山。柳毅與群仙在屋里坐了一會,不覺心曠神怡,超然物表,因問道:“這是什么去處?”鐵里拐答道:“此名桔室,乃仙人居也。”往前又到一座城內(nèi),三街六市,人煙輳駢。家家門首,俱有芙蓉一池,其花鮮妍可愛。柳毅跟問城名,曹國舅答道:“此名為芙蓉城,乃群仙往來經(jīng)過之處。”往前走,把素虎囗、修羊塌、山頭杏、陸地蓮、太白泉。
一切仙景,俱各看完,又到一座山上,高有萬丈,長延千里。奇松怪石,森然可畏。柳毅問道:“此系何山?”藍彩何答道:“此山名為崆峒,昔年黃帝訪道文成子,就是這個去處。”
在山上盤桓了一會,韓湘子道:“腹中偶饑,奈何?”漢鐘離道:“何不做頓飯吃?”柳毅留心看著,崖下有一口小鍋,韓湘子過去添上了些澗水,拾樹下干枝,燒起火來,立時鍋滾。柳毅暗道:“縱然鍋滾,無米安能做飯?”漢鐘離把山上的碎白石捧了兩捧,下在鍋里。說話終間,石爛飯熟,竟成了一鍋米粥。張果老腰間解下葫瓢舀起米粥而吃。傳至柳毅,也吃了一瓢。飯凈鍋沒,并不見燒的灰燼,柳毅甚為驚異。
起的云來,又到了一座樓前。七男仙說:“柳君,你隨俺到內(nèi)看看!”柳毅跟定群仙,一連上十二、三層,才到樓上。群仙向柳毅道:“此樓名為十二樓,乃王母登眺之處。八景中第一觀也。非吾等,斷難到得此處。”往北一望,一片大水。柳毅問道:“此系何水?”群仙答道:“俗云弱水三千,就是彼處。”又看見一道大江,柳毅問道:“此系何江?”群仙答道:“此名扇江,昔吳猛以羽扇畫江而渡,就是此江。”又見一眼大井,柳毅問道:“此系何井?”群仙答道:“葛玄向井呼錢,就是這井,故至名為呼錢井。”逐處游完,群仙同柳毅下的樓來,不一時轉(zhuǎn)回王府。中堂內(nèi)坐下,柳毅謝道:“幸蒙提攜,獲拓眼目。仙家景況,真與塵埃不同。”何仙姑同二位夫人,亦走出中堂。呂洞賓道:“茲同柳君八景俱經(jīng)看過,但無佳句。何仙雅懷!必男賦男詩,女詠女句,今夕之歡,方不虛負。請從柳君起詠,吾等隨后聯(lián)去。就以‘仙路非遙’為題,詠限‘游’字。”
柳毅口起一句道:黃石遺蹤今仍留。
漢鐘離接一句道:乘云姑射海外游。
呂洞賓詠一句道:絳丹飛雪超人世。
張果老接一句道:玄杵凝霜邁俗流。
曹國舅詠一句道:仙界何須桂父引。
鐵拐李接一句道:純修可偕茅君謀。
藍彩何詠一句道:中秋月下笙歌夜。
韓湘子結(jié)一句道:共登仙槎赴瀛洲。
何仙姑向兩夫人道:“你我不必聯(lián)句,小仙獨有一詩相贈。”遂口中詠道:
仙姿偶爾下塵埃,漫把靈門過徘徊。
虎軀脫盡山谷氣,龍形變成妖嬌態(tài)。
半點俗氛全不染,一元真宰獨往來。
月下同登鶴返路,三人攜手上丹臺。
詩已詠完,群仙與柳毅相別而去。
又住了幾日,就是中秋佳節(jié)。只見柳毅夫婦把樓門緊緊關閉,并不發(fā)言語。柳萼、柳華,也不敢上樓去叫。熊良夫婦二人,出來進去,恍惚不定。家里人俱不知是何緣故。到得日夕時候,空中仙樂之聲旋繞樓頭,聞者個個詫異。及至晚間,月光東上,忽見從外走來一個異獸,跑上樓臺,在樓門外邊臥下。又見一條赤龍,從空而降,蟠在東邊柱子上。又見一只黑虎,上的樓來,坐在西邊柱子旁。
及至到得半夜,月當正中,與樓相對。忽然有一塊紫云,飄至樓前。上接月光,下觸樓臺,卻像個梯子一般。從前那個全真道人,綸巾羽扇,從月中而出,踏著紫云下來,步入樓內(nèi)。說道:“玉帝有旨,命天祿星并龍、虎二仙,限定子時初刻,赴闕朝見,還不乘云而上,更待何時!”說罷,只見樓門大開。柳毅出來,跨上神獸,螭娘坐定赤龍,虓兒騎了黑虎。那道人在前,熊良在左,狐氏在右,從紫云上步入月中而去。
柳萼、柳華見他父母升仙,擺上香案,望空拜了一番。上樓看時,臥室內(nèi)脫下虎皮一張,龍殼一個,并柳毅隨身穿的些衣服,柳萼兄弟就據(jù)此殯葬了。修本奏知朝廷。肅宗道:“柳毅夫婦,定當遐升,朕已料之久矣!今竟果然。”遂奉旨改“躋云樓”為“升仙樓”,就樓中妝塑柳毅夫婦三個的神像,委官祭奠。不題。
尚書省商璉、國子祭酒齊岱,各贈律詩一首,懸貼于樓中。頭一章詩曰:
憶昔談心旅店時,于今回想渺難期。
建功立業(yè)卓當代,修道成仙更出奇。
身化白云去已邈,欲追鶴駕路何遲!
相逢應在魂夢內(nèi),安能乘風到瑤池!
年家姻眷弟商璉拜題又一章詩道:
瓊林共宴已多年,遙憶交情殊可憐。
承寵王家恩歷盡,乘云飛去何飄然!
當躬尸解脫塵氛,局外爭羨徒流連。
倘得神山近在目,愿追仙蹤古洞前。
年家姻眷弟齊岱拜贈
是時辛泰官至大司農(nóng),聞柳毅夫婦成仙,作文一篇。差人來躋云樓前祭奠,并令工匠于梅花村王府門前刻石立碑。其文云:
吾師柳大人,名毅,字克果,武陵梅花村人也。幼而英敏,壯而卓犖。賜進士出身,由嶺南、河西兩任節(jié)度,誥封王爵。詳述生平異跡,尋銅錘,辨鐵鞭,士民被其恩膏;清宮妖,遏寇虜,朝庭恃為柱石。終以身配神媛,遐升仙界。其揚休一時,流芳百代者,不與古之王喬、赤松,并堪耀人耳目間哉!爰登貞珉,用志不朽。
沐恩門生吉水辛泰沐手拜篆
柳萼兄弟二人進朝謝恩,肅宗問柳毅夫婦升仙的始末如何,柳萼詳細奏聞。肅宗大異,向群臣道:“世間有這等奇人!非特一門之慶,實屬邦家之光。”因御制律詩一首,以示旌表,云:
川岳鐘靈萃一門,男材女質(zhì)超乾坤。
河浮玉簡瑞先兆,龍虎結(jié)緣有夙根。
功業(yè)就時承主眷,戈矛向處震雄藩。
升騰更非尋常事,仙蹤永留梅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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