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杪承惠手書,時弟留滯潞河,回郡始得展讀。蒙以遠人注念,兼知舊恙全捐,感慰奚似!惟思足下食奔衣走,滯跡遐方,既不能接眷而來,又不獲依時而返,膝前蘭桂,似不宜遲。竊以名果旁生,嘉禾歧出,誕育初無二致,曷不早諧專寵,以應熊夢之占?想當局亦籌之熟矣。
弟于月之六日回永,浪萍風絮,一任東西;嫁線勞勞,概可想見。夏初有假賤名誑賺者,幸已訪獲究治;似此詐諼難防,蓮花幕亦生荊棘,可不畏哉!
槐卿之病,旁人咸以為危,屢勸南還,絕無轉計。重九后,趙明府招之赴樂。明知殘燈就熄,尚謂余燼可延;不意到館未及兼旬,即于十月初一日丑時作古。弟于初八日馳往,已承趙明府妥為備殮,所存行李,遣其仆人送省。少年浪跡,異地招魂,言之實堪酸痛!惟是槐卿數年幕橐,盡作捐資,身后所遺,僅數十金耳。上有白頭之母,下有綠鬢之妻,弱息孤兒,悉皆幼稚,其所恃以為活者,惟指槐卿一路;今生機已絕,則待哺何來?恐死者不能復生,而生者行將就死。弟為再三籌策,擬將遺存之銀,歲內寄回接濟;再于其戚好中,糾集二百余十金,除明春送柩之外,存起二數,交其外舅沈君,代為生息,每年存本動利;庶事可經久,而家以茍全。永屬如趙明府,并弟接薦之友,皆許佽助。此外可以告語者,亦甚寥寥,將來缺少幾何,計惟弟為包貼。因思足下與二槐先生,古道夙敦,而與槐卿交情尤摯,念茲存歿,應亦惻然!在足下自處非寬,初不以有無分疏密,惟祈轉懇二槐先生,從厚賻蹭,俾得集腋成裘,拯其顛沛,即不啻足下賜之矣。